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飞狐提到阿莲名字的那会儿，停顿了一下，沉默不语。黑狗觉得师傅很悲催，那点火堆里的光影返射里，窥见到他老泪纵横。黑狗不知道阿莲最后的命运将会如何？开口问道:“师傅，你回来的事儿没告诉她吗？你把她丢在那里是不是心太狠不管她了？”雪山飞狐抹了一把泪水，道:“徒儿，我以为当时战事吃紧，异军对敢死队展开口袋式的围剿。况且，我们这支狙击分队深入异军占领的地方，所谓进入容易，出来可艰难啊！我被姑妈召回来，以为是运送什么物资需要人帮衬，哪里知道被派遣到吴家大院去呢？做梦都想不到会发生这等事儿。临走前，我告诉阿莲多者十天八日就回来了，叫她别担心。因为，我们正在计划拔掉下一个异军的守备据点。她知道这个关键的时候，我不会弃之不顾。后来，我跟她就这样断了联系。直至半年之后，我才得到她死亡的消息。可惜，为时巳晚矣！”师傅泪流满面，哽咽起来。

    雪山飞狐回忆起三十八年前的那个春末。南方巳经进入雨季，雨雪纷飞，森林里几乎看不见一丝阳光，气候阴森湿冷，道路泥泞。由于狙击分队建制的特殊性，常常要潜入敌占区茂林里行动。过去分队的组织战斗序列，分布比较严谨，狙击，瞭望人，通讯员，掩护队，后备等等一应俱全，按部就班。不过，这样的组队进发目标太大，往往给异军发现的会早。结果，对方的炮火相隔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会跟着分队的屁股后面狂轰乱炸，造成当地的村落民居遭殃祸害不，民怒很大！分队每每开拔一个地方进驻，显然民怨沸腾，百姓确实害怕异军的报复性轰炸，那种炮弹执行的是无区别目标打击，谁也保证不了哪一颗弹头，不会从自己的头顶上落下，当地人纷纷逃离村庄躲进山洞，自然这影响面很大很坏。同时，也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不便，带来极大的危害性。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不利局面和后果，首选的职责应该考虑，不扰乱黎民百姓的安居生活为首要策略，成了我们应该解决的一个迫切难题。分队的作战方针必须更改，重新制定新的战斗步骤与纲领时刻摆在眼前，迫在眉睫；特别指出分队行动的隐蔽性，这点至关重要。

    于是，分队需要分组行动，三三两两组成一个序列，各负其责，掩护人员分散成了各个组成员。阿莲是我这个组的掩护成员。我们进了一个山区，事先都摸清楚这个地方的异军情况，了如指掌。不过，那一次粗心大意了，觉得消灭几个异军有点不过瘾，我和阿莲俩人决定留下来再干一票。我和她继续跨越一个山头，到了山地的南面，那里有一个比较大的开阔地，居住在这里的人不少，大概有十几个村庄，最大的村落有百来户人家，的也不会少于三四十户，应该是个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我们了解到这里刚设置一个哨所，据情报人员，正常的状态下驻军十几个人，战备的时候，人员曾经超过一个连队。所以，我们的意图想趁黑入夜之际，瞄上两三个目标，做完了随即撤离。因为，这里有异军的哨所，敌人的炮弹不会满天飞，百姓相对平静，这样给我们的潜伏与狙击带来方便。

    我和阿莲临近傍晚的时分，俩人扮成两口，从山上下来。我背着一捆柴火，两把狙击步枪和一把冲锋枪就藏在柴火木枝里，阿莲肩上包袱里有我们的食物和子弹。那个时候，天上下起濛濛雨，路上没有行人，我们的视线可见距离显得很近很窘迫，三十米开外几乎看不到啥物体。我告诉阿莲今晚的行动恐怕得取消，因为能见度太低了，寻找敌人的目标很困难。阿莲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她是神枪，找不到目标枪法再准也是空洞无用。当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她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再。我想这主意不错，山上的气温骤降，我们的衣服湿了，呆下去实在太冷了。

    我们找了一家养殖河鱼的亭子，大概是好久没人去过，里面的霉气闻起来好重，但不是那种恶心的败味。不过这亭子还算完整，遮风挡雨倒是没一点问题，阿莲一口咬定要躲在这里过夜，没有理由，这完全是犟脾气使然。所以，我把亭子的门打开，电筒一照里面空空的，空荡荡，什么杂物没有，就是一个空房子。显然一瞅这空间还不，俩人呆在里面倒是宽敞，不觉得憋屈。阿莲擦了一把脸儿，她要进村摸摸情况，话落就把肩上的包袱递给我。那时，我问她防身的枪和匕首带了没有，她反而转身把枪掏出来，这家伙在身上不安全，有把匕首够了。我接过枪问了她口袋里装的钞票，她听后哈哈笑了，掏出来一看才几块钱，不然白跑这一程多累了，我需要软食物补充和净水。于是，我把兜里的钱全拿给她，今晚上能购买到的东西不花完回来，估计这钱再留下来不是我傻逼，就是阿莲脑子里进卤水了。

    不久，阿莲返程回到河边的亭子，告诉我要转移地方，到一家当地的人家里避一避。我不了解这里的情况，问她那户人家可靠否？她告诉我非常安全。于是，我们又重新启程，大概走了两里路，顺着一条石头路走过去，路上倒是好走，很快到了那个村庄。这里正好停电检修，据一个月前，敢死队在这里驻守，与异军打了一仗，规模不。最后，不得不下令撤出来，原因是异军的炮火很猛烈，那种无区别目标的轰炸，老百姓损失惨重，不言而喻。战争是残酷的，两军对垒一方总想把对方阵地摧毁干净利索，这是毫无疑问的办法。我想，也许没有人愿意这样去干太残忍了！可是，战争的无情与残酷就是如此血腥。因此，通电通信的设置，几乎毁于一旦老百姓家里只好点蜡烛照明。我记得接待我们那户人家，蜡烛买不到，临时点着菜油灯芯的火苗用照明，灰暗暗的光线看不清对方的脸儿。阿莲简单介绍一下主人的情况，知道她是敢死队撤离时留下的交通点。当晚，我换了一套她男人的干衣服，感觉暖和多了。

    师傅这个时候口渴了。黑狗赶紧站起来，去洞口拿叶子卷起来的一个舀水器，去旁边石臼里掏水给他。黑狗问:“阿莲师傅的胆子肯定很大吧！”师傅回:“徒儿，那个时候人是没有选择权，到了那种环境里，你自然而然不会害怕。我也不清楚觉得就是一种生活的体验。尤其是战争的年代，根本没有奢望自己将来怎样怎样太不现实，谁也不知道能否活过明天的哪一刻呢？仍然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然，不屈不挠。这种面貌只有经过战场上的洗礼，才会真正感到不怕死与无畏精神的区分是什么？感到一种自然随性的生活状况，从不忸怩作态，绝对不会杞人忧天！我的都是大实话。”

    黑狗想想是这样的，自己落入峡湾只是追逐一只猫，奢侈逮到它饱餐一顿！那知道来了这么久，竟发现自己没有安身立命的恐惧消失了，从不感觉到孤独和落寞！他嗯了一声，问:“师傅，还要喝水了吗？”雪山飞狐抹下满是胡髭碴碴的嘴巴，:“徒儿，再给师傅舀一点水。晚上，感觉嘴巴很干很干！”黑狗回道:“师傅，你晚上讲了这么多话，口齿越来越清晰，听起来舒服很多啦！嘴巴肯定干嘛。”师傅笑笑，道:“是的，一个人在峡谷里没人聊天，时间长了肯定会哑口失语。徒儿，你刚来的时候，师傅讲话得顿悟半天，要不然讲不出口。好啦，徒儿。我以后每天给你讲故事，讲我过去经过的那些事儿，你可要帮师傅记住。我想总有一天，有人会从中吸收一些教训，作为自己漫长人生中要走完路子的一份借鉴，意义非凡啊！尽管师傅不是那种可爱可敬的老人。但是，师傅一生努力要做清白的一个普通人，却屡屡遭遇失败。是的，师傅一直努力要向善屡教不改屡试屡犯，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呢？”黑狗递给师傅一瓢水。摇一摇头，无语。

    雪山飞狐接过他的水，咕噜咕噜两口喝掉了。道:“嘿，这峡谷的山泉水就是甜啊！徒儿，你以后出去发达，把这里的交通解决了，老了回归峡谷里养生是个不错的路子。我感觉这里是个养人的地方，六年差不多过去了，在这里颗粒盐巴未进，我以为自己只能活个半年左右就死了，想不到活了六年的时间，还没生过大病，真的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雪山飞狐抿嘴一下，对着徒儿发笑。黑狗觉得这地方确实不错，虽然没吃到那么多蛋白质与脂肪的食品。但是，他感觉自己天天长大，力道与运行的气儿使用的时候，从未有过半点力不从心的那种疲乏感。他问:“师傅，这是为什么啊？有什么原因或关系嘛！”

    师傅爽亮的回答:“当然咯！这是人家的风水宝地那意思一样。我断言啊这里是养人的好地方！徒儿，我刚才正想的意思差不多，我们呆在这里，尽管生活上平淡无味，白了就是一个等死的心态，没有杂念，没有**，没有内心争斗与挣扎，没有儿女情仇，没有人际关系苦恼，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不需要去烦恼！一切自然、简明、悟透，你的心思就是看一看天是阴是晴，月亮什么时候圆圆缺缺，好计算又过去了一个月的光景，依然活下来没瞌睡死了就是幸运！徒儿，男人会选择这样的工作与生活环境，其实就是一个人自己的心态与心理上的问题！强大的人，处理好心态与心理上的平衡，肯定活的有滋有味儿。相反，那些懦弱和无能的人，就是喜欢杞人忧天，整天埋怨谁谁谁的不是；永远处理不了心态与心理平衡的关系，一辈子的生活总是忙忙碌碌，结果就像我这样的人生，永远做不成一个清白人，永远做不成一个善良人。徒儿，你很努力吧！尽管清白人和善良人一样得不到宽恕，老天爷不会因此而可怜你！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天是自己犯过罪恶，甚至做过错误永不悔改的时候呢！”雪山飞狐意犹未尽，欲言又止。

    此时，师傅俨然是一个虔诚的忏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