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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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文姝同电影这个行当的关系不是喜不喜欢那么简单。

    所有的大佬都不是突然就成为大佬, 大佬通常都有个悲催的过往,带着点厌世还能确诊的精神病患者,安文姝的过往就挺悲催的。

    当年安文姝学临近毕业就成孤家寡人了, 全家死绝就剩她一个,活下去都成问题的时候一切所谓的义务教育什么的跟她就什么关系了, 当时还不是大佬的安文姝唯一的想法是赚钱。初中时恰好有个电视剧的剧组到他们学校拍摄, 需要学生群演, 一天五十, 巨款!安文姝力争上游就成了群演之一,拿着巨款学也不想上了,成天跟着剧组混, 哥哥姐姐嘴甜的很,端茶递水什么都干,干到后来有个剧组姐姐觉得孩子可怜, 剧组拍摄结束, 姐姐也跟安文姝有联系了,时不时介绍点活儿给她。

    按照这个展开怎么都应该当演员才对,钱多啊!

    可安文姝不干,她是没怎么上过学没错, 可是在剧组摸爬滚的该看的该学的一点没落下,演员?还是女演员?给人当工具?分分钟被睡,运气好能睡点东西出来,运气不好就白睡了!拒绝!

    拒绝之后的安文姝成了在各个剧组混迹的场务,此后这个十来岁的孩子走的多困难吃了多少苦就不谈了, 长得好的姑娘在男人堆里滚无非是压服别人和被别人压服,安文姝手上沾的第一条人命就在剧组。不过那都是过往,没什么好谈的。二十岁的年纪别人大学在读,她一个初中毕业都已经跟着老师学怎么制作电影了,那时电影对安文姝来是谋生的职业。

    要那时候的安文姝喜欢电影就有点假了,纯粹是电影来钱多,短平快的行当,钱一出一进的过手非常快。常规制作是如此,不那么常规的拍摄更是如此。可要安文姝什么时候喜欢上电影的,也不好。可能一直在这行,也可能是这行给了她饭吃,更可能是这个行当给她成就感,在安文姝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喜欢上电影了。喜欢这个行当足够复杂,人心多变,从台前到幕后为了一块大饼大家疯抢,尔虞我诈的,太好玩了!

    那么好玩的事情安文姝当然喜欢,可那时她自己也分不清,她喜欢的到底是一部电影从无到有在她手上成型,成为一部作品更让她喜欢,还是创造一部电影和所有人博弈的过程更让她喜欢。安文姝一向不思考什么哲学问题,喜欢就是喜欢了,既然好玩就一直玩下去啊。

    而这份好玩的事情之所以没有发展成拍电影当摄像、导演之类的幕后,也不是去前台当个女演员,而是进入制作公司做一个电影制作人,本质上的原因其实就是朴泾的,安文姝会绕一圈去实现自己的目标,为的是掌控欲。安文姝有很强的掌控欲,一旦事情脱离掌控就会让她很不舒服。而电影这个行当,真正掌控全局的人就是制作人,就算给钱的投资人也只是整个项目的一部分。至于这份掌控欲到底是源自于精神障碍还是她本身如此,也无所谓了。

    安昌建之前安文姝的第一个世界没什么好的,安文姝赞同这个法,她的第一个世界确实没什么好的。人物带着点聪明在红尘里游走,能有多少值得聊的。文娱产业不管做多大也就那样了,基本盘就,扯不上什么家国大事之类的,更多的反倒被政策限制,基建大国可不是拿文娱产业当支柱产业之一的神奇国家。

    但那个世界奠定了安文姝之所以是安文姝的原因,精神障碍也好,手段凌厉也好,包括为人处世和在规则中游走,都是第一个世界赋予的。如果第二个世界让安文姝一飞冲天,那第一个世界就是安文姝的基石,这点是不会变的。

    安昌建第二个世界的安文姝值得聊,聊的也不是电影,这东西在老人家眼里不算什么东西,但安文姝在第二个世界是以电影起家的,翻覆那个国家从某种程度上来,是挑动了舆论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民心民意。可第二个世界的安文姝眼睛看的不是电影了,她拥有‘预见’这个巨大的BUG,论生死相搏,文娱产业闹的在凶,抢食抢的再夸张也没有政坛的人敢下死手,有了更大的玩具,玩具就被放置了。

    可安文姝喜欢电影吗,喜欢的,当让她重新回头去玩电影总觉得......有点坑。

    艺人们住的别墅的庭院里,罗萤石、李有静、尹茹贞、李瑞珍、郑有美一行围坐在一起同单独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安文姝研究,关于未来职业选择的方向,电影制作人之类的。至于朴泾,他在厨房开酒呢,一帮成年人的夜谈,怎么可能没有酒呢。不止有酒,连摄像机都有只是没有摄像,机器摆在桌上,按照罗萤石的法这是真人秀么,发生了什么都值得拍,至于剪不剪,剪出来播不播又是另一回事,当个生活记录也行啊。

    不是认真拍摄,大家也没在意,麦克都拆了,故意压低声音话的时候机器都收不到音,这里都是圈内人,安文姝也算是圈内人,大家自动无视了机器话也没顾忌。罗萤石在业内的名声还是有的,什么东西能播什么东西不能,他比在场的人清楚。

    在安文姝认真的否认自己不想当演员之后,李瑞珍问安文姝对成为电影制作人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这个职业没什么不好的啊,家里按道理应该也不会反对。这话的跟成为女演员家里就会反对一样,边上还坐着两个女演员呢。

    话完李瑞珍对尹茹贞抱歉“不是那个意思。”

    “这有什么的,我们国家对演员尤其是女演员有排斥都是常识了。”尹茹贞表示这话从李瑞珍嘴里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给安文姝听就更没问题了,他们家庭环境不一样啊。

    李瑞珍讪笑快速跳过这个话题让安文姝话“你家应该不反对你进圈吧。”要不然也不会是CJ的理事,虽理事和入圈不是一回事,可要是真反对安文姝进这个圈子,那安文姝就不会成为CJ的理事,去做别的行当不就行了。

    点头家里确实不反对的安文姝给自己扯大旗“虽然都是传媒,但新闻传媒和影视传媒的意义还是不一样的,我拍一部军部霸凌的电影和我制作一档军部霸凌的时事新闻直播,意义也不一样。”

    电影女演员郑有美接话“电影的传播力度更广啊。”

    电视台综艺PD罗萤石“新闻的时效性更高。”

    电影兼电视女演员尹茹贞“照这么,电影的宣传期更长,新闻反倒会因为时效性太高很容易就被另一条新闻创造的热度掩盖了。”

    电视台综艺兼电视剧作家李有静不赞同老师的法“电影从制作到上院线耗费的时间太长,这还是能上院线的情况下,军部霸凌这种题材拍出来都很困难,上院线就更困难。那么长时间先不当事人能不能等,就算当事人能等,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翻出来就是二次伤害。”

    代表作是《熔炉》的郑有美也不赞同作家的话“新闻不是所有人都看的,很多人都不看新闻,但电影不一样。二次伤害确实会发生,但电影如果达到一定高度,尤其是吸引足够的观众,二次伤害未必不会变成帮助。”《熔炉》就是改变了律法的,那是奇迹也是一切的契机。

    这点几人还真没办法反驳,安文姝可以,因为她重新制作过《熔炉》,在上个世界,那不止是改变律法而已,但她没,没必要啊。

    李瑞珍倒是开口了“《熔炉》不是那么简单的一部电影的事情,背后牵扯复杂的利益链,改变律法是因为有部分人想要借电影的热度击对手,而且......”顿住,因为大家都望着自己,眼神扫了一圈“看什么?”

    “突然觉得哥有点帅。”罗萤石调侃了一句,众人跟着赞同。

    无语的李瑞珍指着安文姝“这东西她也知道。”对他们来是常识!

    众人整齐的转移视线,被围观的安文姝笑而不语,默认了。

    “金汤匙啊。”李有静感叹一声,突然眼睛一亮问安文姝“改天我们单独聊聊吧,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当个素材了,真正精英阶级的富家女的那种人设。”

    安文姝笑看李瑞珍让作家去采访那位就行,对方不止是富家子弟还入圈当演员了,演员当的好好的又拍综艺,多好的素材,多精彩的人生。到一半的时候朴泾端着放着白葡萄酒和酒杯的托盘过来了,把托盘放桌上挨个给前辈们倒酒,在给安文姝和自己倒酒的时候安文姝完了,他开玩笑的接了一句,自己这个爱豆变制作人再到服务生的人生,也非常值得当素材,大起大落啊。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的朴泾把酒杯递给安文姝后顺势坐在她的沙发扶手上,尹茹贞举杯对安文姝示意是谢谢她的酒,安文姝跟着举杯保镖买的,应该谢谢他们才是。李有静笑道随身携带保镖这点就有点跳戏,突然进入豪门电视剧了。几人闲扯两句,罗萤石又把话题拉回来了,举着酒杯充当话筒客串临时MC,问安文姝抛开所有的外界,只谈喜欢与否,安文姝是否喜欢电影。

    安文姝反问他“哥喜欢综艺?”

    “当然啊~”罗萤石果断的很,转头问李有静换了个问法“你喜欢自己的作品吗?”

    “肯定的。”李有静都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转向郑有美“你喜欢当演员吗?”

    “喜欢。”郑有美也是肯定的回答再问身边的尹茹贞“老师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尹茹贞接过‘话筒’问李瑞珍“你呢?”

    干脆点头的李瑞珍问隔着一张茶几的朴泾“你喜欢音乐吗?”

    “超级。”朴泾把转了一圈的问题再递交给安文姝“你喜欢电影吗?”

    安文姝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笑道“都是有目标的人啊。”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尹茹贞觉得她这话怪怪的“你没有目标吗?”

    “有啊。”活着算是目标的话,安文姝觉得自己是个目标远大的人~

    目标远大的安文姝听到罗萤石再次问出那个还没得到答案的‘你喜欢电影吗’,沉默数秒,点头“喜欢。”

    “那问题是什么?”朴泾低头看着安文姝“喜欢却又不去做的问题。”

    安文姝笑了“有了更喜欢的东西。”或者应该更好玩的东西。

    李有静晃着酒杯“不可以并行吗,就像我写综艺的本子也写电视剧的本子,未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写电影的本子。精力兼顾不到就算了,要是可以兼顾,既然都喜欢一起做不就好了,没必要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啊。”

    今晚的酌到这里才算入了正题,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让姑娘开心点。还年轻,烦恼那么多做什么,年轻就是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

    罗萤石用另一个角度切入“进入未知的领域有顾虑很正常,我从两天一夜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但路是人走出来的,你不往前走只站在原地犹豫那就永远不会知道,前方到底是鲜花还是荆棘,总要走过去才知道。”与其顾忌自己要不要成为电影制作人,不如先去做,反正失败了大不了再换个地方开始么。

    郑有美以自身举例“我拍《熔炉》的时候其实都没想过这部作品能上院线,当时包括孔侑哥在内,我们大家想的都是要是能路演就好了。可它的成绩超过我们的想象,一下子我们就都被捧上天。我以为我就彻底红了...”低头有些羞涩“但后来一部接一部的也沉寂过,不算掉落谷底吧,只是没有预想的那样。我以为我会失望,就是...”望着众人“你们懂得。”等大家点头笑了笑,继续。

    “可我不止没有失望,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后来我才发现,那个时候被捧的太高了,自己心里也不踏实,感觉走路都是飘的,这行不都是这样么,风光都是一时的,总归还是会回归日常。”郑有美举杯对着安文姝“成功和失败都会过去的,总会回归日常。”别担心那些即将到来的事情,好与坏,总会过去的。

    尹茹贞也以自身举例“我才是那个风光过最终都回归琐碎的人,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我疯了,合作多年的经纪人都劝我再考虑,我们还闹的不太愉快。当年我一意孤行,后来是真的掉落谷底,可如果让我回到当年,我还是会一意孤行,那么热烈的爱过,光这点我就不后悔。”喜欢的东西,即便努力的结局是一无所有,也不后悔,因为热烈的爱过。

    李瑞珍看着两个同行,感觉自己没什么好的了,只能跟安文姝“我们比很多人多出来的就是试错的成本,对那些梦想成为演员的孩子们,成不了浪费的不止是青春还有金钱和别人在那些时间已经进入社会得到的资历。但我们不用考虑那些,我当不了演员能损失的不过就是时间,你成不了电影制作人也是如此,对别人来重要的钱财和成功反倒是事。”

    这一圈人除了朴泾都话了,用自己的话劝慰安文姝,喜欢就去做。

    而朴泾还是那个问题“你喜欢电影吗?”

    安文姝沉默了,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沉默,而是突然想到最初的那个姑娘,一无所有的姑娘。不是感怀自身,而是在想,如果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姑娘碰到的是安家的那帮人,碰到的是眼前的这帮人,搞不好她会成为安昌建的,会为了想要守护的东西而强大也不一定。

    可惜的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姑娘没碰到安家人,也没碰到面前的这帮人,这帮带着纯粹的善意开解她的人。

    可惜了啊......

    举起酒杯的安文姝对着大家“我会认真考虑的。”

    大人们都笑了,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到明天饭店开业后的事情上,唯有朴泾望着安文姝,无声的‘你谎。’安文姝敏锐的伙伴眨了眨眼睛,朴泾冲她皱了皱眉头,可看到安文姝的笑脸到底还是跟着笑起来,暗自叹息着从安文姝的扶手上起身走到李瑞珍的身边坐下,也加入到众人的聊天中。

    这种聊天安文姝就不参与了,对众人指了指隔壁她的屋子表示自己先去休息,回了自己的地方,安文姝没有在休息,坐在下午坐着的吊椅上,以同样的姿势盘着腿看着平板,IPAD上显示的还是那篇要看个三五年才能看完的论文。

    如果只有进入学校才算系统学习的话,那安文姝系统学习的时间不超过十二年,就是常规读到高中的年份。前面九年是第一个世界的义务教育,后面三年是第二个世界为了拓展人脉找人替考进入首尔大去学的国际关系。幼年有聪明没有大智慧的安文姝认为学习没用,或者书本上的知识没用,实践才是真理。

    后来接触的人多了,接触的世界也大了,聪明的姑娘开始意识到理论知识也是一种能力后就开启了把看书当消遣的日常,跟电影相关的书不算,那是职业需要,投资相关的书也不算,那是理论奠基。律法相关的书还是不算,那是了解规则让自己更适应规则的方式。

    真正算消遣的是安文瑒的‘你看着会累’的论文,那不是为了学习只是消遣。安文姝的消遣就是这样,看那些不定会用到不定不会,但知道总比不知道好,搞不好哪一天就会用到的东西。以此类推,刑事纪录片,卷宗,论文,诸如此类,都是她的消遣。所谓终身学习大概就是她这种的,但她不觉得自己在学习,也不觉得自己在做辛苦的,无意义的事情。

    起来安文姝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跟一墙之隔的对面能果断的出当然喜欢,肯定喜欢,超级喜欢的人不一样,她没有爱好。那种纯粹为了发时间,什么意义都没有的事情安文姝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去做,但这不妨碍她创造那些无意义的比如电影这种消磨时光的作品,去赚取那些人腰包里的血汗钱。

    安文姝选剧本的角度不是根据自己的喜好而是根据市场,她看的不是故事里的爱恨情仇,看的是类似作品的过往数据,这也是大企划公司的常规做法。一切故事都是可以解构的,大纲、段落、人设,段落铺陈,高|潮落点,这些都可以被解构,甚至可以被复制的。这些也是资本市场根本不把抄袭当回事的主要原因。资本看的是收益,项目的整体收益而不是所谓的文学创作。

    而观众会为什么故事买票入场也是可以被解构的,精准的调查机构能准确定位到千人以内。数据可以清晰的表现什么项目针对什么观众,吸引到的观众又在什么层级,上院线还是上网络,亦或者两者同步。有动安文姝的作品吗?或许有过,但只要数据显示那个作品赚钱的概率和得奖的概率都低,安文姝就会放置等待机会,等待在市场给与的机会。这个方法要做到大爆要靠运气,但这个方法可以让亏损的概率无限降低。

    墙对面有笑声,被风带回来的不仔细听就听不见的笑声,安文姝摩擦着IPAD的背板,听见了那些笑声,那些笑声让她想起那些人理所当然的‘喜欢’,还有那句转了一圈的问题......

    “你喜欢电影吗?”

    手上的IPAD被放到一边,安文姝拿起电话给安文昊,问他金在钟在谁的手上。

    “什么叫在谁的手上,你哥是什么黑|社|会吗。”安文昊问她“找他有事?直接给他电话,他那边应该没什么事了,现在的重点都砸刘正宇那些人身上。按照你的计划往前走,艺人的热度会被压下去。”着想起来“之前他想要请你吃饭道谢的,我推了,你......”顿了一下,跟安文姝“我跟文瑒哥在一起,他要跟你聊聊,等下。”

    电话从安文昊手上转到安文瑒那,大哥哥对妹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搞事“当初让你盯着你自己的计划你非要出去,现在出去了又电话回来问金在钟,看着是没他什么事了,但盯着他的人多着呢,这件事源头就是他,你别添乱了。”

    安文姝笑笑“视频通话和把人送来我这里,二选一。”

    “选你个头,又想搞什么?”

    “选吧。”

    “呀。”

    “选不选?”

    “...我是哥啊~”

    “挂了。”

    “选选选。”

    安文瑒扫了眼疑惑的安文昊,埋怨道“你没事接她电话干嘛。”

    安文昊懒得理他,亲妹妹电话不接接谁的?

    安文姝直接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安文瑒给她发了短信让她‘等着。’

    安文姝就等着,重新拿起平板边刷论文边等,她不喜欢等待,也好长时间没人跟她‘等’了,她的耐心也不足,这点纯粹是精神障碍,可以等但要给时间,而不只是‘等着’。但安文姝就是在等,没有时限的等,等看不完的论文慢悠悠的翻页,但看不明白的论证根据资料去找参考书,等墙对面的笑声安静了,等门口的门铃响起。

    来人不是金在钟,坐飞机没那么快,碰巧就在岛上就更不可能了,来的人是朴泾。

    同傍晚一样开门的是保镖,同傍晚不一样的是站在门外的不是整个节目组只有朴泾。朴泾手上还拿着一条臂长的花枝,花木的种类不知道,枝条上有数朵白色的拇指盖大的花苞,看断裂处的纹路像是被剪刀剪下来的。朴泾,那是他们庭院里的花,问过了,可以摘的,别破坏就行。

    安文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解释自己为了摘花了一圈电话的朴泾,直接问他“重点是?”

    “重点是根据常规套路,见喜欢的姑娘要带着花,但是这个点花店应该关门了。”朴泾弯腰坐在吊椅的边缘,把花枝递给安文姝“喜欢吗?”不等她回答自己给答案“不讨厌,对吧。”

    往吊篮里靠的安文姝没有接花,让了些位置出来让他能做的舒服点,朴泾晃动着花枝叹气“你看你看,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的人特别仔细,你这样很不合理啊。”

    不是很懂他搞什么的安文姝看了眼花枝试探“你来告白?”

    “我来告别。”朴泾扬起花枝,语调特别浮夸“我来向我喜欢的姑娘告别,告别我无疾而终的暗恋,不对。”转头看着安文姝,语调正常了“我这种怎么都算是明恋吧?”

    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安文姝更疑惑的是“这是隐藏摄像机吗?”

    “想多了,这种隐藏摄像机给谁看。”转悠花枝的朴家看着安文姝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叹第三声的时候问她“你跟闵浩上过床?”看她点头后,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吐气接着问“跟gray就是李星和,也上过床?”

    再次点头的安文姝调侃他“调查我了吗?”翘起的花枝一下落在膝盖上,安文姝低头看着花枝再看五官皱在一起的朴泾,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这对你来是困扰。”

    “非常大的困扰。”朴泾用花枝轻轻点了下她的膝盖“大到我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安文姝了解的点头“那...再见?”

    “你也不用的那么果断吧。”朴泾丢开花枝捂脸“弄得我很失败啊~~~~~”

    被逗乐的安文姝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这个可以安慰的话,那我喜欢你的。”虽然不是作为男性,但她觉得对方很好玩啊。

    朴泾哭丧着脸“你就一点疑问都没有吗,我调查你哎~”

    “调查什么的。”安文姝表示那就是个玩笑而已,但也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为什么突然调查我?”

    朴泾一脸纠结的“我以为你有个长得跟我很相似,或者性格很相似的旧情人。”

    调查什么的真的就是玩笑,就像朴泾的,他以为安文姝有个旧情人,而且是念念不舍的那种旧情人,随时可能旧情复燃的那种。秉持着听敌情的想法给了之前跟安文姝合作过的宋闵浩,结果从宋闵浩那里听到‘旧情人不知道,但她好像在跟gray哥暧昧’这样的神奇的答案,果断一个电话就给了李星和。万万没想到,李星和跟他‘旧情人的话,闵浩吧,他们之前好像在一起过。’

    朴泾一下就不好了,非常荒唐的那种不好,他跟宋闵浩很熟啊,超级无敌非常之熟,夸张的一句看着那家伙长大的都行,同李星和也很熟!虽然没有跟宋闵浩那种一路看着‘长大’的友谊,但真的很熟的!两个很熟的人在面对他的问题时,都是半遮半掩的给答案,这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呢!!!

    这三个要是没关系朴泾能把手机给吃了!要是没关系宋闵浩的答案顶多会是‘不知道’和‘好像是谁’而不是点名道姓让他去问别人,这代表妹子的问题他不方便回答,尤其不方便跟他,李星和那边是一样的!只有在和妹子有关系,但又不好跟他这个明显也想要发展一下的人太多,才会祸水东引。不能‘不知道’是因为以后总会知道的,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太尴尬也没必要。

    朴泾喜欢安文姝,喜欢到追人追的明目张胆,还想方设法的撩人家。但这份喜欢涉及到兄弟,还是两个兄弟那就太尴尬了。聪明人的好处是观察细微手段多,追妹子这种事看中了就下手都不带犹豫的,并且能很清楚的知道妹子对自己也有兴趣。可聪明人也有一个对自己来是优点,但放在对方身上可能会是缺点的特性,他们能很果断的止损。

    一向会脑补的朴泾挂了两通电话就已经脑补到如果他跟安文姝在一起了,以后会有多尴尬。起来是饮食男女,大家自愿来往,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未来巴拉巴拉,但现实是一定会尴尬的!见面带女朋友尴尬,不带女朋友更尴尬,为女朋友彻底放弃朋友?疯了吗!

    朴泾絮絮叨叨的着自己受到的惊吓,以及他们还是做朋友之类的。安文姝为他那长篇大论的总结就是,你没那么喜欢我。

    叹了口气的朴泾觉得这句话有点损“在跟我,我没那么喜欢你之前,你难道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你根本不喜欢我吗?”捂着心口“跟你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在流血啊~”

    “好的不中二呢?”

    “啊,对了。”

    脸色一正的朴泾看着安文姝“我是来跟你,如果你有忘不掉的情人,与其纠结不如直接去追,相信我,你很特别。你特别到我真的很艰难才来跟你告别。通常情况下我应该是气愤或者觉得荒谬才对,我跟宋闵浩认识不是秘密,我跟gray关系不错更不是秘密,这都是随便搜搜就能出来的东西,但我好像没有,大概就是因为你太特别了。”

    “特别的不管你是本来知情还是一无所知好像都不是问题,因为那些对你来不是问题。这个念头冒出来我就知道,我真的喜欢你,现在还喜欢,这没有开玩笑。”朴泾托起她的手腕放在胸前,按住她的手背“虽然有点中二,但它在难过,我不想表现出来,因为你也会难过,没理由我的决定让你难过,但它很难过。”

    朴泾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睑“我不跟你什么华丽的辞藻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不给你送美丽的鲜花是因为你不会被动,我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但我很认真的喜欢你,以后会变成喜欢过你。这点请相信我,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姑娘会被任何人喜欢,包括你没有忘记的那个人。”

    掌心的触感是温热的,可只通过温热的触感去感受里面跳动的心脏是不可能的,安文姝抽回手笑看他。

    “谢谢你喜欢过我。”

    “谢谢你让我喜欢。”

    朴泾放下手站起身,弯腰平视她的眼睛“不论如何,开心点,好吗?”

    安文姝点头,应了声“好。”

    星光下的男孩子带着花枝按响了门铃,留下花枝留下温热的体温也留下恋慕,退后一步成为朋友离开。

    星光下,还有一个男孩子出现在安文姝面前,没有花枝,没有门铃,更没有体温。有的只是相隔一整片海洋的属于电子产品的冰冷。

    金在钟拘谨的看着安文姝“您好。”

    安文姝看着屏幕里的人,沉默数秒。

    “抱歉,我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