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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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脸的事情有些人不会做, 但有些人做起来特别自然, 比如...某少爷。

    某少爷在凌到达清潭洞‘追梦者’办公楼的楼下, 电话让安文姝下来,安文姝让他上去,少爷丢下一句他两个时后飞伦敦,三五年内都不算回来,问安文姝下不下来。

    安文姝拿着手机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仰头望着楼上也拿着手机的朴灿洲, 笑问他“你是被家里送出去避难,等风波彻底没人记得了再回来,还是自己想走?”

    “一半一半,家里确实要送我出国,我自己也想走。”朴灿洲望着楼上亮灯的窗户,他隐约能看到窗户边有个人, 只凭一个影子,他就能肯定“既然你都看到我了, 下来吧, 你知道, 我不能上去, 上去了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朴灿洲不能上楼,就像朴灿洲不得不出国。安文姝把他从龙山带出来了没错,可关他的笼子并没有因为他离开龙山而消失,反倒因为他离开了龙山,跟安文姝一起离开了龙山让笼子卡的更严实了。因为他跟安文姝一起走的, 跟现在大肆往军部泼脏水,摆明车马同国会站在一起给军部搞事情的安文姝一起走的,他不跟安文姝走,结局是军事法庭一日游,他跟安文姝走了,他的立场,他们家的立场就变的很奇怪。

    安文姝的笼子是让朴灿洲不得不选择跟她走之后,还得无条件站在她这边,那么多双眼睛看到朴灿洲跟安文姝走了,朴灿洲就自动变成安文姝的同伙了,之后朴灿洲不管做什么,他都跟安文姝捆绑。要是双方利益一致还好,但像现在这样利益没办法一致的时候朴灿洲也只能选安文姝,因为安文姝算是救了他,他不想被人唾骂忘恩负义,不想让家里背负骂名,他就必须选择跟安文姝站在一起。

    可这个笼子就真的破坏不了吗?可以的,世上没有破不了的局,这是永恒的道理。安文姝的局也能破,只要付出足够大的代价,比如放弃韩国的一切,出国避难。三五年后,七八年后,大不了十年之后,总统都换两届了,国会议员也换了一批了,多少故事都被时光掩埋,朴灿洲就能回来了。

    可朴灿洲愿意走吗?愿意像现在这样落荒而逃的方式走吗?他不愿意,他没得选。

    朴灿洲让安文姝下去,的是,我没办法站在你身边;安文姝让他上去,的是,你只能选择站在我身边。

    那么骄傲的少爷垂头丧气的自己得跑路,安文姝笑眯眯的就下去了,下去看看都决定要跑路的少爷还来做什么。少爷来做最后的努力,最后的试探,试探安文姝是不是真的能给他一盏全世界最亮的灯,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她的影子。

    两人在楼下咖啡馆的阳伞下坐下,安文姝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保镖,朴灿洲身后不远处的车边也站着两个保镖。安文姝的保镖是真的保护她的,朴灿洲的保镖...是怕他跑路的。

    咖啡店已经关门了,充当光线是高挂夜空的月色和路边的街灯,还有咖啡店通宵亮着的招牌。这些加起来都不算明亮,可暗淡的光线反倒能增加安全感,尤其是对朴灿洲来,能增加很多安全感,足够让他最后试探一把。安文姝却没那个心情,她最近赚了不少,生存时间按照每天都是一百时往上升,不出意外,这件事结束,她起码能得到一年半以上的生存时间。生死之外无大事,生死都搞定了,还挤不出时间来再给自己找个影子?

    虽然没了朴灿洲有点可惜,但...也就是有点可惜而已。

    朴灿洲的试探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问的,如果我想要留下来你能做到么,也没有得到答案。一堆没有答案的问题足以让他清晰的了解到,安文姝早前过的,我对你有兴趣,但你试探的我不耐烦的时候,你就只是个可以替代的产物。

    按照这个气氛,朴灿洲应该走了,安文姝也觉得他应该走了,但朴灿洲没走。

    朴灿洲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调转手机放在桌上推向坐在对面的安文姝,让她看“你的,只要点亮星星,就能实现愿望。”着话把手机又往前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但你特地做程序、拍照片,搞那么多事情弄出一个许愿的东西来,你就需要这个东西帮你也实现一些你想要实现的愿望。”

    歪在椅子上的安文姝直起身扫了眼桌上的手机,那是之前她搞出来的许愿圣诞树,星星已经点亮了,愿望的内容是‘欠我一次。’这个愿望内容还真是特别,抬头望着朴灿洲“你想让我还你什么?”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如果我想留下,想要完整的,不违背家里的意愿,也不会伤害家里的立场。”朴灿洲看着安文姝“在这些前提下,我要怎么留下?”

    安文姝笑了“这个问题,你没有答案?”

    朴灿洲沉默几秒“我有,但我的答案没办法完善,缺一个关键点。”

    “愿闻其详。”安文姝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看她的愿望树‘长’的怎么样了,耳边是朴灿洲想出来的,缺一个关键点的方法。

    方法很简单,找个大佬站队就行。国会和军部掐又不是一两天一两年的事情了,每年吵军费是吵一次大的,平时吵什么是民用什么是军用,什么是军用民用都可以,吵N次的。这次闹的确实有点过了,军部也确实被脸了,但真正让双方撕破脸也是不可能的,之后总归能和好。

    和好的方式往年就有例子,有总统的时候总统当和事老,没总统的时候总理当和事老。这两人是全国唯一有资格摆酒让国会和军方的大佬坐在酒桌上,三五杯酒下肚,你孩子胡闹我孩子还没规矩,几句一聊,推杯换盏,事情就结束了。

    既然是能结束的事情,朴灿洲就不用非得出国三四五六七八年那么复杂,问题就在于,目前总统正在选,总理更是一推二五六什么事都不掺和,就等着新总统上台他光荣交托总理的职位。没有大佬出来抬轿子,朴家作为军方的人也不好随便押宝到哪一位候选人的身上。

    军方和政客不一样,他们是总统直属,总统和国会的关系即是合作者也是监督者,双方勉强平等。但军方由于当初第一位总统就是军方大佬,还利用军队独|裁了十几年,总统对军队的管辖力度非常大。政客压错宝周旋一下大不了降职,周旋的好,降职都不用,再等四年押一轮新的。军人压错宝,总统上位他们就直接下台了。

    比起政客每年在大选时到处游走,军方的人很少或者几乎不掺和总统大选的原因就是这个。他们是刀剑,需要主人但不能自己挑选主人,一旦军方有人下场为总统候选人做事,那国会和总理会联合出手,弹劾军方的人直接上法庭裁决。这是三权分立的国家最基础的规矩,军权和政权都是不能踩线的。

    朴灿洲望着看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话的安文姝“以我目前得到的消息,你玩的这一局少可以送安文昊一个最年轻的国会议员的位置,往大去推演,是你会调你母亲回首尔,在下届可能会推举她参与首尔市市长的选举,这件事是他们最大的政治资本。再大一点,夸张一点,值得你拿命去赌,那就是你想把李落渊推回首尔,让他进国会选议长,甚至...是总理。”

    “为什么总理?”安文姝好奇道“为什么不是总统?”

    屈指敲了敲桌子的朴灿洲让安文姝别看手机了,他坐在对面呢“你们家不可能有人会去选总理,国内成型的家族都不会有人愿意登上那个位置。现在不是几十年前,王位世袭,那个王冠只有四年时效,我们这样的人家要那四年时效做什么,四年后家族还在,位置却没了,反倒要有四年被全国上下盯着,束手束脚的反倒不好做事。”

    “总理不一样,名气大,实权没有。没多少人在意,但也值得拼一把,为的不是总理这个位置在任时能做什么,而是卸任时担当过总理的履历带入党内竞争党首。我对政局了解不多,但这些常识我还是有的。我可以留下,我来是想问你,你,要不要我留下。”

    “你花力气做这个局,我顶多算是你顺手而为。但我这个顺手丢进坑里的家伙,也不是没有价值的。你留了破局的方法让我走,你给了我选择,让我自己选,留下还是走。我走了,你少了一个知道你骨子里是什么人,防备你的人。我留下,你多一个玩具。对你来,我走还是留,都无所谓。那我现在把问题丢给你,你是否还觉得,我有价值。”

    安文姝低头笑笑,手机丢回桌上,双手交叠搭在腹,望着朴灿洲“那你想好了,留下来的你,对我有什么价值了吗?关于影子到底要做什么答案,你想到了吗?”

    朴灿洲垂头拨弄手指“影子还能做什么,你的替身呗。做所有会弄脏你的手,弄脏你的名声,弄脏你们安家的名声,弄脏你安文姝的事情,都由我这个影子去做。你永远是光鲜亮丽的安文姝,现在外面的有正义感,有良知,有一切美好词汇都可以堆叠在你身上的社会精英。而我,将成为一个垃圾,活在幽暗潮湿的角落,在光下连自己的脸都没有的垃圾。”

    “听着有点可怜。”安文姝笑道“但是太笼统了,别玩文艺中二的戏码,做事我讲求实际,讲清楚,你需要做什么。”

    朴灿洲往椅背上一倒,翘起腿抬头望着安文姝“你想要什么实际?我都想不明白你搞这些干什么。军部的局可以理解,那么多理事是干嘛的?许愿树又是干嘛的?这些问题你都不告诉我答案,我能给你什么实际?我能什么实际的东西?”

    “如果你必须要有答案才能做事,那我何必要找一个聪明人呢,少爷~”安文姝笑看他“你观察过影子吗,影子是没办法问问题的,影子也不知道它的身体会做什么,影子能做的,应该做的,是在光线的变动下跟着变动。光怎么变,影子就怎么变,至于光为什么要变,影子不需要知道。”

    “这才是我需要的影子,你很聪明,但你的聪明刚好够用就行,够明白我想要做什么就行,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不是你翻开来就知道答案的书,也不会是你的老师负责给你答疑解惑,更不是你的教导者,我没那个心情,你也出不起价钱。如果我费心费力关起来的人,还需要我跟他解释为什么关他,那我不是很无聊吗。”

    “你的好奇心旺盛,我们的好奇心都很旺盛,但你别忘了,你就是因为旺盛的好奇心才自己钻进我的笼子里的。那个笼子不是用来困你的,是用来警告你,以后别那么多好奇心,我没什么兴趣回答。但凡你让我厌烦了,那么这个笼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这次我们刚相识,所以笼子的门没关,你随时可以跑。但下一次,笼子就不会有门,会困住你的四肢让你无处可逃。”

    安文姝把手机给他推回去“我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的愿望是我欠你一次,我现在还你。回答我,作为影子,在我这个本体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你这个影子应该为我做什么?这个问题决定了,你是否值得留下,以及,你到底有多少价值。”

    微风拂过,乌云盖住了月牙,咖啡店的招牌在地上倒映着,朴灿洲沉默了,安文姝支着下巴等着他思考,希望这个人值得她浪费那么长时间。

    过了许久,朴灿洲再次开口,难得的不自信,半闷半猜的开口“你需要名声?好名声。目前你的名声已经足够好,你不需要我为你的名声在添砖加瓦,那些也不需要我去做。国会已经让检方介入,军方...”顿了顿,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或者从她的身体语言察觉出什么来,就像他之前自言自语的跟金明浩玩的那个游戏一样,很多问题对他们来是不需要对方直接开口的,有一双眼睛就能判断。

    安文姝是笑着的,嘴角微微翘起的浅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至少朴灿洲看不出来。

    既然看不出来,朴灿洲就换一个话题,不军方的事情,只在安文姝需要名声的情况下,自己能给她什么“你如果想要让自己的名声不停的被民众所熟知,那么孙石西的路子是适合你的,不断的揭露社会的阴暗面...”顿住,看她眼球向下知道自己的不对“这对名声很好,但不是你想要的,也不是你想要我做的。”

    军方不对,名声也不对,世上只有三样东西,权不在意,名也不在意,那就是......

    “你缺钱?!”朴灿洲很惊讶,真心的,超级惊讶“你居然会缺钱?”

    安文姝笑而不语。

    朴灿洲知道自己猜对了,可他觉得还不如没猜对呢“你怎么可能缺钱?”不那一堆理事的名头,他们坐的这块地就是安文姝的,再加上正在闹的举国沸腾的事情,李家和安家都不可能让安文姝缺钱,她什么都缺也不可能缺钱!

    遗忘好奇心害死猫的朴灿洲无敌好奇“你为什么会缺钱?不是,你缺的钱数字得有多大,值得你跟我玩,数字又有多,值得你跟我见面?”他没钱的好不好,他搞不好都没有李明正有钱,跟安文姝就更不能比了。军人跟政客的工资都是国家给,但军人的外快远比政客少,他们能参与的都是军工产业,高精尖的不好做手脚,低端的没多少手脚好做,他们家不算穷吧,但跟李家比不了的,要钱找谁不好,找他干嘛!

    再了“你缺钱为什么不同意订婚,知道我们订婚光是订婚酒宴我们就能收多少礼物吗!”朴灿洲从龙山之后第一次想鄙视安文姝傻“不多,清潭洞一栋楼我给不起,但我妈给得起啊!不止我妈给得起,你妈,你舅舅,谁都给得起,订婚了家里给我们处理的产业就会到我们手上了,每年分红都有多少,安家有继承基金的,你是不是....”

    安文姝让有嚣张起来的少爷回神“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聊这个?”

    朴灿洲被噎住,咳嗽一声,气场到底变了,身体坐直展开肩膀,下巴微抬“吧,要多少。”不就是钱么,能用钱解决的都是事!

    同样认同这个道理的安文姝摸了摸下巴,丢了个数字出来“一兆亿美金。”

    朴灿洲:“......”

    安文姝:“?”

    空气安静长达一分多钟,只有风带起树叶在空中旋转,慢悠悠的飘落在地。

    “对不起,我没听清,多少?”

    “一兆亿。”

    “越南盾?”

    “美金。”

    朴灿洲:“......”

    安文姝:“?”

    朴灿洲:“哦。”

    点了两次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听的很清楚的朴灿洲弯腰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冲安文姝笑笑“我要赶飞机,以后有机会再见。”

    安文姝摆摆手“一路顺风。”着也跟着起身。

    两人一左一右的往前走,安文姝回楼里,朴灿洲去车上,回楼里比较近的安文姝先走到门厅处,离车比较远的朴灿洲在她一脚踩在门厅内时,远远的冲她大吼一句‘安文姝!’着飞速冲过来,拽着的她的手腕猛地一用力,让她转身,按着她的肩膀冲她吼。

    “你不想就不,我难道是弱智吗,还是你以为我真的好欺负?你......”

    “干吗,一兆亿。”

    “你是真有病吧!”

    “干不干?”

    “干你个脑袋!”

    “那...再见?”

    “呀!!!”

    三分钟后,朴灿洲带着他的跟班们上了楼进了‘追梦者’看到的是睡的横七竖八的一帮人,那是彻夜通宵都等着新消息过来好随时开工的人。这些人要跑两个节目,JTBC那边孙石西的节目也没有停,但那边没有播兵役的事情。不播的原因一方面是JTBC确实担心惹麻烦,另一方面是孙石西觉得他需要一个真正的新闻自由的地盘。

    安文姝给孙石西画了一个大饼,不管他在哪家电视台,都有不能播的东西,硬播是可以,但得罪的人就是得罪了。但网络频道不一样,韩国封不了推特,就没办法对孙石西的节目做什么。这档节目才是真正属于孙石西的,只要他想要报,只要他想要告诉公众的新闻,都可以在这里播出。一个JTBC能成就他在一定范围内的新闻自由,但这里才是真正能实现他作为一个媒体人追求的自由的地方,完整的,没有任何顾虑的自由。至于其他的,有她在,不用孙石西操心。

    顺便一提,安文姝忽悠了孙石西,孙石西忽悠了他的团队,这里就变成了孙石西的据点之一了,有服役事件的加持,追梦者多了一个还不太出名,只在跑时事新闻的记者中流传的‘海岛电台’的别号。这是业内初次肯定了追梦者跟他们是一国的,也是在肯定发起追梦者的安文姝,跟他们是一国的。

    所谓海岛电台在韩国特指,当年朴先生的独|裁政府压制民众舆论自由年代,有志青年自己创立的独立电台。也被称之为海盗电台和自由电台,前者不太和谐后者反讽意味也太重了。那时候弄独立电台被抓到直接进监狱,所以就变成很和谐的海岛电台。海岛电台代表的是韩国一代有志青年的热血,是他们想要对被迫害的兄弟姐妹们,我们没有人是孤岛,我们终将变成大陆的海岛电台。

    这个海岛电台也是朴灿洲真正进入安文姝的地盘的代表,他作为一个最辉煌的影子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