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人间炼狱 9

A+A-

    “我也不清楚具体原因,就想做个比对,看看他模仿到了什么程度,如果死者那边线索太少的话,我们可以通过花艺师的社交圈来查,凶有可能是认识他的人。”

    “据我所知,他被执行死刑之后,之前同事朋友都没再跟他家人来往,他父母去英国投奔他姑姑了,妻子也搬去了其他城市,你们需要资料的话,申请表发过来,我会签字。”

    江迢下楼的时候,在一队办公区外面遇到了孔树奇,他主动跟江迢打了声招呼,“江队。”

    江迢纵使不愿与他多什么,但是面上还是礼貌的回了句,“孔队,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吗?”

    两人并肩走进了办公区,“江队,这次我不找你。”孔树奇指向了江迢身后,“我找的是你家那位林顾问。”

    江迢回头,对上了林舒夭同样诧异的目光。

    孔树奇走到了办公区中央,双插着口袋看着林舒夭,笑得讳莫如深。

    “上次回去之后,我越发觉得林顾问眼熟,回去想了好几天,今天听你们一队接了个案子,跟当年花艺师的作案法一样,我这才想起来。”

    林舒夭没有话,江迢注意到林舒夭抿着嘴,像愤怒,又像紧张。

    “孔队,你到底”

    孔树奇做了个势打断了江迢的话,“江队,别着急,先听我完。”完他就一直盯着林舒夭,“林顾问,我们十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一面了是吗?”

    江迢看到林舒夭垂在身侧的双握成拳,脸上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本能的走到孔树奇身前,将林舒夭护在身后,试图阻止他继续:“孔队,不如我们借一步话?”

    “这不好吧?”孔树奇并不领情,“江队,你们天天生活在一起,你家林顾问没有告诉你吗?就算你不想知道,但是你的队员有知情权啊,他们有权利知道自己正在和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外甥女一起工作啊。”

    “啪嗒”一声,余思磊里的圆珠笔掉在了地上。

    办公区的几个人瞠目结舌,连江迢也怔住了,他回头去看林舒夭,却被提前躲开了视线,林舒夭微微侧身,低着头看向了门边地砖。

    “看来你们果然什么都不知道,林顾问藏得还挺深的。”孔树奇开始走动,边踱步边,“这也正常,毕竟也是很久的事情了,那时候你们都还是学生吧?十多年前,市里出了一起轰动全国的重案,凶丧心病狂在两个月之内连杀了五个人,其中有四个是女人,行凶方法各异,所用凶器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凶总会在尸体旁边放上一束鲜花,当时的媒体,称其为‘花艺师’,警方历时四个月,抓住了‘花艺师’,是个三十八岁的男人,叫苏柏习。”

    孔树奇讥笑看着林舒夭,“也就是我们林大顾问的舅舅。”

    办公区里鸦雀无声,江迢伸想要触碰林舒夭的,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江迢压低了声音问孔树奇,“你一定要在这里人的隐私吗?”

    “一定要,难道因为林顾问跟你的婚姻关系,江大队长就要徇私吗?你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孔树奇接着,“江队也毕业好几年了,警校的东西难道全还给老师了吗?犯罪基因是有遗传倾向的,你知不知道自己一心维护的老婆也是有案底的人?

    当年审讯苏柏习期间,林舒夭给她的舅舅做了伪证,伪造了不在场证明,后来被她的舅舅亲口推翻,只因为当时林舒夭差半个月满十八岁,所以案底没有记录进档案。”

    孔树奇逼近江迢跟林舒夭,“林顾问,你真的没有哪怕一秒钟想杀个人玩玩吗?”

    “孔树奇!”江迢抓着男人的衣领,低声呵斥,“她舅舅做的事情跟她什么关系?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孔树奇猛地挣开他,讥笑道:“五名死者中,有一位是个刚刚度过十八岁生日的男孩,只因为他半路回家目睹了凶杀害自己母亲的一幕,被苏柏习当场灭口,属于计划外的产物。这个男孩名叫俞赢,是苏家的邻居,也是林顾问的童年好友,俞赢的父亲从那件事后就得了重度抑郁,案发两年后上吊自杀,俞家如今只有俞赢的爷爷还在世,不过也差不多了,癌症晚期,江大队长,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孔树奇亦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这叫灭门,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就是个畜生,畜生的亲属,我什么都不过分,江大队长,你看人的眼光不太行啊。”

    江迢死死盯住孔树奇,鼻尖几乎与对方碰在一起,声音里涌起压抑的暴怒,“你的这些和林舒夭有什么关系?一人犯罪全家连坐是吗?孔树奇,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动,你不要得寸进尺,现在就给我滚。”

    孔树奇并不后退,邪邪地笑出来:“好心当做驴肝肺,江队长自己不领情就算了,你千万别瞧了科学,你去看看当年的案件记录就知道,苏柏习也是邻里街坊口中的好好先生呢,最后变身杀人狂魔,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

    孔树奇没能完,被江迢揪住衣领一拳砸在了脸上,他没想到江迢真敢动,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抓住江迢衣领毫不示弱与之扭打在一起。

    办公桌上的东西齐刷刷被撞到在了地上,两人从桌上打到地上,半分钟的功夫孔树奇又挨了几下,鼻血流的满嘴都是,江迢打红了眼,程元和徐岩以同时上来拉都拉不开。

    最后是隔壁办公区的人听到了动静,又来了两个人才将他们隔开。

    孔树奇纯属被江迢压着打,恼羞成怒,一脚踹上办公桌脚,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江迢,你等着收律师信吧!”

    江迢眉骨被孔树奇袖子上的拉链划了一下,也裂开了个口子,却只是无知无觉站在原地。

    余思磊喊了一声,“江队!”

    江迢回过头一看,林舒夭跪在地上,一撑着地,一紧紧抓住胸前的衣领。

    林舒夭哮喘发作了。

    江迢连忙将人打横抱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余思磊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徐岩以拦了下来。

    江迢将林舒夭放在沙发上,快速将包里的药掏了出来,揽过林舒夭凑到她嘴边。

    林舒夭低垂着头,喷雾剂的罩上出现了阵阵雾气,模糊了她的五官,她有些复杂地抬头,看向江迢。

    江迢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静静地盯着林舒夭:“宝宝,好些了吗?”

    林舒夭闭了闭眼,虽然胸口处还有些憋闷,但是已经好了许多,她刚微微点了点头,却瞥见江迢眉骨处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沿着脸颊滑落在下颚处滴下。

    她顾不了那么多,立马挣脱江迢的怀抱,起身抽取了几张纸摁在江迢的伤口处,平时好听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颤抖着,她红红的眼圈里氤氲着水雾,大颗大颗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怪我,都怪我,一直连累你”

    江迢看着林舒夭这个样子瞬间慌了,当时她为了陶辰的安危自己揭开陈旧伤疤的时候没有哭,后来受尽病痛折磨的时候没有哭,现在却因为自己觉得连累他受辱而泪流不止。

    江迢连忙将她揽入怀中,滚烫的泪水落入他的颈间。

    江迢没有开口话,只是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林舒夭的后背,他知道,林舒夭需要时间发泄,也需要时间冷静。

    过了好一会儿,林舒夭才逐渐平静下来,她看着江迢眉骨的伤口已经止住血了,便靠在他怀里,一下一下抽噎着道。

    “回想一下,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是当被重新提醒的时候,一些尘封的记忆便接踵而来了。”

    林舒夭恍惚间像是笑了一声,声音越发平静下来,“我当时还在读书的时候,每逢星期五都会去舅舅家吃饭,俞赢他们一家是住在舅舅家隔壁的,有一次舅舅舅妈临时有事回不来,便拜托他们照顾我一下。俞阿姨的厨艺很好,俞爷爷是退休教师,那次吃饭后还辅导我做作业,俞叔叔人也是特别好的,每次出差的时候他给俞赢带礼物回来也会带一份让舅舅转交给我。”

    “当时新闻里已经在‘花艺师’的事情了,死了三个人,有一个还是女警,但是当时络不像现在这样发达,很多人不知道,我看了新闻也没有往心里去。”

    林舒夭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声带振出微的颤音,江迢感觉到她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抱着她的又收紧了几分。

    “我舅舅我舅舅这个人,怎么呢,就是大家口中的老好人,家里大事情都是我舅妈做的决定,他从来是没有异议的,在单位做的活最多,拿最少的奖金,按我舅妈的原话,就是傻子一个。”

    “除了下围棋,舅舅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也不是一个浪漫的人,我舅妈之前也吐槽过,跟我舅舅在一起这些年,连一束花都没有收到过。”

    “所以当我知道当我知道他会在死者身边放花束,我根本不相信是他,但是他承认了,五起命案的细节他都全部交代的一清一楚,我连怀疑的余地都没有。”

    “我只想问他,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俞赢?那是一天一天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他那把刀是怎么砍下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没有想过舅妈该怎么办?我想见他,但是他根本不肯见我,也不肯见我舅妈,直到被执死刑。”

    江迢张开嘴,没能成功发声,他咳嗽了一声,才问:“那有没有可能他生病了?”

    “他的律师第一时间就申请了做精神疾病的筛查,但是结果一切正常,他每天都跟我舅妈生活在一起,如果他生病了,我舅妈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了呢?”

    “那他怎么跟警方的?为什么要伤害别人?”

    林舒夭摇了摇头,“舅舅他是随的,看到她们打扮漂亮,就觉得很该死,如果具备行凶条件,他就会动。”

    “江迢,你也知道我爸我哥他们”林舒夭到这里顿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才继续道,“当时舅舅出事的时候,他们也是第一时间撇清了自己,你知道吗,在当时舅舅舅妈还有你爸妈你哥,是我还没成年之前对我最好的人了。”

    “因为我舅舅这件事,后来在填志愿的时候,我才会不顾我爸的反对,读了心理学,后来认识了师姐还有阿盼,再后来回国重新遇见了你,还有队里的队员,你们都很好,很好”

    覆在颈间的呼吸有点重,带着一点温润的湿意,江迢低下头,看到林舒夭湿漉漉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让他想起秋日清晨沾满露水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晃动,美得庄重而自持,内敛又安静。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没办法再克制,所有的反应都是不由自主,身体没有给他任何思索的余地。

    他一只托着林舒夭后脑吻了下去,接触到冰凉而柔软的唇,冰凉是因为眼泪,柔软是因为林舒夭,一直被他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林舒夭。

    一吻毕,江迢抽起一张面巾纸,对折放在林舒夭鼻子,“擤鼻涕。”

    林舒夭带着浓浓的鼻音“哦”了一声,抬头又看到了江迢眉骨的伤口,立马跪坐起来,仔细看着,“我去那个医药箱过来给你消消毒。”

    刚要起身,被被江迢重新拉进怀里,“不碍事,伤。”

    “要是留疤了,你这市局第一警草的称号可要不保了。”

    见林舒夭语气轻松了些,江迢才正色道,“宝宝,看着我。”

    两人四目相对,江迢,“这不是你的错,听到没有,这不是你的错。”

    “还有,更不要跟我对不起,如果没能把你护在身后,我还算什么男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