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过后，古月很羞耻地埋头在古绪胸间的黑雾里。

    等到烤鸡油黄发亮，香味扑鼻，终于可以开饭了的时候，才拔萝卜似的拔出脑袋。

    古绪咬了口鸡腿肉，剩下了都喂给了古月。

    末了被“巧舌如簧”坑了一把的古大师，在吃完一条鸡腿才缓过来。

    古绪又取出两只玉盘，把烤鸡切成一口一块的分量，在玉盘里码成一朵花样。天晓得他堂堂地府老大，为何走到哪里都带着食材和调料？

    这只野鸡也不知在哪儿抓的，灵气充溢，肉质细嫩。再加上特制的调料佐味，和一流的烤制功夫，用手撕下来放在嘴里咬，外焦里嫩，丝丝柔劲，带有地瓜的软糯和萝卜的清甜，口感细腻，简直绝品！

    古月吃掉一块，迅速叉起另一块，脸颊鼓鼓，吃得十分欢快，没多久盘子见了底。

    古绪见她吃得开心，把盘子里的肉默默地分给古月，情不自禁也吃了几块。

    唔，好吃。

    吃完烤鸡，古绪雾蒙蒙的长袖一挥，一地的鸡骨头、用过的盘子消失殆尽。古月意犹未尽，啃着古绪带来的萝卜包子，古绪则盘腿坐在地上，擦拭他的宝剑。

    “我以为你会去凡世游玩，怎么跑到祝由村了？”古绪问。

    终于问了！

    古月也憋了好久，憋得难受，就想找个人。这段日子她过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书的都没这么精彩！她一口吞掉剩余的包子，灌了大口水，准备工作做充分后，提气、张口……

    呃，古大师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她已经哑巴了！

    一张嘴不能话了，好难过。古月郁闷地看着古绪。

    古绪忍笑道：“进群聊。”

    古月狂点头，屁股慢慢地挪向族长，终于挨近了，抱住胳膊靠上去，心总算安定。

    同时摸进群，一人一鬼默默地潜伏。

    此时群里正经历一场口水战，古月暗戳戳地取个名字，就叫“章相舌战众老鬼”。

    【白面生】：舌灿莲花你给爷出来，你乱发的什么红包，爷哑巴了哑巴了哑巴了！重要的事情三遍，你赶紧想办法！

    【舌战群儒】：白大人啊，这个，本相不是早就提醒过吗，有后遗症，忍上三日就过去了。不忍则乱大谋，忍一忍锻炼心性增加修为，这么好的东西上哪儿找啊？

    【白面生】：别跟我瞎扯皮，你知不知道爷训鬼的时候突然哑巴了，多难受，多没面子，爷被一群鬼看笑话了！

    【舌战群儒】：庸俗，白，本相没想到你是这般庸俗的鬼。俗话的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吧，别管乎别的鬼如何评价，只要你认为自己英俊潇洒不就行了，其他鬼的都是废话！

    【白面生】：真的？

    【舌战群儒】：本相发四。

    【财神爷】：发五也不行！舌头不能动了，一夜损失了七万两金元宝啊，谁赔我？

    【舌战群儒】：财神爷爷吆，您老反正财大气粗，损失这么点就跟蚊子腿一样，别伤心，啊，伤心容易衰老的，心态端平点，财源滚滚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财神爷】：信你的鬼话！别舌战群儒了，你子就是个大忽悠！

    【易家老半仙】：咳咳咳……

    【舌战群儒】：哎吆易老仙人哪阵风把您刮来了……哈哈有什么事吗没有咱就、退下了？

    【易家老半仙】：你走个试试！

    【阵王非亡也】：咳咳咳。

    【铁匠铺老二】：咳咳咳咳。

    【钟大判官】：咳咳咳咳咳咳咳。

    【舌战群儒】：大伙儿都好好商量啊，同是交流群的鬼，千万要团结友好和谐啊……

    古月幸灾乐祸地看着一群老鬼围攻章相国的场面，看来她没在的时间里，相国大人没少发红包啊。

    古绪看了眼身旁笑得像只猫的孩子，疑惑不解。

    【地府老大】：发生了何事？

    【白面生】：天啦族长来了！

    【易家老半仙】：老夫突然想起，还有一折戏没编好，这就回去了！

    【财神爷】：有鬼约我谈生意，先走了！

    【阵王非亡也】：上古大阵很重要，先走了！

    古月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这些老鬼平日里嚣张得很，一见到族长仿佛老鼠见到了猫，好搞笑啊。

    眼看他们一个个地趴在一边，古月难得于心不忍了一下，给族长发条私信。

    哎吆，明明面对面还要进□□流，好痛苦啊。

    【古木头匠】：族长，你想问什么我来好了。

    【地府老大】：罢了，知道他们怕我。舌战群儒是谁？

    【古木头匠】：凡世历史上一个大名鼎鼎的相国，口才一流，帮了我一个大忙。

    【地府老大】：你吧。

    古月故作老成地叹口气，然后暗戳戳地酝酿语言，怎么讲才能更精彩呢，她应该早点跟易老讨论一下书的技巧的！呃，易老书的开场白是什么来着？

    【古木头匠】：此事来话长……

    【地府老大】：无妨，慢慢。

    事到如今，古月也想不出书的套路，干脆丢开记忆，单枪匹马上阵。

    【古木头匠】：族长，是这样的。我原本算在书院读书，先考个官当当，还没学几日，就遇见了宋缜。哦，那家伙是个道士，他想收我为徒，但是太菜了，我没答应，没想到他是蛊毒妖师，一把药就迷晕了我，把我带到了隐族。后来我们遇见了道宗的几个孩子，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熊！居然把僵尸弄走煞了！熊死了蠢孩子！幸亏我从群里抢到的红包有用，然而，脱离了僵尸海，又遇上了老仇家连姝，她一路追我，就追到了………

    的时候，古月上蹿下跳，等完后，已经坐在古绪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就差蹬鼻子上脸了。

    经历这一连串用了大半个月，而出来不过一个时辰。

    古月吁了口气，抬腿就要下来，被古绪一把搂住，他声音特别低沉：“月月，要不你还是回地府吧，我护着你。”

    这话里的情绪，怎么似曾相识呢？

    古月甩甩头不去想，继续私聊。

    【古木头匠】：没事，反而觉得可激动了，族长你不知道，我创造了鬼傀儡，多亏了白的召阴令啊。

    古绪很给面子道：“我家月月是最厉害的傀儡师。”

    【古木头匠】：过奖了过奖。唉，我好担心那道士，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古绪：“回头我找一下。对了，你以后算怎么办？”

    【古木头匠】：去拜个山头。但，我还没想好去哪呢。要不族长推荐一下？

    古绪手顿了顿，貌似考虑了下，道：“去巫宗。”

    古月：“………”好想知道为什么。

    古绪最了解这个孩子，自然知道她不想去巫宗，也知道症结所在。“月月，你不想去，是因为巫宗是邪魔歪道？”

    古月点头，书上这么写得，人们这么，近乎一致的答案。好吧，她的想法上辈子就被带歪了。

    古绪默然片刻，再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了，这想法有问题，好在，这辈子是可以纠正的。“你觉得财神爷、易老、铁老二如何？”

    古月点点头：他们很好。

    “可他们生前就是巫宗人。”

    古月眼皮子一颤，缓缓垂下去，将脸埋入族长脖颈的黑雾中，装死。

    其实她早先便隐隐有所感觉，但始终不愿相信。就像她讨厌吃羊肉，但当某一天有个人告诉她，哈哈古月你被骗了吧，其实你一直吃的狗肉都是羊肉伪装的！这时她觉得很恶心，但是吃都吃了，吐不出来，只能悲伤地骗自己，那是狗肉不是羊肉。

    呃，扯远了。

    “道宗没有那么好，”古绪叹息，“正如巫宗没有那么坏。况且，月月在道宗身份会暴露，在巫宗无须担忧，没人认识你。”

    古月的心跳个不停，扯扯嘴皮子，想点什么，气氛太尴尬了。但又懊丧地垂下头，她现在是个哑巴。

    最后，终于迫使古月下定决心的是一句话，古绪道：“我也是巫修。”

    古月立刻狂点脑袋：不用想了，族长在的地方肯定坏不到哪里去！

    【古木头匠】：好，我去巫宗拜师！

    不就是去巫宗拜师学艺嘛，又不是去送命，怎么抗拒成这样？左右宗门也吃不了她。

    终于决定好这一件事，古月长舒口气，个哈欠，有了困意。

    白天一直与连姝耍嘴皮子，与莫延斗智斗勇，晚上又思索许久，累，太累了，疲倦袭上来，古月一松懈就睡死过去。

    这一睡，她梦见了久违的吊床，软乎乎的如同棉花，冬天暖和夏日清凉，然后她就荡阿荡，荡阿荡。吊床长了手手，费力地把云朵往她身上堆。

    好开心……

    古绪抱着胡乱扑腾的古月，动都不敢动，一不心就掉下去了。

    如果有表情，那应该是无奈的。

    罢了，自家的孩子自家宠。

    他眼角睨向山后，捉住了三对眼睛。

    正幽幽地盯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