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姑与冬梅姐长夜促膝而谈，直至东方喷薄的晨曦那束光晕，刚刚露出点儿倩倩的影子，斜搭在半山石窟的乱石岗上，俩人才结束谈话！和衣而卧，稀里糊涂，囫囵吞枣般睡了两时，便匆匆起身。冬梅师徒仨送苗姑至五里外的一个凉亭，才作依依不舍的分别。分时，冬梅:“妹妹，倘若没什么大事儿的话，可过来半山石窟住几天如何，咱姊妹俩的话绪，似乎还没到尽头呢？瞧你有些话吞吞吐吐的藏着掖着，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不便出来。没关系，以后有会聚了再不迟。反正，听妹妹讲的那些话，都是新鲜的，很有意思。”苗姑抱拳作揖，连连告谢！她显得有点迫切急于上路，不知何故心里头，总是牵挂着乔子段的安危不放令人踟蹰！尽管她知道姑妈巳经全力以赴施救他，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事儿，自格儿就是有一个缺心眼长着放不下似的，不看见其人，她心里躁动不安，魂牵梦绕。

    姑妈昨天忙了一个下午，夜里又坐镇指挥她的徒儿做事儿，把乔子段的针灸和熏香祛湿的疗程全部做完时，巳是夜半人静的时分。那时候，她的老腰椎酸痛又发出来了，竟然无法从凳子上站起来！她是个顽固派的孤寡老妇人不信邪，不相信自己的体魄落败到这个不堪的地步，茕茕孑立！幸亏伺女搀扶一把，加上她里拐杖的顶力相助，哼哼哈哈还算差不多，站在哪候会儿，腰板可以伸直了，才慢慢迈开脚步，踽踽然回到自己的石窑卧室，一路上净是没完没了的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不知道唠叨些什么。直至，进了她的卧室，伺女亦然听不懂其一句叨叨之语，究竟唠点啥意思？那时，伺女要帮忙整理床铺，却被老太婆婉然拒绝了。不过，姑妈一旦进了卧室，整个人的情形变了很多，仿佛一个穷逼得透不过来气的老人，突然钱多了的那种亮眼和阔气，趾高气昂起来。因为，她的房间里有盆烤火备上，炭火冒着湛蓝色的火舌蹿腾，房间里一派热气腾腾，她就喜欢这样的温度和热量，包裹着自己颤颤巍巍的躯壳，一分钟不分离。否则，人的血流好像被冻结了，心脏里流淌的血液供应不足似的，就会出现心律不匀，心悸频频迭出，气喘吁吁！什么样的疾病都会出现，都会趁跟着其背后袭来了，跟她绝意的过不去，毫不留个情面给人，专门挑她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找茬儿，猛然攻击一下，痛苦不巳，让她感觉这难受很突然，令人防不胜防，很颓丧！

    姑妈做好了就寝的准备，心想忙乎了一天挺累人的，精疲力尽，这会儿应该美美睡上一两个钟头，定然无恙。于是，她掀开铺盖，美滋滋的样儿，躺床上决定入眠。可是，闭上眼睛的话，她瞒瞒的一脑子是陈年旧事，如影随行。尤其是五十年前的那些往昔岁月，最令人不堪回首，却偏偏喜欢不招自来，统统充斥于她的脑际，让人很难安息！她只好睁着眼睛，盼呀盼瞌睡虫早点光顾，这种经验她以前领略过其风采，须知有些煎熬难耐，亦然欣慰！但是，还是有点惊奇的效果，迷迷糊糊，令人期待。

    苗姑飞奔般回到云霄峰大銮金殿。抬眉之际，仿佛一个闪眼的错愕然，她一下子惊呆了，怎么大銮金殿如今变得这么破旧样儿，不堪入目！这与以前的印象深刻之间格格不入，未免心里头掠过一丝的惊悚！

    苗姑把背包放下来，踏进大门。一伺女走来，低道:“姑妈刚刚睡着，不方便叫她。你自便吧！”苗姑几乎认不出来这里的伺女。以前年纪大的，还有几个人相识，偶尔会聚首聊几句，虚寒问暖！如今都换了新人，乍一看，很陌生，自然给人就会有种束缚感拘谨起来。苗姑问:“姑妈治疗的那个病人在哪呢？”伺女答:“姑妈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因为，昨天整个疗程下来，病人的体能消耗很大必须静养！她吩咐的很切切然，请谅解！”苗姑嗯了一声，便随伺女入内，跟她去自己歇脚的地方再做打算吧！

    此时，姑妈尚未睡着，溶洞里的回壁音很大，她不耳背，一听就知道苗姑回来了。姑妈喊道:“是苗姑娘回来了？”

    伺女回:“姑妈，是的，苗姑娘刚到。我正准备带她去住的地方休息一会！”姑妈嚷嚷道:“年青人不碍事儿，少睡几个钟头没啥关系。闺女呀！过来过来，找我来聊会天吧！”苗姑一闻乐了，道:“姑妈不累啊？那我过去了。”话落，苗姑径直往她的卧室去。伺女无奈，只好摇摇头，:“那我给你们沏壶茶送过去！”完走了。

    苗姑掀起洞帘走进去，姑妈端端正正坐在榻上，精神饱满，见上苗姑笑眯眯，什么话没讲，拍一拍自己的床沿，意思叫她过来坐在身边。苗姑欣喜若狂，一个跳步到了她跟前，感觉就像分离多年的母女俩见面激动万分。

    苗姑一下子投入姑妈的怀里，温存了一阵。姑妈触摸着她的秀发，道:“闺女呀！日盼夜盼，终于把你盼回来。我还担心这封信送不出去，愁眉苦脸，要是再不来的话，准备叫冬梅走一趟崖头呢。还好呀！如我心愿啊！”苗姑坐了起来，看着姑妈，两鬓角泛白，目眶迟光如暮，颊囊深陷，脸色苍白，这半年未见面，姑妈竟然如此苍老削瘦。她红着眼帘，道:“姑妈，你变老了！”清泪夺眶而出。姑妈嗔怪起来，道:“闺女啊，世上哪里有不老的人呢？那是自己巴望自己长生不老呢，寿命再长也只能活到这个岁数，强求不来的，这意思懂吗？这就是天意！老天爷觉得你好，留在世上有点用处，阎王爷面前自然给讨个彩头，那毕竟也是有限度的，他不会帮你在阎王殿里的生死簿上画勾勾对嘛！我活的够本了，只是人国没在我上发扬光大，有点可惜的意思。其实，人国留下来，倒是一件祸国殃民啊！有人觊觎，有人贪吃懒做，有人投取巧，皆是因为人国这个骗人的体系庞大，像一个大堡垒存在一样，有利可图，贪图享乐，什么样的人都有，林子大了自然啥鸟都会飞来因为，这个城堡的外壳坚硬，攻不可破。所以，黑暗，贪婪，肆意妄为，毫无廉耻的人，才会有地方藏着，这好比腐肉里寄生虫一样，臭气喧天呐！”伺女把茶壶送进来，姑妈的话断了。她是口渴了，见到茶水，有点急切切想润润嗓子的意思。苗姑窥见，赶紧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苗姑给自己杯里倒了一点茶水，她端起来一闻，才想起那个花茶的香韵。尤其是冬梅的那壶茉莉花茶，记忆更殷切。她:“姑妈，早上在冬梅姐那边喝茶，她十几年如一日，还是改变不了嗜好，一直喜欢喝花茶。我看的出来，她一直对一个人念念不忘，情思绵绵，真是苦了她！”

    姑妈正好把茶喝完，递给苗姑空杯放置。回道:“闺女，我一直对冬梅隐瞒着杨儿的事他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她信以为真！这样做，有点残忍尽管我想不是很对，将来她知道了会更痛苦，无奈的办法，那也是出于保护冬梅的意思啊！要不然，她会绝望绝望透顶，甚至一个人的心会被苦苦的思念折磨成枯叶！苗姑，放心好了！我把冬梅看成自己的徒儿，也看成我们老杨家人的媳妇。如今，只能这样拖一天算一天，瞒天过海。唉！我也不想这样对她残酷无情。可是，冬梅不一样啊，她是我亲口许诺过做杨儿的女人，那就是老杨家天经地义的媳妇儿，名符其实，一点儿不假！”姑妈拢一拢自己的垫子，想坐的舒服点，转个背拉一床褥子。她问:“闺女，我刚才讲到哪儿了？哎呀！现在记性越来越差，眨个眼睛的功夫就忘的干干净净，大脑给蛀空了，除了那些陈年往事塞在脑壳里瞒瞒，不时翻腾捉弄，恐怕别的事情就装不了。一个花岗岩的大脑壳！闺女，刚才咱们聊到哪儿了？”苗姑笑一笑，回:“姑妈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刚才聊到冬梅”没等苗姑讲完话，她嘟嘟嘴，攒首。接道:“对啊，冬梅这孩子倔强！她在半山石窟吃斋念佛，修心养性，不是万不得巳的时候，我我不想惹她麻烦知道不？就这样安静的度过去吧，相安无事多好啊！苗姑，杨儿死的冤枉啊！当初吴家的大管家提议马背上的箭神会，我没去慎重考虑一番，稀里糊涂答应他，以为他是助其一臂之力，替杨儿树大旗来着呢，求之不得哪里知道他是一心一意要改换吴家给吴家大院里的人易主呢？蛇蝎之心，姑妈瞎眼了。唉！这段往事发生我痛心疾首，对不起老杨家的列祖列宗。唉！百年之后，阴曹地府里也要向老杨家的列祖列宗，负荊请罪啊！闺女，姑妈的心刀割似的绞痛啊！想不到败给他里实在不应该啊，实在不应该啊！”姑妈老泪横流了。

    苗姑安慰一下她。随后，缄口不言。

    姑妈唉声叹气，用拳头轻轻的敲打自己的额头。苗姑觉得自己太不懂事儿，知道姑妈是个不能生气的老人家，就应该少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出来聊天，免得她黯然伤神！不过，师姐冬梅的那些苦逼的日子，孤家寡人的单身影子，又是她最不愿意看到；与其清清爽爽告诉她，杨儿巳不在世活着，让她大悲大痛，伤心大哭一场了结心愿！不如这样隐瞒事实下去，是对冬梅个人最大的不公平，最大的伤害，最大的心理和精神上的摧残与打击！可是，姑妈口口声声自称心疼她，把她当成自家的宝毫不隐讳，不知道她是怎么去想的呢？

    苗姑终于鼓起勇气，正要向姑妈开口询问这件事儿，是否心里有个最后的期限呢？届时对外宣布告示的想法。姑妈开道:“闺女，你在她那边，冬梅向你问些什么啊？”苗姑恍惚然，回道:“没有。她给我泡一杯花茶，我突然间想起六年前在黑云坑同样，喝茉莉花茶的那个情景差点情不自禁喊出来，狠狠的吓了自己一跳，心里怦怦然作响好紧张呦！生怕给她看到了什么破绽，一旦追问起来露馅儿就麻烦了。姑妈，我觉得冬梅姐不应该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等待一个毫无影子的人对吧？”姑妈突然间眼睛瞪得老大老大铜铃似的，盯着苗姑目不转睛，表情很不自然，有点诧异，有点惊愕，渐渐的眉宇间，透露出一点愤慨

    突然间，洞帘门口有人禀报，大銮金殿的木桥前起火了，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