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天空落下的瓢泼大雨把傍晚弄的像是凌, 这种天但凡正常一点都不会作妖,刘垭仁会。
民臣街二十九号有一个大院子,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的大院子,现在院子里多了六七个人, 从大门外抬着凉床进门,在刘垭仁的指示下对着客厅窗户的角度安放凉床。坐在客厅的安文姝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穿着雨衣戴着头灯的一群人, 真心觉得刘垭仁有毛病,神经病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感觉像是夸奖。
雨大, 话的声音听不清楚都是喊着话, 本来在书房的安文姝被雨幕中的吼声吸引到客厅, 就看到了这一群人。安文姝不知道他们想干嘛, 搬了凉床, 又搬了一个比凉床还大的遮阳棚, 顶着风雨弄好了遮阳棚, 雨衣穿的跟没穿一样一点作用都没有被风吹的还碍事。弄好了遮阳棚又在棚子上搭透明的塑料布,安文姝真心怀疑刘垭仁有病。
安文姝想走, 看一帮人发疯做什么, 可她没走,她觉得是因为院子里太吵, 吵的她什么都干不了, 也有点好奇,好奇刘垭仁到底发什么疯。
从四点多一直弄到七点,工人们走了, 平时安装可能半个时都不用的事情折腾了快三个时才搞好。安文姝脑子里的问号都堆满了,刘垭仁才走到门廊上,拽下雨衣的帽子和已经湿透了在滴水的鸭舌帽,伸手想要碰安文姝的脸,感觉手太冷就没碰她,扒拉着自己滴水的头发顺到脑后,让安文姝给他去拿把刀。
安文姝看看他,再看看窗外的天色,脑子里自动冒出‘月黑风高杀人夜’转身给他去找刀的时候丢开这个念头,踩着拖鞋哒哒哒跑去拿到,听脚步声莫名的带着点欢快的意思,拿了把即可以杀人也能削水果的水果刀出来,抓着刀柄以刀尖朝向刘垭仁的角度递刀。那姿势,让刘垭仁张开双臂跟她,来,捅。
安文姝很有点跃跃欲试的姿态,刘垭仁完全没有害怕,反倒把胸膛往前送,大有,来呀~
这么配合的受害者让行凶者一点乐趣都没有,安文姝撇嘴放松力道刀尖顺着朝下把刀柄递给他,放下胳膊的刘垭仁笑的不行,一手拿刀,一手隔着衣服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肘关节轻轻的拉她,安文姝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按照惯例抬头。
刘垭仁笑看就差闭眼嘟嘴的姑娘,等亲居然还能是一张‘随便吧’的脸,真不愧是安文姝,低头亲了亲已经准备好被亲的安文姝,含着她的下唇闷笑一声,望着她不解的眼神又亲亲她的眼睛,这次让她的眼睛闭上了。满意了的刘垭仁拿着刀走了,安文姝望着他的背景视线落在刀刃上,雨水落在上面,像是在洗刀。
突然,有些激动,那种面对危险,面对利刃,面对黑暗,面对瓢泼大雨的激动。
安文姝在想自己是不是压抑的太久都有点变|态的时候,掀开塑料布钻进遮阳棚上了凉床的刘垭仁让她的那点热血一点点凉下来,因为那家伙手里的利刃是用来拆包装的。那个凉床上有一层塑料膜,他在划开。
刚开始安文姝还能看得见刘垭仁在做什么,雨水遍布塑料布她就看不清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什么兴趣了,拆包装有什么好看的,别拿着水果刀,就是拿着巨斧拆包装还是在拆包装。
拆包装没什么好看的,但还是没搞清楚刘垭仁为什么在这种天气搞那么多事的安文姝因为好奇心没得到解释,依旧站在窗口看着雨幕中那个不清晰的身影。她真的好奇心很旺盛,一贯如此,不管活多久都是那个好奇心旺盛的安文姝。
能帮安文姝解答好奇心的刘垭仁在棚子里弄了十来分钟,弄出一堆塑料膜后去了大门口,把塑料膜放在之前堆一堆包装安文姝以为堆垃圾的地方抱起一个纸箱,抱到了棚子里。安文姝脑子里的问号更多了,刘垭仁终于弄好了回屋,没去找安文姝而是往里走,安文姝自动跟上。
就差在头顶顶一个问号的安文姝跟着笑眯眯摆明了就不的刘垭仁先去了卧室,等他拿了一个大浴巾盖在脑袋上擦头发,转到他面前,脸上写着‘告诉我’,刘垭仁只是笑,笑着‘就不告诉你~’;刘垭仁不止不告诉安文姝,还把她推到门外,是他要换衣服。安文姝站在门口看着被关上的门,表情难得有些孩子气,好像知道啊!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依旧顶着浴巾的刘垭仁出来,领着自己的‘问号尾巴’心情无敌好的走回客厅,开门出去,看着安文姝停在屋内不出去冲她招手。安文姝看看天气再看看他,不太想出门,可....挪动脚步再次跟上。门边放着之前刘垭仁放好的伞,在雨里淋得浑身都湿透的刘垭仁这次撑伞了,黑色的大伞,足够三个人的大,搂着安文姝走进雨幕。
雨水落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路很短,也就是从门廊走到遮阳棚的距离,除了脚上沾了点水其他地方都很干净的安文姝被送进她好奇心的起点,环视遮阳棚,没什么特别的,一张凉床,床上放着一个纸箱子,头顶一个棚子,身边是透明的塑料布,没了。哦,不对,头顶还有一个煤油灯罩造型的灯,暖黄色的灯光。
刘垭仁让安文姝上凉床,自己也上去。盘腿坐在凉床上的安文姝等着刘垭仁解惑,刘垭仁却去弄那个纸箱子了,不停的从箱子里往外拿东西。先出来的是各种超市的塑封带装着的肉,还有一些洗好的蔬菜蘑菇,和五包装的拉面和速溶的咖啡;接着是一个拉面锅,一把迷你水壶,以及一个平底锅;然后是各种调料,瓶瓶罐罐摆了一堆;最后是三个一次性瓦斯炉和五大瓶一升的矿泉水。
安文姝看着面前这一堆东西,再看正在给壶里倒水的刘垭仁,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可是“你在干嘛?”
“野餐啊,看不出来?”刘垭仁倒好了水把水壶放在瓦斯炉上开火,笑看安文姝“真看不出来?”
看是看得出来,问题是“为什么要在这里野餐?”安文姝转头扫了一圈过于恶劣的野餐环境“想吃烤肉去店里或者去厨房不就行了。”非要折腾那么大阵仗?
左手一杯榛子拿铁右手一杯美式的刘垭仁跟安文姝“我喝美式,你喝拿铁?”
无所谓喝什么的安文姝点头,继续问自己还没弄懂的“为什么要在这里野餐?”
“气氛好。”
“......”
刘垭仁被安文姝懵住的表情逗乐了,凑过去就亲了一口“真可爱~”着把咖啡放在一边,拿厨房湿纸巾擦锅,擦好了架在另一个瓦斯炉上,顺手把水果刀和放菜肉的袋子都挪到安文姝那边让她拆,自己去拆拉面。
怀疑刘垭仁犯病了的安文姝乖乖的拆袋子的,捏着塑封口一刀一个,很利落,利落的刘垭仁让她悠着点“你这有点像恐怖电影,手起刀落一颗脑袋就没了。”安文姝楞了一下,换了个拆包装的方式,用划拉的方式,看着好多了。
安文姝拆好了肉菜,刘垭仁也把放了水和拉面的拉面锅盖上盖子,开火煮拉面,接过安文姝的刀放的远远的,怕两人不心碰到,再把安文姝拆好的东西都扒拉到自己面前,用肉夹夹着一块没切的五花肉往平底锅里放,接着开调料,拿了两个一次性的碗给两人弄酱汁。时不时问安文姝一句,要不要蒜泥,要不要大酱什么的。
拉面锅的盖子因为热气叮当直响的时候,刘垭仁问安文姝要不要吃鸡蛋,安文姝随便,刘垭仁就丢了两个鸡蛋下去,一手按着锅盖,一手去给五花肉翻面,没手了,也没办法分神看第三个东西就让安文姝盯着点烧水壶。
本来安文姝脑子里的问号都没了,她觉得就是刘垭仁发神经,可现在又冒出来。煮好的拉面放在两人中间,烤好的五花肉也剪成块装在一次性的纸碟子里放在拉面边上,烧好的水倒在两杯咖啡里,三个瓦斯炉关了两个,还有一个继续烤着蘑菇。被塑料布包裹着的天地慢慢的食物的香气,头顶的灯光四周的雨声,把他们包裹在这个天地里。
安文姝问正在掰一次性筷子的刘垭仁“你到底想干嘛?”
‘啪!’筷子掰开。
刘垭仁递了一双筷子给安文姝,笑看她“真的不懂吗?”
完全不懂的安文姝接过筷子“是什么?”
“想让你开心啊。”
“......”
刘垭仁撑着凉床凑过去又是一个吻,亲完坐回去,拿着苏子叶包肉,包好了送到安文姝嘴边,冲她‘啊~’等她把肉‘啊’进嘴巴,笑眯眯的看着她“昨天不是不开心么,现在有没有开心点~”
咬着肉妨碍话的安文姝试图用眼神表达她昨天没有不开心,现在也没有开心点,刘垭仁搅动着拉面锅给两人装面条,自顾自的着冒雨搞的这些事情在做什么,在做让安文姝开心的事。
“你喜欢坐在门廊,雨雪天不是就没办法了么,在门廊外装个玻璃罩之类的我估计你就不喜欢了,你喜欢开阔的地方,住酒店也住高层。那边不能装就弄个随便什么时候你都能坐在外面的地方就好了,这里就是。”刘垭仁用筷尖指着棚子转了一圈“没想在下雨天弄,是今天刚好下雨。你本来昨天就不开心,今天又下雨了,你没办法坐在外面,我就加钱把这个弄出来了。”
“你要是喜欢风雨,那就把那面掀开。”刘垭仁的筷尖指着对着窗户的塑料布“你要是不喜欢就放下,反正透明的都能看得见。冬天太冷可以加个炉子进来,夏天热也可以弄个冷气机进来,就是得弄个线路到这边。今天下雨不好弄,等天气好了,我让人过来再修整一下。或者像那个一样”筷尖指着头顶的煤油灯“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充电的。”
“你呢,真的是有毛病,喜欢开阔的地方又喜欢黑暗狭的地方,跟幽闭空间恐惧症是反着来的。”刘垭仁笑看她茫然的神色“别装不是啊,你喜欢狭窄的空间,可能缺乏安全感?”摇头“不那些,你不喜欢。不过我跟你,我没有抱着东西睡的习惯,这个习惯得适应一段时间,它得培养你知道吧,所以你得给我点时间培养,我才能抱着你一直睡。”
低头在锅里捞鸡蛋的刘垭仁没看到安文姝眼底的迷糊,但他大概也不用看见,自顾自的自己的“这里就是狭窄又开阔的地方,塑料布换成黑幕帘绝对够,我研究过还能放黑布直接看电影,等我在这里装上夜灯,肯定很漂亮。不过你估计会我作,要我你才作,傻子,喜欢和讨厌都要啊,你不别人怎么知道呢。”
“你喜欢安文昊xi,那么明显,非要跟哥哥对着干做什么,显示你厉害么,无聊。明明喜欢人家,看到文昊哥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了,就是要给对方找事情。自己在做好事也不,搞得好像你再做坏人一样,干嘛,做坏事能让你看起来很凶,没人能惹你吗?安文姝姐,成熟一点,你不是三岁,不用凶巴巴的示好,幼儿园我就不玩这套了。”
鸡蛋煮的很嫩,刘垭仁捞的很心,用筷子捞了一会儿怕戳破蛋黄,拿烤肉的夹子左右手一起捞,好不容易捞起来了,放到碗里,结果听到安文姝跟他“我不吃糖心蛋。”
“省省吧,我不吃糖心蛋你都不会不吃糖心蛋。”刘垭仁抬头扫了她一眼,继续给她夹拉面“你不吃煮熟的鸡蛋才是,不对,你是不吃蛋黄。也不对,你好像没什么不吃的,不怎么挑食。”边边点头“好习惯。”
安文姝歪头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的,好玩的,有危险的,却也吸引她的玩具,问刘垭仁“为什么我不吃煮熟的鸡蛋?”
“我哪知道,时候吃多了?”刘垭仁完发现自己回答错误,安文姝问的不是这个,给了正确的,奇妙的答案“我给你做了人物传。”
“人物......传?”
“干嘛这个表情。”
刘垭仁把面碗地给她看她要托着碗底拿面,立刻缩回手“烫。”着把碗放在一边,准备等凉了再给她,指着面碗跟她“你每次都这样,喜欢、讨厌、受伤了、开心之类的都不,跟个设定了什么诡异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我想要接近你总要先了解你啊,问你估计是没答案了,所以就弄个人物传来研究。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会因为什么开心,会因为什么不开心等等。”
完全无法理解刘垭仁在做什么的安文姝只能以“你真的有毛病。”来回应。
“有毛病的是你才对。你不喜欢我”刘垭仁撇嘴“但你也不讨厌我。”指着拉面碗“你不喜欢这个,但你也不讨厌这个。”食指轻点她的眉心“你就是传中的AI,一切都有价值,人也好东西也好都这样。价值是你需要的就留下,不需要的就无视。我本来应该在无视的范围内,但我在你那边刷的存在感超过了预期,你就开始觉得我麻烦了。”
“什么慰|安|妇的项目让我变的麻烦了,才不是,根本就是我变成了麻烦本身。你那个什么底线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在往前走,从来没后退过,后退的人一直是你,我肯定会碰到你的底线的。我猜,你所谓的底线不是指某种具体的事情,而是源自于你自身,比如,我的存在破了你设定的程序,我成了你的病毒,你就开始杀毒。”
拿着苏子叶包肉的刘垭仁边边把包好的肉冲安文姝‘啊’,在她吃下后给自己包“你自己的,你会把全世界捧到人家面前,那样听起来浪漫的话背后的意思是很恐怖的,那代表着你只允许她在你给与的世界里生存。那东西不叫爱情你知道吗”吃了一口包肉,话变的含糊“充其量,也就是相互陪伴。”
嚼着肉的刘垭仁转头去看蘑菇好没好,嚼着肉的安文姝安静的吃肉,咽下肉的安文姝问他,结论是哪来的,咽下肉的刘亚荣回答她,那是多年演技的经验。
“我演过一个跟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相似的本子,跟金喜爱前辈一起演的。她的角色是只追求成功,只在乎利益的财团室长,我的角色是天才钢琴家,我们人物设定相差近二十岁。我跟前辈为了能让角色之间的火花更让观众信服,很仔细的研究过剧本和人物纠葛。前辈研究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二十岁的恋人,而我研究,为什么二十岁的男人能爱上四十岁的女士。”
刘垭仁冲安文姝眨眼睛“知道为什么吗?”
“看脸。”安文姝给出标准答案。
缓慢摇头的刘垭仁表示“答错。是权利。权利是最好的春|药,烈性的,无解。”
“二十岁的那个角色是个天才,他的人生里钢琴基本就是唯一,强势进入他的生活的女士让他无措。他被对方身上的强大吸引,那种笃定的,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强大,掌控自己的人生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样,那会吸引任何迷茫的年轻人。那是远超过肉|体的魅力,那些力量让年龄、身体、长相都被剔除在外,那会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性|吸引力,男人跟女人羁绊的源头都来自于这里。”
“反过来,前辈跟我,所有人都喜欢二十岁,喜欢的就是肉|体,青春对苍老,纯白对暗黑,迷茫对清晰。那些回不去的曾经,那些滑嫩的肌肤,稚嫩的脸盘,青春的无谓和无知,都是绝妙的吸引力。”刘垭仁指着安文姝“你,就是被肉|体吸引”反手指自己“而我,爱上的是灵魂。”
安文姝笑了“你好像在骂我。”顺便自恋。
“我在事实,你对我这个没兴趣,大概我属于你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存在,没什么特别的当然没兴趣。”刘垭仁耸肩表示自己可以理解“可一旦你发现我开始特别起来,这个躯壳下的灵魂开始特别起来,你就觉得事情变得麻烦了。你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空挡给一个特别的灵魂,那会让你像我那个二十岁的角色一样,变的无措,找不到方向继续往前。”
“我不知道那个给与全世界的爱情是怎么回事,那个人足够特别到你爱上了他?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不会爱人,不会爱自己的人都不会爱人。比较可能的猜想是他跟我一样,因为某种原因你没办法拒绝他的靠近,然后这个人成了你的习惯,习惯他的存在,所以你爱上了他。”
“可你爱慕的未必是他,更可能是爱慕他时那个变的有趣的自己。你们的爱情开始于你确定这个人可以影响你了,你就会把所谓的世界放在他面前,让他不知不觉的被你蚕食,直到他的周围都是你的影子。搞不好他一开始就被你蚕食了,你确定这个人无害,这个人变成了你的所属物,这就是你的爱恋。但他不是你的恋人,他只是你的所属物。安文姝,那不叫爱情,相信我,没人这么恋爱。”
安文姝好奇道“那应该怎么谈恋爱呢?”
“先自爱。”刘垭仁笑道“永远是先自爱,一切的前提都是先自爱。你得先爱上自己,不管那个自己是否阴暗,是否恶毒,是否除了被人利用一无所有,你都得爱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比你自己更爱你自己,家人、朋友、恋人都不行。一旦你抛弃了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别人,那你就不见了,一个没有自己的人,怎么去爱别人?”
“安文姝,你没办法爱别人,在你爱上你自己之前。自私自利自我,什么都好,好坏都无所谓,你要爱自己。”刘垭仁摸了摸安文姝的脑袋“我会努力让你爱上那个安文姝,她很奇怪,很神经病,特别凶,搞不好还真的杀过人也不一定,可那个凶巴巴的家伙不会保护自己。你不用喜欢我,等你爱上你自己的时候,就会爱上我了。”
挺起胸膛昂着头的刘垭仁对安文姝“我是全世界最好的恋人,没有之一。”
安文姝愣住,门铃响起,刘垭仁偏头看向大门,雨太大,夜色太暗,看不清。
撑着凉床起身的刘垭仁拿伞出去开门,独坐凉床的安文姝端着放凉的拉面吃面,那些长篇大论进入脑袋被保存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什么时候会被想起很难,被丢垃圾堆里比较现实。而穿过门口一堆包装的残骸垃圾堆到达棚子里的,是之前讲好会把李明正带回去就会把人带回来的安文昊和李明正,以及被李明正叫来的朴灿洲。
凉床是一米八乘两米的,五个人坐也坐得下,只是因为零碎的东西太多,有点挤。安文姝没有挤在这里的想法,别人也没有,烤肉只吃了几口,拉面还有半锅的凉床最后只剩下两人继续吃。没吃饱的刘垭仁和压根没吃东西的安文昊。安文姝他们三个去书房了,聊他们的正事。
书房亮起的灯光透过棚子里的塑料布只能隐约的看见光,棚内的两人却没有管书房里的人在做什么,各自动手烤肉。安文昊还去厨房拿了一个平底锅和酒过来,一人一锅烤肉,一人一瓶烧酒,闲聊。
聊天的话题从很安全的天气开始,台风季快来了什么的,聊完天气聊烤牛肉好吃还是烤五花肉好吃,得出的结论是无敌安全的各有各的好。边吃边聊,酒杯时不时的碰一下,两瓶酒见底,安文昊又去找了瓶红酒出来,用一次性的纸杯跟刘垭仁喝红酒,又是大半瓶下去,酒喝差不多了,有些微醺但都还清醒,一些陌生的关系不太方便的话就可以借着酒精出来了。
安文昊问刘垭仁是不是在跟安文姝交往,刘垭仁格外诚实的回答,他倒是想,但安文姝不喜欢他。
这个回答是安文昊没想到的,抿了口酒问刘垭仁“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迟早会在一起的关系。”刘垭仁笑看他“哥可以耐心一点。”
莫名觉得这声‘哥’喊的不太舒服的安文昊笑笑,他对这种话没办法接。
刘垭仁也笑,笑着安文昊可以接的话“文殊有些别扭,但文殊喜欢你的。”
楞了半拍的安文昊笑的真实了点“我知道。”
这回答变成刘垭仁没想到了“你知道?”
“我知道。”安文昊低头笑叹一声,有些无奈也有些惋惜“她还太,没办法正确的表达什么是我喜欢你,我想跟你一起玩,就只能用......”摇摇头,远了,看向刘垭仁“我可以拜托你照顾我妹妹吗,她有些脾气,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你可以联系我,但不要直接反抗,可以吗?”
刘垭仁肩膀微动,这要是别的姑娘的哥哥这么,顶多也就是别欺负我妹的意思,可的人是安文姝的哥哥,让他很怀疑“你觉得她会伤害我?”
安文昊挑眉“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
想的确实很多的刘垭仁知道他不准备详细,不过他也没有要跟对方讨论这个的意思,他想跟对方的是他做不到的事情“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别让安文姝一个人待着,找人跟她一起玩,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一个人。”看他怔住,笑着解释“我最迟两三个月后就进组了,就算不进组也不可能二十四时黏着她,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也不喜欢那样,所以需要你的帮助,你们家好像人很多。”
很奇怪的要求,从更奇怪的身份出来,安文昊疑惑道“我能知道原因吗?”
“具体的,我觉得不应该由我来。”刘垭仁笑笑“其实这话由我来已经很奇怪了,目前我得到的信息都是你们家有很多好人,可那么多好人的家庭让安文姝并不喜欢。我不知道理由,我也没什么资格去猜测原因,但安文姝喜欢你,所以我试着相信,你可以帮忙。”
安文昊表情严肃起来,刘垭仁却更放松了“我喝的有点多,所以会过分的话,清醒了之后我会跟哥道歉的,但我现在醉了,可以耍一下酒疯。我不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我也不懂她经历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但我想,家人总要承担起责任的。除了钱之外,有很多的责任应该以陪伴的方式承担。”
安文昊知道刘垭仁误会了,但凡了解一点安文姝的人都很容易产生的误会,这个误会他没办法解释,本来有的被冒犯的感觉倒是没了,只留下无可奈何。这要是换做是他,会更过分的话的,刘垭仁已经很克制了。面对喜欢的姑娘糟糕的家人的克制。
“安文姝经常一个人待着,那不是她喜欢一个人,是她习惯了一个人。她不讨厌人群,但她不喜欢太多的注目。”刘垭仁喝了口酒望着书房的方向“我找不到所谓她喜欢的东西,爱好之类的,她好像什么都无所谓。能让她眼睛亮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光芒的刚好是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东西,勉强自己去配合她,我无聊她也会很无聊,容易拉低我的魅力,搞不好就从不讨厌变成厌烦了。”
“这件事哥做起来比我好,你们互相都知道彼此在什么,跟不懂的人聊天特别没意思,完全浪费时间。你们可以理解彼此,哪怕是争吵都是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好过不来往。”刘垭仁看着沉默的安文昊“想要找到她喜欢什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如果没人去找,她自己是不会找的,你有义务去帮她找,因为你是哥哥。”因为她喜欢你。
有义务并且想履行义务的哥哥,沉默良久同没义务的人解释“不是我想做就可以做的,沟通是双方的事情。”
“跟安文姝沟通是单方的。”刘垭仁直接顶回去“我不知道你的时间有多宝贵,以至于了什么她没兴趣不想跟你聊了,你也就不再开口。但我没那么宝贵的时间让我知道,安文姝确实不好沟通,她也不听她不感兴趣的东西,但她不会敢人走。哪怕她拿着刀子用刀尖对着你,威胁你滚远点,你只要不反抗,她就不会捅你,你就可以留下。”
“留下之后的时间都是你的,你想要跟她聊什么都行,她或许会搭理你,或许不会,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她已经很独了,那东西不叫享受寂寞,她那是习惯了寂寞,习惯了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身边多一个人,多很多人要做什么。安文姝是我见过配合度最高的人了,但凡你不拍死,你怎么闹她都行。”
再次沉默的安文昊表情奇怪的看着刘垭仁,刘垭仁坦然的回看“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它都是正确的。不怕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要反抗,不要表现攻击力,她就什么都行。那家伙属于你强了她就压服你,攻击力高到爆表,但你弱下去,她就很温和。”想了想“大概是不欺负弱。”
表情更奇怪的安文昊望着刘垭仁“你就是那个弱?”总觉得他妹妹被套路了。
“你也可以是那个弱。”刘垭仁套路的特别明显“你可以试试看,我能行,你也能行。”
确定妹妹被套路了的哥哥心情有点微妙“弱是没办法站在一个台阶上同强者对话的。”
“谁要你对话了,你跟她对话什么?”刘垭仁好悬没忍住翻白眼,对他“存在就行了,只要在她身边,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这就行。”这对兄妹还真是亲生的,对话?怎么对?对话话题是什么?杀人分尸吗?有毛病!
安文昊笑了,笑问刘垭仁“你觉得她不能一个人?”
“不是她不能一个人,而是她应该知道,她不止是一个人。”刘垭仁的白眼到底翻了出来“你没发现吗,安文姝戒备心很强,不管看着再怎么温和,戒备心都强到诡异的地步。她不相信任何人,搞不好只相信自己。谁能只相信自己活着,这么活下去本身就有问题。如果后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依靠都没有,一个连信任的人都没有,不神经就奇怪了。”
朗声笑开的安文昊面对刘垭仁再次翻出来的白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点喜欢你了。”
刘垭仁抖落他的手很认真的回复“我有点讨厌你了。”安文姝的喜欢一点都不值得,这什么哥哥!
哥哥啊,大概就是明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因为担心妹妹讨厌而不能那么做的人。可不是还有个方法,是不让妹妹讨厌自己么。
比如,把安文侑丢过去。
安文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