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思博留下那些冒险者的行为是出自本能, 他自己倒是不清楚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与他相反, 萧旭见识过亡灵法师的手段，很快就产生了联想。

    这个世界的病毒是利用育灵之手这种中性的能力培养出类似于毒品的存在, 来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这倒是和那个亡灵法师的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

    病毒是真正的病毒推出来的挡箭牌, 他的行动极有可能就是真正的病毒想做的事情。

    再联想到从伯纳德队那儿获知的情报。那什么神赐已经普及开来, 因为来者不拒，每到开放的日子, 这片大陆就会有无数的人前往它的所在。

    众所周知，天上是不会有白掉的馅饼的。更何况丢馅饼的是病毒。他的行动一定有所求。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寻找什么。但是萧旭与艾思博两人都意识到, 不让病毒接触这些数据是个不错的削弱手段。

    萧旭拉住艾思博的脖子, 凑上来就是一亲，意在夸奖他干得好。艾思博看似八风不动, 实则眼神微动。

    遇上萧旭, 他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完全冷静。

    “你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萧旭美滋滋地道。

    第一次迎接世界的重置，也是第一次与这人这般策划作战。这与亡灵法师那时候不一样。萧旭感觉得出来, 这个世界各种意义上有些特殊。

    他找回了这家伙。

    “我不清楚, 但是不能让对方的目的得逞。”

    “这不是废话么, 要是想让对方得逞，我把你送过去不就行了？”萧旭哭笑不得, 随之半威胁半调笑地道, “你这家伙可千万记得, 你的身体和你的心, 都是我萧旭的东西了。”

    “我这人很不讲理的, 你给了我, 就别想拿回去。”萧旭呲了呲牙，带着几分可爱意味，“你知道的，我是个疯子。”

    “无妨。”艾思博道，“是你的就是你的。”

    萧旭满意了，便道“你这家伙没主意的话，我倒是有点想法。”

    “看。”

    艾思博嘴上这么着，但心底已经猜出来，以萧旭的性子，那计划不可能太……平淡无奇？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就和萧旭这个人给他的感觉那般，不可能安定到哪里去。

    即便不是个惊世骇俗的计划，也定然是个足以令人错愕的存在。

    在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后，听到萧旭道出计划的一瞬间，艾思博总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艾思博，你知道吗，来的路上我听了不少的消息。”萧旭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过你我这种起名方式，在所谓的上古时期是流行过的。但是前几天我借着各种树洞八卦，搜集了一下他们的起名爱好，发现和后世的那些名字没两样。”

    “嗯？”

    艾思博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萧旭会在意这么细节的地方。但仔细想想，这也是萧旭一贯的特征。

    “我们是世界重置来到这里的。”萧旭轻笑，“看到你还有着以前的记忆，我就很确定了。那家伙，一定也留着重置前的记忆。”

    重置？

    一个很微妙的字眼。艾思博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个词很陌生，因为以往没有听过其他人提出过这个词语。但是他似乎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就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那般。

    这个世界是倒流过的，这他也知道。他想要停下世界的崩坏，却被萧旭阻止了。.他让自己不要浪费力气，艾思博就选择听他的话。

    周围的崩裂是从他杀了那个男人开始发生的，艾思博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也知道，在那人断气之后，一切就如同被疯马拉着的车，失去了控制。

    世界会毁掉，他的内心这么告诉着他。似乎是在阐述某种必然那般。但是艾思博想去阻止，想要停下这一切。

    因为……萧旭还在。

    不能让他跟着世界一同毁灭！

    万万没想到的是，萧旭比他平静得多，还让他也平静下来了。

    这片大陆，这个世界，确实被毁掉了。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而后一切倒流，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他还在隐匿气息的时候。

    时空发生了变化。

    在意识到周围的情况之后，艾思博本以为，自己要重新开始等待必然出现的萧旭。要等无数个年月，任由光阴流逝，将那人送到自己眼前为止。

    这一次，他不会让那人遍体鳞伤地来找自己，自己肯定能提供更加贴心的保护。这一次，他从一开始就会把那个奇妙的变数藏起来。

    不让他死，是不是世界就不会发生异变。

    原本以为那一团力量被不断弱化，是不会再掀起风浪的，但是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

    艾思博想了很多，设想了许多新的情况，虽然知道还要等很久很久，但是他心中一点悔意都没有。

    但是他没想到，萧旭这一次这么快就到来了。

    就像是流星，仅仅一瞬便闯入。

    原来，他们两个都跨过了时间，在过去相遇了。

    萧旭庆幸艾思博有记忆，艾思博也在庆幸萧旭是那个萧旭。

    他总有一股莫名的担心，似乎是害怕萧旭的离去，想把他留下，却总有个声音告诉他，要放他走。

    “所以？”

    “所以我们就别客气了。”萧旭道，“你喜欢看书，那你有没有看到过‘邪神’相关的传？”

    “并无。”

    事实上，有关于“神”的记载，似乎随着众神时代的陨落而消失了，很多记载毁于战火之中，成为不为人知的秘辛。

    “那不就是了，你作为邪神本神，连你也没听过这个名头，不觉得奇怪吗？”萧旭道。“多半是那家伙想提前对你下手了，出的花招。因为他连我也算进去了。”

    萧旭在听到邪□□头的时候，就大概猜到是病毒的花招，而听到自己也被算作了邪神使者，一出现就要被追杀，便知道了病毒必然是后世的那个病毒，没有随着这个世界一起被重置。

    艾思博的回答只是让他更加肯定这个猜想而已。

    “所以啊，它不算客气了，我们为什么要对它那么温柔？”萧旭眨眨眼，“不能白瞎他送你的这个名号啊。”

    “所以……”

    “你是龙神，我就是龙神的使者，是你的代言人，也会跟着你行动。你是邪神，这件事也不会有所改变。”萧旭嬉笑道，“邪神大人，我们去为非作歹吧！”

    【……】

    看吧，他什么来着，如果艾思博是病毒的话，萧旭会第一时间成为病毒的保丨护丨伞。

    萧旭这番话，以它对这个人的了解，绝对是认真的！就和先前艾思博认不出来就掰一样，是认真的！

    “你想做什么？”

    听到萧旭惊世骇俗的话语，艾思博神情平稳，而是顺势问具体的行动。

    萧旭得没错，龙神邪神，这些对他来不过是一个不需要在乎的名头罢了。他在意的是萧旭这个人，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情。

    “如果我没猜测，那什么‘神赐’，是那家伙在用什么手段强行提升了他们的实力，这么做定然对他有用处，所以……”萧旭低头看了看冰层下面的冒险者，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冻了这个世界呗。”

    “做得到吧？”萧旭笑道，似乎丝毫都不觉得自己出来的事情有多么残忍及恐怖。

    “嗯。”

    艾思博的选择是点头。这是几乎注定的结局。

    恐怕病毒那边也不会想到，萧旭是一个将“疯”贯彻到了日常行事之中的人。对于他来，什么减少损失迂回婉转都是虚的，如果有人惹了他，他只会顺着自己的本心，采取最让他畅快的行动。

    包括但不限于像个真正的反派那样，试图冰封整个世界。

    毕竟，你为什么要跟一个疯子，还是脑子清醒的疯子谈常识谈同理心呢？

    所以在艾思博迅速出手，完全不压制他身上的力量的时候，也了病毒一个措手不及。

    不对，怎么会这样呢？

    病毒感受着混乱起来后被迅速宁凝固的数据，完全被懵了。

    难道正常的行动不是应该来到这边试探吗？他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措施，只等那两人上门。

    即便他们的身份特殊，也敌不过他们有心的布置。

    哈，谁能想到，虽然没有成功将实验品拉拢到己方，但还是借着他的手引出了他们的目标。

    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事关所有一切核心的存在！

    他们无数次搜索，无数次寻找，都一无所获，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不断吃瘪的世界里，他们靠着实验品有了收获。

    纵使之后的布置被乱了，一切都重置为最初的模样，但是他们已经占了先机。这个世界差不多完全被他们所掌控了。所以只要那个存在现身了，就是他们的机会！

    他们的计划！明明要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出了这种差错了？！

    对方反常理的行事不可能来源自那个特殊的存在，只可能是那个已经是疯子的实验品！

    一想到与对方对峙时，对方那蔑视一切的态度，他觉得如果自己是实验的主导者的话，也会想把这家伙丢到实验室里回炉好几遍。

    哈，到底，这般疯狂又有何用呢？

    所有人都知道，这实验品的亲爹，为了完成那个计划，亲手将亲儿子送到了实验室。

    不，应该，他的儿子很早之前就是他的实验品了。谁能想到一个孩子的身体里竟然埋着武器，只为被劫之后通过自爆来保密？

    一个不可控的家伙，不过是被残酷的现实逼疯了的孩罢了。不定他的发疯还有他爸的手笔在里面。

    他们预料到对方是个变数，但是没想到变数会这么大，倒是有些失算。

    恐怕要重新进行布置了。如果没能找到源数据的话，这次的损失就太大了！

    另一边，在系统近乎瑟瑟发抖的围观下，萧旭与艾思博，在做标准的“灭世”。

    艾思博的强大毋庸置疑，在世界重置前，他甚至能靠着自身的魔力强行停下世界的崩坏，仿佛连时间都能一并凝固。在萧旭的要求之下，他才收起魔力，与他一同安静等待地看着世界的毁灭。

    只要彼此还在，一切便没有问题了。他是这么想的。

    这是禁忌，也是非常自私的想法。一直有个不知名的存在在警告着他的行为。

    不能这么做，不行，不允许……

    可是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存在，是难以被规制的存在。

    也许等待一个不知道来不来的人很傻，也许第一眼就爱上一个陌生人的行为很傻，也许……

    也许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不合理，也许他们都不是什么伟光正的高大人物。但是只要有彼此在，一切就没有问题了。

    他是邪神，他便会成为邪神的使者。

    他想灭世，自己自然也会陪同。

    萧旭看着顷刻之间成为冰原，那些寒冰就像是能够掩盖一切的油漆，将所有不一样的存在抹消，又像是油画里边的白色颜料，将所有的画像填充成无机质的白。

    他们在用并且填充这个世界，埋葬了无数的人。

    而病毒这边更能感觉到艾思博出手的可怕程度。

    停了。

    被霜雪所覆盖的区域，数据的运转直接停下了，就好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那般，永远地停在了那一刻，不会产生变化。他们不是死了，而是处在一种比死还可怕的状态之中。

    只要对方愿意，他随时可以按下启动键，让封存的数据再度运转。而他们不行！

    先前那漫长的岁月，他们都没见过这个存在出手过，一直有另一个家伙在不断干扰他们的计划。他们也猜测过对方是不是就是被送进来的实验品，但是数据层面上来，不可能是。

    那个干扰他们的存在，似乎纯粹是个变异了的数据而已。只有亲眼见到实验品，感觉到他身上的重重保护，才能知道他在实验之中的举足轻重。

    源数据……竟然这般可怕吗？

    对方停下了数据，意味着他们这边能够吸收同化的数据量大大降低！

    但是要如何反击呢？谁能与现在的源数据，那高于寻常无用数据的存在对抗呢？

    不，现在还不是丧气的时候。根据他们掌握到的情报，源数据只是拥有高于寻常数据的运算量，而不是无敌的存在。

    核心计划之中的“核心”……必须要得手！

    艾思博这个家伙，各种意义上的好用。

    萧旭再一次感叹。

    让他来出手，那效率简直杠杠的，不管是什么地方，都能被冰雪覆盖，就像是盖了个大盖子一样。

    原本只是霍姆周边的地区因为艾思博身上泄露的魔力成为冰原，现在冰原在以恐怖的速度蔓延，就好像凛冬降临，吞噬了无数的地方。

    就好像……神那般。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移山倒海不过一息之间的功夫。大约只有神，才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吧？

    萧旭乘在巨大的银龙身上，忽而莞尔一笑。

    “艾思博。”

    “嗯？”

    “你真的好强。”

    “嗯……”

    “还很好用。”萧旭不正经地道。

    “你开心就好。”

    “所以……”

    “嗯？”

    “你不会觉得憋屈吗？”萧旭蹭了蹭艾思博冰冰凉凉的鳞片，神色从容，“明明这么强，结果跟隐士一样缩在一个岛上。”

    “不会。”

    艾思博的回答异常坦然。

    “我从不会因为我的决定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