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剿抚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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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主剿的一方是以次辅温体仁为首,而主抚的则是首辅周延儒为首,二人长期以来的矛盾在这次大讨论中彻底暴发了出来,其激烈程度不亚于兵变本身的影响。

    两位阁老各不相让的时候,作为三辅的兵部尚书吴宗达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但吴宗达却始终不肯表态,每天只是埋头到做不完的日常事务之中,对于朝堂上的争论不置一词。

    起来,此时的大文朝虽然剿抚,实际上暂时根本没有处置此事的能力。

    后金肆虐的一个多月,京城周边的北直隶地区被打得一团乱,财物人口牲畜等大量被掳走,今年的生产都难以恢复,大量逃过一劫的农民连种子都没有,只能四下流窜成为流民。为防止出来严重的暴乱,京城对这些流民闭门不纳,被打散后草草重建的各级官府对这些流民同样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批成批地饿死。

    当时上京勤王的各路驻军,被后金消灭了近十万人,剩下的在得到了一些封官许愿式的赏赐之后,也都先后回到了原来的驻地。因为朝廷实在是拿不出来实实在在的东西赏赐给他们,甚至连大军驻扎必不可少的粮草都没办法提供,大家总不能饿着肚子留在京城附近不是?在返回驻地的路上,这些勤王军为了吃饭,也难免会做一些后金刚刚做过的事情,反正最后都推到后金头上也就是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调集兵马剿灭山东的乱军,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只好慢慢图之了。

    至于以周延儒为首的招安派,也无法服时刻把大义挂在嘴边的剿灭派,招抚的事情当然也就耽搁了下来。此时的招安与剿灭两派,已经将此事上升为朝堂上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至于山东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已经无暇关心了。

    与这两位入仕之后就一直在中枢任官,直到升任阁老都没有一点地方官经历的阁老来,政治斗争高于一切。但是总也不能真的不做实事,治政务实能力极强的三辅吴宗达就是唯一做事的那个人。他组织人收拾后金走后留下的烂摊子,重新整备山海关防线,安置流民,重建被后金毁掉的各级地方官府,每天的事情多得抬不起头来。

    为了筹集必要的物资和人,他甚至把伸进兵部和吏部之中,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把北直隶的情况大概理出个头绪,至于山东乱军的事情,他已经无力顾及了。

    趁着朝堂上混乱的会,山东叛军获得了比真实历史上宽松得多的发展空间。除了在胶莱平原上被互助会狠狠教训了一次之外,叛军在山东半岛北部取得了远超真实历史的成果。

    经过两个多月的围困,在付出了近二十万百姓的生命之后,叛军用从登州运到的火炮轰开了莱州的城门,最终在三月底攻占了莱州城,彻底将山东半岛东部掌控在了中,随即便将战略重心朝西侧的潍县转移。

    在攻占莱州的同时,叛军重新掉头向西,将青州北部黄河以南的大片富饶地区变成一片白地。这里的所有粮食牲畜等物资被叛军抢掠一空,土地上的百姓被叛军大量屠杀,他们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在他们占领的莱州-潍县与黄河之间制造一片巨大的无人带,作为抵抗朝廷围剿的战略缓冲区,达到与坚壁清野类似的效果。

    潍县县城被冯闯县令和教谕龚其贤把守得十分严密,叛军数次尝试攻城不果,便改攻城为围困,摆出了长期对峙的架势。

    在章泽天的主导下,自卫队暂编一营一部驻扎在潍县以东的屈家店,护住了从潍县往东,通往高密和平度方向的官道。经过平度一战之后,叛军对自卫队极为忌惮,虽然驻扎在屈家店的只有两个骑马步兵连的不到四百名队员,叛军却丝毫不敢进犯。

    自卫队之所以对叛军有如此的威慑力,几次战斗做出的榜样当然是重要原因,而另一方面原因则是孔有德与互助会暗中达成的瓜分山东半岛的协议。

    就在平度之战过后不久,孔有德便派特使与自卫队接洽,随后特使便到青岛见到了章泽天。双方商谈的时间不长,大概只有不到一时时间,然后自卫队便守着平度到潍县之间的连线,再也没有越过这条边界一步。而叛军同样也没有再越过这条边界线。

    对于界线一端的潍县,自卫队为守城的官府送上了大量器械和食物等,却没有出去一兵一卒相助,任由叛军与冯闯打得如火如荼。

    就是通过屈家店的这条官道,互助会为潍县运送了大量粮草弓箭等补给过去,并将潍县城内的大量百姓运到青岛安置,极大地缓解了潍县的物资压力。

    不仅如此,自卫队还从潍县城南绕过县城开辟了一条难民通道,引导着青州北部难民进入互助会占领区,继而到达青岛附近被重新安置。

    到宝丰七年底,官军开始剿灭叛军时,通过这条路,互助会已经接收了来自青州北部的近百万难民,使除了胶莱平原以外的所有占领区不复人口紧张状况。

    宝丰七年是大文朝多灾多难的一年。除了春天时后金入侵和波及了大半个山东的吴桥兵变之外,已经持续了三年的中原干旱仍在持续,并且比前几年更加扩大。不仅是关中、晋省的中原,旱情甚至还蔓延到北直隶和山东、苏北等地。

    虽然山东和河北一带在四月曾经下过两场不大的雨,让庄稼勉强长了起来,但是在进入五月之后,发源于黄河岸边的一场越级巨大的蝗灾又从中原与晋省之间一步步向东蔓延,最后横扫山东和河北南部,将今年刚刚长起来的庄稼一扫而空,今年的丰收已经完全成为泡影。

    青岛一带当然也没能幸免,蝗虫将农民一年的希望啃了个干干净净。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规模的流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