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送走梁嬷嬷后,傅谨语不好过松鹤堂而不入,便进去溜达了圈。
里头众亲戚都在夸赞傅老夫人有脸面,靖王太妃竟然打发心腹嬷嬷来给她送寿礼,满京城的王公贵族家眷都没几个有这待遇呢。
把傅老夫人夸的喜笑颜开,满脸红光。
全然忘了当初因见没法从靖王府捞到好处,而下令不许傅谨语到靖王府走动这茬了。
傅谨语扯了扯嘴角,随便敷衍几句,便借口要陪表姐去见母亲而溜之大吉。
不想左燕清跟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并未在秋枫堂等她,而是去春熙院探望裴氏这个姨母去了。
傅谨语便又折回春熙院。
有孕六个半月的裴氏,肚子吹气球似的隆起。
因上了年纪,这胎比怀原主那会儿要辛苦许多,精力很有些不济。
傅谨语过去的时候,午憩才醒的裴氏正歪在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撘的同左燕清着话。
见女儿走进来,裴氏笑道:“太妃娘娘给你做脸,你回头可得好好跟她老人家谢恩。正好给靖王府的中秋节礼还未送去,明儿你亲自走一趟吧。”
傅谨语:“”
您可真是崔九凌的亲丈母娘,他前脚才叫人带话向自个讨要酒精,您后脚就给创造见面的会!
不过她也没拒绝,早点把东西给他拉倒,不然再拖下去,他耐心耗尽,没准会叫人上门来偷。
虽然偷肯定是偷不到的,酒精都在她的系统仓库放着呢。
但要是半夜一睁眼,有个蒙面黑影在自个屋子里翻来翻去,她只怕要吓个半死。
左燕清抿了抿唇,真心实意的劝傅谨语道:“太妃娘娘待你亲厚,你可要好生奉承着,奉承的好了,兴许她能替你在宗亲里一门亲事。”
裴氏笑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宗亲怕是瞧不上的。”
顿了顿,又摇头道:“便是看在太妃娘娘的份儿上,勉强应承下来,语儿嫁过去后不受看重,哪有甚自在日子可过?”
虽母不嫌儿丑,但自家女儿有几斤几两,裴氏心里还是门清的,哪能跟那些高门大户样样都出挑的贵女比?
别公婆了,就是妯娌们,怕也瞧不起她。
何苦去受这个委屈?
傅谨语:“”
你们可真会瞎想。
没错,就是瞎想!
自个可是唯一一个能接近崔九凌的,靖王太妃好容易看到了喝媳妇茶的希望,哪可能将自个介绍给旁的宗亲?
若真的有宗亲不长眼,敢跟她抢儿媳妇,她估计收拾收拾就去太庙哭太宗皇帝去了。
她可是在世宗亲里头辈分最高的一位。
敢把这位惹毛,不必旁人甚,皇上就先把丫的爪子剁了。
奈何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她话不能直,不过也不能半点暗示都没有,便顺势道:“你们就别操心这些了,我的婚事太妃娘娘心里有章程呢,如何都不会叫我受委屈就是了。”
裴氏还以为靖王太妃果真替女儿相看好了一位宗亲,立时震惊的坐直了身/子。
左燕清也惊的杏眼圆睁:“竟被我中了,太妃娘娘果真想让你嫁给宗亲子弟?”
傅谨语作羞涩状,嚷嚷道:“哎呀,你们别问了,太妃娘娘只是给我透漏过有这个打算,但人选还在挑你们也知道的,太妃娘娘眼光向来甚高,谁知道她挑来挑去,最后会不会一个也没挑中?”
裴氏仍然坚持己见,道:“挑不中才好呢,正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
所谓门当户对的人家,指的是翰林院那帮跟傅老太爷跟傅大老爷一块儿被“发配”去修史书的学究家?
那还是让她孤独终老吧。
左燕清不赞同裴氏的看法,但却不好驳她的脸面,故而暂且按捺。
待辞别裴氏出来后,这才又对傅谨语道:“姨母不想让你攀附权贵,原是为着你好,希望你过的自在些,不过这世道,于咱们女子来,哪有甚真正的自在?宗亲有万般不好,但有一样却是好的,至少旁人轻易不敢招惹。”
傅谨语笑道:“权贵跟自在,为甚一定要二选一?我选择都要。”
左燕清失笑,抬拍了拍傅谨语的背,赞扬道:“的好,人就是要有雄心壮志,否则跟咸鱼有甚区别?”
傅谨语顿时睁大了双眼。
表姐这话的,太像现代人的画风了。
要不是知道表姐是个货真价实的土著,她都要怀疑对方是自个的现代老乡了。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你方才去见靖王府来人前,眉头皱的死紧,是不是在替我担忧送书信之人别有用心?”
送书信的是崔沉,傅谨语还真没担心这个。
不过她还是点了下头。
左燕清安抚她道:“不必担心这个,不管那人是好心还是歹意,都要挟不了我。”
抓住她给柳凤璃下春天的药的把柄,无非就是捅给娘家人或者婆家人。
娘家人这边,左大太太再不待见自个,为了嫡姐左燕熙的名声,她也得给牢牢地捂住。
婆家人那边,柳凤璃自个屁股上的屎还没擦干净呢,有甚资格指摘一心为他们柳家繁衍子嗣的她?
总之一句话,她不惧要挟。
傅谨语重重的点了下头:“表姐心里有成算就行。”
*
傅老夫人寿宴次日,傅谨语先跟傅谨言一块儿料理完家事,用完午膳又歇了个晌,这才带着中秋节礼,来到靖王府。
进了仪门,没走一会子,就瞧见靖王府的长府官韩蘅恭敬的引着个少年朝这边走来。
少年身后跟着两个面白无须、唇红齿白的厮。
显然这少年身份不低。
傅谨语退让到一旁,垂首眼观鼻鼻观心,静候这人离开。
谁知这少年竟在她跟前停下脚步,用略带好奇的语气问道:“可是傅二姑娘?”
人家都开口询问了,傅谨语装傻不得,只好应道:“我的确姓傅,在家中行二。”
“什么你啊我的,大胆,这是太孙殿下!”韩蘅突然开口,冲着傅谨语一阵大呼叫。
傅谨语:“”
你还可以再假一点!
她立时蹲身行礼,“惶恐”道:“臣女不知太孙殿下驾到,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韩爱卿严重了,看把傅二姑娘吓的。”太孙笑斥了韩蘅一句。
他长了张讨喜的圆脸,两侧各一颗虎牙,笑起来让人不觉心生亲近之意。
没等傅谨语回应,他就好奇的问东问西起来:“听太妃娘娘心疾发作时,是你用心肺复苏的法子将她救回来的,你怎会这个的,是跟洋人学的?洋人的脑袋也不知怎地长的,竟想出如此稀奇古怪的法子来,偏还有用,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洋人”真是口好锅啊,跟表哥这个背锅侠绝配。
她斟酌了下语句,笑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咱们这边也有许多他们洋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物什呢。”
“的很是。”太孙点头,随即咂舌道:“上回听孙院判,洋人那边的大夫,生病不给吃药,就拿刀子放血,再饿几天,能熬过去就熬过去,熬不过的就被父神接去天上享福了,吓的孤当即就将那碗治腹泻的汤药给一口灌了下去。”
略一停顿后,他又“哎呀”一声:“上回孤腹泻,还是多亏曾叔祖从洋人里得来的蒙脱石散,这才救回一条命。可惜曾叔祖自个也没几包了,不然孤一定多向他讨要几包备用。”
傅谨语:“”
她该感激崔九凌为了不叫自个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而隐瞒了她是蒙脱石散正主的真相,还是该吐槽堂堂太孙竟然是个话痨?
还有,曾叔祖是个什么鬼称呼?难道不该是曾叔祖?
不过他提到腹泻,倒是让傅谨语想起原著中一些细枝末节的剧情来。
三十年后,傅谨言的儿子之所以能当上摄政王,乃是因为先帝早薨,新帝年幼,太后身/子病弱,无法垂帘听政,这才让他这个堂兄捡了漏。
而那个早逝的先帝,正是面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太孙。
早逝的原因,正是年幼时吃桃吃坏肚腑,腹泻不止,侥幸捡回一条命,但却伤了根本,肚腑动辄就作怪。
身子病弱,子嗣上头也变得艰难起来,直到年过四十,秋皇后才替他生下唯一的子嗣。
秋皇后与他同岁,四十多岁高龄产子,产后大出血,虽被医术高明的孙院判救回了性命,但从此缠/绵病榻。
而现实是太孙服用了自个签到系统奖励的蒙脱石散,并未留下病根,现在就一健气少年。
子嗣艰难跟早逝多半是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傅谨言的儿子就别想当甚摄政王了。
而傅谨言也就不能母凭子贵,成为大齐最尊贵的女子,连秋太后都得避其锋芒。
真是可喜可贺呀!
想到这里,傅谨语也不嫌太孙话痨了,看他不晓得多顺眼呢。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洋人地盘甚大,每个国家风俗习惯也有所不同,有落后的只会放血的,也有医术比大齐高超的,不能一概而论。至于蒙脱石散,王爷运气好,兴许以后还能再遇上那个卖给他蒙脱石散的洋人也未可知呢?倒也不必如此悲观。”
她抽到的蒙脱石散是家庭装,足有五十袋,前后两次给了崔九凌六袋,还剩四十四袋,阔绰的很。
若是太孙或是太孙妃有谁又出现腹泻不止的状况,她不介意再舍几包出来。
他们夫妻长命百岁,就是帮自个大忙了。
太孙原就是个乐观的人,闻言立时笑道:“傅二姑娘的很是。”
然后又听他兴奋的道:“孤原以为曾叔祖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人儿,不想傅二姑娘竟比曾叔祖还要聪明,竟想出麻将这样好玩的物什昨儿孤与曾祖母、祖母以及母妃一块儿玩了大半日麻将,若非太傅布置了功课,孤怕是得一整日都趴在麻将桌前。”
傅谨语:“”
咋回事儿?
靖王太妃竟舍得将麻将让给太后她们?
这不应该呀,靖王太妃可比谁都沉迷麻将,每日不玩几圈就痒,将麻将牌送进宫里,这不是在她身上割肉么?
片刻后,她醒悟过来,自个当初可是送了两幅麻将牌给靖王太妃。
靖王太妃定是将备用的那副送了出去。
然后她就有些惶恐。
堂堂太孙沉迷麻将的这样的玩物,太子能依?皇上能依?
这要是追根究底起来,他们不敢拿靖王太妃如何,自个岂不是药丸?
于是她忙劝道:“麻将终究是外物,殿下还该以学业为重。”
太孙笑嘻嘻道:“傅二姑娘放心,孤耽误不了学业。实话告诉你吧,那些个学业,太傅教一遍孤就全会了,只不过为了顾全他的脸面,孤才勉为其难的坐在那里发呆罢了。”
傅谨语:“”
感情太孙还是个神童?
自个竟然替他担忧学业,简直是杞人忧天。
这聊天继续不下去了,她笑道:“臣女还要急着去见太妃娘娘,就不打扰太孙殿下了,臣女告退。”
着,福了一福身,抬脚便要走人。
然后就听太孙窃笑了一声:“急着去见太妃娘娘是假,急着去见曾叔祖是真吧?”
傅谨语:“”
这熊孩子!
瞎什么大实话呢?
她才要狡辩,突听崔九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阿檀,是本王的王府太大了么,你这要回宫的,回了半晌怎地还在这里?”
太孙并不像其他宗室子弟那般惧怕崔九凌,闻言笑嘻嘻道:“这不是半道上遇到了曾叔祖母么,我做晚辈的,总得停下问个好吧,不然岂不叫人我这个太孙没教养?”
崔九凌冷冷道:“你脑袋被驴踢了?本王怎不知自个何时娶了个王妃?”
太孙捂嘴直笑:“现下未娶,以后必会娶的。您瞒得过曾祖母跟皇祖父,却瞒不过我,了尘都跟我了。”
这个“都”字撩动了崔九凌的神经。
昨儿梁嬷嬷从傅府折返,带回傅谨语的回话,里头也有个“都”字,一瞬间将先前他主动跟她亲/嘴的事儿都勾了出来。
气的他将账本子都砸到了地上。
这会子崔檀又提这个,简直是作死!
他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闲,明儿下了早朝就到户部来跟本王学新式记账法,学会了后,就跟着书吏们一块儿更换旧账,直到户部二十八个库房的所有账本子全部更换完毕为止。”
太孙果断滑跪,抱/住崔九凌的大腿就哭嚎:“不要啊曾叔祖,那样的话我就没工夫陪曾祖母打麻将了呀。”
崔九凌不为所动:“玩物丧志,从此戒了麻将才好呢。”
太孙见他铁石心肠,眼珠子骨碌一转,立时一下飞扑到傅谨语脚下,拽住她的裙角哭嚎:“曾叔祖母,您救救您这可怜的曾孙孙吧,求求了。”
傅谨语:“”
不愧是神童,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当真是高。
而且一口一个曾叔祖母,听的她龙心大悦。
于是她“咳”了一声,抬眼看向崔九凌,笑道:“太孙殿下还,做账的事儿还是叫书吏们来吧,等太孙殿下大上几岁,再去户部历练不迟。”
“?”崔九凌“嗤”了一声,冷笑道:“他比你还大三岁呢,且年初就已成亲了。”
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傅谨语媚/眼一勾,笑嘻嘻道:“王爷对臣女果然上心,就连臣女的年纪都了如指掌。”
边,边悄悄朝太孙摆了摆。
太孙会意,松开她的裙角,一骨碌爬起来,抬脚就跑。
韩蘅朝崔九凌一拱,然后追在太孙身后跑走了。
崔九凌瞪了傅谨语一眼,冷声道:“放走了苦力,你打算自个替他当苦力?”
傅谨语眯眼:“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闭嘴。”话未完,就被崔九凌冷冷的打断,“本王付不起报酬。”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