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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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了大话的顾三少爷被陆老板盯得面热,可如今也没什么时间让他害羞,他微微偏头过去,思索了一番便走去电话旁边,指头转着电话上的转盘,打了个电话。

    电话造型很漂亮,是今年才换的新款,白色镶金边的样子正合陆公馆大气奢华的内里装修,很适合旁边摆放一盆浅红色的蔷薇花,衬托出电话那优雅的美感。

    电话很快被接通,顾三少爷等了两秒,让电话那边的人去叫一位唐姓先生过来有要事相商,那头的人大约答应了,顾葭便二话不的上楼去,且不忘吩咐楼下的陆玉山不要随便乱来。

    可陆老板从不乱来,他做的,都是有把握的事情,这辈子只有一次孤注一掷,那是在还不清楚顾葭心意,跟随其北上的时候,他以满腔的柔情蜜意织了一张惊天大,住了顾葭这条白鱼。

    白鱼顾三少爷在下面同陆玉山装得可镇静了,到了楼上独自呆着,便原形毕露,委屈巴巴单独给王尤回了个电话去。

    他雪白的指头绞着电话线,心脏砰砰直跳,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像是有不知名的生物站在他身后,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舌头填过他的后颈,呼吸落在他发迹。

    “嘀嘀”电话那头没有人接。

    他等了许久,不得不挂断重播,等播到第十次的时候,电话那边终于被接通,但却并非是王尤,而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此人操着一口正经的上海话,顾葭听不大懂,但勉强可以知道王尤还没有回去,找不到王尤那个人。

    他被断了第一条路,什么讯息都拿不到,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但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失去理智。

    顾葭当初和陆玉山分的时候,陆玉山不过是骂了顾无忌几句,他就那样激动,现在弟弟出了事,却又有种不出的冷静,这或许让陆玉山有些意外,却又其实在情理之中。

    楼下的陆老板偷听了顾葭给王尤打去的电话后,不得不承认他的葭现在的确很理智,没有他想象中的理智全无。不过顾葭从一开始似乎就是这样,陆玉山最初见着的顾葭就是这样很独立的人,看似是依附人生存的菟丝子,然而实际上离开了谁都活得下去,并没有多依赖谁,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哪怕主意很烂,哪怕被骗,都是因为心甘情愿而已,是足够聪慧的人物。

    可能是后来顾无忌的出现,打乱了顾葭的生存方式,这对兄弟互相宠溺着,顾无忌又简直就差没将顾葭当成老婆疼,让陆玉山蒙蔽了眼睛,渐渐忘了顾葭的这一面,只可劲儿的帮忙处理各种事务,把顾葭当一朵温室里的花呵护。

    陆玉山忽而一笑,发现不管是最初喜欢照顾人的顾葭还是爱撒娇的顾葭,顾葭的每一种样子都是他见过,且喜爱的,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一出现就让他患得患失

    陆玉山一面感慨,一面毫不客气眼睛珠子一转,上了二楼,进了顾葭卧房隔壁的房间,找了个墙面较薄的地方,将玻璃杯子反贴在墙壁上,耳朵则贴近杯子的另一端,好整以暇的等待偷听。

    顾三少爷可不知道陆老板这种下三滥的段都使得出来,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意外,只会笑笑,掌拍拍陆老板的狗头,一句‘没有下次’。

    唐先生唐茗带着他那一身肥肉冲入陆公馆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因为陆公馆被日本人围起来的事情传得很快,基本上走出去就能听见有人在这件事,无数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唐茗这位同陆公馆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报社副社长当然免不了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的事情败露,连累了顾兄。

    紧赶慢赶,唐茗才终于见到顾葭,只不过意外的是,应当围绕在陆公馆外面的日本人突然全部消失,好似从未来过一样,鬼知道到底又有什么变故!

    唐茗忧心忡忡无法排解,因此见到顾兄的第一件事便是快步走过去,双捏着顾葭的双臂,上上下下的打量好一会儿,见其当真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连忙松了一口气,问:“顾兄,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早前就听日本人围了你家,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么又走了?”

    顾葭见唐兄真心实意的为他担心,不禁心中生出些底气,他招呼唐茗先行坐下,两人在店了软垫子的木头凳子上对面而坐,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桌子,上面摆放着顾葭之前随放在这里的钢笔和新式相。

    顾葭摆弄了一下相,眸色流转不定,娓娓道来:“的确是出事了,如今正要和唐兄商量,而且只能和你商量,好在你来了上海,若是唐兄没有来,我连个商量的朋友都没有。”

    唐茗感动不已,抓住顾葭的,:“可是你不是有陆老板吗?”

    顾葭愣了一愣,摇头:“是有他,可这件事他不应该参与。”

    “为何?”唐茗皱眉,心想若是连陆玉山都无法搞定的话,不知道是多难的难题。

    “很复杂,你知道古董界传得沸沸扬扬的十二山水图吗?”顾三少爷组织了一下语言,打算从头起。

    唐茗点头,他胖脸上堆满了‘莫名其妙’:“顾兄突然这个做什么?古董界的东西,白了,其实很多都是人造的,因为想要卖个好价钱,就需要背后有个好故事,一旦这个故事成功了,那古董便瞬间身价百倍,这其实就是一种他们赚钱的段,故事越是曲折离奇,有野史佐证便越让人分不清楚真假,而假的多了,信的人也就多,所以当初传出来的什么十二山水图我是听过,却又不信,历史上根本没有那么一个朝代,也没有那么一个不老不死的国师,也没有一个画满了历代皇帝墓葬地点的地图,若有,那也被其他朝代的皇帝给挖了,不会剩下什么。更别什么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眼泪了,怎么可能呢?”

    “唐兄的是,我也是相信科学的,但今日我要同你的事情,便和这个山水图有关,你不信,有的是有人信。”

    “你是之前你家陆公馆被围起来是因为日本人相信这个,所以想要让你的陆老板去帮忙?”唐茗摸了摸自己双下巴,准确的找到了顾葭想要告诉他的点。

    可顾葭却突然反应过来唐兄的言语之间都把自己和陆玉山凑成一对,这人对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开放了!

    顾三少爷从未听过这么自然的将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得好像一男一女那样平常。

    他心中有些奇妙的感触,可却来不及细想,只解决弟弟的事情便已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于是便先把那奇妙的感觉放在后头,继续:“是的,我对陆家的事情其实不太清楚,但知道王家和陆家不打对付,现在王家投靠了日本人,应当是想要借助日本人的力量来逼迫陆玉山帮他们找到宝藏,王家为什么这么相信有那个皇陵呢?如果那个藏宝图是几千年前的卖古董的瞎编出来的东西怎么办?就算真的有,可他们找不到怎么办?就算找到了,里面也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怎么办?这件事太多未知数了,更何况这件事本身陆玉山是可以避免的”

    顾葭心里想着当初陆家举家离开上海的船,脑海里一闪而过若是当初陆玉山没有下船便不会遭遇这种威胁的念头

    “可以避免?”

    “嗯”顾三少爷简短的,“本来陆玉山早就该离开上海了,只不过因为我,他留了下来。”

    “可是顾兄,你这样可不对了,就算没有你,有些事情也会走到这一步,而且这一步并非是你选择的路,是陆先生自己选择,才走向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唐茗搓了搓,又,“顾兄你难道是在自责吗?”

    顾三少爷面无表情的用食指轻轻抓了抓脸颊,那是之前陆玉山才捏过的地方,他摇了摇头,颇骄傲的:“没有,陆玉山本身就是错误的源头,若不是他总和我过不去,我也不至于和他闹成那样。后来没能离开,也是事出有因,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突然发现他好像总是对我‘有他在’等类似的话,明明他现在才是陷入麻烦的那个,还叫我什么都不必管,太自大了,我不喜欢那样。”

    其实不仅仅是不喜欢,顾三少爷还有未尽之言不大好意思出口。他也是个挺骄傲的人,虽向来喜爱从各种朋友那里获得方便,但那都是他真心交往换来的方便,没有一处的虚情假意。

    顾葭虽然是昨日才同陆玉山和好,但实际上在他心里,他和陆玉山本身从防空洞出来后,就已经算是和好了,不过差一个口头的道歉罢了。

    他不是什么气的人,不会捉着陆玉山从前的欺骗来做文章,或许偶尔会提一提,但那都是为了打击陆玉山的厚脸皮!

    顾葭私心里察觉得到弟弟对自己和陆玉山之间交往的松口,也感觉得到陆玉山想要和无忌处好关系的决心,他们三个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平衡,顾葭不希望就此因为一个意外化为泡沫。毕竟不管是让陆玉山为了自己救弟弟而去与王家合作,还是让弟弟因为陆玉山不与日本人合作而遭受伤害,都很容易滋生矛盾龃龉,而这些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啊!

    顾三少爷也觉得自己似乎逃避得够久了,现在差不多是时候让自己来力挽狂澜一下。大家都在为了他好而做出让步,他也应该做些什么回馈他们的好意。

    “那顾兄你想要我做什么?”唐茗听了顾葭的话,既觉得顾兄着实爱面子,又感觉顾兄仿佛是真的想要跟陆玉山白头到老了,这真是不容易啊,挑来挑去结果还是最原来的最好?

    “如果方便,我希望你能够帮忙联系所有你认识的国内外记者,告诉他们十二山水图这个故事和日军囚-禁我弟弟的来龙去脉,十天后,我会想办法拖十天,十天后他们就可以找到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山洞,地点就在上海。”顾葭微笑着。

    唐茗一时反应不过来,总觉得其中有什么自己没有领会的深意:“顾兄,你打算伪造一个皇陵?”

    “皇陵怎么可能伪造呢?就算可以,我也没有太多时间伪造。但是他们如果按照地图找到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恐怕也没有心思追究那些东西为什么在那里了吧?他们绝对不会让那些金银珠宝有一位主人的,所以就都会那绝对是地图上找来的无主之财,这样陆玉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并且他们也会暂时没有时间来继续找剩下的宝藏。

    不管王家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找宝藏,我想都和钱无关,但事若至此,他们也没有办法再左右日本人的决定了,因为那个时候全世界都会通过外国记者看见他们从这片土地上挖出一笔巨款,他们也不好占为己有吧,其他国家的人也会有异议不是吗?

    我最近也有让无忌给我读报纸,有听陆玉山过现在的局势,虽然还是不太清楚那些复杂的关系,可是若有个朋友得到了大人也想要的东西,大人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前来干涉吧?大国之间应当也是这样,毕竟日本现在在国际上形象很不好,已经有很多和平组织的国际协会提出抗议,我这样做会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即便没有矛盾,也应该会让他们很苦恼。”

    顾三少爷到这里,舔了舔唇瓣,眼睛里都是为自己想出这么个好方法而自我感到自豪的星星:“而且这十天的准备时间,我会去服王尤让他把我当人质,很奇怪不是吗?要是想要威胁陆玉山,应该让我当人质才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居然抓走了无忌这不明摆着逼玉山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吗?本来他们关系并不怎么好,现在陆玉山心里不定想着干脆不管这一摊子事儿然后只拉着我一块儿逃走。”

    顾葭完,又摇了摇头,:“当然,以上是我对陆玉山的偏见,或许他没有那么想,但我不想冒险,我想,我如果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一切应该能回到原点,我希望他们关系能一直像之前那样好”

    唐茗听的头昏脑胀,不经扶额,良久问:“那顾兄,你的意思是让陆老板配合你拖延十天时间,你去和你弟弟换一下,你去当人质,顺便让日本人找到一笔不义之财,但是却又没办法轻易得到,给他们惹一点麻烦,可是你准备得了那么多钱吗?还有,你去当人质后又怎么脱身?”

    “当然可以,我有没有和你过,我有一百多座西洋钟,都非常昂贵,你帮我全部卖给哈维先生吧。上海有个开茶点屋的英国人,他叫哈维,你出去后找到他,他当时听我起就很喜欢的样子,而且据他有皇室血统,是什么贵族,应当很有钱,能够卖出去,我那么多西洋钟,价值几何我不清楚,但绝对不会少,光是传家送我的那座就是宫里流出来的,那一座便值个一百万?而且哈维先生很喜欢我,当时有问过我要不要加入英国籍,加入后日本人就不能随便动我了。”

    隔壁偷听的陆老板本来在听到顾葭要把他那些宝贝西洋钟都卖掉的时候,就一个没蹲稳,一屁股坐地上,又听这人要加入别的国籍,登时笑着,无奈的伸揉了揉眉心,抓着玻璃杯便走到隔壁门口,也不敲门,直接一脚踹开,径直走到一脸震惊的顾葭面前,把玻璃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声音严肃:“你脑袋里都在想写什么有的没的?!不需要你卖掉你的那些宝贝,也不需要你放弃你喜欢的身份,虽然我是很不情愿,可是为了你去救你弟弟,我很情愿,你不要把我看得那么气!多信任我一点不好吗?”

    顾葭看了看桌上那因为陆玉山劲儿太大而爬满碎纹,仿佛轻轻一碰就要散成无数玻璃随便的玻璃杯,又看了看陆玉山那张帅脸,惊讶道:“你偷听!”

    陆老板理直气壮的承认:“嗯,我偷听了。”

    “你居然偷听!”

    “我不这样怎么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虽然叫陆蛔虫,但不是真正的蛔虫,但凡我真的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也就不必这么做了。”陆玉山罢,伸揉了揉顾葭的脑袋,“葭,我没想过就这样丢下你弟弟,拐走你,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告诉你,向你发誓,我自愿去救你的无忌,因为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你不必想太多,这样,你可以信我了吗?”

    顾葭耳朵滚烫,眼瞳斜下去,随后又看着陆玉山,语气有着的傲慢,:“不管如何,我觉得我的法子很好,总不能他们欺负上头,还不准我欺负回去,给他们找麻烦吧?”

    陆玉山早就知道顾葭这人调皮,很多时候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但每一回陆玉山都觉得这样的顾葭可爱到爆炸,他点头:“嗯,也好,就按你的来,但你不必去作人质,也不必加入英国籍,我们还是准备一个山洞的金银珠宝来送给他们,我还可以找出之前去过的陵墓里布置一番,但是也不必弄真的金银珠宝,弄一些真真假假的东西放里面就行了,不能便宜任何人。”陆老板漫不经心的笑道,“我是做这一行的,所以都是现成的假东西,不需要十天准备时间,我还可以跟他们提要求,让无忌跟我一块儿寻宝去,这样他就不会被一直关起来,和我在一起总有会逃离。至于你”

    陆老板捏着顾葭的下巴,微笑着低头亲了亲,温柔的:“今晚你就给我乖乖上船,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坐船,然后会有人把你送到我哥他们那里,你在香港等我,好好的,别受伤,我这边保证完成你准备戏弄全世界的恶作剧,顺带救你我顾无忌。”

    不知道是陆玉山的声音足够性感迷人,还是陆玉山的话让顾葭听进耳朵里,顾葭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这样的陆玉山着实很有魅力,于是忍不住点头,非常期待:“那陆老板,你好好干,我在那边等你”

    顾三少爷罢,仿佛又感受到那种和陆玉山在一起时的各种惊险刺激的感觉,他也不管房间里是不是还坐着个巨大无比的唐姓电灯泡,站起来便双圈着陆玉山的脖子,微微踮脚吻上去。

    陆玉山来者不拒,掌抓着顾葭的后脑,一搂着顾葭那柔韧到不行的腰,两人深吻起来,一人侵略性十足,一人包容性无限,于是顾葭的腰越来越弯,最终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陆玉山搂着他腰的臂上,他们像是跳一场**无比的探戈,停留在最高难度的动作上,发丝都交缠在一起,背景是夏日透过窗后炙热的光,他们刚好站在窗户的正中央,剪影斜在地上,融成一个美不胜收的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