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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武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陆郎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算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装作冷然道:“皇弟放肆了!唐大人是父皇钦点之人,并非朕的亲信,关于他的事情,青龙寺的主持足以为证!”
“到底!你究竟敢不敢洗?”汝南王使出最后一搏。
“皇上!”郑飞扬自唐武上前后一直沉默,此刻开口道:“事已至此,在纠缠下去恐误了吉时。为表皇上清誉,还皇家名誉,平天下人之口,微臣再三考虑,恳请皇上应允了汝南王的请求!”
什?什么??陆郎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郑飞扬平淡无波且坚定不移的眼神,他有些傻了?
洗脸?又来一次?莫不是忘记国宴那次的屈辱了?陆郎儿瞪大眼睛看着郑飞扬,眼神满是疑问。可郑飞扬好似看不懂他的意思一样,再次道:“臣恳请皇上!”
汝南王忽见安定侯好似转了性子似的转向自己一边,刚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怀疑他有没有什么后招,可见他也力邀皇上洗脸,便嘿嘿大笑对陆郎儿道:“既然你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朕,那么便应了安定侯的请求,洗脸吧!”
“郑侯爷!”唐武急了,这次可不比国宴,若陆郎儿当众被揭穿,那凌迟个几次都够了。他转向郑飞扬,并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甚至暗暗的将手中的佩刀先前提了提,心想最后实在不成,还能拼死杀出个血路出去。
“唐大人不必多言!”郑飞扬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目光,又挪到他握着剑的手上,不动神色的摇头。
唐武咬牙切齿,四下张望了下,发现原本一直在殿后的犬戎人奇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他暗自咬牙,真是需要他的时候,人却没有了!
陆郎儿见了唐武和郑飞扬之间的眼神传递,心里沉到谷底,看来郑飞扬是铁了心的要自己洗脸了!
这难道就是他对自己的报复?报复他害死了真正的太子?先将他当众羞辱一番,再加倍折磨而死?
这便是他非要自己做太子替身的原因吗?
陆郎儿不禁后脊梁骨阵阵发寒,腿肚开始筋挛似得抽痛。
唐武也见情势急转而下,容不得陆郎儿拒绝,他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剁了汝南王才能解恨。
安定侯带头,底下有眼色的大臣纷纷跪倒附和道:“臣恭请皇上还自己清誉,还皇家名誉!”罢齐刷刷的磕了个响头。
这下,汝南王更加得意,他站在一群大臣中颇有鹤立鸡群之势,挑衅般盯着陆郎儿道:“来人,还不去取水!”
陆郎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跌坐在王座之上。
大殿里有的是眼尖的太监。转眼便取了还冒着热气的糯米水回来,边跑边:“王爷、侯爷,这是御厨房今日煮出来的糯米水,还热乎着呢!”
罢便端着盆到了汝南王面前。
汝南王用手指在水盆里沾了沾,又送到鼻子前闻闻,最后索性又尝了尝才点头道:“确实是糯米水!”这才对太监道:“给他送去!”
太监恭恭敬敬的端着盆走到王座前,将盆放在地上,跪下后抑扬顿挫道:“奴才恭请皇上洗脸!”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大殿里的众臣已经顾不上君臣尊卑有别,纷纷勾着头盯着地上的水盆和陆郎儿,盼着谜底的揭晓。
陆郎儿面色灰白的盯着那盆浅白色的水,好似它已经化成足以吞噬自己的洪水猛兽。不!他此刻更希望它就是猛兽,索性吞噬掉自己来的更加痛快!
他最后望了一眼郑飞扬和唐武,一个面色如霜,沉静如水,一个显然同自己一样茫然无措,再想找奇诺时,发现视线已经模糊在茫茫人群中。那些于大殿之间盯着他的无数双眼睛,此刻像无数把照妖镜,他仿佛如一只披着人皮的狐狸,被揪住了尾巴,正不得不显出原型。
陆郎儿无奈且无力的缓缓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走下王座,一步一步踱到那盆该死的脸盆前。盆中氤氲着白气,果然还是热乎的!
众人悄悄围拢过来,却又保持距离,各怀心思等待着对年轻皇帝的最后审判。
他在众目睽睽下低下了带着皇冠的头。
带着潮气的白雾扑在脸上,暖暖的并不让人厌恶。陆郎儿在镜面似得水盆里看见自己的样貌: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脸颊、因为紧张而赤红的双眼,薄而略带苦涩的嘴唇早已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就像枯萎的花朵般失去了生气。沉重的皇冠华丽而庄重戴在他一丝不苟梳理整齐的头上,上面镶嵌的珠玉闪烁着肃穆的光辉,更显得他形同枯槁。
这绝不是我!
陆郎儿想。
这绝不是我!
他突然伸手捧起满满的糯米水泼在自己脸上,然后不停的擦洗!即使水顺着颈子弄湿了尊贵的黄袍也全然不知。
如果上天注定了今日就要了我的命的话!我宁可做回真正的我!
我是我自己!
不是赵成钰!
也不是赵成钰的替身!
“够了!”一旁看着陆郎儿洗脸的唐武再也无法忍受,他疾步走到陆郎儿身边,拉住陆郎儿还在不断往脸上泼水的手怒道:“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嗯……?”
眼睛被水迷糊住的陆郎儿还是敏锐的发现唐武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奇怪。
暴露了吗?
也对,已经洗过脸了,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是假货了吧!
“汝南王!你还有什么可?”郑飞扬洪钟般的声音响彻了大殿。
汝南王投射过来的目光既惊愕又怨毒!
陆郎儿有些怔怔,难道此时不该是汝南王欢呼雀跃然后命人将他拿下吗?
“皇、皇上!皇上万岁!”离他最近的唐武突然反映过来,急忙松开自己的手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