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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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房早先听高祖自陈身份,只当是廖元晏旧交,却不想他竟是当朝天子,脚下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高祖将他搀扶起来,和颜悦色道:“倒是我的不是,惊了老丈一场。”

    门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受宠若惊:“民得见天颜,实在”

    廖元晏抬拭泪,见门房这时候忙脚乱不知道什么才好,不禁失笑,吩咐他去备茶,自己则引着天子入内叙话。

    高祖既然是以故旧身份到此,当然不会自矜身份,主客落座之后,由衷再谢道:“你离宫之后,我左思右想,实在愧疚。元宴辅佐我十数年,诤言直谏,肱股之臣也,皇后陪伴我二十载,诞育了三个孩子,早就是足筋骨一般的存在,若是连你们都疏远谴责,我身边还有什么可靠之人呢?”

    廖元晏听他此言情真意切,不禁再度落泪,吐露肺腑之言:“臣此前言语冒犯,令陛下动怒,实在不该,然而苗皇后与您相伴多年,无辜被斥,迁居宫外,又岂不可怜?宫妃再好,终究是您称帝之后附属而来的,同您一起吃苦、蒙受风霜却不离不弃的,唯有皇后一人啊!”

    “臣万死,”他顿首拜道:“假若此时山河倾颓,家国破碎,陛下以后陪伴您左右的会是谁?秦贵妃吗?还是其余宫嫔?只会是皇后啊!”

    高祖听他的情真意切,不禁被触动情肠,将他搀扶起身,道:“这是正直忠心的言论,我明白你的心意。今日来此,就是希望元宴与我同行,往苗府中去向皇后致歉,迎她还宫。”

    廖元晏听罢大喜,再拜道:“陛下圣明!”

    高祖见他喜形于色,不禁失笑,坚决将他搀扶起来,道:“事到如今,我诚心悔过,元宴还要离我而去吗?”

    廖元晏且叹且笑:“不走了不走了,陛下将话到这等地步,臣若再有离京之意,便真是伤了你我多年故旧之情了。”

    门房送了茶来,高祖却来不及喝,向他笑了一笑,便吩咐人备马,同廖元晏一道往苗府中去。

    “陛下是真的想通了,那臣便放心了,”君臣二人并骥而行,廖元晏落后稍许,低声道:“皇后是您的糟糠之妻,诸将领又何尝不是旧时足?您疏远皇后,不睦旧人,长此以往,臣恐朝臣离心,肺腑不安啊。”

    几个皇帝在空间内听他这样殷殷劝谏,纷纷点头:“当真是肱股之臣,可托大事。”

    李世民也道:“若是魏征有廖元晏一半的和缓,朕也不会几次想杀了那个乡巴佬。”

    “你是想杀但没来得及杀吧,”刘彻直接掀了他的老底:“后来不是找人把他墓碑砸了吗,连儿女之间的婚约都废止了。”

    李世民冷笑:“谁叫他往史官那儿送材料的?踩在朕身上成全他的美名,亏他想得出来!死乡巴佬,就算他那时候还活着,朕也非杀了他不可!”

    几个皇帝在空间里吵得热闹,被他们裹挟着逃出地府的系统终于恢复了意识,左顾右盼了一分钟之后,它忍不住哭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空间内的几位皇帝听不见它的声音,但高祖听见了,轻笑道:“你是系统,在一个名叫大安朝的地方,现在么,正存在于朕的意识之中,在去往苗府去的路上。”

    系统回忆起昏迷过去之间见到的几位皇帝,霎时间有种再晕过去的冲动,生无可恋的耷拉着脑袋,问:“您是哪位天子?”

    高祖含笑道:“你猜?”

    系统只觉这位天子颇为和蔼,言谈之时也十分耐心,想了想,便试探着道:“高祖?”

    高祖便笑了:“是朕。”

    既来之则安之,跑是肯定跑不了的,那就老老实实接受吧。

    系统翻了翻这个世界的梗概经过,又传了一份给高祖,后者看完之后眉头大皱,又传给系统空间里边的几位皇帝。

    “世界梗概?什么东西?”

    几个皇帝听得莫名,齐齐聚头看了过去,便见上边写了几行字:

    秦娆姿容绝艳,媚骨天成,身娇体软,为了家族的荣耀,不得不入宫为妃。

    皇宫虽然富丽堂皇,却也是一座牢笼,叫她再也不得脱身,贵妃又如何?尚且不如乡下农妇,起码对方能跟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彼此相守。

    她倦了,也累了,将一颗芳心深锁。

    可至高无上的天子告诉她,别怕,信我,然后废黜元后嫡子,带她一路扶摇为后,二人共赏天下。

    嬴政:“”

    刘彻:“”

    李世民:“”

    朱元璋:“”

    空间内一片寂静。

    就这么过了大半天,刘彻声音飘忽道:“世界梗概,就这?”

    李世民舔了舔嘴唇,语气不太确定:“就这。”

    嬴政皱眉道:“媚骨二字哪里是形容正经妇人的,这种东西都写得出来,简直匪夷所思。”

    朱元璋满头问号:“她自己就是进宫当老婆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该是人家原配两口子,有她啥事?”

    刘彻:“政治上的原因没提,国家发展到了什么水准不知道,对外战争怎么样一无所知,单凭纸面上的看,这不就是个抛妻弃子跟老婆恩恩爱爱的三流故事?”

    李世民:“好像最后还整得挺圆满。”

    朱元璋:“抛弃糟糠之妻的都不是好东西,舒服还得是老妻大儿热炕头!”

    嬴政做了最后总结:“什么腌臜故事!”

    高祖听空间里边讨论的热闹,不禁摇头失笑,又因为廖元晏是个文士,虽然也会骑马,但马术却不甚精湛,便只是握住缰绳慢行,不曾在路上疾驰。

    苗皇后的弟弟名苗禹,成年之后栾正焕为他取字襄平,现在正当而立之年,也是栾正焕亲栽培出来的一员悍将,登基论功时钦封郑国公,显赫一时,只是伴随着苗皇后离宫别居,苗禹也被冷落,虽然仍旧与旧时同僚往来,但门庭终究不似从前那般热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从来都是这个道理。

    苗皇后虽然离宫,但仍旧是皇后,一干仪制规矩自然不敢松懈,唯恐传出去什么恶名被宫内虎视眈眈的妃嫔们抓住,泼了脏水过来。

    苗皇后此时心灰意冷,可能不会在意那些,但她还有儿女,断断不能因此再害了几个孩子。

    苗襄平同几个婢女一道守在院外,不多时,便见妻子苗万氏从院里出来,见丈夫满脸担忧,心下愈加苦涩,轻轻摇头,拉他到再远一些的地方话。

    苗襄平面有急色,迫不及待道:“如何?太医怎么?”

    “还是那几句话罢了,”苗万氏用帕子擦了眼泪,神情悲悯:“姐姐的病在心里,不在身上,寻常药物如何医治得了?”

    四下无人,她脸上显露出几分埋怨之色:“陛下也太狠心了,姐姐陪伴他整整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真是做错了什么也就算了,只因为莫须有的罪过,便将姐姐驱逐出宫即便是寻常女子,无故被丈夫赶出家门尚且颜面大伤,更别姐姐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膝下还有儿女,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苗万氏与苗皇后无甚血缘,尚且如此寒心伤怀,更别苗襄平这个几乎是被苗皇后一带大,等同于半个儿子的弟弟了。

    “今日廖先生进宫劝谏,却被驱逐出宫,陛下他已经听不进臣子们的话了,”苗襄平神情苦涩,有些恍惚:“从前他不是这样的,只是坐上皇位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我连姐夫都不敢再叫,只能口称陛下”

    这些都是犯忌讳的话,夫妻俩不曾多,相顾着叹了口气,便见有仆从急急忙忙赶过来,欢天喜地道:“国公爷,夫人,陛下跟廖先生来了,是来接皇后娘娘回宫的!”

    苗襄平听得一怔,下意识同苗万氏对视一眼,语气急迫:“陛下现在何处?”

    仆从道:“奴才往这儿来的时候陛下已经进了门,这时候想必已经过了二门。”

    苗襄平顾不得更衣,便同妻子一道出迎,待见了人之后,忙快步近前,毕恭毕敬的行个大礼,口称万岁。

    高祖亲自将他搀扶起来,歉然道:“叫姐夫!”

    苗襄平听他这样讲,心头实在是大松了一口气,再抬头时,眼底已经有了几分泪意。

    对于这个舅子,栾正焕是下了苦心去栽培的,高祖这时候便也的十分恳切:“是我糊涂,酒色迷心,做了好些糊涂事,伤了你姐姐的心,也叫你难过,对不住。”

    以他的身份能出这样的话来,当真是十分不易。

    苗襄平面露戚色,半是感慨,半是伤怀,只道:“姐夫该致歉的不是我,而是姐姐啊!”

    高祖面露歉然,愧疚道:“皇后何在?”

    苗万氏屈膝向他行礼,恭敬道:“皇后所在,苗府上下无人敢擅自出入,陛下请随我来。”

    她在前边带路,高祖在后边跟随,顺着长廊走出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在一处院落门外停下。

    苗万氏道:“皇后娘娘便在院中停歇。”完,又引着他到了正房门外。

    苗皇后身边的宫人守在门外,见高祖来此,又惊又喜,忙入内通传。

    苗皇后病容衰颓,此时正卧在塌上,听宫人来禀,声音虚弱:“他来做什么?”

    宫人压低声音,却难掩喜色:“听陛下在前院向舅爷致歉,是要来接您回宫呢。”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苗皇后思及当日之辱,只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故而流泪道:“当日他下令驱逐我出宫,我与他的夫妻之缘便断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