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怨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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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在窗前站了很久,他的内侍周深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王后这里装修奢豪,窗户上镶的都是那种纯透明琉璃,从来不用牛皮纸,那琉璃窗也确实好。

    非但能阻挡风吹雨淋,还能毫无阻碍的欣赏窗外美景,也怪不得王上和王后喜欢住在这里,那越宫虽然尊贵,论舒适度绝对不如这四季别院。

    不一会儿外间一阵清脆的铃音响起,周深侧耳细听,越王回头笑道“是不是王后那里传饭了?”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过来禀报,果然是开饭了。

    乔欢这里的吃食讲究新鲜,她现在也折腾的起,而且她不讲究,想到什么吃什么,如今人们都是严格按照时节吃食物。

    比如汤圆就得在元宵节吃,中秋吃月饼,饺子什么的得是过年过节,端午吃粽子。

    乔欢完全打乱了,想到什么吃什么,此刻野荠菜也还有,她就让拔了野荠菜包大馄饨用鸡汤下了吃,还有几盘凉菜,玫瑰山药,凉拌芹菜胡萝卜黑木耳丝,白切鸡,白灼虾,糟鹅掌,还有一碟点心,松仁鹅油卷。

    越王走来一看这菜色,先舒坦了,“还是你会吃,看着就有食欲。”

    乔欢道“那就多吃点。”

    乔欢明显觉得今年越王似乎精神不济多了,人老了是自然规律,她也没办法。

    越王回来后得知自家表姐干的蠢事,还把人家丈夫叫去训斥了一顿,彻底掐灭了人家想要儿子竞争继承人的希望。

    然后也向人们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越王十分维护自己这位王后,凡是惹怒王后的人越王不给好脸。

    越王的生活一向闲适,这天他问起乔欢那些护卫练的怎么样,乔欢道“刚刚一年,还都生疏着呢,勉强撵兔子罢了。”悍兵勇将可不是那么好练出来的。

    越王哈哈大笑。

    乔欢这里生活顺遂,上虞的锦绣这些年却过得暴躁压抑,楚国咬定她是假公主,哪怕有庄放鸣辟谣,上虞王也她的真的,却也抵不过那些无处不在的闲言碎语。

    人家父母都上虞这个是假的,越国那个才是真的,庄放鸣和上虞王咬定锦绣是真的已经不被人相信了。

    越王肯定也不是糊涂蛋,不是真公主人家干嘛娶回去当王后。

    何况那位公主是回到楚国待嫁地,楚王会认错女儿?

    所有人都这么想。

    锦绣这一年在上虞宫里过得水生火热,她连自己宫殿的门都不敢出去,一出去就觉得人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简直就是窝着一肚皮火无处发泄。

    她不信楚王和自己的母妃认不出她,这里肯定有误会。

    她甚至想回到楚国证明自己的身份,可上虞王不许,锦绣回不回都于事无补了,回去了弄不好楚王直接把锦绣关了起来,到时候上虞无论真假公主都没了。

    现在也只能咬定自己这个是真的,越国那个才是假的,毕竟锦绣还生了一个女儿,上虞王也不能把锦绣杀了,否则他的名声更不好了。

    乔欢到确实过出了岁月静好的味道,无论国家之间多么剑拔弩张,只要一日战火未起,老百姓的日子就能过下去。

    乔欢哪怕站在如今的位置上,加上越王的指导,也看到了各国之间的风起云涌,可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打仗,或者是不打到她面前,日子就一直那么顺遂。

    别看吴国对楚国虎视眈眈,还不是只骚扰一下楚国边界,哪个王都不敢轻启战端,国内都是世家林立,对外打仗都需要世家支持,否则想打都打不起来。

    而世家们见不到绝对的利益也不会支持国君打仗,吴王和世家拉锯了十几年也没成功。

    叫越王发表意见的话,越王会摸着胡子道“老夫努力奋斗了一辈子,世家还是在老夫头上做窝拉屎,你吴王何德何能就能凌驾世家之上?”

    越王回来后朝堂又在开始争吵继承人的事,越王总是笑眯眯道“本王自有打算。”

    大臣们可以替越王管理国家,却不能越过越王替他定下子嗣,他们只能提供候选人名单,做主的还得是越王。

    这还要归功于越王之前的努力,越国几大世家互相牵制,朝堂也是如此,没有一家独大,所以也就没那个权臣敢逼迫越王定下子嗣。

    谁先跳出来,谁就是众矢之的,其他世家不用越王指挥就会联合起来对付他。

    乔欢每次听越王讲述朝堂上的趣闻就笑的前仰后合,那些在外头衣冠楚楚神情倨傲的大臣们在朝堂上有时候和泼妇没两样。

    越王道“谢相和任相因为政见不合,两人撸袖子拿着笏板互殴,旁边的人拉都拉不住。韩家有个御史参蒋太尉纵容下扰民,蒋老头把人家的领子都揪了起来,那韩家子吓的脸都白了,一个劲武夫莽夫,李太傅整天装聋作哑,偏还不肯告老,死占着位置”

    乔欢问道“你就不管?”

    越王摊摊,“我怎么管,我一把年纪了,拉架还怕伤了我自己。”

    乔欢不由得替未来的越王默哀一分钟,这烂摊子可真不好收拾。

    越王看见乔欢古怪的面容,不由得笑道“你以为他们傻啊,他们是摸准了我的脾气,知道我能容忍才这样,将来阿韶上位,他们会试探阿韶的底线,要是阿韶不喜,他们才不会这样呢。”

    乔欢道“你就不怕那些世家把你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给毁了?”

    越王微笑,那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残忍,“我种下一颗种子,尽我所能浇灌培养,他将来是能长成参天大树还是长不大被风雪压垮,那就只能看他自己了,我哪能一直管下去。”

    乔欢默然,不能单纯的指责越王冷酷,有句话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姜韶若是无法自己成长,越王给他再多都没用。

    刘备给自己儿子阿斗留的还是诸葛亮呢,还不是扶不起来。

    眼见越国两个地位最尊贵的人之间冷了场,山茶使了个眼色,山药赶紧上来添新茶,笑道“还是娘娘想的法儿巧,如今烹茶比以前容易多了,奴听好些管事询问呢,想问娘娘这种炒制的茶什么时候放在铺子里出售啊?”

    乔欢一笑,“暂且不放,我这里吃习惯了,其他人不一定习惯呢。”

    越王却道“要是以前,我确实不会觉得你这茶有什么好的,拿水一煮就行了,半点没意境,现在方觉着这茶比之以前好无数倍,你这里的茶器也好看,茶水的滋味也清幽雅致,不愁没销路。”

    乔欢道“那我也不用把我这里的好东西都拿出去卖吧!”

    越王哈哈笑“对对对,你自己看着办。”

    这时阿桂低着头过来,看到越王在,就隐在角落里没出声。

    偏越王看到了他,知道这位内侍是乔欢身边第一心腹就随口道“何事?”

    阿桂赶紧低着头上前,语气轻快,“知安堂来了人支下个月费用,不是什么大事,奴等一等就行。”

    越王就随便点了点头,乔欢一听就明白了。

    知安堂是乔欢几年前新弄出来安置弃婴的地方,那时候她还没当王后呢,一次出行坐船归来,沿河竟然捞出七八个婴儿,其中活下来五个,全是女婴。

    乔欢看着这五个连米汤都狼吞虎咽的婴儿心下恻然,然后就弄了个知安堂,雇了几个奶娘和做粗活的婆子照顾这些女婴。

    她也不是纯粹发善心,这些女婴将来都是她的人。

    如今养孩子也不会要养到十八岁成年才能干活,那是脱离了尿布差不多就要干活了,洗洗刷刷喂鸡喂猪喂羊什么的都行。

    乔欢能保证她们吃饱穿暖,也仅此而已,她不可能把这些弃婴养成大家姐。

    将来等她们大了,乔欢里庄子上矿上还有新添的护卫们里都有不少光棍。

    如今奴婢的婚事也是主家做主,别空谈什么不人道,乔欢要是把她们养的娇滴滴千娇百媚,外人知道了还不定要乔欢养这些娇娘干嘛使呢。

    等到孩子长大些,乔欢会派绣娘书娘过来教授技艺和一些基本认字算数,学的好的将来也能得一份好活计,实在愚笨不堪,那就只能下地了。

    她怕有人利用知安堂糟蹋这些苦命的孩子,于是知安堂一应花费动向全要跟她禀报。

    等到左近知道知安堂里收女娃,养大了女娃还给教授技艺婚配嫁妆,那些养不起女娃的人就偷偷把女孩子送来,那就不限于女婴了,连五六七八岁的都有,再大也没了,再大的女娃在家里能顶一个人的活计呢。

    阿桂轻描淡写知安堂报账,其实是告诉她知安堂又收了一批女婴。

    越王看乔欢面色有些沉郁,便道“那什么知安堂花费很多?”

    乔欢也无意隐瞒越王,“花费再多如今我也供得起,而且不过三年五载,那些女娃子就能出来学东西,顶天十年八年就能干活了。我是觉得这世间女子苦,一出生就被家人舍弃,便是挣扎着长大了,也如浮萍一般。”

    “我也只能供养一个知安堂,可这天下还有数不清的女子随时随地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不瞒你,这几年年景还不错,每年知安堂都能收到三四十个女婴呢,这还是附近的。”

    越王不由也皱了眉,“有这么多弃婴?”

    乔欢纠正他,“是被抛弃的女婴。阿桂,今天一共收了几个?”

    阿桂眉毛都没动一下,“管事过来回禀,今天又来了十二个,其中三个已经五六岁了,是附近村民送来了,原本我们不收,当父母的我们这里不要就要把孩子送去人市卖,然后只能一人十吊钱把孩子留下了。不过娘娘放心,这契约什么的都齐全,衙门里做了见证的。”

    乔欢没开口,越王却捏了捏拳头,继而苦笑“可叹我这一国之君也无能为力。”

    乔欢道“这个你也别全怪在自己身上,养不起孩子有客观原因,也有那些父母不想负责任的,有些就是家中养得起,也会为了家里宽裕一些卖了女孩。”

    越王道“我明白,用不着你安慰,怎么不见那些豪门富户舍弃孩儿呢。这天下,这百姓我终究是愧对了。”

    乔欢默然。

    等到越王离开,阿桂轻轻道“奴刚才的还是轻了,那些父母原本是想把女孩子卖去妓楼的,那里开的价高。”

    乔欢断然道“这不可能,要真是这样他们就不会把女孩送来知安堂,不过是用些胁迫语言,让知安堂把人收下罢了,也算最后一片父母心。”

    阿桂顿了顿道“也是,要不然直接把孩子送去妓楼就罢了,何必非磨着知安堂,可这也太可恨了。”

    乔欢道“无论什么世道都禁不住有人抛弃自己的孩子,贫困的时候更多些罢了。以后出去,知安堂不买女孩,非要卖,那婴儿就给五百钱,大女孩子只给三贯钱,谁要磨缠,统统赶走!”

    阿桂道“怕也禁不住人家把孩子送来。”

    乔欢道“那就收下,以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如今还不到人口爆炸的年代,女孩子长大了用处多着呢。

    山茶这时带着针线房的人过来给乔欢量尺寸,乔欢便不再提知安堂的事,所需费用让阿桂斟酌办理,给她过目一下就行。

    知安堂的花费其实不多,因为管事不管银钱,她只要把知安堂所用的东西报上来就行,采买直接给知安堂东西。

    一般用的也是食物粗布料等等,哪怕有管事婆子眼皮子浅,捞也捞不了多少,何况乔欢关注这里多,管事婆子们也知道娘娘的脾气,这还真不敢伸太长。

    管知安堂的几个婆子家中的男人都在各处铺子庄子上当管事,不止一次对婆娘耳提面命,“在知安堂好好干活就行,别给我长眼皮子浅,否则一家子安稳日子都给毁了,记住了!”

    所以知安堂里还真没人敢动歪脑筋,孩子们被褥衣服都厚实,便是吃的杂粮粥,那筷子插/进粥里也不倒。

    管事婆子对着已经懂事的孩子们一直耳提面命,“要不是王后娘娘仁慈,你们早就见了阎王,以后可得一心报效主子才是。”

    在这种不间断的洗脑教育下,乔欢获得了一波将来铁杆忠实的奴婢。

    一眨眼乔欢当了五年王后,她现在完全可是富可敌国,前两年她在北方高原处开了一座金矿,储量虽然不大,凭着现在的开采技术,开采个百八十年完全没问题。

    矿区一直是封闭式管理,虽然也会开荒地种植粮食,大多数物资还是需要依靠外界运输。

    乔欢甚至还去各处矿产巡查了一遍,这一遍一走就是大半年,绝大多数时间全浪费上路上,可这个也无可奈何。

    回来后她才知道越王生病倒下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