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梦里花繁尽
凡尘客栈,高长的横匾上挽着一朵大红花,门盈上喜结良缘四个艳红的大字,在透红的挂锦里半隐半现。
客栈里不知来了多少人,红盖头下的浅墨从未如此紧张过,里紧紧地抓着喜棍儿任由云若牵着走近客栈。
满耳充斥的是各种各样的恭喜声,其中最为欢欣的是一些稚嫩的童声。
“新娘过门喽!!”
“哈哈云哥儿讨媳妇咯!喜糖儿哩?!”
“别挤!别挤着云哥儿,要糖的娃儿来这边咯!不过娃儿们可得唱个曲儿,不然这喜糖儿粘,可别怪老婶子洒不出去啊!”
“一,二,三!”满耳喧哗中传来拍跳脚的声儿,脆脆的童音齐齐响起:“红鸡,上柴跺,咯咯哒,喊哥哥!叫声哥哥快娶我,娶我到你家,织布又纺麻,敬得堂厅酒,铺得鸳鸯床,晚间搂得哥哥睡,暖床又暖房哈哈哈!!!”
“婶儿,撒糖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入洞房咧!!!
浅墨在一片欢呼声中,被簇拥着走过厅堂,入了后院。后院是云家的宅府,白砖灰檐,府邸四面不算开阔,远看着竟像是半截白塔。
低着头遮着红盖的浅墨,自然是看不到府邸的模样,被牵引着就到了一间卧房。作为新郎的云若,这时候自然是要去前厅待客的。
卧房之内就只剩下穿着嫁衣,披着红盖的浅墨坐在了床沿。
浅墨是心里是忐忑的,不但因为路上那似梦非梦的喜撞丧,即便落了花轿入了云府,仍旧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久久的包绕左右。
而现在,浅墨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的等待,总是会把时间拉扯的很长很长
“好像好像只有他在身边,心里才会踏实。”浅墨想到了云若,想到了他那张对于一切似乎都无所畏惧的脸,微微感到心安。百无聊赖的她悄悄掀起了头盖的边角,她看到了圆桌上的一杆喜秤,和两盏龙凤姻缘烛。
“那杆秤,就是要等云若来揭盖头的。不对应该喊夫君了”
噗腾桌上的龙凤烛,爆起了一串灯花,映的浅墨脸若红霞。
日已沉,月上稍,喧哗渐散,灯烛渐明。
等的心焦的浅墨,听闻门框传来了几声叩响,心里猛然一喜:“是他回来了吧?”浅墨在床沿边正了正身子,些微紧张地扭着里的鸳鸯帕咬着唇道:“进来吧,怎个自家屋门还用得着敲么?”
门轴未动,门外无人应和
浅墨沉了沉眉,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还不见动静,于是掀了半帘头盖问道:“云若是你么?”
突然!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奔过,透过窗的影子却是个的身子!
“是谁?!”浅墨站了起来,迈步走到门边。在打开门的那一瞬,看到的是一袭红衣的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女孩,飞奔着跑向走廊的拐角!
“是你?别走!”浅墨瞪大了眼睛,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正是在镇外河畔见过一面的那个古怪女孩!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儿?!”浅墨脑中的疑问一闪而过,提起裙摆立刻奔向了走廊转角。
转角处是一道向上的木质楼梯,楼梯很长,深红的漆色一半浸染在月光下,仿佛凝着血痂。另一半则沉匿于黑暗之中。
半明半暗的那一阶木梯上,红衣的女孩坐在哪里,低着头哼着不知名的儿歌,上的糖葫芦,还剩三颗。
“你是云家的孩子么?”浅墨声的问道。
红衣女孩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那一双眼就占据了半个脸颊,而那双硕大的眼眸中,在月光里竟然闪着一点深蓝!只一眼,似乎就要将人带入浩瀚星空。
看了这一眼,浅墨突然浮起了极其熟悉的感觉,甚至比见到云若时来的还要强烈:“我认识你!我一定认识你!你是谁?是谁?!”
红衣女孩仿佛受到了惊吓,倏地站了起来,蹬蹬蹬地往楼梯上奔去。浅墨刚想跟上去问个究竟,却听得厅堂里传来了声音。
“云哥儿,这大喜的日子,你也陪的差不多了!新娘怕是要等的急了!”
“是啊,是啊!云哥儿,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云哥儿海量,我等可不再扰你了,告辞告辞!!”
这是宾客散场的声音。
浅墨咬着唇,看了看不知通往哪里的楼梯,转头又望了望前厅的方向。稍稍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跺了跺脚,回了喜房。
浅墨刚盖好红盖头坐上床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咳那个,我回来了。”云若脸色酡红,眼神微有迷离。稍稍犹豫了片刻后,踉踉跄跄地靠近,拾起了桌上的喜称,挑开了红盖头。
浅墨本来五官相对立体,又不爱浓妆艳抹,眉宇之间自有三分英气。今天这嫁姿妆容,描眉粉腮唇含朱玉,眼中几许羞色更添娇媚几分,烛光烁烁下,映的简直是倾城之姿!
云若看的有些呆滞,半响之后才定住踉跄的身子,弯腰一礼道:“姑娘,生云若这厢有礼了。”
浅墨看着云若醉眼迷离,还要强装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声来:“你呀,可是被灌醉了吧?这儿可没什么姑娘,有的只是你家夫人!”
胭脂粉黛能掩去样貌上的英气,却掩盖不了她敢作敢为的性格。这般大胆的言语,也就浅墨这个新娘才的出来!
被称为浪荡子的云若,这会儿却是着了慌,我我你你的接不上话儿。浅墨起身,拉云若在桌边坐下,一壶鸳酒,满了两盏:“夫君,我敬你一杯。”
双臂而错,双目而汇,双盏而交,酒入喉,人逾醉。
云若大笑起身:“夫人,你曾问我,这重阳镇是真是假。我不知真假更不知从前如何,可我如今有父母,有兄弟,有酒,有你!”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若是梦,梦里一生又如何”云若端起酒壶眼眸似醉似醒:“余生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