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鬼神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上官雁回到家里，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

    看着林承遇昏迷不醒，她心绪波动的厉害，简直无所适从了似的。

    王成过来问：“夫人，您看要不要跟老家里老夫人一声？大人总是从家里回来的路上出事的。”

    言下之意，就算老夫人怪罪，那也不应该怪到夫人头上。

    上官雁左耳进右耳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去吧，回去告诉一声，没准老夫人来了，喊他几句，他就醒过来了。”

    王成要跟着回去，石砚不肯，“你在家里好歹是个帮衬，我回去吧，你放心，我省得该怎么。”

    他们家大人对夫人那是一往情深到肯把性命搭进去的程度，别如今不干系夫人什么事，就是往常夫妻俩闹腾折腾的多么厉害，也没有告过状，反而处处维护，倒叫老夫人这个婆婆当的不是那么粗壮。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成石砚等人自然处处想着维护夫人，另外就是夫人也的确是个省事的，人家折腾也是折腾自家男人，拿他们这些人平常处着跟亲人似的。

    林老夫人这次没再拿乔，爽快的上内城的府里来了。

    别看林承遇在朝堂上风生水起的，她这名义上的母亲还是头一次来这里。

    只不过再一想，这园子乃是皇上赐下来给柔嘉县主的，心头就不是滋味了。

    “一个女人家，不想着相夫教子的，整天琢磨那些男人的东西做甚么。”

    陪着她来的承安承平等人也都心中各有计较。

    也是怕这不顾天不顾地的儿媳妇拿大，林老夫人直接道：“她身子重，不要叫她出来了，就在屋里坐着吧。”

    石砚忙应了，招呼厮去传话。可是没等传话的人跑回去，上官雁就已经过来了。

    林老夫人目光先盯了一眼她的肚子，接着就叫她免礼。

    两个弟弟的各自一大家子人都在后头，这会儿也纷纷上前来行礼。

    上官雁不耐烦应酬，一律一句辛苦，但看这些人脸上没有一丝焦急的样子，心里很不受用，对林老夫人：“您一路辛苦，住处已经预备好了，先去歇歇吧？”

    林老夫人道：“不着急，我去看看承遇。”

    上官雁这才扶着她的往屋里去。

    两个弟媳妇跟在后头。

    屋里很亮堂，一点也没有重症病人屋子的那种压抑阴暗，就连病床上的人看上去也如玉一样，只像是睡着了，一点也不像昏迷不醒的。

    林老夫人拿着帕子揩了揩眼角：“若是昨儿我拦着他些就好了，这样着急忙慌的回来，是他心里放心不下你的缘故。”

    这种急于撇清的态度怎能不叫人寒心？

    左右不是亲生，又没有多少恩养的岁月，上官雁既然知道前因后果，就点头道：“都是我的不是，劳他里里外外的看顾”

    两句硬忍住哭意，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不想叫林承遇这样躺着被他们打量，就道：“老夫人先去歇着吧，我守在这里，他若是醒了头一个去跟您回禀。”

    林老夫人：“来的路上石砚太医也没法子了，怎么摔了一下就这样凶险了？我听他如今的官很大，不若进宫求求皇帝，看是不是找太医会诊啊？不是有专门给皇上、太后看诊的人么。”

    上官雁道：“您的是，我这就进宫去求求皇上。”

    林老夫人倒是愣了一下，自己刚才这样，完全是借故刺哒，料着上官雁必定要推诿一阵子，她也就看在她怀着身孕的份上揭过去了，谁知她竟是个麻利的性子，出门连衣裳都不换就起身叫人备车。

    林老夫人道：“你要进宫，穿这个合适吗？”

    上官雁：“皇上圣躬违和，不一定见我，我先去求太子殿下。”

    那头石砚回报准备好了，她便接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自己把林承遇放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万一醒来，不一定觉得开心，不定还觉得压力山大，于是道：“这里有石砚他们候着就行，大家都累了，先去歇歇，等请了太医来，少不得大家要出出主意。”

    林老夫人这才叫人也都走了，她自己则留着坐一会儿：“我们娘俩单独话。”

    上官雁就给王成使了个眼色，叫他留在这里支应。

    “盯好了，你的眼睛一刻也不许离开你大人。”

    王成吃惊：“夫人，您，老夫人可是大人的亲娘，您”

    上官雁抹了一把脸，看着外头隐隐要暗下去的天空道：“你还没见过我疯起来的样子呢，总之我想留住的人，连老天爷也夺不走。”

    完就大步往外走去。

    石忠也听见了，上来跟王成：“从前我还觉得是夫人高攀咱们大人呢，如今听夫人这一席话，才明白大人为何往日对夫人那么贴心贴肺了。”

    王成喃喃：“可不是么。”

    哪里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爱恨啊，还不是情到深处？

    然而她一上了马车就委顿了下来。

    跟师傅求情也好撒娇也罢，那是擎儿到大，她就是九十九岁了，在师傅面前也是个孩子，但要是换了到太子跟前了，那滋味又不一样。

    就她先前那些个态度，虽然没有当着皇家的面，估计太子也得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邪乎起来就那么大的恨意，恨不得毁天灭地似的。当时真的是离疯不远了，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盛王成为太子之后入住东宫，那边又有自己的一套班底，就跟个朝堂一样，有个好处就是有单独的门对外，不像求入宫那样麻烦。

    才通报了不多时，太子就急匆匆的出来了。

    “徐阁老已经跟孤王了，孤想着还是请太医会诊之后再告诉父皇，免得父皇跟着悬心。”

    他面对外人有架子，面对上官雁，不是是心虚还是有愧疚，一如既往的拿出谦虚的态度来。

    上官雁吃软不吃硬，跪地道歉：“先前臣妇无状，谢殿下宽宏大量不与臣妇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