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132
“你知道什么呀哥,你什么都不知道。”顾无忌低落地,“不过谁让你是我哥呢,我不嫌弃你。”
顾葭听出顾无忌言语中携来的忧郁,哪怕缀着一句俏皮话都遮掩不住其间复杂的情绪,顾葭有些担心,他现在刚刚清醒过来,早已没了刚被老太爷教训时的火气,他又开始站在顾无忌的角度着想,想自己先前或许的确是太任性了,怎能因为离开京城比较轻松就逃避一切问题呢
他想要无忌过的安稳生活,或许不是无忌想要的,那该怎么办
无忌想要帮他拿回什么东西,不管自己想不想要,那都是无忌的一片心意,自己就这样全盘否定,实在是过分至极,不该那样的,是他糊涂了
“无忌”顾三少爷在弟弟身上花费的心思比自己都多,他反复无常的态度与决定暴露着他在面对顾无忌时也不过是个优柔寡断的普通人,不是交际场上的明星,更不是万众瞩目的交际花,不是那个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他还爱答不理或者雨露均沾的顾葭,而是一个生怕弟弟不开心,生怕顾无忌对自己失望的哥哥,“对不起,我可以收回之前我的话吗”
顾无忌一揽着顾葭,一捏着顾葭白细漂亮的,拇指轻轻按压着那脆弱的关节,这是他的习惯,他热爱着顾葭的,记忆里夏天蚊子很多的时候,他们俩睡一张凉席上,他还买不起冰块给顾葭摆在屋里,半夜顾葭就用这捏着一把蒲扇给他扇风。
蒲扇用了很久,软绵绵的就像顾葭这个人,于是连扇出来的风都温柔似水,按理这样舒适的环境,实在是比闷热的前几日好睡觉得多,可顾无忌还是醒了,醒来看见顾葭白玉般的捏着把蒲扇的样子,眼眶顿时滚烫,但他没话,闭上眼继续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年夏天他给天津卫的顾葭送去了足够用一整个夏天的冰块。
“干嘛要收回呢”顾无忌幽幽道,“哥总我们之间见面少,所以有什么话都要直,我又不是专横霸道的人,你的建议,我觉得很值得考虑。”
“不、不对,我一直很讨厌你因为我去勉强做什么不想做的事,现在我主动提出让你为难的要求,是我的不对,你就忘了吧,我也忘了,不过就是被人误会了,我被人误会这没什么,主要是老太爷误会你,我讨厌别人误会你,更不喜欢你被别人当棋子使,可我不是你,我相信你心里是有成算的,你可能不在乎”
“我在乎。”顾无忌打断顾葭的话,他,“我在乎”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更要留在京城。”顾无忌有些事情,也愿意和顾葭分享,但都是删减了血丨腥过程的,免得吓着他的哥哥,他一边将和顾葭十指相扣,一边,“这样吧,我跟哥我的计划,免得哥你担心好不好”
顾葭心中一动,却又连忙摇头“我不管你的”
顾无忌知道顾葭这是口是心非“那你给我参谋参谋好不好哇”
“我什么都不懂,帮不上什么忙”
“那就算我心里憋得慌,想要找人聊天,哥你陪不陪我聊吧”
顾无忌握了握顾葭的,撒娇般抱着哥哥晃啊晃,顾葭被摇得笑“好吧好吧,你,我听着。”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吃点什么东西”顾无忌从顾葭身后起来,走到客厅去,拿起电话的同时问顾葭,“哥,我们吃点稀粥好不好我一天没吃饭了。”
顾葭刚退烧,正是也饿了,便点头道“可以再做一盘水晶虾仁吗”
“不行,病人还是吃清淡点好,海鲜之类的不要吃,换成鸡蛋花吧。”顾无忌虽然是问顾葭想要吃什么,但决定权还是在他的上,顾葭听了除了长长的叹一口气表达不满,却是乖乖地没有闹着非要吃那水晶虾仁。
电话直接打到楼下的服务处,接待员收到50号房客的订餐就立马将单子给了厨房,厨房的师傅早早将备好的稀粥和鸡蛋花放到托盘上,由专程负责五楼饮食送餐服务的谢板凳从一楼送到五楼去。
谢板凳本蹲在后厨和几个打扫卫生的老大爷一块儿打牌,听到这都八丨九点钟了还有人叫餐,一时懒懒洋洋的不乐意动弹,可这份工作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他不干,外面有的是人想要干“来了来了”
“板凳,你给我仔细点儿这是顾家四爷要的餐,你若是撒一点儿出来,都有你的好果子吃”掌勺的主厨严肃的绷着四方脸,对待住进和平饭店的客人们都如同自己的爹妈一样尊重,生怕得个什么投诉,那不仅要被经理骂个狗血淋头,还要扣工资啊
谢板凳不过十六岁,但瞒了年纪跑来这里当服务员,因为人长得喜庆,动作也利落,哪怕内心再懒,别人也不晓得,所以在众人眼里还算是个不错的伙计。
他的名字本不叫谢板凳,但家里曾经靠编制藤椅凳子还有贩卖木凳为生,又经常在的时候跟着做木工的父亲一同沿街叫卖,因此街里街坊都叫他板凳,可惜父亲后来想不通,去参加了什么义和团专杀洋鬼子,后来朝廷为了求和又反过来追杀他们义和团,他父亲就死了,什么都没留下。
谢板凳笑嘻嘻的端着托盘出门,整个人从后厨走到前厅去,便像是从一个地痞变成留洋少爷一样,突然挺直了背脊,双眼炯炯有神,每一步都走得端端正正,气质高傲,这派头,莫当一个送餐员,就是去大学里混当个教授都有人信。
他知道自己能混得风生水起,全屏自己的皮囊容貌周正,不然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那个管他是谁
他走到电梯里,电梯里头已经站了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那男人待电梯门缓缓合上之后,便直接递给谢板凳一板药片,低声“给50的病人用,每天三次,一次一颗,切记不要多吃,一天就三颗,用完我会再送过来。”
谢板凳认得这个男人,前几天去他们家催债的就是这个人,他只犹豫了一秒,便收下了药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妈的债”
“年后再,我走了。”那人在三楼就下了电梯,裹了裹风衣,低着头,匆匆离开。
谢板凳看了看心里一板白色的药片,上面写的都是英文,他也看不懂,但既然是药,应该是吃不死人的,而且又是长期吃,所以应该不是害人吧。
谢板凳心里也嘀咕,方才刚听50住了顾家四爷,难不成药是给四爷吃的那被发现了自己可不得被打断腿然后丢锅炉里头直接火化啊
顾四爷的凶名,谢板凳要没听过那绝不可能,但这事儿必须得做,不做自己年前也还不起钱,这个年都活不过去
谢板凳心里有了计较,把药片藏进口袋里,便又摆出他那迷惑人的假笑出电梯,走到五楼50号的房门口,又守在门口的保镖检查了一下餐盘里的食物后,才敲响那深色的木门。
木门上有开一个猫眼,弧形的,透明的,据是可以从里朝外看见外面是谁。
他有幸因为在这个和平饭店上班,于是试了一试,果不其然很有意思,虽然把人照得有些扭曲,却将人脸放大,能够让屋内人清楚的看见外面是谁。
可从外面朝里却是看不见的,谢板凳视力很好,也只能看见一条黑线在猫眼孔里晃荡,最终,门开了。
“先生您好,您的点餐。”
顾无忌见是个模样周正的送餐员,便让开了路,“送到床上去。”
谢板凳微微颔首,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进去,登时便瞧见里屋未关的卧室里面的大床一角。
这间屋子里没有开热水汀,冷得很,但卧室里开着橙色的灯,暖光撒了一室,于是首先呈现在他眼前的,便是一只修长而指甲反着亮光的,实在是漂亮的无法用言语形容,谢板凳从自己贫瘠的词汇中左挑右选也选不出个可以明确形容其貌的词语,只是忽地很期待看见这只的主人。
随着脚步的加快,他终于得见主人的全貌,但却没想到是这样病态的美貌。
这人细碎的头发因为汗湿所以略长的弯曲着黏在脸颊上,睫毛格外的长,灯光斜下来,便让睫毛的阴影仿佛在他脸上开了花,是美丽黑色的东洋花,绽放着。
其次这人穿着凌乱,只着单薄的浴袍,领口空出一大片光泽细腻的真空地带,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这人的每一处细节都像是被神明精心雕琢过的杰作,可又因为太过精致,于是显得格外脆弱。
明明屋内很冷,可在踏进这卧室的瞬间,谢板凳便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燥热,越是靠近床上的病人,便越感受深刻,尤其是在嗅到病人身上难以言喻的属于身丨体的芬芳时。
这实在是太让人头晕目眩了,他恍惚的将餐盘放在病人面前的白色桌上,得到了病人一个浅浅的笑和一句谢谢。
他“不客气。”完就出了房间,关上门时可以听见顾四爷叫那位病人哥哥。
门咔嚓关上,也让他终于逃离了那种近乎恐怖的诱惑。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回到楼下去继续打牌,却被在大厅被一位客人叫住。
“你,过来。”他记得这是502房客,是刚登记入住的陆先生。
“客人有什么需要”他走过去,暗暗心惊于这位陆先生的气势。
“你给50送的什么”
“50的客人点了稀粥和鸡蛋花,客人也需要一份宵夜吗”
陆玉山摇了摇头,“不用,我随便问问。”
谢板凳很想骂人,但顾客是上帝,于是只能还挂着微笑,回到后厨。然而刚坐下每两分钟,就又有五楼的住户点了宵夜,他送上去,那是刚刚换了套房的陈先生,陈大少爷本来住在六楼,几个时前换到了503号房间。
他给陈大少爷送去了一瓶伏特加,但陈大少爷没有让他立时就离开,反而一边坐在窗边翻着书,一边若无其事般“隔壁50房的病人,是我的朋友,你方才去看他,感觉他状态如何”完,陈传家刚好翻了一页书,书页划破空气,带来凌厉的压迫力。
谢板凳莫名紧张起来,回答“瞧着是有了精神,但气色还很不好。”
“哦”陈大少爷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摆摆,,“以后给隔壁送了什么吃的,给我这里也送一样的过来。”
“欸哦,好好,我知道了。”谢板凳先是一愣,随后连忙答应,生怕自己的服务不到位。这位陈大少爷可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糊弄的人,人家在天津鼎鼎有名,更是白家二爷的朋友啊
谢板凳回答了之后,见没什么事儿,就自觉悄悄退下,等出了房门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回后厨的路上,一路都在想那位病人是不是什么组织里专门以色惑人找情报的特务,现在身怀密,被各方人士发现了,所以这么多人都背地里打探那人的消息
他脑子里忽然涌入了无数的黄丨色废料,全是那位病人如何在鸳鸯被中和各种军丨阀大战换取情报的画面,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情节精彩,比现在报纸上连载的爱情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