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水帘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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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门,我要去趟沧澜之地,将师父的衣冠琢埋在我与师父初遇之处。”云若的表情看不出来有多少沉重,可越是这般越让邱无极担心。

    “沧澜之地在十数年前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禁制崩塌,灵气散逸。不少修士都去探查过却依旧不知其所以然。这十数年之后,如今已是一片汪洋人迹罕至。”邱无极道:“你要寻得地方未必还在哪儿。”

    “且去看看。”云若自然是知道沧澜之地的变故的,可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念想。即便桑田沧海,云若不但不觉是山川的变化,反而觉得它只是回到了本来的模样。

    邱无极长眉轻皱有些踌躇,沧澜之地的变化邱无极虽然不知原由,可修为已入元婴期的他,对这种莫名之地就仿佛凡人对于未知的黑暗般,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危险。沉吟片刻后道:“那可要我随你去一趟?”

    “不必了。”云若摇了摇头:“七玄劫难刚过,山门上下有太大事情还需要掌门师祖打理,弟子去去便回。”

    罢,云若退步长揖,十数丈之后才拔身而起往沧澜方向冲云而去。

    邱无极目送着云若远去,话语几到嘴边却又咽下。

    “酆都三位阎罗能居守七玄多少时间?”

    “能否让酆都的普通弟子留下部分扩充一下七玄的人力?”

    “七玄失了个云长老,如今云若能不能顶上长老之位?”

    诸多事宜邱掌门都想与云若商量一二,可直到云若的身影缩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时,邱无极终究是未问出口,只是长长一叹低声呢喃道:“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可要早去早归呐!”

    沧澜之地,或者已经可以是沧澜之海。十年之前的冰川崩解,使得曾经的沧澜已经化成一片汪洋。而原本是沧澜之极的点苍峰,也就成了这片汪洋之中唯一的孤岛。

    曾经入云的点苍在淹没了半座山腰之后,依旧巍峨。融合了千年冰川的它,灵气缭绕,草木繁盛通体翠绿。只有一条雪白的瀑布冲开这翡翠般的山体,从山顶悬落。

    在一池大大的山峡之中,如千军万马同时奔跑一般,落瀑如雷,轰鸣声不绝于耳。

    云若立在瀑布旁边,陌生的场景使得云若微有些怔神。不过只是稍稍一会儿,落瀑而下激起的巨大水汽就沾湿了云若的衣襟。

    水汽极寒,似乎还带着千年冰川的冷寒。刺骨的冰凉使得云若打了个激灵,神情瞬时清醒了不少。

    沉眉引气,云若一指点出!罡气冲开了水雾,巨大的瀑布如同帘幕般一分为二,露出了瀑布后的岩洞。

    岩洞顶上原本被青苔藤蔓覆盖的地方,在瀑布常年的冲刷下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水帘洞!三个古朴的大字刻印在洞顶,不见斑驳,字迹如新。

    “水帘洞好俗气的名字。”云若只扫过一眼,提气纵身,闪入了瀑布后的岩洞,瀑布哗然而下,如帘闭合。

    又回到了这里从陌生到熟悉,到亲切。

    这里是云若第一次遇见云常在的地方

    不大却也不算太的山洞,曲曲折折,幽幽深深。还是那片深潭,还是那数块浮石。头顶倒挂的钟乳石,石尖滴落的水似乎比从前更多了些。

    滴滴哒哒地落入潭中,叮叮咚咚的回响绕在耳边,云若的神魂瞬间就静了下来。心里因为云常在的逝去而豁开的血淋淋的伤口,这一刻似乎也得到了些许慰藉。

    云若踩过浮石,选了一处干燥平整的地面。用碎牙剑在山洞的岩地上挖出了一块三尺见方的坑。

    云若将云常在常穿的几件衣物冠袍从储物袋中取出,安静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泪水,认真而仔细的检查着这些衣物,不放过任何一处细的褶皱。云若一样样摩挲着这些衣服,每一件都会端详良久而后才心的放入岩坑之中。

    直到最后云若将云常在唯一的那一节指骨,放到最上方后,在四角摆上了灵石,刻了一个的阵法,将所有东西都封在了岩坑里头。

    扣指,掐诀:“招灵”

    一阵阴风掠过,数只阴气鬼从撑着粗短的四肢,顶着没有五官的大脑袋从岩壁里钻出。深灰色的身子似乎比从前招出的要凝实了一些,它们好像看出了云若的心思,用额前的气孔叽叽吱吱地声呢喃着,扑棱着短用脑袋在云若的腿脚边轻轻地摩挲着。

    “去吧,去寻些合适的岩石过来。”云若对这些阴气鬼向来有一种额外的情愫。云常在曾过这些阴气鬼,一时半刻的灵聚灵散比之朝生暮死的蜉蝣尚且不如。

    可云若总固执的认为,即便是一时半刻,对于这阴气鬼来也算是一生了。

    “来过,总比没来过的好罢?”云若怔怔地呢喃着,沉思良久才又吐出个“或许罢”

    岩洞里不缺石头,阴气鬼来来往往几次就寻到了合适的石头。云若拿过一块,把周边切割齐整,盖在了岩坑之上。

    含指入唇,用力的咬了一口,用指尖泌出的鲜血在岩盖上写下了一个鲜红的云字。阴气鬼不能理解云若的举动,看见那个鲜红的血字,本能的有些害怕。

    畏畏缩缩地挤在了一团,却又偏偏不舍得走远,一个个拉扯着云若的裤脚,指了指云若还在滴血的指,又指了指岩盖上的血字,咿咿呀呀地不知在些什么。

    云若用另一只,安慰的抚摸着它们的头顶:“你们可知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阴气鬼支拎着大脑袋,晃成了一个个拨浪鼓。

    “那我唤你们出来,你们可有开心?”

    阴气鬼们面面相觑,用额前的孔交流着,它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

    云若一声微叹:“你们去把,趁还有些时间,四处去看看。”

    “叽叽吱吱”阴气鬼们顿时又欢快起来,拖着渐渐浅淡的身体,一个个钻出了岩洞。

    来了,总要看过这世间,即便是方寸之地,见过了也就不枉走这一遭

    “何处来?何处去?何处生?何处死”

    云若盯着岩盖上的血字,字迹在眼眸中渐渐模糊

    良久,月上点苍。

    那一帘悬瀑仿佛从月中淌下,淌下的可是月之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