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现实的安文姝跟朴灿洲分开后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理清楚安公主的身价, 总得来还行吧, 对得起公主这个名头但也就这样了。富家子弟潇洒一辈子不缺的钱, 但在安文姝手上玩个大局全部砸进去也未必够的钱,所以, 也就还行。这个还行的产业安文姝没动,原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她暂时没有碰这些东西的想法,手上有事情做呢。至于电影的投资款, 安修贤自愿投资, 她就不需要再弄别的事情了, 多此一举。
到安修贤顺便一提, 安文姝即将转学成为亲爹的学生,去首尔大读经济,亲爹怎么操作让她入学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要换学校换专业的理由是因为继承人竞争。一帮做学问的人想要给他们做领头羊自己本身就要在那个圈子里玩,学历在这种时候就很重要,圈子也很重要,所以安文姝得去首尔大,不出意外,这辈子她的主业都会在首尔大混。从学士一路读上去, 博士是起点,之后就是为成为校长做准备,这是安家家主的基础路线。
这个路线是安修贤给安文姝安排的,安家的大本营就是首尔大, 一句这里是安家的根基都不为过,所谓学阀,阀重要,学更重要。想要走安家的这条路,首尔大是避不开的重点也是终点。至于这个计划安文姝支不支持是另一回事,反正她现在不反对,但她也跟安修贤了,她不是学术型的人才,指望她埋头做研究做梦比较快。亲爹表示一切有他在,安文姝就随便他了,反正自己不吃亏安修贤想怎么玩都行。
安修贤的这个安排在安文姝这里只是挂了个号,就算事情成功了也是等下学期开学之后的事情了,暂且就按下不提。
跑了一天的安文姝回酒店时已经是傍晚,上电梯的时候朴灿洲发信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吃完饭正好一起去参加那个电影圈选演员的局。安文姝回了个不用,到时候各自过去晃一圈就行,他要是不想去不去都行,她也只是过去晃一圈,出口的话总要做到,但真正参与那些局就是浪费时间了。朴灿洲那边没消息了,安文姝刚好到进门。
穿过客厅的安文姝拿着平板正在翻看李莉娜发过来的《国家破产之日》的导演备选,文件从格式开始就表明那是专业人士做的,李莉娜应该只是吩咐下去,里面有多少是李莉娜做的不好,但这不代表李莉娜做错了。专业的事情本来就要找专业的人去做,要是李莉娜真给她丢过来一团糟的文档,那李莉娜也就不用出现了。
“回来了。”
安文姝脚步一顿抬头扫了眼躺在沙发上刷平板的刘垭仁,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边脱风衣边问他“你没走?”
姿势随意的跟在自己家一样的刘垭仁表示自己不止没走,还让助理收拾了行礼过来,指着卧室边上的房间“我住那。”
随手把风衣搭在沙发背上的安文姝刚准备坐下,没想到刘垭仁冲她张开手臂要抱抱的姿势,轻笑一声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刚想他是不是有点太以自我为中心,谁让他搬进来了,就看到格外自我的刘垭仁冲长沙发站起来,踩着茶几跳到她边上的沙发再踩着两个沙发中间的边桌跳到她坐的沙发上。
动作极其自然的跟安文姝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双手环抱住她,凑过去就是一个吻的刘垭仁情话的那叫一个顺口“我想你了~”
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的安文姝转瞬大笑,也不什么以自我为中心了,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感觉像是养了个宠物。宠物顶开她的手,跟她要投喂,自己肚子饿了。安文姝问他怎么不去吃东西,刘垭仁自己碰到了世纪难题。安文姝疑惑的望着他,刘垭仁深沉的叹气。
“想不到要吃什么。”
“......”
“呀。”
刘垭仁不高兴的戳了下安文姝鄙视的脸,为自己找理由“这就是世纪难题!”
失笑摇头的安文姝问他“那你算怎么解决这个世纪难题?不吃饭?”
“我不是在等你回来么。”刘垭仁表示这么困难的问题就教给她了“你想吃什么?”
安文姝笑问他“所谓的想我就是想等我回来决定你晚上吃什么?”
“这很重要!”刘垭仁让她别瞧这件事“你要是再晚点回来我就饿死了!”
这个安文姝可不信,摸了摸他的肚子“真的饿了,就什么都吃了。”
刘垭仁按住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实“它在叫!”
确实听到了‘咕噜’声的安文姝没摸出来它怎么叫的,就是觉得这个姿势有点怪,丢开奇怪的脑洞给他解决世纪难题。
“吃甜的的还是咸的?”
“嗯...咸的。”
“肉还是蔬菜?”
“蔬菜...还是肉吧。”
“韩餐还是西餐?”
“韩餐!”
“米饭吃不吃?”
“碳水要控制。”
“减肥?”
“保持身材。”
刘垭仁皱着脸在她肩膀上乱蹭,安文姝被他的头发弄的痒痒,摸了摸脑袋,问烦恼的朋友“想减肥又不想忌口?”搂着她的腰左右摇晃的朋友哼唧了一声,安文姝笑道“那吃海鲜吧,让人送海鲜锅上来,要不要?”
不是很满意的刘垭仁也想不到更好的,勉强点头后跟安文姝抱怨“我不胖!”
这种死亡话题安文姝选择追溯本源“谁你胖了?”
一脸不爽的刘垭仁吐了个人名出来,看安文姝疑惑的表情给职位提示“我助理。”
紧着着就是朋友跟家长告状的环节,刘垭仁絮絮叨叨的跟安文姝演员休息时间都是放飞自我的,等开工自然会瘦下去,要不然一直处于工作状态也太烦了。他不过就是处于休息时间的放飞自我而已,就在助理来的时候让他带份烤肉上来,结果助理跟他叨逼叨的什么既然他准备参加试镜了就是要开工了,要记得保持身材,健身房半个月都没去了,巴拉巴拉,搞得好像他已经肥到不能见人了一样!根!本!不!是!
安文姝在他的话题开头时就起身去厨房煮咖啡,刘垭仁亦步亦趋的跟她吐槽助理,等安文姝煮了咖啡去客厅电话叫客房服务的时候,问跟在她身后的尾巴刘垭仁要不要叫一份烤肉,再对方犹豫中直接叫了份烤肉和海鲜锅。刘垭仁继续吐槽助理,安文姝拿了平板准备继续看李莉娜发过来的导演候选,本来要去单人沙发的被刘垭仁拽去了长沙发。
坐着看平板的安文姝双腿上是枕着她的腿的刘垭仁的脑袋,这家伙助理抱怨完了抱怨安文姝之前给他的那个平板里的一个傻逼剧本,安文姝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的那么能,不需要回应这点倒是很了解,他就纯粹是需要一个听众。但他絮叨着絮叨着,安文姝觉得好像猜到了他为什么突然画风变了。
拿开平板的安文姝低头看着嘴巴一直不停,还玩着她的手指的刘垭仁“你在紧张吗?”
叨叨叨的声音瞬间停住,捏着她的手僵了僵的刘垭仁讪笑回她“有点?”
安文姝歪了歪头“紧张什么?”
“不知道。”刘垭仁咳嗽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平躺在沙发上五指扣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我做事有点冲动,就是想什么就去做也不管什么以后之类的。但绝对没恶意,也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只是想到了,当时那个情况想做,就做了。”停下,等安文姝给反应。
安文姝不知道这话要给什么反应,实际上她压根也没听懂,捏了下他的手,让他继续。
干咳一声表情有些纠结的安文姝继续道“我没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都没想,而且我也不用从你那里得到什么。我不缺钱也不缺片约,外界名声的好坏都不会影响我在业内的地位,位置我已经占了,就不会随便掉下去,那么多奖项也不是白来的,你懂吧。”
安文姝不懂,但安文姝试着理解“你助理跟你了什么吗?”
“经纪人,我经纪人知道了我们...”刘垭仁眨了眨眼睛试图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暧昧?不知道,反正就是我在这里过夜的事情。再加上我我要去面试你制作的电影,所以对我们的关系有些...”皱起眉头,不屑道“他就是想太多。”放松神情望着安文姝“我觉得我不需要担心你想歪,但以防万一,我需要问一下,你会想歪吗?想我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安文姝沉默几秒,刘垭仁缠着她的手指收紧这次是真的紧张了,却没想到听到了奇怪的话。
“你不会。”安文姝摸了摸他侧脸笑看他“如果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你的经纪人在乎的那些,你会第一时间远离我,光是那个念头就会让你厌恶,厌恶我,也厌恶那么想的自己。”
心脏陡然一跳的刘垭仁呼吸不自觉的放轻,喃喃的问她“为什么这些想?”
“你是很骄傲的人啊,骄傲,自我,过分一点就是无知傲慢,退后一步就是恃才傲物。你的傲气源于对自身能力的肯定,不是任何外部的加持。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俗人世界的规则呢。”安文姝点了点眼睛亮晶晶的家伙的鼻尖“你不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想要的你自然会自己得到。”
眼睛亮晶晶的...刘垭仁既惊又喜的看着安文姝,心脏砰砰、砰砰的跳,被奇妙的东西胀满,满的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那不是看一个喜欢的姑娘而是看一个...懂他的人,这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
“做吧!”
刘垭仁勾住她的脖子就要亲,安文姝大笑按着他的脑袋让他淡定点“不行,我晚上有约了,要出门的。”
刚才还是单手勾的刘垭仁现在变成双手,想把安文姝拽下来,被安文姝按住了,又拉着她的手一顿乱亲,亲的安文姝更有一种自己养了只宠物的感觉,被他逗的一直笑。可十分钟后,这只宠物又回归自我又傲慢的性格,从朋友变成大男人,认真又专业的跟安文姝分析,李莉娜发来的那十位导演的优劣,是否能进入《国家破产之日》的导演候选。
安文姝?安文姝基本没有在听。刘垭仁讲的很对,但刘垭仁是站在演员的角度去评判导演,没什么听的必要。这次刘垭仁不自己叨叨不需要回应也能长篇大论了,他想知道安文姝的意见。安文姝很直白的告诉他,制作角度跟演员角度不一样,他们的评价方式不同。刘垭仁问她哪里不一样,安文姝告诉他最不一样的地方是,对演员来会调|教人的导演才是好导演,但对制作人来作品风格同项目想要达成的作品导向一致的导演才是好导演。
刘垭仁听完也没反驳,继续去翻导演候选的文档,文档安文姝传到了另一个平板上,省得两人看资料的速度不一致又闹起来。他不话,安文姝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也自顾自的看自己的。等晚餐被送上来,刘垭仁却给了她一个惊喜,这家伙的傲慢是有自己的底气的,所谓天才的触类旁通,一点就明。
安文姝只了一个制作方导向和导演风格的点,刘垭仁就直接跳过了资料里十位导演候选,给安文姝推荐了一个名单外的导演,他曾经合作过的导演,李俊义。代表作品有上映当年轰动一时的《王的男人》,也有引发舆论风暴的《素媛》,还有同刘垭仁合作拿到百想电影大赏奖杯的《四悼》。
这三个作品在讨论《国家破产之日》这个项目时,《素媛》就值得被拿出来单聊。这部片子是有争议的,一部分人认为那是值得拍也值得被公开更值得被搬上大荧幕的作品,也有一部分人认为那就是吃人血馒头,撕开当事人一家的伤疤,用鲜血赚钱。在这两部分人之外,还有第三类人,纯粹站在电影的角度认为片子拍不伦不类,为了煽情而煽情,为了传递虚假的希望而破坏事实改编,导演李俊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种真实事件改编就应该黑暗到底,因为事实就是那样的。
站在这个角度,还有人把也是事实改编同样也是儿童性|侵题材的《熔炉》拿出来对比,认为两部作品都有一个问题,就是挖掘的不够深刻,或者是刻意避开了更沉重黑暗的现实,好让观众还能看到光,看到希望。
“我跟导演有一次聊过《素媛》”刘垭仁盘腿坐在沙发上对认真听的安文姝“他本身其实想要拍所谓的真正的现实,不要带着玻璃罩子虚伪的光明。但当时有两个问题,一是项目本身的资方还是希望传递正面的信息,如果一切都没有希望的电影,拍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能给观众带去什么意义。片子本身就已经够沉重了,电影毕竟不是现实,没必要,也阻碍进场的观众。二来是当时要顾虑家属,剧本改编是给家属看过的,有两版,一版就是黑暗的现实,一版就是上映的那版。”
“家属希望是上映的那版,现实已经太痛苦,谁都无法改变的痛苦。”刘垭仁舔了下唇瓣,垂下眼睑靠在安文姝的肩头,心情有些低落“我们没办法改变苦难的现实,很多时候就只能寄希望于虚幻的影视作品,或许在你眼里那是软弱。可再坚强的人碰到这样的事情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幻想他们无处可逃。”
刘垭仁低声叹了口气,安文姝摸了摸他的脑袋,被他拉下手抓着手里缠着手指,继续“导演他可以不管家属的需求,合约签了,钱也给了,改编权在他们手上。可那不止是一部作品而已,对家属们尤其不是,所以他妥协了,不是作为电影导演而是作为一个人的妥协。他跟《熔炉》的导演聊过,他们都有过作为人本身像天性而不是导演的职业性妥协。”
“《国家破产之日》不一样,这里不需要天性和悲悯,剧本里的尔虞我诈写的非常利落。你,那个朴灿洲,你们觉得剧本漏洞百出,我,至少我在看第一遍的时候想到的不是什么金融知识也不是什么经济规则,资本。我是愤怒和诧异,我没经历过那个事件,那时我才几岁,可我们家有人给黄金首饰,我姨母连结婚戒指都给了,那些是真的想救国的人。那些人是我们身边的人,没有比身边的人被欺骗还是被国家欺骗更让人愤怒了。”
“俊义哥如果能参与这个项目,他会比绝大多数没有妥协过,也没有了解过怎么是妥协的导演要清楚,如何去直面现实。那是他的遗憾,那种遗憾对创作者来是会铭记一生的。”刘垭仁用食指绕着安文姝的拇指画圈“我出道那么多年,得过奖不少,完美的被整个组鼓掌叫好的拍摄更多,但我记忆最深刻的不是那些成功,而是我拍了二十条都没有过的失败。哪怕第二十一条我过了,我也会牢牢记住前面的二十条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懂商业,但我觉得你不懂艺术,你不懂发自内心为作品燃烧后的成就感,也不懂那些牺牲对我们来是礼物。对你来作品是项目,能用手段宣发创造千万人选择的项目。但对创造这部作品的我们来,我们希望它在观众那里得到掌声,但我们更希望我们能由衷的为作品鼓掌。”
“你制作方和导演的风格要一致,我不赞同,艺术和商业本质上就是相斥的,一旦着眼于金钱,宣发,观众等等,就会模糊作品。观众有千万,千万人眼中就有千万个看电影的角度。你或许可以根据数据为他们分一个大类,但我们不行,实际上我不喜欢,也不觉得那是所谓的科学,如果千万人都是一个审美标准,那这个行当就完了。”
刘垭仁仰头在安静聆听的安文姝侧脸上亲了亲,笑问她“你没在听,对吧?”
安文姝愣了一下“我在想李俊义导演的报价,我记得他拿分红吧?”
无语的刘垭仁瞪了她一眼“千万人选择的导演难道还要拿固定薪酬吗。”想什么呢。
“那算了,我不要分红的导演。”安文姝放弃的干脆利落“剧本要动的地方不多,基础骨架都在了,找个好的剪辑,导演选个拿新人奖的也足够了,这个项目的重点在宣发上。”刚完就被刘垭仁用脑袋撞了一下,有点疼,疑惑的看着他。
撞了人后又给人揉脑袋的刘垭仁让她清醒一点“你这种制作人太狗了,最讨人厌。不懂行就算了,明明懂行,还是站在商业的角度看艺术,电影是光影的艺术,懂不懂!”
“不懂。”安文姝把他的手拍开“电影对我来就是商业运作,到艺术,话剧才是你们演员的艺术吧,你混电影圈干嘛,电影是导演的艺术。”
“你走开,什么话剧是演员的艺术,角色才是演员的艺术,拼什么话剧就高级。”刘垭仁伸手捂住要话的安文姝的嘴“你这个跟我什么话剧舞台对演员的发挥更大我就咬你了,舞台就是舞台,分那么清楚干什么。何况你一个新人导演奖就够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聊艺术啊。”
安文姝笑弯了眼睛表示自己不跟他聊艺术了,刘垭仁勉强满意的放下手,威胁制作人“你要是真的随便找个导演,我就不参与了。”
“话...”
“嗯?”
“你还没确定能参与吧,面试都没开始呢。”
“呀!”
大笑的安文姝摸了他的脸给他建议“你要是想和李俊义导演合作的话,可以带着本子去跟他聊艺术,聊到他放弃分成,那导演就定他。”
“你做梦!”刘垭仁对商人的美梦可鄙视了“导演凭什么放弃分成!”
坐着美梦的商人笑看艺术家“因为你们不是要弥补人生的遗憾么,这对你们来比铜臭要香的多啊,人生总要有点妥协才行。”安文姝拍拍呆住的刘垭仁的脑袋“你不是自己也了么,艺术和商业是相悖的,只能选其一的时候就需要割舍了。”手掌下滑捏住他的下巴,在他要反驳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我看好你,加油~”
“呀~~~”
艺术家被商人短暂的压制,没一会儿商人就被艺术家给压制了,纯体力的压制,撑着天黑胡闹一场,闹的安文姝得换衣服再出门。
刘垭仁餍足的躺在床上看着穿戴一新准备出门的安文姝,心血来潮的问她“我们算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安文姝整理着袖口反问。
认真想了想的刘垭仁迟疑道“可以上床的朋友?”
安文姝点头觉得这个定义还不错,准备走了,刘垭仁一如她刚回来时的姿势,在床上张开双臂要抱抱,安文姝也和刚回来时的态度一样,让他自己玩吧。刘垭仁龇牙表示不高兴,安文姝笑着拍了拍被子包裹住的身体,直接走了。
卧室的门关上,刘垭仁从望着移动的安文姝的视角转回头仰望天花板,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俗人世界的规则呢。’心脏又开始砰砰的跳,伸手用掌心捂着胸膛,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他有点喜欢那个人了,不止是朋友,更不止是上床。
巧了,安文姝在酒店大堂碰到了也对做朋友没什么兴趣的人,但这位对上床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安文姝看到朴灿洲时有些诧异,朴灿洲倒是不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什么好奇怪的,对诧异的安文姝,他目前是一个怪异的追求者。
“什么是怪异的追求者?”安文姝不懂。
朴灿洲解释道“就是之前跟你的,我对你这个人有兴趣但跟你谈恋爱好像没什么兴趣,可又不满足于只是朋友,所以是怪异的追求者。”
“你还不如你想当重要的朋友而不止是朋友好听点。”安文姝调侃他“话里都没逻辑了,脑袋进水么。”
认真点头的朴灿洲“很可能进了一片大海。”
两人有的没的的瞎扯,走到门口朴灿洲让安文姝上他的车,安文姝上去倒是上去了,但没有让司机走人而是让司机跟在朴灿洲的车后面。朴灿洲找安文姝是有正事的,之前安文姝的驻外大使的事情他跟他爸了,父亲的意思是这件事他不管,就像有李家在他不会碰安家一样,这件事朴灿洲自己去做,成与不成家里都不掺和,之前军部霸凌事件他们太出风头,现在要潜伏下去,要不然容易出问题,出头鸟总没什么好下场。
安文姝对此倒是理解,问朴灿洲他们家不算插手的话他是不是也退出,朴灿洲摇头这件事他当中间人。安文姝有些疑惑他的那个怪异的追求难道跟这件事有关?朴灿洲白了她一眼没关系,他看起来像是舍己为人的么。
“那你是算自立门户?”
“没那么夸张只是找个立足点。”
朴灿洲跟安文姝之前朴爸爸让他去服役的事情弄得他很烦,婚约也是一时的东西又不是真的结婚,他得给自己找个新的立足点。以目前他手上的资源来当个中间商是最快速的方法,至于之后要找什么项目做大做强那是之后的事情,现在先试试看他能不能把手上的资源变现。安文姝这次刚好是个机会,一个卖消息当情报联络商人的机会。
驻外大使的身份很微妙,这个身份的人出问题,完全可以把消息卖给三方获利。一方就是军部可以合理合法的国会那帮人的脸,一方是目前数党相争的局势下除了大使所属党派之外的党魁,虽然文先生民意支持率领先,但第二名不下来就永远抢不到位置,把第二名拉下来能少个敌人对大家都是好事。第三方么就是驻外大使本人。
“你那个消息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但肯定是丑闻,能让军人知道并且可以合理上报的丑闻无非两个,一是女人而是受贿。”朴灿洲翘着腿问安文姝,第一还是第二,得到答案是第一后继续“这种丑闻你都能知道那就是掩盖不下去了,可当事人不会觉得自己一定就死,就算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跟女人相关的丑闻一旦爆开,最先被炸死的一定是大使,他会急切的想回国。我们国家驻外大使只要能回来,不管是不是被遣返,都还有的救。怕的是当地政府不放人,回不来,那就真的有性命之忧。我的能力别的不,保住对方安全遣返回到韩国还是可以的。”
“三方,一方军部,一方其他党魁,第三方是大使本人,三方收费你觉得怎么样?”朴灿洲认真的询问安文姝,这种局他也是第一次玩,怕出问题“我爸那边以后也不会让我去服役了,情报贩子可不能从军。”
安文姝沉吟数秒帮他补漏洞“如果你想要三方拿钱,那你自己要成为第四方,这个消息不能从我这里出去,也不能从你那里出去。你要跟你爸好,把他的嘴封上的同时也要把动手的人的嘴巴封上。真的想要靠贩卖情报赚钱那你就必须活的阴影里,天阳底下可没有你能存活的地方,否则你会给你爸带去麻烦,阴沟里的老鼠谁都厌恶。”
“什么阴沟里的老鼠那么难听。”朴灿洲瞥了她一眼“我当然不会露出身份啊,我又不傻。”
龇牙的安文姝笑他傻“这个局的关键点在于,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你要告诉你的客户。明码标价的卖消息就要有可查的消息来源,他们可以查不到具体但一点要有边角露出来,否则你太危险对方根本不会同你买消息。现代社会不讲究神秘感,大家更信自己也能查到的东西。他们可以因为消息来源在国外,所以他们了解的不详细,但是不能接受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代表危险,你能卖危险的消息你就是危险的存在。面对危险的存在,搞死敌人的下一步就是弄死你。你得有让对方觉得你不危险,你有点能力但能力不足以威胁他们的马脚。”安文姝让第一次做真正意义上的坏事的萌新,要会掌握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平衡“如果你只是算做一笔收手,那你就把所有消息来源都推向国外,那你就不能赚国内的钱,而是找第四方,也就是去那个国家找个消息的买家。”
“对方肯定会找韩国麻烦,你的消息来源就是国外准备找韩国麻烦了,而你查到了对方为什么找韩国麻烦,这样合情合理。你自己站出去卖消息也无所谓,往大义上你这还是保护国家声誉呢。钱虽然没有在本国捞的多,但名声好,不定什么时候能借着这个名声捞一笔大的。”
安文姝教导沉思的朴灿洲“有些钱赚的就是短平快,你不算长做就得珍惜羽毛。漂亮闪耀的羽毛在很多情况下都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为言胜先言败,你得想好退路。不管做什么局,你都要先想好如果失败,最惨烈的失败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那个后果你可以承受,大不了一死,那你就去做。那个后果你承受不了,那你就得有两手准备,一手给自己找个替死鬼,一手是慎重思考是否真的要按照这个计划执行,是不是还有更好的计划。”
原先坐的散漫的朴灿洲一点点坐直,背脊挺直双手平放在腿上,双眼放光的盯紧安文姝,听她的教导。他不是没听过安文姝的那些话,也不是不懂那些道理,但没人像安文姝一样,真正用一件事告诉他,如何做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无辜的啃着青草,纯良无害,内里阴郁诡谲,杀人吃肉。
安文姝没在意他的眼神,反倒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点别的东西,这家伙不是‘喜欢’她,但也真的是‘喜欢’她。
“一个好名声能帮你的不止是钱财而已,伪君子一词之所以那么遭人痛恨从另一个角度来也是人们忌惮伪君子。一旦恶人戴上善良的假面,真正的良善是无法分辨的。想谋取人心利益是一种手段,贩卖道义,家国情怀,这些也是一种手段。前者永远隐在幕后,去不了台前,人们还是喜欢真善美,这点是一定的。”
“你需要自己选,喜欢隐在幕后操作傀儡还是站在台前接受万人崇拜,他们各有利弊,但两者不可兼得。幕后的优点是肆意妄为什么都能做,劣势是身份见不得光。台前的优势是盟友遍布,但劣势也是盟友太多监视的人也太多。如果你想要真正自己做点什么事情,那你先要想好,你是喜欢阳光下还是月光下。”
朴灿洲沉默半响问安文姝“你呢,你喜欢什么?”
安文姝笑了笑“我不是站在阳光下了么。”
“那我也要站在阳光下。”
“怪异的追求是真的很怪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