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厅里,舒喵在上放肆点单。

    啾啾点了杯熊冻柠茶。

    棕色的冰沙熊倚靠在杯口处，造型别致，让普通的一杯柠檬茶多了几分可爱。

    坐在啾啾对面的舒喵点完单后把放到桌上，从旁边拿起白色针织外套把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活像脖颈间打了一层厚厚的石膏,连低头都变得十分艰难。

    “舒喵,你是在表演脖子打石膏还是想用这种外部拉长脖颈的方式,拯救一下你穿上外套就看不见的短脖子？”

    卫司跟舒喵话的时候，总带有一种专属的毒舌态度。

    好像语气过于冷硬,就能让舒喵多看他两眼。

    舒喵连余光都没给他,对上钱琮有些迷茫的眼神后，解释道：“刚才密室逃脱里忽然吹来的那阵冷风总给我一种，有鬼在我耳边吹气的感觉。”

    想到那个场景,舒喵心有余悸地喝了口水压压惊。

    当时的那股冷风和忽然闪出来扮演鬼的npc,让舒喵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往前跑，却不心撞到了在前面的啾啾和秦郁。

    “那里确实可怕。”

    钱琮想到那段缩了缩脖子，跟舒喵一样,此刻总感觉有一股阴风传来，从领口的缝隙里嗖嗖往衣服里钻，刺骨的风碰到温热的肌肤，让人打了个寒颤。

    钱琮把餐桌上的纸巾盒递给秦郁，目光落到啾啾身上。

    “啾啾今天一反常态，胆子变大了好几倍，出来跟个没事人一样,要夸。”

    秦郁擦桌子的动作滞了一下。

    那杯熊冻柠茶的杯沿沾了些沙冰融化后的水珠，顺着杯子流到木制的餐桌上。

    修长的指捏紧餐巾纸，秦郁慢慢擦拭着啾啾面前的水珠,嘴角挂着几丝笑意。

    “从前啾啾跟我们一起看鬼片的时候，全程蒙眼的就是她。”董谨一笑着。

    被人夸胆子变大了数倍的啾啾回过神。

    墙边昏黄的壁灯打开着，灯光落在秦郁的发梢上。

    从未关紧的窗户里吹来一阵风，细碎的短发在光影里动了动。

    啾啾无意识地口口喝着柠檬茶。

    有些呆滞的脑袋里反复循环着刚才秦郁的模样。

    真好看。

    像光一样。

    “这家茶餐厅虽然不是连锁，但几十年的老字号了，美食博主们五星推荐的s市必吃餐厅，餐桌可能没饭店里的干净，秦郁你别介意。”

    约是看到秦郁不厌其烦地擦拭着啾啾面前桌上的点点油渍，钱琮忍不住开口解释。

    钱琮对j市豪门毫不了解，但好在他有个执掌财团的哥。

    这段时间从钱谨易的口中，钱琮多多少少对j市秦家有一番了解。

    百年豪门，资产雄厚。

    从那里出来的秦郁或许从未来过这种街边店，其实如果不是啾啾从就对吃有一股特殊的执念，在场的一群人里也不会跟着她发现一家又一家的宝藏美食店。

    舒喵：“这家的环境虽然一般般，但味道真的超级正。吃了第一次后，啾啾后来恨不得师从老板娘，让她能传授厨艺给自己。”

    “这就是啾啾的五星好评，你能get到有多好吃了吧？”

    “所以”

    舒喵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秦郁抬眸的瞬间，舒喵本以为会看到一张面无表情还带着积分嫌弃的脸。

    没想到

    秦郁笑着。

    笑得还极其开心。

    桌上的一堆人紧盯着他里浸湿了还沾了些油的餐巾纸，没整明白擦桌子有什么可高兴的。

    “对了啾啾，你还没告诉我们今天是什么让你胆子变得这么大。”

    餐品上来后，卫司问。

    秦郁的唇角肉眼可见地又上翘了些。

    他知道。

    **

    密室逃脱里，身边的一些似乎都消失了。

    阴暗的房子里好像只剩下她跟秦郁。

    像有回声一样，喜欢两个字交替在耳边盘旋着。

    啾啾不知所措地拽着秦郁的袖口，又问了一遍：“我刚才的问题，你真的听清了吗？”

    “嗯。”秦郁带着她走到亮些的地方。

    “听清了，也回答了。”

    啾啾无意识地绞着心里的袖口。

    “那你能知道，我也是喜欢你的吧？”

    **

    接下来的时间里，密室逃脱的一众npc奇怪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出其不意地闪到游戏者面前，那对肩并肩走在一起，一句话不的一男一女都面带笑意。

    仿佛他们俩并不在什么阴暗可怕的密室逃脱，而是在一处鸟语花香的草原上散步。

    npc们等这群高中生离开后，暗自凑在一起吐槽：“把密室逃脱当作约会圣地的，世间少有啊。”

    准确来，其实啾啾和秦郁并没有约会。

    他们只不过在这意外的事件里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至于在一起，秦郁要等到高考结束以后。

    啾啾起初听到这话有些气恼，后来想起家里对待她恋爱这件事十分谨慎、严格的爸爸妈妈和哥哥，理智了几分。

    爸妈连她成年后恋爱都不可以，现在她如果想早恋，感觉家里人会一气之下把她赶出家门。

    秦郁没想那么多。

    他单纯地想给啾啾多一点时间。

    他关注了啾啾很多年，但啾啾只认识了他一周。

    秦郁不想让她在以后产生出“初恋怎么这么糟糕，认识了一周就在一起太草率”的后悔。

    在那一刻，秦郁生出了要为啾啾做很多事的想法。

    为啾啾做的第一件事，是帮她擦掉桌上的油渍。

    **

    一阵风吹过，啾啾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啾啾和舒喵都坐在窗口的两边。

    风吹来的时候，舒喵忘记了刚才问过的问题，畏畏缩缩地把椅子往没风的那边挪了挪。

    “你现在是在跟老鼠比胆？”卫司表面嫌弃，身体却很诚实地跟舒喵换了个位置。

    他的位置没有风。

    不会让舒喵想起刚才在密室逃脱里npc在她耳边吹气的恐惧。

    舒喵：“我这是经历了恐怖片似的可怕场景后产生的正常反应。你问啾啾，是不是每次看完恐怖片，都会觉得背后有鬼？睡觉的时候非要靠在墙那边睡，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啾啾赞同地点头。

    啾啾这才想起刚才卫司问的问题。

    胆子什么时候变大了。

    啾啾现在回忆起刚才那个场景，心底只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会在那种可怕的环境里，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人群穿过一间又一间的房？

    啾啾吃了口滑蛋，认真回答：“可能以前恐怖片看多了，对鬼免疫。”

    舒喵目光在啾啾和秦郁间徘徊了一会儿。

    良久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白眼翻上天。

    什么对鬼免疫，明明是爱情的力量。

    舒喵半是叹息半是抱怨的问：“为什么我没有喜欢的人呢。”

    有了喜欢的人就等于有了免费的壮胆药。

    以后看恐怖片再也不用怕了，多好。

    钱琮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卫司身上。

    李满流在桌下碰了碰卫司的腿，半晌见他没反应，又踢了两下。

    舒喵微微抬头，“你踢我干什么？”

    踢错人的李满流：高估了他腿的长度。

    “我就想活动下筋骨。”

    “喵喵，恋爱这种事不能急。”钱琮道。

    卫司低头喝着杨枝甘露，一声不吭。

    ***

    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啾啾和舒喵站在一起认真看着冉冉升起的红旗。

    到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董谨一拿着稿子作为高二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校庆会正在进行时。

    由于是学校一百周年庆，比起往年，这次活动要持续差不多一个月。

    上周以江濉等优秀毕业生的演讲为开端，这周开始，学校白天暂时对外界开放，一些毕业生可以自由来到学校参观。

    顾虑到这个，这周的国旗下讲话尤其重要。

    教务处让高一、高二、高三各选了一位学生代表。

    舒喵望了眼台上的大哥，感叹道：“大哥在我没察觉的地方变得越来越优秀了。”

    除了啾啾，其他人都边鼓掌边看着正从旁边走上台的董谨一。

    啾啾嘴角抿成了一条好看的弧度。

    酒窝甜甜。

    “有什么事值得开心，跟我。”

    啾啾：“你觉不觉得秦郁今天穿的很好看。”

    舒喵随意看了眼。

    “啾啾，虽然秦郁很帅，但大家穿的都是丑校服。”

    “我的是他的鞋。”

    白色的，一尘不染。

    跟她的一样。

    啾啾无声地动了动脚。

    脚上的白鞋在光下闪了闪。

    他们没有约定。

    但默契地穿了一样的白色帆布鞋。

    四舍五入，他们穿了情侣鞋。

    **

    董谨一演讲的题目是“要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

    啾啾听到这个题目时下意识地问舒喵：“你有什么梦想。”

    舒喵想了想：“我想开家宠物店，你呢？”

    啾啾站在原地迟疑地摇摇头。

    她好像没梦想。

    国旗下讲话结束后，舒喵挽着啾啾的一边往教室走一边交流。

    身后，钱琮拉着秦郁在她们背后问：“我们要去学校超市，要不要给你们带什么。”

    “草莓牛奶。”

    “旺旺碎冰冰。”

    卫司皱眉：“舒喵，天气这么冷，吃什么碎冰冰。”

    舒妈妈上次带她去医院，医生让要少吃冷的，舒喵怎么不长记性？

    “天气冷也阻止不了我想吃碎冰冰的想法。聊天结束，你赶紧去买吧，谢谢。”

    然而，卫司最终只给她带回了一瓶旺仔牛奶。

    舒喵看着秦郁带回来的五六瓶草莓牛奶，心里不平衡。

    为什么啾啾得到了更多的草莓牛奶，可她，连吃根碎冰冰的权利都没有。

    舒喵用肘狠狠撞了下卫司。

    “我要的是旺旺碎冰冰。”

    卫司:“旺旺一家不分家。”

    董谨一从教务处回来时，舒喵抬：

    “大哥，早上演讲辛苦了，来瓶旺仔牛奶补补脑。”

    看到董谨一，啾啾用笔戳了戳秦郁的肩膀。

    “你以后想做什么？”

    秦郁回答的很快：“医生。”

    秦郁还是神仙的时候，生命于他而言不过是命运簿里的几行字。

    簿里写让这个人何时生就生，何时死就死。

    当秦郁真的成为人以后，他才感受到命运簿里简单的几行字无法概括人的一生。

    他曾在纪录片里看过每一位医生救死扶伤的瞬间。

    也看到过原本濒临死亡的人因为一场心脏术，心脏健康跳动的时刻。

    “医生能给很多人希望。”

    就像啾啾曾经带给他的那份希望。

    一整个上午，啾啾都处于心不在焉中。

    语文老师下课后还特意下来关心了一番啾啾。

    在啾啾连番解释下，老师才拿着课本回了办公室。

    “秦郁表白被拒绝了？魂不守舍的。”钱琮声问舒喵。

    舒喵：“没有啦。啾啾暂时对人生有点迷茫，不知道她以后会干什么。”

    梦想这个词太大。

    啾啾一提起这个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遥远的未来。

    那时候的她，摆脱了学生身份的她，又会做什么？

    江濉常常跟她，上完大学后，就算不想工作也可以待在家里好吃好喝。

    啾啾一度把这个当作了最后的退路。

    可今天秦郁起他想当医生时，眼眸里闪过的期待让啾啾觉得，有梦想也是件好事。

    长久以来，啾啾学习都是为了爸爸妈妈那句“希望能啾啾的学习成绩能提高一点。”

    至于为什么提高，提高后要去哪里，啾啾没有考虑过。

    过去的十几年，除了家人和朋友，啾啾的生活里只剩下吃。

    秦郁的到来让啾啾意识到，她的一生里除了吃，还能有别的有趣事情。

    午休的时候，啾啾收到了一张纸条。

    来自秦郁。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后，我们去图书馆吧。”

    又来了一张纸条。

    “图书馆里各专业的书有很多。先了解那个专业，再看你喜不喜欢。”

    啾啾心情好了点。

    **

    逃脱了一次八百米测试，啾啾没幻想逃过第二次。

    男生们的一千米测试已经结束，此刻，跑道旁同班的男生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体育老师吹了吹哨子，大声嚷道：“跑完不能坐着，都给我站起来走走。”

    有几个男生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体育老师靠近指了指。

    一群人立马站起。

    秦郁站在一旁，脚边放了一瓶未开的瓶装水。

    刚跑完步有些热，他拉了拉领口，企图让风灌入衣领消散闷热。

    眼睛紧闭着，鼻梁高挺，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细密的汗顺着发丝流到下颌处，棱角分明的侧脸愈发立体。

    拉开领口的瞬间，露出白皙的锁骨，细风吹过，闷热消减了些。

    秦郁嘴角微弯。

    抬眸。

    他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着啾啾的身影。

    班上的女生在秦郁看过去的时候兴奋地攥紧。

    “班上的一群男生，秦郁最帅。”

    “f5的时代过去了。”

    “怪诱惑人的”

    这不是啾啾这段时间第一次听到班上的女生夸秦郁帅。

    往常啾啾还会赞同地连连点头，恨不得跟其他女生一起讨论他有多好看。

    但这次啾啾心里有点堵。

    那么好看的样子

    怎么被别人看到了。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啾啾没听见。

    过了好几秒，啾啾才听到钱琮催促的声音：“啾啾赶紧跑！”

    啾啾回过神，气呼呼地瞪了秦郁一眼。

    男色误人。

    秦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弯腰，双拿起待会要给啾啾喝的水，笔直站在那里。

    脸上一副“等你跑完步第一时间送水给你喝”的认真模样。

    这次八百米，连啾啾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完的。

    当跑到终点线，老师告诉她四分十一秒的时候，啾啾才回味过来。

    哦，她跑完了。

    刚才她在脑海里骂了一百多遍的人走了过来。

    “喝点水。”

    啾啾语气硬邦邦的：“我不喝！”

    舒喵以为啾啾这次跑步是真的不累，真的不用喝水，连忙道：“我想喝。”

    舒喵刚伸过去，啾啾快速拿起边的水：“我现在渴了。”

    回应给她的是舒喵一记不屑的眼神。

    “啾啾你赶紧改名吧。”舒喵在啾啾耳畔声，“改成啾重色轻友啾比较合适。多么西式、高雅、又独特。”

    啾啾面不改色地回应道：“我觉得我比较适合啾碧欧特佛啾比较合适。”

    舒喵：“碧欧特佛？”

    “嗯，英文名就是betfl。”

    舒喵：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