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她的“先知”网友》/奎奎因因
这是个寻常的宁静的夜晚, 彭望将今日更新章节放进存稿箱, 设定好发表时间。
手一撑电脑桌桌沿, 反推力带动椅子往后滑，滑到合适的距离被止住，一双长腿抬起搁在电脑桌上。
“恭喜你, 第一次提前完成任务。”光头男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里。
彭望歪坐在椅子上，懒懒摘下眼镜，“有奖励么？”
“当然。”
“来听听。”
“我觉得或许你自己查看会比较直观。”姚棱柒等了一会, “好的，我给你报告：完成度73%，积分5710。”
彭望闻言坐直上半身，“积分涨了2000？”
“是的, 提前完成当日任务, 奖励积分系数是四倍。”
系统居然有这般大方的时候。彭望：“啧，早知道这样……”
“早知道这样，以你的惰性和拖延症，也会选择玩手机消遣而不会提前更新。”
食指和拇指摸着下颌，彭望忽然想起什么, “姚棱柒你过来。”
“现在是不是可以查了？”
姚棱柒立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是的。”
“行。”
“你确定要使用5000积分来兑换吗？”
“少废话。”
瞬息间，半空中出现方正的半透明面板，其上有数个类似按钮图标的选项。
彭望面色如常地抬手点了一个“积分商场”字样的选项。
如高像素实体屏幕般的面板顺滑地切换成另外的页面。
记忆强化、魅力加成、凝固时间……各种带着各色光芒的选项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彭望熟练地点击右下方角落里的选项。
伴随着没有起伏的电子音, 面板上出现：
“是否选择兑换【预知未来】？”
“【是】【否】”
【是】
“扣除积分5000。【技能详情】24时内有效，使用者选择使用此技能，心神集中默念想要预知的关键……”
彭望毫不犹豫地点下【确定】。
“你真是舍得, 眼睛都不眨就花掉5000。”面板消失，电脑桌旁光和色凝结，很快出现一个人形，正是一分多钟前消失的光头男子。
“姚棱柒，”彭望，“我觉得你每次出来都挺招人嫌，还不如回去安静待着，你觉得呢？”
“不好。我难得才有了人形，而且我很喜欢自己现在的外形。”姚棱柒扭脖子、抬胳膊，一脸满意地看自己躯体。
“是么？”
彭望抬高声音朝门口：“罗斯卡！”
“我消失还不成吗？”姚棱柒咬牙切齿。
被主人唤来的金毛在门口看到房里那个赭红衣服的光头，像看见有趣玩具似的，飞跑进来。
“汪汪汪！”罗斯卡龇牙绕着光头消失的地点转圈。
彭望笑了声，“好了。”揉揉金毛的脑袋，“去玩吧。”
宽敞的房间里安静下来。
预知未来。
心神集中。
彭望闭上眼。
默念了一个名字。
脑海里一片暗色的混沌，渐渐地，混沌散去……
夜幕下的街道，车辆匆匆。
画面转变。宽敞的亮着暖灯的SUV车厢里，除去开车的司机，两女一男。
车窗外飞速滑过的斑斓路灯，牵扯出道道璀璨至极的流光。
白衣服女人听着其余人的交谈，偶尔启唇些什么。
女人展颜绽出一个笑。
唇角弯弯，眼里像笼着薄雾的月光。
彭望的唇角不自觉也染上了笑意。
蓦地，画面又是一变。
彭望仿佛身临其中，似有所感，被代入SUV中“她”的视角。
淅淅沥沥的雨，冷寂的车道，这时前方一辆银色的车出现异状：车辆亮起双闪灯，不断从地下掉落什么碎片。几乎是眨眼间，银色车下窜出火苗。火苗在雨中竟愈窜愈烈，散发着污浊的烟。
彭望心头一紧。
“她”所在的SUV降下速度，但——前方银色的车车头转了180°，逆行飞驰而来！
“嘶——”彭望倒抽了口气，却死死睁着眼抵抗着本能不让其闭上。
带着火光浓烟的车近在咫尺！
画面再次扭曲，转变。
彭望被从“她”的视角中剥离。
白色的医院病房里，女人下半.身被白色被子覆住，额头、手臂缠着绷带，脸颊一片淤青……
彭望攥紧了手，想要再继续“看”，画面却定格、模糊，再次回归黯淡的混沌。
“姚棱柒！”彭望睁开眼，“我还想再兑换。”
姚棱柒出现在离门最远的墙角，“可是你没积分了。”
“我现在码……”
“你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再码字也不会有额外的积分。”姚棱柒确认房间里没有那只恶狗，神态放松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可以先欠着吗？对欠着，先预支积分，我要兑换！”
姚棱柒摇摇食指，“不行，没有这个可能。”
彭望眉头蹙紧，回想着刚才的画面，试图理出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
雨夜……
车道……宽阔的车道……来往车辆速度较快……
其余一女一男……是和她一起录制节目的嘉宾……
车窗外似乎没什么建筑……空旷……再远一点似乎是……高楼……机场航站？
彭望乍然联想什么，瞳孔微张，立即抓起电脑桌上的手机。
点开最近联系列表中排在首位那人。
手指翻飞。
“不要去参加第二期”
“不要去参加第二期节目录制”
“路上会发生意外”
对方没有反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彭望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铁爪握住，越收越紧。
没事，没事，她可能在洗澡或者在忙……
她只是没看到……
“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没进化到能识别人类全部情绪的姚棱柒奇怪地问。
回答他的是沉默。
彭望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浓稠，无星也无月。
心头那个推测让他的紧张、担忧愈演愈烈。
他想给她电话发短信，却并没有对方的号码。
“你在不在！”
只能守着微信，唯一和她的联系。
终于。
十二划：“什么意思？”
彭望几乎是立刻下并敲出了：“我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如果你去参加第二期节目录制会发生意外！”
发完了才想到——“我能告诉她预言的事吗？”彭望语速稍急地问姚棱柒。
姚棱柒反问：“你不是早就告诉过她两次了吗？”
“我是，我能告诉她关于，你，的事情吗？”彭望的视线终于离开了手机屏幕，“她会不会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你不担心你自己而担心别人？”
“要知道，你有可能受到处罚甚至是抹杀？晋江那儿的里不都这么吗？”
姚棱柒很惊讶——当然这种属于高级物种的表情，还无法在他脸上那么自然的呈现。
彭望只重复问：“会不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会。”姚棱柒顺嘴告诉他，“对你也不会，你的任务完成度已经达到73%，可以将系统告知第三人。”
“但是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否则你会被处罚。”
姚棱柒：“我是认真的。”
十二划：“你在……开玩笑？”22：21。
白马非马：“不是”22：21。
十二划：“我怎么知道你的是不是真的？这听起来很荒谬”22：22。
“你现在在哪？”
十二划：“机场”
彭望问：“机场？”
十二划：“对。N市机场”
褐色的瞳孔里划过一丝疑惑。
她已经在机场了，所以事情没发生？
彭望刚松了一口气，看到她发来的下一句话，神经再度绷紧。
十二划：“等人，然后一起乘车去L市”
十二划：“挺晚了，有空再聊”
***
如果有一个不算熟的人告诉你，他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你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对方是脑子被撞了？还是以为我被撞了？亦或者是想开玩笑恶作剧？
佘悦希倾向于以为白马非马又在开玩笑。
而且编得有头没尾。
她只质疑了一下“很荒谬”，他就转到其他话题。
佘悦希觉得今晚的白马非马很奇怪，又有些想笑自己大惊怪。对方只是开玩笑或者恶作剧？自己刚才怎么会有点紧张？
以及从他的言语里可以看出，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他怎么知道的？佘悦希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但此刻更重要的事情是，眯一会儿。
今天起得太早，现在这两分钟内她已经连了三个哈欠，眼睛里都是雾濛濛的生理性液体。佘悦希算听从厉成彬的建议，在等袁莉到来的这段时间先眯一会儿。
她和今晚有些恶劣的网友白马非马道别：“挺晚了，有空再聊。”
将手机放回口袋。
阖眼没到一分钟，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又两下。
这令佘悦希秀气的眉微蹙。
又是微信消息。又是……浏览过那两句话的桃花眼霎时间睁大。
白马非马：“我预测到从N市机场到L市的路上，你乘的车会被撞”
白马非马：“你今天穿白色背后有字母的T恤，同车的女生穿青色上衣戴羽毛耳饰，下巴有痣的男生着深灰色短袖”
佘悦希抬眼，厉成彬穿的短袖是灰色的……
她试图判断他通过其他渠道获得这些信息的可能性，但……似乎微乎其微。他们这次出行没有媒体知道避开路透，且是今早节目组才通知定下的出行时间。
那么，他所的难道是真的吗……
“哎呀终于到了！曲飞！悦希！”
当佘悦希看到来人的着装时，心头一震！
“怎么啦？”袁莉推着行李箱走过来，“几天没见，是不是可想我了？看到我这么惊讶？”
青色上衣……羽毛耳饰……
也许他的是真的……
“喂喂喂！悦希你干什么就看我一眼然后都不理我，还玩手机？！”
“可能有事吧，感觉她从刚才就有些魂不守舍。”
“哼！”
“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还不是航班……”
……
yxx：“会发生车祸？”
白马非马：“对”
白马非马：“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彭望看着发送出去的这句话，闭了闭眼，手指继续输入。
将他拥有系统107以及预测未来的事情简要和她解释。
白马非马：“所以我能预知即将发生的事情，包括之前的台风、唐坤事件”
白马非马：“请相信我”
预测未来、系统……
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读起来却充满超现实。佘悦希整个人不亚于被闪电劈中，震惊得不知作何回复。
直到手机的屏幕变暗。
佘悦希用空着的左手的指甲压了下掌心，被太过玄幻的讯息冲击的大脑才慢慢重新运转起来。
据白马非马所，车子被撞，她、袁莉和厉成彬都会受伤。
那怎么办？
十二划：“那怎么办？”
彭望当即回复：“停止录制，不要去L市”
十二划：“可是大家已经聚集在这”
十二划：“怎么劝服他们？”
彭望眉头紧皱，想到旁边的姚棱柒，“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们出发吗？”
“我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姚棱柒耸肩，“也许系统商城有可以帮助你的物品。但以你目前的积分，什么都无法兑换。”
“或者……”
呼吸滞闷，彭望抬手解开脖颈处的衬衫纽扣，“如果他们推迟出发，预测的意外还会发生么？”
“不好意思，宿主。这个问题涉及到系统商城的物品属性，如需解答需要积分兑换。”姚棱柒的声音变回没有起伏的冰冷金属音。
“需要多少积分？”
姚棱柒：“500。”
“兑换。”
“扣除积分500。”
“按道理来，不会发生。”
姚棱柒：“所谓预知未来，是对未来将发生的事情的预报。比如你是以某人物为关键核心展开预言，预言的就是如果该人物未来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时间、地点或参与人物等因素中有改变，哪怕只是改变其中一个，事情将不会沿着原来的预设轨道而继续进行。”
“即发生变化。”
彭望问：“那么需要推迟多久，才能令时间成为变量？”
……
“哎呀歇够了，咱们出发吧！”
“你这大姐终于歇够……”
“等等！”佘悦希下意识地喊出声。
离得近的袁莉和厉成彬看向她。
袁莉问：“怎么了？还要再坐一会儿嘛？”
“还要再坐？”曲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都几点了？我想快点去酒店躺着。”
恰在此时，佘悦希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新的消息。
白马非马：“推迟30分钟出发”
白马非马：“能避免意外”
“先别急走。再坐一会儿吧。”无人发觉，佘悦希的背后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坐什么坐啊！”本来等人就等了不少时间，身体又有些疲惫，曲飞早就有些烦躁，但对着佘悦希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他压下不耐，“坐在这里干什么？”
“等……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佘悦希找了个蹩脚的由头。
“那赶在下雨前走不是更好吗？”
“下雨天……”
“在车里难道还怕挨淋？”
四位嘉宾以及两位工作人员都看向有点不对劲的佘悦希。
“快十一点了，是该走了。”
“歇也歇够了吧。”
“好想去洗澡睡觉。”
……
几乎一人一句，面孔各异的人们都表示想出发去L市。
白马非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系统”的存在，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关于“预测未来”这件事……
大脑本就处于惊忧交杂之中，佘悦希不知道能编造什么样的理由服大家，此刻太阳穴竟有些胀痛。
“佘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一位女工作人员觉察佘悦希的脸色苍白。
袁莉闻言，挨到佘悦希身旁，“悦希，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来那个了不舒服，所以想歇一会儿再走？”
佘悦希一愣，顺势点点头，“不太舒服。”
“手有点凉。”袁莉握住佘悦希的手，“那我陪你等。”
女工作人员犹豫道：“那……”
“我和悦希晚点走，你们要走就先走，留辆车给我们就成。”袁莉果断道。
“原来是这样……咳——”曲飞清咳了一声，“那悦希先缓一缓。”
“反正有两辆车。我困得要死，就先走咯，有要跟我走的就跟上来啊。”
厉成彬：“我陪她们两个女孩子一起等。”
剩下的一个男嘉宾区峥犹豫了一会，“我也留这等吧。”
“啧，”曲飞摊摊手，表情无奈，“那你们都要等，我就自己先走咯。”
“来，你给我开车。顺便帮我推行李。”曲飞揽了下.身旁节目组工作人员的肩膀。
佘悦希猛抬头，“你不等我们一起吗？”
“哎呀悦希，反正有我陪你。他要先走就让他先走呗，像头猪一样。”袁莉的后半句是对曲飞的。
曲飞抬了抬帽檐，回头啐她：“你谁猪呢？有你们这些热心有情义的人陪不就成了？”
罢，挥挥手大步走开。
“等……”
“叫他也没用。”袁莉凑到佘悦希耳边悄悄道，“你这么希望他陪，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
佘悦希蹙眉，“不是。”曲飞已经拐了弯，走出她的视线以外。
“真的吗？那你还在看……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你就告诉我嘛……”
佘悦希咬住了下唇。
袁莉见她神色有些痛苦，以为她又难受了，噤声不再问她。
不能暴露秘密，阻止不了曲飞……
是她没办法阻止曲飞……
佘悦希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白马非马所的预言里没提到曲飞，他应该不会出事的……应该不会出事的……
“佘老师喝点红糖水吧。”女工作人员陈凤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杯红糖水，递到佘悦希面前。
佘悦希摇摇头。
袁莉关切道：“是不是痛？我给你捏捏手上的穴位，我跟你，我每次来这鬼东西也会痛，然后捏了就会好一点……你的手怎么这么多汗……”
……
下着雨的旷静车道，载着四位嘉宾的SUV在夜色里穿行。
袁莉了个哈欠，转头看向旁边的佘悦希，“你不困吗？”
“还好。”
袁莉挨到她耳边，“你那个还痛吗？”
佘悦希摇头。
“那你的眉头怎么一直都不松开。”袁莉学着她，把眉头皱起来。
佘悦希神思不属，“没什么。”把脸转向窗外。
袁莉眨眨眼，忽然有些忐忑。从今晚再度见面起，悦希好像对她有点冷冷淡淡的，明明这几天在微信上悦希和她聊得还可以啊，而且一起玩了几次狼人杀。第一期节目录制时，悦希不是和自己成为朋友了吗，对她也不是这个态度啊……
想到第一期，袁莉又想到节目录制最初时，自己对悦希的态度。
好像……并不太好……不会是当时被她讨厌了吧？
“悦希，我……”
“郑，”与此同时，驾驶座上的陈凤接通了电话，“什么？！”
佘悦希倏地转过头，听不进身旁的袁莉在什么，只听见：
“被撞了？严重吗？”
“那你们现在在哪里？”
“好……你向陈导他们报告了吗？好……那我先把他们送到L市的酒店。再见。”
“陈姐，发生什么事了吗？”厉成彬询问收了线的陈凤。
陈凤：“郑他们出了车祸。是在路上突然有辆起火的车失控了，撞上他们的车。”
“他们……有没有事？”佘悦希的声音有些颤。
“对，曲飞有没有怎么着？”袁莉跟着问，手附上佘悦希放在膝上的手，“别怕悦……你的手好冷啊悦希！”
无人知晓，佘悦希放在腿边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两个人都骨折了，郑稍严重一点，”知道他们关心的应该是曲飞，陈凤，“医院初步诊断，曲飞右手骨折，脸上、手臂有擦伤。”
车厢内紧张滞闷的气氛稍缓。
袁莉拍了拍心口，“还好没什么大碍，不然曲伯伯曲伯母不得心疼死。”
“同车的郑呢？”佘悦希问。
陈凤有些惊讶地从后视镜看了佘悦希一眼，“郑他颈部扭伤、手臂骨折，脸也有擦伤。”怕影响大家心情，她补充道：“还好还好，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大碍。陈导他们不会因此中断节目，会继续录制。”
“希望他们快点康复。”厉成彬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
袁莉瞥厉成彬一眼，见佘悦希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好，捏捏她冰凉的手。
乍然想到什么，袁莉脱口道：“要是曲飞不急着要走，不定都不会出这样的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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