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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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垭仁迷迷糊糊睡醒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客厅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 自己来找安文姝了, 想到自己来找安文姝了就想到安文姝去哪了?撑着身体坐起身探头看了眼卧室的方向,门是关着的, 不确定安文姝有没有醒, 摸了摸身上找手机,手机没找到倒是在地毯上看到了平板。

    刘垭仁按亮平板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多了, 扭头去看窗户, 窗帘是拉上的, 看不到天黑还是天亮。一边想着自己睡了好久, 一边想着安文姝这个点怎么都应该醒了,起身准备去卧室敲门。

    套间是工字型左边两间卧室,右边是大两间会客室, 中间是客厅、餐厅和厨房。从客厅去卧室要穿过餐厅,刘垭仁在餐厅看到了一个男人在翻看着厚厚的一叠印的文书, 他的脚步声让对方抬头,对方冲他点了点头,刘垭仁也点了点头, 感觉对方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既然想不起来刘垭仁就没有贸然的招呼, 对方也没有要招呼的意思,他就继续往前走,刚迈出两步,那个男人跟他安文姝在换衣服,让他等等。刘垭仁楞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安文姝在换衣服而是因为那人的是平语。刘垭仁试探着回了一句平语,谢了,对方也没什么反应,比如认为他的态度不礼貌之类的,刘垭仁就纠结了,这是真的认识的意思,但他想起来对方是谁,尴尬了。

    为了防止真的尴尬起来刘垭仁也没有问对方是谁,直接掉头回客厅了,在之前睡觉的沙发上找了一圈在沙发缝里找到手机,先给助理了个电话,在对方唉声叹气中让他别叽叽歪歪的给他送换洗的衣服过来。挂了电话后给安文姝发信息,问她餐厅里的人是谁。

    【朴灿洲。——安文姝】

    【朴灿洲是谁?——刘垭仁】

    刘垭仁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刚准备再发一遍,隐约好像听到了开门声拿起手机起身就往餐厅走,正好碰上安文姝。妹子一身居家的毛衣裙素着一张脸却顶着完全不相配的公主发型,明显是被专业人士折腾过的头发,看的他有点奇怪。

    朴灿洲也很奇怪“你妆都卸了,头发怎么还那样?”

    “后面的发卡太多了,拆的好烦,想找人上来拆。”安文姝难得表情有点纠结,她刚才试图拆头发来着,结果除了拔了几根毛和几个发卡把自己弄疼了之外,发型一点变化都没有。

    刘垭仁轻笑一声指着餐桌边的椅子让她坐,自己给她弄。

    安文姝边往餐桌边走边给已经忘了朴灿洲的刘垭仁介绍,朴灿洲就是之前同他和安文侑三方掐架的其中一方,这个提示让刘垭仁瞬间想起来朴灿洲是谁,但也有点尴尬,这不是也告诉了朴灿洲自己忘记他了么。朴灿洲倒是无所谓,低头自顾自的继续看他手上的那叠纸。

    三个时前两人刚确定了‘恋爱关系’,紧接着安文姝就以女朋友的身份跟着朴灿洲去见家长了,这要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进度可谓飞速,但这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也就是不讲究什么进度了。

    朴爸爸当时正跟李落渊他们在一起,大佬们的圈子被朋友们扰,听两个朋友在一起了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高兴,不管是朴爸爸还是李舅舅都很开心,态度非常支持。朴将军还对李落渊,这子要是让安文姝不高兴了尽管下手,死算他的,搞得好像安文姝是李落渊的女儿一样。李落渊答应的也很干脆,笑着警告朴灿洲,要是让他们家孩子不高兴了,那就等着被收拾。

    这边完了,朴灿洲带着新鲜出炉的女朋友又去亲妈的贵妇圈绕了一圈,朴妈妈实力演绎什么是笑得合不拢嘴,一下一下摸着安文姝的手是委屈她了,太委屈了,把朴灿洲的跟插了一朵鲜花的那啥一样,朴灿洲白眼差点都翻出来。舅妈也在这个圈子里,听了这话直接表示她带头,带着情侣们去见‘家长’。

    在舅妈的带领下,情侣们去见了安家夫妇,把孩子们恋爱中的消息一,亲爹的脸瞬间就拉下去了,一句客套话都不出来,望着安文姝那真是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叹息。亲妈的笑脸倒是可以维持,但是对上大舅妈脸上更真实的笑容显的就有些假。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的舅妈推着朋友们自己去玩,是这边教给她,一副别担心爸妈棒鸳鸯的撑腰姿态。

    安文姝就带着朴灿洲走了,走前去跟朴妈妈了一声,是两人要去单独约会。朴妈妈看就他们两回来也大概猜到安家是什么态度,但这个儿媳妇她太满意了,一点都不介意。为了表示自己的不介意,也为了表示自己跟安家夫妇的区别,贵妇人大手笔的摘了雕着鸾凤的玉扳指套在安文姝的手上,扳指有点大,安文姝屈起拇指才不会让它掉下去,着谢谢伯母,伯母却今天太突然,改天去家里给她正式的见面礼。

    丢下恋爱的消息就出了宴会厅的情侣们对视一眼对现在的情况都跟满意,挽在一起的手出了宴会厅自动放开了,朴灿洲跟安文姝她的一百五十亿到手了,那扳指是明成皇后的。

    明成皇后是韩国最知名的一位王后,她不能被称之为皇后是因为当时朝鲜是清朝的属国,但韩国都称之为皇后。这位王后知名的地方不在于她是王后,实际上王后是追封,在她活着的时候还只是妃嫔。特别之处在于她是近代朝鲜最知名的女性政治家,十九世纪末朝鲜的实际统治者。朝鲜王朝王权中罕见的亲华反日,以至于被日军杀害,算是隐身殉国,国内极为推崇。

    朴灿洲的意思是那扳指拿出去拍卖绝对超过一百五十亿,但安文姝让他别做梦了,这绝对是仿制品,真品就算不再朴妈妈的保险柜里躺着也是被安放在很稳妥的地方,朴妈妈才不会戴呢。再怎么值钱,再怎么是古董,都不能掩盖它的主人惨死并且尸体都被侮辱的事实,哪怕主人非常有名,这东西也很多忌讳,不吉利。朴灿洲撇嘴没反驳,他也就是随便一而已。

    两人随后直接上楼,安文姝的一百五十亿没有到手,但朴灿洲需要看到价值一百五十亿的剧本到底是什么。

    朴灿洲看剧本的速度差不多就是安文姝看剧本的速度,但他不是用所谓专业制作人的眼光看的,只是会一目十行这个技能而已。所以在刘垭仁把安文姝脑袋上的发卡拆了一桌子后,也把剧本翻到了末尾。

    关于这个剧本的评价,朴灿洲同他们两都不一样“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丢下剧本看向正在拨弄头发的安文姝,很怀疑她的判断力“别跟我你看不出来这个本子根本就是瞎扯。”那他这段时间就是眼瞎看错了人!

    “让你看的是故事。”安文姝完想了想“也是,故事对你来漏洞太多了。切换视角会吗,用...”脑袋往茫然的刘垭仁那边偏“用他的视角看,平常人的视角,那会是个好故事的,那些人是买票进场的观众。”

    首先明,剧本同不是一回事;其次会看剧本和只看剧本就能看到剧本背后制作的人极少;最后,自身知识结构复杂,再看明显是外行人写的纯戏剧化的戏的东西,能切换角度只探究故事如何的人,更罕见。

    安文姝是那个罕见,朴灿洲不是。

    朴灿洲的知识结构决定了,那个安文姝是个好故事的本子在他眼里一团...屎。

    “这种鬼东西你问我要一百五十亿,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朴灿洲食指点了下剧本“还是你准备花一百五十亿搞的安家鸡犬不灵?你就那么厌恶他们家?”

    安文姝笑了“我要我没想找他们家麻烦,纯粹就是巧合,你信吗?”

    “你看我信吗?”朴灿洲一脸‘你当我傻’的脸。

    他们来来回回的一句没听懂的刘垭仁伸手表示有话,等两人看过来先跟他们确定“剧本是《国家破产之日》?”等安文姝点头后,转向朴灿洲“为什么剧本是瞎扯?”

    “本来就是,基础错误一堆就不了,整个故事就是作家的臆想,看了点新闻就觉得自己懂了,还搞一堆阴谋论的破事。这东西不是瞎扯是什么,三岁孩都知道,IMF是救场,政府把锅甩出去了而已,这里政府卖国?蠢的要死。”朴灿洲看刘垭仁一脸茫然,嫌弃道“听不懂?”

    刘垭仁坦然的点头“你们家的三岁孩知道的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搜出来的新闻都是IMF是来趁火劫的。”

    朴灿洲看向安文姝,安文姝笑而不语,刘垭仁拍手让两人集中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三个自我为中心的人聚到了一起,谁更不要脸谁就赢了,这局刘垭仁赢,凭借想要了解角色背景的角度赢的,而朴灿洲不耐烦的给他解释,为什么剧本就是一坨。

    剧本里的故事是政府官员卖了国家给IMF,但现实情况是IMF能进入韩国救场是很大一部分不愿意国家面临破产清算的人求来的。当时韩国债台高筑,主要原因一来是整个国家的财阀问题严重,二来是外债太多,进口国家的弊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早年军国主义遗留的产物。

    政府,至少是当时的执政党,当时的社会精英阶层,为了能保住国家付出了很大心力。要不然韩国就不会是现在的韩国,而是成为第一个破产清算的亚洲国家,国家搞不好都不存在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IMF这种国际金融组织之庞大和精明根本不是电影里的那么简单,他们不会随意对一个国家出手。更不会像剧本里写的,过来买断国家,做什么梦呢,国家有价值才值得买,没价值买个头,直接抄底等国破家亡再入场不是更好么!

    写剧本的人根本是被那些抨击和唱衰政府的新闻给忽悠了,基础常识都不懂。光看到IMF入场后的弊端,怎么没看到优点呢。金融危机结束,1999年至2012年的经济年均增长率为4.8%,刷新了OECD国家的最高纪录,当时OECD国家平均增长率仅为2.0%。以为这个增长是哪来的?写新闻骂政府不作为的人弄出来的么?蠢!

    “你们以为国家是什么,是你们这些人写这些无聊的东西就能拯救的?我们天然弱,作为弱者必须依附强者生存,不是我们不想强大,是我们强大不起来。这个本子里抨击的虚伪的政客,还有那个想要救世的韩什么部长,那个女的,根本就是乱来。”朴灿洲撇了刘垭仁一眼望向安文姝“他不懂你不可能不懂,这本子把安家写的跟卖国贼一样,你们家老爷子的名声这么败坏,好吗,你爸也参与了的,你是亲生的吗。”

    剧本里有个一力想要邀请IMF进驻的政府官员,那个官员对代表正义的女部长压,典型的丑角。如果这只是剧本不是历史那没什么,可历史上,或者二十年前那个一力要求IMF入场,并且牵头跟IMF联系的就是安家人。安修贤,安文姝的父亲,他是代表韩国拟定协议的最高长官,这片子要是真拍了上映,就是安文姝甩在安修贤,安家,她的家族的脸上,最响亮的一巴掌。

    政客或许有错误,掌控过这个国家的人也有错误,可那些错误都是过往的执政党造成的,是国家体制造成的,甚至夸张一点是弱的国家自带的悲剧。但当时的执政党,安家人,朴家人,李家人还有很多很多的家族,众志成城的做的事情不是卖国,是拯救这个国家,让这个国家得以延续!

    朴灿洲很不高兴,不高兴的原因不止是因为安文姝要是看不懂这个那他是真的瞎了眼,他更不高兴的是安文姝懂,看得懂这个本子根本就是颠倒黑白,可她还忽悠自己什么要投资,投个鬼!这东西拍出来他成什么了,他爸成什么了,他母亲的家族成什么了,大半个韩国顶层的圈子都成了卖国贼吗!神经病!

    安文姝搔着因为发卡被拆下紧绷的头皮放松后瘙痒的头皮,发卡卡出来的波浪在她的五指下穿梭,笑看朴灿洲“虽然跟你聊家国大义什么的有点搞笑,但你如果从这个角度讲,我们就聊聊吧。”手掌下落穿过发丝搭在桌子上,跟对方探讨到底谁在现实中成了卖国贼。

    “首先要肯定的是IMF进驻对韩国绝对是一件好事,九七亚太金融危机,不是没有拒绝过IMF支援的国家,马来西亚的总理和副总理当时为这件事彻底反目,就是因为一方主张接受救援,一方反对。从结局来看,接受了支援的韩国和印尼等几个国家恢复的比马来西亚好得多,这是不争的事实,这点我们就不讨论了。”

    “我们来聊聊安家当时与乱局中接过政府委托找IMF支援的唯一诉求,安修贤想要破财阀经济体,这是他唯一的要求,结果呢?谁做到了?没有人。IMF签署的协议是用来拯救国家的,但真正签署之后拯救的却不是国民而是财阀们,损失严重,大而不能倒,与国家共存亡的财阀们。”

    朴灿洲表情变了变“你都了大而不能倒了!”不能倒才要保护!不然呢!

    “嗯,我了。但是大而不能倒得分情况不是么,国家都已经要破产还管什么企业能不能存活?本末倒置啊。当年是最好的时机,能一举解决那位军人总统留下的弊端的机会,能让几个大的经济体彻底垮台的机会,也是安家愿意出手最重要的原因。他们想要拯救祖国,但前提是坏人必须死。”

    “安修贤想要借此机会清算财阀,达成完整的经济体而不是被几个特定的利益集团所控制的经济体。从这点来,他当然是国家英雄。可事情的结局是他这个英雄救助的不是国民,这是我们家即便不从政,不从商,不从军,反倒对你们都很看不上眼,但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有太多人欠这个家族的人情没还。”

    “IMF的援助里对整体经济结构的改造是好的,是资本入场后促进真正健康经济体的规则设定。资本是没有善恶的,资本只逐利,运转良好的市场对他们对我们都有利。可财阀们提前知道消息规避风险是安修贤想看到的吗?是他被利用了,君子欺之以方,你们利用了他。”

    “你们把他从屠龙的少年变成了恶龙,你们享受到了他屠龙后的胜利转头就用他的剑杀了他。你们把一切的罪恶丢向IMF,告诉民众一切的罪恶都来自这个组织,害他们一无所有的就是这个组织。是你们把这个缩写变成了‘I“M Fired’,你们让安修贤成为罪人,卖国的罪人。现在,你们这些创造恶龙的人,去责怪遭受金融危机的底层不知情群众,为什么去攻击毁灭他们的恶龙?”

    安文姝拨弄着头发笑看朴灿洲“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朴灿洲拍桌而起,安文姝表情冷淡“出去冷静一下再跟我话。”

    ‘碰!’的一声巨响,椅子轰然倒塌,朴灿洲面带凶光,转瞬甩手走人。隔着长长的一条走到,外面大门被关上的巨响格外的清晰。

    屋内格外的安静,静默中刘垭仁起身去开了冰箱,问安文姝想喝什么。安文姝笑了笑,水就行。刘垭仁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分别扭开瓶盖把其中一瓶放在安文姝面前,单腿坐在桌上,垂头看着安文姝。

    “做吗?”

    “做什么?”

    安文姝没听懂,刘垭仁脑袋往卧室一偏,做...什么就不用解释了。安文姝楞了半拍,一下笑了,完全理解不了这位哥哥在想什么。

    刘垭仁告诉她自己在想什么“知识是最高级的性感,你现在香的我都硬了。”

    再次愣住的安文姝转瞬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的“你没听懂对吧。”

    极其坦然的刘垭仁“对。”

    刘垭仁没碰过这种女人,人生当中即便是自己出演过那么多角色都没有在剧本里碰到过,那种奇妙的,会让他自惭形秽,会让他怀疑安文姝的大脑跟他不一样,会让他心跳加快血液沸腾,会让他想跟她...做。

    那做吗?

    不做。

    为什么?

    因为金主会回来,钱还没到手呢。

    笑容满面的安文姝继续给刘垭仁发散自己的性感,举了个浅显易懂的例子让艺术家了解自己刚才跟朴灿洲在争论的是什么。

    导演超支导致剧组资金链断裂,如果没有资金入场项目就毁了。此时有两个方法解决,一,剧组成员砸锅卖铁众筹拍片;二,寻求新的资金入场。第一种可以是可以,但谁都不知道片子会不会赚钱,赚钱了皆大欢喜,但亏本了大家就只能手牵手一起上天台。第二种方法更困难,不止找到新的资金困难,找到新的资金后入场的投资方很可能会换个整个团队,那就没意义了。

    刘垭仁举手表示提问,安文姝颔首让他。

    “剧组类比国家的话,更换的团队就是导演这种职位,但灯光什么的工的人不动。运行中的剧组核心团队会换,边缘人士不会折腾,反正找谁都是拍,用熟手比生手好。灯光类比的是平民,我们这些人,对吗?”

    安文姝笑着点头“差不多。”

    刘垭仁懂了,让她继续,安文姝继续。

    “剧本里IMF是恶人,他们让整个国民大规模实业,也改革了雇佣制度导致临时工越来越多,现在成为正式工那么困难也有他们的一份责任。但现实中找来IMF的人想做的不是这个。还是剧组的那个例子,资本入场本来应该更换导演,可导演跟投资方好了,压榨灯光师之类合作团队的工资已弥补资金不足。”

    手掌按着胸口的安文姝问刘垭仁“我作为制作人是拉投资的人,我的职责就是保证项目可以继续。你作为演员也算是底层之一,当你知道项目可以重新开始,但你的演出费没了,导演跟你哭惨他也没办法,钱不是他的他得听制作人的。这时候,你会怪导演,还是怪我这个制作人跟投资人串通一气坑你的钱?”

    刘垭仁纠结了一下,他真的会怪制作人的,导演跟他们是一国的啊,但“我被隐瞒了导演超支,也不是我的错啊。”

    “没有人是你的错,导演也没有隐瞒超支,他也不是坏人,他只是想要把片子拍的更好。整件事里没有真正的坏人,只有逐利的人,大家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已。”安文姝指了指桌对面放着的剧本“那个本子里有坏人,政府成了坏人,拉投资的制作人成了坏人,因为他们压榨了你的演出费。就像你的,你没错,为什么要压榨你的钱。”

    脸皱在一起的刘垭仁抓了抓头发“突然对这个本子有点......”

    安文姝笑着断了他的话“所以我昨天就跟你,你不用太了解故事的背景,不然你会混淆。故事就是故事,有戏剧冲突,有善恶之分。现实大多数没有,大家不过就是各自立场不同。我有我的立场,我的立场跟你的不一样,不代表我就是恶人。站在朴灿洲的角度,他的话是对的,大而不能倒就是不能倒,倒了,搞不好国家就一起完蛋。”

    “财阀还在,只要在就有上万人不会有失业的困扰。可财阀一旦不在了,失业人口变成人潮,社会治安必然动荡,犯罪率上升政府就需要钱雇佣官方暴力机构。可政府没钱,没钱就没人为政府做事,犯罪率继续上升,社会安定都出了问题,商业就一定崩盘。商业崩盘后高精尖的人才就会外流,现在不是几十年前出国都困难,就算是几十年前大家族还是能出国的。人都走了,国家更困难,更没钱,更没有人愿意为国家做事。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也是大而不能倒的原因。”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的刘垭仁“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吗?”

    “有。安家当初想走的路,断尾求生。家国不是一人之国家,国家也不是某一群人的家国,这个庞大的组织应该归属于人民,一旦有利益体凌驾于人民之上就应该被推翻,这是安家人所坚持的。所以他们出手了,寻求IMF的支援,力图通过这次支援直接砍断那条尾巴,肯定会流血,肯定会有人受伤,甚至会动乱。但IMF需要一个健康的国家好让他们赚钱,他们就会出手帮助这个国家平稳。”

    安文姝笑叹一声,想到了之前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的安修贤,那位父亲啊“向死而生,大智慧呢。”所谓国士,不过如此。

    “可惜被杂碎搞砸了。”刘垭仁冷声道,听安文姝笑了,挑眉问她“难道不是吗?”

    安文姝轻笑道“不是哦~资本没有善恶,只有逐利的人,刚刚过了。”

    “切~”刘垭仁嫌弃道“你就是那个逐利的人。”

    笑着点头的安文姝“是啊~”

    刘垭仁哼唧了一声,刚要话,门口响起急促的门铃声,安文姝对他示意了一下,刘垭仁跳下桌子边往外走边“逐利的人回来了。”

    逐利...不,朴灿洲回来了。

    回来之后的朴灿洲衣服有些凌乱,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但再次回来的他很冷静,冷静的问安文姝算怎么赢利。他虽然不懂电影,但这种电影他是绝对不会买票进场去看的,安文姝要怎么把这么个本子变成千万人的选择,这是他作为一个投资人需要也有资格知道的。

    “电影的受众不是你,电影的受众是他。”安文姝扫了眼托着椅子坐在她边上的刘垭仁对朴灿洲“九七是国民记忆,距今不过二十年,当时经历过那场乱局的人大部分都还活着。而在那个年代出生、长大,现在二三十岁的人正在经历同样一场乱局,两代人的回忆结合,只需要一个引线就能让这些人群躁动的冲进电影,买票为的不是看电影,是为了证明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对的。”

    朴灿洲这次完全没听懂,刘垭仁沉吟数秒,懂了“你想借助现在总统的事情,把九七年的金融危机和今年发生的事情结合起来作为宣传点。”

    “你现在也很性感了。”安文姝笑道。

    朴灿洲无语,刘垭仁大笑。

    安文姝继续“两件事本质上都是政府公信力垮台,不一样的是早年民众好忽悠,所以阿姨们都会在政府宣传下,拿着积攒了一辈子的金首饰无偿捐赠给政府救国。现在的民众不好忽悠了,媒体也更发达,更敢讲。两边结合,大过年的还在外面游|行的那几百万人就会是我的观众,而电影上映时,新上台的总统救不了这个国家,好不容易燃起希望又再度失望甚至更失望的民众也会是我的观众。”

    安文姝双手一拍“千万人的选择~”放下手笑看沉思的朴灿洲“怎么样,投资人,现在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怎么知道新上台的总统救不了这个国家,你大舅都快是总理了...”

    “哇喔~”惊讶出声的刘垭仁双手合十表示道歉“你们继续。”

    朴灿洲还想继续,安文姝却表示“没什么好继续的了,本子你看过了,怎么宣传也知道,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自己拉个团队拍不就好了。你什么都不懂也没事,只要钱砸进去,大方向把控住,其他的自然有人为你工作。”

    嗤笑的朴灿洲“你才那么无耻。”

    安文姝摸着下巴想了想“千亿级别的项目,我搞不好真的会。”

    “呀。”朴灿洲不满。

    安文姝笑了“行了,该的也完了,你的答案呢?”

    朴灿洲‘哼’了一声,推着桌子起身“明天带律师签协议。”本来准备走,扫了眼刘垭仁问她“这家伙干嘛的?”为什么一直都在?

    刘垭仁抢先开口“男主角。”

    安文姝慢了一拍“男主角候选。”

    完被刘垭仁瞪,安文姝笑看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还犹豫了吗。”

    伸手往她椅背上一放的刘垭仁表示“那是刚才,现在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的项目啊。”

    “我的项目?”

    刘垭仁一脸我就认定你的表情“你的项目我一定要是男主角!”

    “看导演选片子,看作家选片子,这两个都很合理,因为制作人选片子?”安文姝笑问他“是被千万人的选择这个词给诱惑了吗?”

    瘪嘴让她别看人的刘垭仁龇牙“我又不是没有被千万人选择过。”他的履历里可不止一部千万人的选择,那东西没有过的时候还算一个值得去拼搏的东西,有过了,尝试过了,也就那样吧。千万人的选择也没有改变他在国民最讨厌的男艺人排行榜上的一位,而那个‘宝座’也没有改变,他是圈内导演最想合作的生排行榜的一位。

    谁会在乎那个~

    安文姝好奇了“那你是因为什么?”

    “你!”刘垭仁凑到她面前,放在她椅背的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你不止是制作人,你是会让电影不止是电影的制作人,我要成为你的男主角!”

    眨了眨眼睛的安文姝笑了,刚想话对面‘嗙!’的一声,两人一起看过去。

    拍桌子的朴灿洲让他们收敛点“在我面前秀什么恩爱,我现在可是你的男朋友!”

    刘垭仁左右扭头,按住安文姝的脑袋让她转向自己“你有男朋友?”在她点头后转向朴灿洲“我能撬墙角吗?”

    安文姝大笑,朴灿洲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第二次甩手走人,这次是不会回来了。但这次,大门没有传来猛烈的关门声,脚步声走远后屋内自动就安静了。

    在朴灿洲走后就放开按着安文姝的手的刘垭仁,先转动自己的椅子,再拽着安文姝的椅子转到和他面对面的方向,问她男朋友是认真的吗?安文姝想了想,点头。

    “为什么犹豫?”

    “合作是认真的,但不确定你问的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问你爱他吗?”

    “......不爱。”

    “那他爱你吗?”

    “......不爱。”

    “纯合作?”

    “纯合作。”

    “不掺杂任何感情因素?”

    “不掺杂。”

    “那好。”刘垭仁顶开自己的椅子拉着安文姝一起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卧室走。

    安文姝疑惑的跟着他“做什么?”

    刘垭仁直直的往前走“爱。”

    之后,天都黑了,当然是拉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