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吃醋
渣的明明是徐泽清。
唉,林康苑忍不住想起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九年前,也就是1910年。
那年秋天,21岁的徐泽清留洋归来,这时,刚穿来没几个月的林康苑第一次见到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青年时期的徐泽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进步知识分子的气息,看起来温润而睿智。
少年林康苑看着他的脸颇为惋惜,这样一个俊俏的男人,终究要跟她退婚的。
原书作者对“林康苑”太狠了。
于是她转身微低下腰,捏了一把幼年吴黎好不容易长出点肉的脸,“只要不长歪,你肯定比徐二好看。”手感不大好,肉少了。
她心想,泡不到帅哥,养个帅哥也不错,虽然站在她旁边的屁孩现在才十岁。
但是她坚信,主角肯定比配角帅!
吴黎看向她,应了一声,“好。”
“不谦虚!”林康苑摇头,愤懑地谴责。
他们一行包括徐泽秀在内的四个人,趁着这天天气好,租了只船在苏州河上泛舟游水。
徐泽清在船头铺陈纸墨,是要作诗。他先写了河岸的柳树,“柳枝随风拍水面,是微醺的吟唱……”
不多时,徐泽清抬起头来,唤道,“园妹妹,我为你也作了一句诗,你要听听吗?”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肤色却白里透红。清风吹过,骚乱了他的帽檐。
闻言,徐泽秀兴冲冲地看向林康苑,眼珠子转啊转,起哄,“二哥,你快念,我要听!”
林康苑脸一红,从与椅子接触的肌肤开始,慢慢升起一股燥热。
实际上,她是在尽量走剧情,一切为了成功赴死。
她在心里,徐二,请开始你的表演。
徐泽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绅士地询问。
于是林康苑轻轻点了下头,默认。
“好,”徐泽清回道,拿起他的纸开始念。念之前,他咳一声清嗓子,道,“谁珍珠一样的面庞,比少女更有灵气;谁黑宝石般的瞳孔,比情人还要绻缱”
他念得很慢,很清晰,是在朗诵。他每读出一个字,林康苑就故作害羞一分,心脏怦怦地跳。
旁边的徐泽秀笑得一脸满足,四仰八叉地靠在船蓬上。
等他念完,再次抬头看向她时,林康苑转一下眼珠,轻声,“谢谢。”
这是在他念诗的短短十几秒,又长长十几秒里,书中原身“林康苑”想出的最得体、最大方的回应。
“是我谢谢你,没有园妹妹,也就没有这句诗。”徐泽清温柔一笑。
“嗯。”林康苑悄悄地偏了下位置,有点想躲。好肉麻……
这个历史时段,是思想最自由开放的一段时间,是最浪漫的时候,徐泽清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就算“林康苑”不是他的未婚妻,他也可以这样做,徐泽清只是在表达他对一个姑娘的赞美而已。
林康苑如此服自己。
她轻轻吁口气。
徐泽秀突然凑过来,,“阿园,你喜欢我二哥吗?”
林康苑还在强装深情,没反应过来,“啊”
“他这么浪漫!”徐泽秀强调,“你如果当了我二嫂,肯定会很幸福的,至少比大嫂幸福,我大哥可是个冷面阎王。阿园阿园,你喜欢我二哥就要告诉他呀,你看他都表白了,你还一句话都不表示,他会伤心的。你要做一名自由的进步女性,勇敢地表达爱情!”
“别乱。”别逼逼。
林康苑反驳,转身不理她,跟吴黎话。
徐泽秀叽叽喳喳地缠上来。
另一边,徐泽清收好先前写的诗,抬头再次寻找新的目标。他看见了石堤上几位年轻姑娘在闹嬉笑,他轻笑,握笔开始作诗。
船在苏州河上随水而漂,慢慢漂近堤下。
“嘿,”堤上姑娘们中的一个,将她杏色的手帕扔下来,扔到徐泽清面前。见徐泽清抬头看向她了,她,“你在看我们,好几次了,你写了什么?”
船蓬里,林康苑听见船头的声音,转头看过去。
徐泽清站在船头,仰着脖子跟堤上的姑娘们言笑晏晏,他拿起诗,也对她们念了起来。
念时,徐泽清时不时地瞟向其中一位穿紫色旗袍的姑娘,最后,将一块手帕递给她。
那位姑娘朝下伸手接手帕,露出细嫩的皓腕。
林康苑撇开脸,“她”该吃醋了。
她准备好了!
“二哥真是的。”徐泽秀也看见了,为她愤愤不平。
林康苑若无其事,转头对吴黎道,“张嘴。”
“啊——”吴黎下意识照做。
林康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嘴里塞了块核桃酥,“快,咽下去,多吃点长身体。”
吴黎被噎住,红着眼艰难地吞咽。
林康苑笑得眼角弯弯,给他倒了半杯茶递过去,“你怎么这么笨,每次都上当,今天早上的鸡蛋你忘记了吗。”她语气尽量轻快,极力忽略心底的不适。
吴黎接过茶,咕噜咕噜地灌。
原书中形容吴黎幼时家庭穷苦,果然,一月前林康苑刚穿来林家时,十岁的吴黎瘦瘦黑黑的,懂事谨慎,也不舍得吃多吃好。于是,林康苑时不时骗他吃鸡蛋,就用刚才的伎俩。
吴黎拍拍胸口,用尚且稚嫩的嗓音,“我以为,只有早上才会。”
“错了,是看我心情。”林康苑摇头晃脑,脸上一直挂着笑。
笑得苹果肌酸痛。
她自认演得非常好。
不记得过了多久,徐泽清回到船蓬内。
徐泽秀哼一声,道,“二哥,你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就没一点实在的东西。做出来的诗也就能欢喜一下那些个年轻姑娘们,要是拿给夫子看,夫子肯定大呼不知所云,撕了当柴火烧,偏偏只一张纸太少了,还不够烧开一壶茶。”
徐泽清讶然,一只脚还没踏进蓬内,“我如何……得罪三妹妹了?哦,我明白了,没有给三妹妹作诗,我现在立刻补上。”
徐泽秀怒其不争地瞪他。
九年后
林康苑恍然,原来徐泽清就是一个中央空调。
在她完“否”之后,气氛陷入静默。
林康苑无辜撇嘴。
远处,隐约有两道声音渐近。
“……我买了一匹颜色端重的绸缎,老太太果然很喜欢,而且不很贵,所以嘛,还是心意重要,”听不出是谁的声音,那人继续道,“老太太立刻就喜笑颜开。你,是不是就算我钱都买.枪了,只要我心意到了,人一样高兴,礼轻情意重。”
“不定是哄你。”另一人泼凉水。这句林康苑听出来了,是吴黎的声音。
“哎,你凭什么这么”对话的人不高兴了。此刻,林康苑可以猜出他是杨启明了。他道,“你送礼有用过心思么,就来嘴。”
“有,”吴黎,“她拿话哄我。”
杨启明顿住,“你送礼真的用过心思就你还——不对,谁哄你?”
两个男人从岔路口拐出来,两方人会面。
吴黎首先注意到了林康苑,看向她。
然后,看到了坐在她身旁的徐泽清。
“话呀,你看什——”杨启明忽然觉得周身一冷,顺着吴黎的视线看到亭内三人。他咽下没出口的话。
林康苑看着他们俩走过来,杨启明已经脱下军装换了一身长袍。
大家互相间招呼,吴黎对众人点了点头。
杨启明摊手道,“那个,二哥、泽秀还有林姐,快要开席了,大嫂叫我们来找你们去客堂。”他看一眼徐泽秀,徐泽秀还在置气,偏过头去不理他。
“嗯,那便走吧。”林康苑点头,率先站起身。
她看见,杨启明上前两步,扶起大着肚子的徐泽秀低声讨饶。
林康苑耸肩,迈步走下亭,吴黎站在亭外等她。
“走吧。”她边走边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谁哄你?”
“无事。”吴黎道。
“……”林康苑:很好,有性格。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林康苑觉得,冬至不愧是冬至,温度确实冷了很多。旁侧的吴黎也不知道是因为身高太高了还是怎么,散发出的气息笼罩且压迫着她。
身后,徐泽秀夫妻你我闹的,旁人插不进去。于是,徐泽清不得不走到了林康苑和吴黎一排。
见此,林康苑无比佩服她的先见之明,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宁愿跟吴黎一起走,也不愿跟徐泽秀一起。
徐泽清主动寒暄,秉持主人的本分,“阿黎,我们也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吴黎冷淡地应一声。
林康苑心里瞬间平衡,至少他对她还有两个字,对别人只有一个音节。
徐泽清习以为常,不在意地继续,“你应该也不知园妹妹回到上海了吧,今日相见是否如我一般惊喜”
“呃,不,他知道的。”林康苑插话,好心地告知。
“你幼时还在林家住过……”应当欣喜。徐泽清声音渐弱,硬生生地改成,“对,你幼时还在林家住过,与园妹妹感情非同寻常,她回到上海,你怎会不知。”
旁边吴黎轻笑一声,好像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林康苑震惊地瞟他一眼。她只是暗搓搓地笑,他竟然正大光明地笑!
吴黎偏开头,抬手掩了下嘴。从指尖的缝隙里,林康苑又看见了他的左颊酒窝。
吴黎眼睛明亮,看见她看向了他,于是回视。
林康苑对他一笑,转回头看路。
不过,她可能、也许意识到了,吴黎笑出酒窝时,是真的开心。
林康苑抖嗦一下,看见徐泽清出糗竟然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大佬果然是大佬,切开黑。
作者有话要:
可爱们还记得,吴黎的“她哄我”是哪件事吗?
作者君底气不足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