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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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杜银钗的这句话之后,苏徽有半天没能反应过来,他在思考究竟是杜银钗病重起了胡话,还是他伤重出现了幻听。

    “这、怎么可能?”苏徽下意识的张嘴反驳,“先帝都过世十几年了,要怎么才能”

    “他死前遗命,交待他的心腹方涵宁在他的陵墓之中动了脚。享殿、墓道、棺椁之中皆布有剧毒。方涵宁守陵十余年,这个秘密也隐瞒了十余年。十余年来我有时会来拜祭他,有时不会,若是旁人前往帝陵,方涵宁会设法让那人避开埋有关的道路,如果是我,方涵宁则会闭口不言。这十余年来,能否触发关全看我个人的命数。”她的声音低哑无力,到这里时忍不住连续的咳了许多声,像是要将某种情绪借此压抑下去,“我运气不好,终于在今年一脚踩中了我丈夫十二年前布下的陷阱。”

    “先帝为何要杀您?”苏徽不解的询问。

    “许是黄泉孤寂,想要找个人来陪着吧。”杜银钗瞥了苏徽一眼,随口扯了个谎言。

    她的丈夫为何要在死前下令杀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因为她是杀了他的凶。

    他们做了十余年的夫妻,同生共死了不知多少回,世上恐怕再无哪对夫妇之间的默契能比得上他们,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更胜过世上所有的人。

    也许她的丈夫正是在死前靠着这份默契猜出了她的心思:她想要他死。

    那位帝王在濒死之际心里在想什么?是怨恨?是悲伤?是愤怒?

    总之他用最后的力气叮嘱自己的贴身宦官,他他要他的妻子陪着他一起。

    但他又不想用太寻常的法取杜银钗的性命,暗杀、赐死在他心中都配不上他的妻子,何况杜银钗那样的女人,岂会如此简单的就被杀死?于是他便告诉方涵宁,让他在他的陵寝之中动脚。

    杜银钗死后,终归还是要和他葬在一起的,他的陵墓也就是她的。在他死后,方涵宁可能会被夺权,但至少在他才死的那段时间,方涵宁仍然是内廷之中权势最高的宦官,悄无声息的买通工匠不是难事。

    方涵宁问主子最后一个问题是:娘娘应当何时下来陪您?

    那时他想了想,又轻轻摇头,:看上苍如何安排吧。

    也许那位濒死的天子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终究还是爱她的,他保留了最后一份的仁慈,直到十二年后才将自己的妻子拖下地狱。

    杜银钗不能将自己深藏在心底十二年的秘密出口,她虽然马上就要死了,自己死后会是怎样的待遇她一点也不在乎,可她不能不在意自己的两个女儿。她杀死先帝的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半句,若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子口风不严,她的两个女儿都会被牵连。

    但苏徽已经猜到了,根据史学界多年的分析,懿安皇后杜氏有极大的可能是杀死夏太祖的凶。刚才杜银钗情绪失控之时一直在“报应”,想来指的就是这个。

    “我曾听,太皇太后与太祖皇帝之间的夫妻感情很好”到这里苏徽都忍不住欷歔。他毕竟还年轻,年轻人谁心里没一点浪漫的幻想。就算在史册中已经读到了许许多多不幸的故事,他有时候还是会奢望,奢望例外的出现。

    “好、是很好。我与太祖皇帝相识于少年之际,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未来会做皇帝,那时候我也是真心的喜欢他。我在戏园子里卖笑,见多了肮脏丑陋的男人,唯有他的眼神清澈干净。他是个吃不饱饭的乞丐,却自称是行走江湖的游侠儿。他见我被人欺负,大言不惭的要保护我。于是我在某个深夜收拾细软,跟着他逃出了那间戏园子。”之前那一番剧烈的咳嗽之后,杜银钗话比起之前要顺畅了许多。只有这些天一直照顾着她的宫人才知道,她这不是身体好转的征兆,而是因为服用了大量能振作精神的猛药。至于那些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全看天意。

    那些往事都很久远了,她原以为自己早该忘了,然而直到这时回忆起来,她才惊觉自己竟然还能想起数十年前,月下少年含笑的眼眸。

    天下是很乱,可金陵也不是什么桃花源。你不如豁出去离开这里,四处闯荡总好过留在这里每日受辱。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你做红拂,我做李靖。

    今后会是怎样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们两个人携,总能找到一条生路的。

    当年他过的那些话,仿佛仍在耳边。

    在他的蛊惑下,她将交给了他,他带着她狂奔在夜幕之中长长的巷陌,两个人一起合作,竟然真的从那间明面上是戏园,实际上是娼馆的地方逃了出去。

    晨光之中金陵的城门打开,他们紧握着彼此的一起冲了出去,而后倒在郊外的荒草堆上大口的喘着气,相视而笑,心情前所未有的欢畅。后来他们有了军队、再后来有了土地、再再后来整个天下都成了他们的,可再没有哪一次的欢欣,能比得过私奔成功的那一个早晨。

    如今垂垂老矣的太皇太后在恍惚之中伸出了,唯有尘光悄然落在她的掌心。

    她并不后悔杀死了那个与她并肩的男人,也不怨恨被他杀死。无论他们对彼此怀抱着怎样的情感,最后还是埋在一起。

    然而她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她不可以晚一点再死去。她喜爱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迷恋站在高处俯瞰众生的快意,她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却不是作为败者死去。若她还能再多活个一两年,她一定有办法彻底根除那些威胁到她女儿皇位的人,端和十二年的多事之秋,她偏偏就倒下了,那些蛰伏在暗处的豺狼趁着她倒下的时候,将她的孩子从金座之上拽了下来,盘算着要如何将其撕咬粉碎,而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心中郁躁不堪的杜银钗一把抓住了苏徽的肩膀,“哀家不管你是哪一路的人马,是荣靖的属下还是赵氏的暗桩,总之哀家要你救下皇帝!”

    这里的皇帝自然不是指乾清宫中的乡下子,而是曾经君临天下十二年的周嘉禾。

    “事到如今哀家愿意将中的筹码告诉你,你也不妨将你的底细交待清楚。事成之后,你要什么都可以!”

    苏徽任由这个近乎癫狂的老妇人攥紧他的双肩,默不作声。

    “太皇太后,我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轻声的对着这个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女政客道。

    “你口口声声受恩于我的女儿,愿意冒着性命之危前往万寿宫见她最后一面,可是却不愿救她?”杜银钗觉得不可思议。她倒也不是非要将苏徽纳入自己的计划之中,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她已经考虑妥当,眼下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苏徽的态度而已,可是苏徽的反应却实在是让她捉摸不透。

    苏徽想到二十三世纪首都博物馆的夏文宗遗骨,苦笑着:“因为我知道,我是救不了她的。”

    “你相信所谓的命数?”杜银钗松开了苏徽。

    “命数算是相信吧。”苏徽故作平静的点了点头,既然杜银钗以为他是道士,他就装作道士的样子好了。

    “哀家就从里不信什么命数。”她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倨傲的道:“哀家曾经是秦淮河畔卖笑献艺为生的女人,可现在不照样做了太皇太后。”

    “那是因为您本来就是该做太皇太后的人。少年时所受的苦是老天安排好的,之后的飞黄腾达也是老天安排好的。大概上苍就喜欢给自己钟爱的人安排大起大落的一生,觉得这样有戏剧性。”

    杜银钗嗤笑,“胡扯。”有些话她其实不该对苏徽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少年面前格外有倾诉欲,反正自己都快要死了,有些秘密不能出口,可有些秘密不却是可惜了,“命数不过是唬人的东西。哀家这么告诉你吧,哀家年轻的时候曾听一个算命算得无比精准的道士过,未来的皇帝会姓周。”

    “他算准了啊。”

    杜银钗摇头,“听哀家下去。太祖皇帝原本是不姓周的。他是个在乱世之中流离失所的孤儿,名与字都是后来遇上郑牧的时候,郑牧为他起的。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连姓也没有,和我结婚之后,干脆跟着我一块姓杜。我遇上兄长杜雍之后,他告诉我们同姓不得婚配,就算我们没有血缘也不当如此。于是他又草率的换了个姓氏。随意的挑中了‘周’这个姓。”

    苏徽不明白杜银钗究竟要告诉他什么,只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位道士当时还预言,开国的皇帝将有三个妻子,三个都被他所杀,其中没有一个叫杜银钗。”

    在杜莹穿越过来后,历史就被改变了

    苏徽这个时空是被改变后的历史发展出来的

    苏徽以为的原本历史:杜银钗是夏朝开国皇后,周嘉禾是女皇

    杜莹没穿越之前的历史:夏太祖皇后一大堆,一个死完另一个上,周嘉禾是谁查无此人

    以及夏太祖的性格也因为杜莹的原因改变了,如果不遇上杜莹,他会成为杀妻狂魔,人渣中的战斗

    遇上杜莹之后嘛

    杜莹:我老公有杀妻前科(?)为了防止我被杀,我先弄死他吧

    夏太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