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煜宁倒了两杯酒，递给莫子玮一杯。

    “刚才是我的不是，我给公子赔罪，先自罚一杯。”

    说完先喝了一杯，又道：“公子若是肯原谅我，就请公子喝下这杯酒。”

    莫子玮接过酒杯，却没立即喝，而是斟酌着说道：“刚才的事，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小兄弟也不用一直向我赔罪，我原谅小兄弟便是。

    “只是这酒...我能不能不喝？”

    见穆煜宁有点不高兴，便解释道：“家母叮嘱，读书期间不得饮酒。不如我以茶代酒，敬两位一杯。”

    穆煜宁还待再劝，被穆兰馨用眼神阻止。

    如此三人举杯喝了一杯茶，莫子玮便问道：“看两位的穿着，似乎也是国子监的学生，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两位呢？”

    穆煜宁道：“这实属正常，国子监那么多学生，你不可能个个都见过吧？”

    这倒也是，莫子玮点点头。

    穆兰馨说道：“我们今年才进学的，公子没见过我们，想来也是我们刚来不久。”

    莫子玮笑道：“你们也别老是叫我公子了，我姓莫，名子玮，两位叫我名字就行了。”

    穆煜宁接着这话说道：“我姓宁，排行第五，莫大哥叫我宁五就行了。

    “这是我大哥，看样子莫兄应该是比我大哥年长，莫大哥不妨就叫我大哥宁老弟好了。”

    见他们只报姓氏，不报名字，又观他们言行举止，优雅大方，莫子玮猜想他们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便透露姓名吧。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喊道：“宁老弟，宁五弟，今日很高兴认识你们，往后在书院一起进学，还请多多关照。”

    穆兰馨客气道：“莫兄客气了，我们兄弟两才初入国子监，不太熟悉，以后还得请莫兄多多关照才是。”

    “哪里话，相互照应，相互照应。”

    “是，相互照应。”

    两人相视笑了笑。

    穆煜宁在一旁看他们两寒暄倒是挺带劲的。

    莫子玮又问：“那宁老弟和宁五弟是拜在哪位座师门下？”

    穆兰馨神情一顿，国子监的博士教授她倒是知道几个，可不知道她要是随便说一个会不会刚好就是莫子玮的老师？那岂不是要穿帮了。

    还好，穆煜宁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是禾博士的学生。”

    “噢，禾博士的学问在国子监是顶尖的，两位真是好福气。”

    “是啊，是啊。”穆兰馨尴尬地笑了笑。

    “吃饭，吃饭。”

    未免莫子玮细问，穆煜宁连忙招呼他吃饭。

    吃完饭后，穆煜宁叫来伙计将碗碟撤了下去，泡了一壶热茶来。

    三人闲聊的时候，穆煜宁试探着问道：“莫大哥才学八斗，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想必也早已定亲了吧？”

    莫子玮淡淡道：“是啊，刚定亲不久。”

    “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幸运，居然能得莫大哥这么好的郎君。想必莫大哥对这门亲事也很满意咯？”

    莫子玮淡淡地笑了笑，无甚喜色也无甚羞涩，他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当遵从。”

    穆煜宁挑眉，看了一眼穆兰馨，又看向莫子玮：“听莫大哥的语气，似乎是不太满意这门亲事？是女方家境不好？人长得丑？”

    “那倒不是。”莫子玮连忙澄清道：“她家境殷实，且有爵位在身，比我们家好上千百倍。

    “虽然我没有见过她，但听我娘说她貌若天仙，性格温和，且善良大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穆煜宁沉下脸：“那莫大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穆兰馨也紧张地看向了他。

    莫子玮犹豫了一下，沮丧道：“这样的女子许给我，我自然是很满意的。只是...

    “只是她如此优秀如此美好，我就相形见绌了，总觉得她跟着我会吃苦受罪。

    “我...我配不上她。”

    ......

    在回去的马车上，穆煜宁将莫子玮批判得一无是处：“我撞了他，他却向我道歉。

    “说明他在面对蛮横豪强时，没有据理力争的勇气，太过软弱。

    “轻易就与陌生人去吃饭，没有警惕心。

    “江湖这么复杂，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轻易就相信了陌生人，不会思考，防人之心都没有。

    “将来出入官场，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上天赐给他一门这么好的亲事，他却怀疑自己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这是极度不自信、无能的表现。”

    穆兰馨听了她的一番话，眉头皱起，道：“是你一开始就对他抱有意见，所以看他处处都不顺眼。”

    穆煜宁挑眉：“这么说来，你是看他看顺眼了？”

    “你...”穆兰馨有点生气：“你在歪曲我的意思。”

    “哼，反正我不喜欢他，书呆子一个。”穆煜宁抱胸冷道。

    穆兰馨小声咕哝：“又不是和你成亲...”

    “姐姐，我听到了。”穆煜宁瞪着她：“看样子，你是喜欢他咯？”

    “我可没说这话。”

    穆煜宁稍微放下心来，却又听她分辨道：“其实，你抛开成见去看事情，你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你撞了他，他之所以先跟你道歉，是因为他不想和你做无谓的争辩，他想要息事宁人。”

    穆煜宁眉梢耸动，继续看着她。

    穆兰馨又道：“他坚持不喝酒，是因为莫夫人有嘱托，他这是孝顺的表现。

    “他之所以答应你的饭局，不过就是不想你为难，体谅你的心情。

    “再则，他怀疑我跟他...以后会受苦，是有点不自信，但那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我们两家悬殊太大，他有此担忧才是正常。

    “不然他坦然接受，或是觉得理所当然，那就是有所企图或是自视甚高。”

    穆煜宁沉默了，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姐姐说得也有道理。

    但是...她说得也很有道理啊...

    半晌之后，她说道：“好吧，今日不讨论了，明日再去会会他，到底如何，咱且走着瞧。”

    穆兰馨睁大了眼睛：“明日还去啊？”

    “去，什么时候弄清楚这个人了，什么时候就不去。”

    “我不想去。”

    “不行，你得自己亲眼看看。”

    穆兰馨靠在车壁上，一脸苦色。

    穆煜宁笑了笑：“我怎么看你今日和莫子玮称兄道弟的，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穆兰馨朝她翻了个白眼：“我那是被逼上了梁山，不得不为之。

    “其实我手心里全是汗。”

    说着将手伸过去摸了一把穆煜宁的脸。

    穆煜宁感觉到汗津津的，嫌恶地擦了擦，然后快速地摸了一把她的脸：“以后不要摸我的脸。”

    “就摸，就摸。”

    马车空间就这么点大，就算是穆兰馨武功不济，也能摸到穆煜宁的脸。

    顿时，马车里就传出了一阵笑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