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魇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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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一个被诛九族的罪臣之后,如何能从金吾卫的搜查中逃出来,如何越过边关到达西戎,”姬墨凝视着金云的双眼,“你自己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谁帮你成为禅院的主人?又是谁帮你突破等阶二的?”



    “是谁助你死里逃生?又将寄生白犬神的邪术授予于你?”



    “如果背后没有某个人的默许,谁能帮你做到这一切?”



    姬墨冷冷扫了一眼云中君中的剑,“看你这剑法,当年也曾在稷下学宫修行过吧?你连个大师兄的名头都没留下,不过中人之姿而已,以为自己有成为神子的资质吗?”



    “甚至连邪神选宿主都没有选你,而是选了你的儿子。”



    “这也难怪。你能走到这里也多亏有这个儿子,你儿子比你有天赋多了。”



    “住口!”



    云中君中剑的剑气陡然暴涨了几十倍,双目也因为真元爆发而血红。



    “你懂什么?”



    那些比地狱还要可怖恶臭的日子,那些从烂泥里爬出来的岁月,那些全靠着对亲人被害的仇恨撑过去的日日夜夜



    这才是他变强的根本。



    明明是他的呼唤,唤醒了白犬神,才让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这个在南楚长大的时候锦衣玉食长大后位高权重的公子哥,却把他取得的成就全都归结于有人幕后指使?



    云中君愤怒到极致嘴角却露出一丝扭曲的笑容。



    “无人指使我。姬墨,你这样出身的人是无法理解我经历过了什么,当然不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强大。”



    云中君中的长剑失去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感觉,变得刁钻毒辣,招式也开始偏离中原剑术。



    面对对方疯狂的进攻,姬墨面无表情,但握剑的上皮肤筋肉开始皴裂,胸口的伤口没能愈合,反而再次血流如注。



    “等等!这两人怎么就开始拼命了?这也不是战场啊。”



    许沧海望见对战结界内的阵仗,倒吸一口凉气,“他俩到底有什么好拼命的?”



    这只是位阶大典,并非在中原人和西戎人决一死战的战场,此时两人拼个你死我活有什么好处?



    云中君总不会真想要东皇太一这个位阶吧?



    “好像和姬墨了什么有关,”东方仪皱眉,“姬墨张开了屏障,我也听不见。”



    “屏障?”



    许沧海脸色变了,“他俩之前认识吗?有什么不能被其他人听到的?”



    嬴抱月想起她和姬墨在世界里那个猜测,短促地啊了一声。



    能让云中君如此暴怒到失去理智,必然和那个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祸首有关。



    “怎么?你心里有数?”东方仪看向她。



    嬴抱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抱月,到底是什么秘密?”



    姬嘉树被推到嬴抱月身边,正被她牢牢抓住,闻言心急如焚。



    嬴抱月纠结至极,时未到也没有证据,她还不能将这个猜测告诉其他人,否则会天下大乱。



    东方仪观察着嬴抱月的脸色,意识到了什么。



    “不能的话就不要了,老夫相信姬大人自有判断。”



    既然姬墨拉开了屏障,明此时他和云中君的对话是绝密的内容。



    “那怎么办?要插吗?”



    



    慕容音皱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位阶之争了。”



    东方仪和许沧海对视一眼,一时间举棋不定。



    姬嘉树望着周围一众沉默的神子,后背发凉。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对战结界内的战局愈发胶着。



    “你你无人指使?”



    姬墨一边出剑一边重复着云中君的话,“那你当初是如何逃出金府的?又为何要去西戎?”



    “是我自己在死人堆里苏醒的,”云中君笑了,“除了西戎,我又能去哪?”



    姬墨总觉得金云的记忆有问题,但对方显然不打算向他解释。



    这个人能活到现在,全靠着复仇的执念。



    “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窍,只是我不明白,”姬墨盯着云中君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向谁复仇?”



    “金云,下令诛杀金家九族的人已经死了。”



    姬墨看了一眼嬴抱月等人所在的方向,朝嬴抱月打开了屏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追着少司命不放,她和你的仇人死在同一年。”



    站在对战结界外的嬴抱月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瞳孔猛地收缩。



    她听见了姬墨和云中君的对话,知道他是在试探某个人的下落。



    就在姬墨问出那个问题之时,空气仿佛凝固了,嬴抱月的心跳也有一瞬的停止。



    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这一路走来,云中君对她执着得实在不同寻常。



    问题是她根本不是他的灭族仇人,不光她不是,她的师父大司命林书白也不是。



    当初太祖皇帝下令灭金家满门的时候,她和师父都曾经冒死进谏,只是无人能让皇帝回心转意。



    其实嬴抱月能够理解金云为什么效命于西戎人。杀他全家的人是大秦的皇帝,站在他的立场上,必然想要毁掉皇帝最看中的东西,想要毁掉嬴氏一族的江山。



    可他为什么要追杀她?为什么从她重生开始就让淳于夜接近自己?



    是因为提前预计到了她会成为前秦王,她会恢复嬴氏一族的基业?



    嬴抱月总觉得哪里不对,云中君真的能预料这么远吗?



    她一半的神魂被囚禁于禅院的地下室内,云中君在她上辈子就对她下了,他总不能在她上辈子就预料到她会重生,又成为前秦王吧?



    她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了这个人?



    就在一片寂静之中,嬴抱月看见了此生见过的最扭曲最可怖的笑意。



    “杀我全家的人的确已经死过一次,不过”



    “死过一次是什么意思?”



    云中君的答案是姬墨都不曾预料到的,愕然不已,“不过什么?”



    云中君勾起嘴角,朝姬墨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



    是笑,更像是哭,浸透了仇恨的血泪。



    “只要昭阳郡主林抱月还活着,那个人就不会死。”



    在云中君的话语声里,嬴抱月的世界几近停止,她听见云中君笑着朝姬墨问出了那个可怕的问题。



    “你以为那个人为什么要把她魇镇在自己的墓中?”



    “不,不是镇压。”



    云中君微笑着出了那两个字。



    “是魇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