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替死鬼
深夜
几只乌鸦飞过,啼叫声随即传来。
傅府后院破旧的柴房中,昏暗的烛光下映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一个穿着碧绿色衣裙的姑娘,神态无比卑微的跪在地上。她埋着脑袋,面上的神色流露出惧怕的神色。
兰夫人命人搬了把椅子,就坐在柴房的正中间。中抱着暖炉,身上更是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含着一双犀利的目光,在底下跪着的人身上扫来扫去。
而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嬷嬷,从面相上看,也不是什么善茬。个个凶巴巴的,冷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冬夜寒风透过破旧的纸窗吹了进来,地上的那婢女已经瑟瑟发抖,就不晓得到底是被冷风冻得,还是被吓的了。乖乖的跪在那里,生怕由于自己的一个动作,变成了替死鬼。
这时,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兰夫人幽幽开口,语气极其平淡,仿佛是在聊家常一样:
“若是你愿意替四姐,本夫人承诺,只要我在一天,定好好的帮你照看家人。”
然而,兰夫人的话,就像是石头丢进大海里,毫无回应。
兰夫人面上的神色开始变得不悦起来,声音微凉又道:“四姐平日里对你不好吗?平日里,她给你吃给你喝,身上穿的也比别院儿的丫头们好。如今她出了事情,你就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吗?”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婢女开始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而面对死亡,她终于拾起勇气,大胆的求饶:“求夫人开恩,放过奴婢吧。奴婢还有一个月就期满了,家里人已经给安排了婚事。”
眼看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就要来临,不曾想,现在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兰夫人的目光瞥了过去,冷冷道:“我记得你,你叫莹儿对不对。”
穿着绿衣裳的莹儿抬头,直接对上了兰夫人那张算计的脸。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怯怯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是莹儿。”
兰夫人妩媚的脸上划过一抹笑容,皮笑肉不笑道:“恩,我记得你。你是被大爷带进府中的,当初他是因为什么才带你入府的?”
这话看起来是在问莹儿,可兰夫人的目光却直接瞥向了站在她身旁的老妈子,淡然又道:“张妈,你还记得吗?”
莹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心凉了一大半。
张妈妈眉毛上挑,面上的神色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哈巴狗。她故作思量,沉默片刻,面上的神色就像是一边回忆,一边缓缓道来:“哦,老奴想起来了。
莹儿当初好像就是因为,家里人逼她嫁给城中首富当妾,她不愿意这才从家中逃出来。饿昏在咱们府门前,大爷出门时,才将她给带回来。废了好大的劲儿,花了我们府中不少银子,才将她的命从鬼门关中抢回来的。”
此话一出,莹儿心死如灰。她知道,她完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兰夫人淡淡完,面上笑着又道:“既然是这个样子,那你还惦记那些亲人做什么。你不怕等你回去,依旧难逃给人家做的命运?”
莹儿沉默不语,刚才的血一般的教训告诉她言多必失。
张妈妈见状,面上冷哼一声,冷冷道:“你这命本就是傅家给的,现在要收回来了,你可是不愿意还了?”
莹儿面色一僵,恐慌全部写在脸上。
并非是她不知恩图报,实在是因,她的命是傅大爷救的。若是非要还命的话,也是该用来替傅云亭才是。
而此刻她面前的这位,平日里在府中的作为,像极了她爹后娶进门的妻子。
“哼!”许久得不到回应,且月色越发迷人了。兰夫人所有的耐心耗尽,猛然站起身子,将中的暖炉重重地往地上一丢,面上的神色也阴沉地可怕。
继而没什么好口气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不要将这条命给还上?”
莹儿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每磕一个,额头上都会有血渗出。
“求夫人放过奴婢吧,当初要将奴婢卖掉的是奴婢的后母,现在爹爹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他已经重新为奴婢找了婆家。这辈子,奴婢就是想重新得到爹爹的疼爱。”为什么她终于得到了,却要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兰夫人眯起双眼,冷冷道:“去将人带上来。”话落,她又看着莹儿,恶狠狠道:“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张妈妈得令,很快就将一直守在门外的人带进来。
莹儿抬头,借着月光与微弱的烛光,这才将来人给看了个清楚。
随即,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眸,重新跪在地上道:“求夫人开恩,放过奴婢的爷爷吧!”
她从就是跟这位爷爷相依为命的,虽然一心都想得到父亲的疼爱,但她的爷爷同样也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人。
莹儿爷爷微闭着双眼,安静的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可莹儿见到这个样子,心里还是很慌。
“听他得病了,而你们家的钱已经全部被人卷走了。你还想不想让他重新睁开双眼看看这个世界了?”兰夫人的话如同午夜精灵一般,空灵的回荡在莹儿的耳边。
似魔咒,又具有诱、惑力。
莹儿闻言当即大哭起来,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斥着红色的血丝,内心开始有了变化。
兰夫人看到这里,再接再厉循循善诱道:“只要你替下四姐,我不但可以治好你的爷爷,还可以保证他这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好好想想,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会。并且,你护下四姐,大爷心里也会很高兴的。”
莹儿不知道自己趴在地上哭了多久,总之当她抬起头的时候,亲眼瞧见张妈妈口中输出一口气。
兰夫人面上也有难掩的喜悦之色,但依旧努力露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话,静静的等待她表态。
这次莹儿也没有让她太过失望,面露浓浓的悲伤之情,绝望地瞥了门口昏迷的老人一眼,闭了闭双眼轻声道:“我愿意!”
“如此甚好。”兰夫人喜上眉梢,冷声吩咐道:“来人啊,将这个谋害嫡女的罪奴压去见老爷,让他来定夺。”话落,她面上无比的神气。终于,可以为她的女儿脱罪了。
很快便有家丁上来,将莹儿绑了个结实带了下去。
傅宏的书房之中也还亮着灯,而他本人从宴会上回来之后便醒了。虽二皇子不念旧情,但他的女儿,还是不能不救的。
然而他从回来到现在,就这么一直静静的坐在这里,却是半点儿法子都没有想出来。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傅宏心里有多着急,他就有多无力。想想去年今日,傅思梦还亲给他熬粥呢。而现在,如此美好的日子,她却在那冰冷的牢中一人受苦。
“唉”就在这声叹气过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疑惑的看了过去,便瞧着兰夫人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而来。
房门被推开的那刻,兰夫人便一脸委屈哭着跑进来,窝在傅宏怀中嘤嘤不止。
傅宏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他爱怜的抬起怀中美人儿的脸来,温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老爷啊,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刚刚妾身抓住一个要深夜逃跑偷,一番拷问之下,这姑娘才和盘出。”兰夫人一边在傅宏怀中哭,一边神神秘秘。
傅宏听的云里雾里,急忙道:“你问出了什么,快些啊!”这句话仔细听,还能听出其中的烦躁感。
兰夫人哭哭啼啼地又道:“这蹄子原来不是因为偷了府中的东西,而是她害了自家姑娘的命。实在是难以掩饰心上的愧疚了,这才想着离开的。不曾想,竟然被张妈妈抓了个正着。”
傅宏心中大骇,睁着一双可怕的眸子看着地上跪着的莹儿,着急道:“具体点儿。”
兰夫人瞥了地上的莹儿一眼,冷冷道:“你自己跟老爷个明白,别到时候我冤枉了你。”
跪在地上的莹儿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道:“因前些日子不满四姑娘对奴婢的责罚,适逢赶上夏侯老夫人的寿宴。四姑娘要奴婢准备果酒,奴婢记着之前的仇,便在酒中放了剧毒。
不曾想,四姑娘用来给三姑娘敬酒,半路还被瑜公子挡了过去。奴婢这几日每每都活在自责之中,今日是在是难以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便打算偷跑出去。
为了隐藏真相,奴婢还偷了四姑娘的首饰来掩护。没想到,才出自己的房门,便被张妈妈抓住了。
事到如今,奴婢半点儿情也不想求,只求速死。”
莹儿这些话的时候,腰板挺直,面上的神色丝毫没有愧疚之色。
“你这恶奴,竟然是这么恶毒的,还妄想害我的女儿。”傅宏恶狠狠地指着她,面上神色,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兰夫人接话道:“老爷,现在不是指责她的时候,而是应该快一点儿去将咱们女儿换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