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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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零零的坐在豪华房间里的红叶正在研究怎么喝这个黑乎乎的粉末状东西。

    此时挂在贴了碎花墙纸墙上的挂钟显示是凌晨四点半,她忽然很饿,却不大会打电话叫楼下的服务员送餐来,更何况她一介女流,孤身一人在外头,隔壁的顾三少爷也不在——这对兄弟今日从一早出去就仿佛没了人影——她是不敢随便在这么晚给任何人开门的,因此只能翻箱倒柜的找吃食,找到这袋装咖啡的时候,她肚子都响了三道了。

    咖啡刚被她倒进漂亮的瓷杯子里,热水却是又没有了,她思来想去,忍不住还是打了电话去前台,好在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听房间里需要热水,立马表示会亲自送一壶上去。

    红叶虽然即将成为顾家骨肉的母亲,却还未能习惯上流人士的生活,她做了太久的下人,让她一上来便使唤人,那真是还需要时间适应。

    当剪了一头短发的女服务员端了一壶热水来时,外头忽地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红叶吓了一跳,同那年轻的服务员一同探头去看,只见一架巨大的黑色巨物从空中飞去,头顶旋转着的东西划破空气,造成的狂风几乎将她吹回房内,自西向东而去!

    红叶和服务员皆是惊呼不已,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拍了拍胸口,问:“那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有飞?莫不是又要打仗了?”

    服务员哪里知道呢?也是惶恐且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吧,只不过今天外头的确闹哄哄的,江老板横死街头了,下面好多人都乱起来抢地盘,还要为他报仇哩。”

    红叶惊讶道:“江老板,是江入梦江老板?”

    “正是,据是被白家二少爷给杀死的,两个人为了王家的姐大打出呢。那王家姐穿着婚纱就同白家二少爷逃婚,半途应当是被江老板截胡,结果白二爷又反败为胜,如今正住在医院里不敢出来,白家也没有人去帮扶,想必是要不管那白二爷了。”前台的服务员赵姑娘闲来无事就喜欢听客人们话,今天一整天的八卦便被白二爷和江老板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霸占了,“可是奇怪的是有些人看见王家姐早就同戏子叶荷私奔了,那穿婚纱的似乎是个男的,哎,谁知道呢,什么的都有。”

    红叶许久没有同人话了,难得眼前的赵姑娘像是个好人,她也被其话题吸引,一边搅动中的咖啡,一边好奇道:“这真是有意思,感觉像是报纸上的一样。”红叶听茶馆的书人念过类似的情节,那是优秀的男人们为了同一个人大打出,最终谁也没有得到的故事。

    “嘿,哪里只是像,拍电影儿都没有这么厉害的,现在大街上的血都没能清理干净呢,城门口那乔大帅还整了好多人将医院围起来了!报纸上都写了今天发生的事呢,是白家那位二爷恐怕活不过今晚,可我看那直升像是朝着医院去了,不定就是来救他的。”

    红叶听到这里,隐隐有些感觉不妙,她早前跟在顾老爷子的身边,或多或少都了解顾四爷的为人,乔女士回来后,也知道乔家的存在,知道白二爷同顾无忌、顾葭的关系,她一下自放下中的咖啡,抓住赵姑娘的就急匆匆道:“住在隔壁的顾家兄弟可还在?!”

    赵姑娘对红叶的感官很好,又怜惜她是个遗孀,但其问话却让她疑惑,道:“隔壁的顾先生早早退了房呀,你们不是亲戚嘛?难道你不知道?”

    红叶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被碰倒的咖啡顷刻撒了她一腿!她连忙跑出去,站在走廊,透过玻璃窗看那不远处闪着光的直升。

    赵姑娘追着出去,心里通透得很,试探着:“顾先生他们离开前,给你开了七个月的房钱呢”

    红叶依旧惶恐,听到这个消息也不觉多好,眼里都是不安,怒意不自觉地夹杂着委屈道:“七个月哪里够?他们这是想要甩开我呢,都没人管我。”

    赵姑娘虽然怜悯红叶,可也早就清楚红叶的身份并不那么光明,听闻此言恨不能翻个白眼,心道:真是好大的脸,人家凭哪点要管你?

    看见直升心中有想法的人不止这一位,哭哭啼啼闹了一整夜的乔女士也在乔公馆的二楼站在阳台看那不远处的直升。她方才为了气顾文武,死活不愿意让顾文武巴上葭,因此脱口而出让葭走远些,不要回来,可现在当真意识道自己要和自己的葭分开,乔女士茫茫然地无所适从起来。

    她有些后悔,突然后悔了!

    乔念娇匆匆披了外套下楼,跑出乔公馆就冲着那直升停留的地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眼泪都忍不住掉出来,嘴里碎碎念着:“不要走、不要走葭你等等妈妈吧”

    被念叨的顾三少爷顾葭,此刻正在弟弟顾无忌的陪护下走到医院顶楼去。

    顶楼的铁门常年紧闭,医院主任拿着钥匙半天开不了门,顾无忌不耐的拍了拍主任的肩膀,戴着眼镜的主任立马退到一旁,瑟缩着将钥匙双交给顾无忌,后者则将提着的京巴狗球球塞到顾葭怀里。

    顾葭与众人站在黑暗里,听着铁门外的狂风和直升的扇叶击打空气的声音,身旁是轻轻搂着他肩膀的白可行,耳边间或响起铁门被打开的清脆声响,下一秒铁门便被顾无忌猛地推开,直升造出的狂风骤然将没有防备的顾葭吹得朝后退了一步,他的身后便是阶梯,若是摔下去可不得了,然而白二爷臂微微用力便搂住了顾葭,对着顾葭喊道:“抱着我!把眼睛闭着,风太大了,心进石头!”

    顾葭当即眯起眼睛,想笑话一下白可行‘眼睛进石头’这句话,却也没有空,一边被其搂着,一边被弟弟牵着,三人一狗顶着狂风接近停在顶楼的直升。

    直升上有个穿戴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然而看不清脸。顾葭几乎是被推上去,然后就落入无忌的怀里头,脸蛋埋在对方厚实的大衣上,余光瞧着白可行似乎了些什么,但他听不清,只是生怕从没有门的直升上掉下去,将球球抱得很紧很紧。

    直升的飞行员没有同后面的三人话,尽职尽责地趁着医院外枪-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时,干劲利落地起飞,离开此地。

    飞远离地面,腾空感侵袭而来,顾葭一直听话没有动,连护耳的耳塞也是弟弟给他戴上的。

    当耳塞隔绝了大部分噪音后,顾葭仿佛是不那么害怕了,也敢睁开眼悄悄望地面——冬末的京城一派萧条,只有零星几点橙色的灯光散布在四周,路灯也只是最繁华的地区有,而那繁华之所灯火璀璨,像是聚集了一堆萤火虫。

    他们离开地干脆,不留余地,促成此事的唐社长唐茗遥遥望着离开的直升,哪怕直升上的人看不见,他也站在自家报社楼顶不停的挥舞臂。

    指挥着自己下人马,将当地混-混压倒性全部制服的乔大帅点了根烟,也望着那远去的直升,烟蒂的光倒影在他黑色的眼里,明明灭灭,觉得时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淡漠地喊了句:“收队。”

    他的副官便大声去下达这个命令,随后所有比青皮混-混还要残忍三分的兵们便列队站好,跑着跟着上马的乔帅踏着满地半死不活之人的身体离开。

    唯一没有去看直升离开的陆老板,熬了个通宵在数房画图纸。

    他面前是摔了一地东西想要去见顾葭的霍冷。霍冷脾气暴躁,催促道:“你这人就是见不得我好!拦着我不叫我去同葭道别也就算了,怎么也不快快买回上海的车票?他都坐飞跑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画那劳什子图纸?!”

    陆玉山沉静地没有抬头,他画的图纸乃是用以制造乔万仞所需的枪-支-弹-药解构图。

    然而画到这里,他俨然没有了灵感,纸上的图画线条冰冷整洁,一如他那一离开顾葭就收拾了个干干净净的心脏。

    有时候陆玉山甚至在想,这人对他这样冷漠,自己为什么还是会在和顾葭接触的时候感到春风拂面呢?

    ——兴许是被下了药。

    好在一离开那个人,他就恢复了从前的自我,唯独眼前这个名叫霍冷的人十分聒噪,他将笔砸过去,骂道:“你要去追,就赶紧滚,怎么老在我这里叽叽喳喳!”

    “明明是你嫉妒我,非不要我去,我才没办法去送他,现在你倒是我的错?”霍冷笑了笑,眸色深不见底,“你嫉妒我可以追求他,你却连会都没有,像你这样得不到就想任何人都也同你一样可怜的家伙,真是全天下最恶心的人!”

    “闭嘴。”陆玉山声音冷漠。

    “胆鬼。”霍冷嘲讽,“我要回上海去了,我家就在上海,照顾葭也方便,他那弟弟想要在上海站稳我若是不答应,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既然葭自始至终都不见我,我就等着他来求我,求我搞他。”

    陆玉山闭上眼,拳头捏得很紧,一言不发。

    “瞧啊,多简单的法子,只要制约住他弟弟,他就会对我献身。你这个蠢货,多学学我。”

    这回,陆玉山没有制止。

    于是大半夜的,陆家公馆的陆家老大陆云璧就被外间的翠儿喊醒,他老婆陆大太太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谁呀?”

    陆云璧皱着眉,匆忙披了昂贵的褐色睡袍,一边下床找拖鞋一边回:“是老七的电话,恐怕有要紧的事情,我去去就来。”

    大太太听是弟,也一下子清醒了,陆家这么多人,这么多兄弟,虽各个儿都很有主意,走出去都是爷,可唯独这个老七气势雷霆,做着家里最阴私造孽的活计,每回回来,在家里一众爷们儿坐下来开会,也都是这位老七决定大事其余六个哥哥也不知是怕老七还是谦让他,从不和老七辩驳什么,在家里简直一不二,隐隐他才是大家长的样子。

    爷们儿的事情,大太太并不清楚,可也知道其中利害,心中忐忑,穿了鞋子也就跟着陆云璧一块儿去客厅接电话,谁知道丈夫听了电话后,没两秒脸色就变幻莫测起来,最终以一言难尽的表情挂断,眼中情感微妙。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呢?是王家找麻烦了?”大太太连忙问。

    陆云璧摇头道:“他叫我帮他留意今天来上海的直升,上头坐着顾葭,要我派人看着点儿,但又不要打草惊蛇。”

    “啊?”大太太不明白。

    “就我上回同你勾得老七不务正业追去京城的那个,今日要到上海来,可我今天约了海关部总长谈事,哪里有空?明天你让老六前去看着那顾葭,反正他成日无所事事,尽逗猫惹狗,给他找点正事做罢!”

    大太太点了点头,笑道:“看样子老七还没成事儿呢。”

    陆云璧皱着眉,仿佛是忽地发觉方才电话里的老七有点不对劲,可又实在摸不到苗头,便将那一丝不对劲甩出脑袋,:“老七他太聪明,心思从没放在这上面来过,喜欢什么人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能成才奇怪,就他那脾气上来就动,二话不就提刀,哪个好人家的男孩子跟他?”

    “老七好歹这么拜托你,你就这样评价他?”

    陆云璧又笑了笑,露出老大哥的无可奈何:“我又没不帮他,这顾葭只要老七喜欢,那是进也得进我们陆家,不进也得进,不过目前应当还不到逼迫人家才能达到目的的地步。”

    “即便真的到了,那就算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吧。”

    “我七弟好容易开一次窍,就是人死了,我也给他办个阴婚,死也做老七的鬼,不然别想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