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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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正式吃完,沈河就对老丁的厨艺表示赞赏,并写下自己对几道新品的意见。

    老丁向来最喜他这能尝千百味、点评又地道的舌头。

    他打趣道:“你什么时候不干秘书的活儿,欢迎来我们餐厅做新品试菜员。”

    沈河便笑:“那不能够。”

    他轻快而温和道:“我还得陪着我老板打拼事业呢。”

    老丁啧啧两声,忍不住:“你啊,简直就是严先生的左膀右臂,怎么也分不开。”

    沈河只笑着看他,又指了指面前自己最喜欢的菜:“这几道不错,我喜欢,下次带老板尝尝。”

    “得嘞!”老丁招呼自己的学徒记录下来,又在他面前唠了会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沈河总是容易让人喜欢他,他话时腔调柔和温软,南方水乡长大的青年人,若是起方言,吴侬软语,非常悦耳。

    在首都的这么多年,他练就了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只有在尾音带点软。

    林深就曾深感嫉妒,他像个狐狸似的话。

    ——原话要更孩子气些,一般就是他“狐狸精”。一双笑眼勾人,话语调也勾人。

    总之,在林深心目中,他就没哪点好。

    而此时,朝灵犀心中的沈河也不是个好玩意。

    他不喜欢他。

    不喜欢任何一个能让严永妄有牵挂的,这世间人。

    抬指,攥杯,仰脖,缓咽。

    他喝饮品时,姿势行云流水,与绝大部分西式教育下养出的贵公子绝不相同。朝灵犀喝水时,眉眼冷淡,指节苍白,有若一个狂放之徒,又有若一个不羁的帝皇。

    他垂眸时,看到朝倦在专注地吃一道她最喜欢吃的菜。

    朝灵犀默默记下这道菜的名字,决心回家去查查看,这道菜要怎么做。

    他想做给她吃。

    朝倦感受到他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动作,便眯眼看他,他发现他的女儿很喜欢这样地盯他:“你吃饱了?”

    朝灵犀:“嗯。”

    朝倦不客气地评价:“鸟胃。”

    朝灵犀无辜道:“是,我是鸟胃。”

    事实上,他在凌市公墓园的那些天,未进水食,依旧活得好好的。

    但他没有告诉她这个秘密。

    朝灵犀微笑着,喝掉了杯中的热饮。

    两人吃饱饭足,并没有立刻就走。

    严永妄转头看向另一桌上的沈河。他简单点评过菜品后,又慢腾腾地在吃菜。

    倒是挺养生,现在在吃菜,习惯倒不是很好,拿着拍了几张,要发给谁看般。

    他没想太多,结果怀里的嗡地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主用,收到了沈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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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滤镜调色过,显得菜肴精致,垂涎欲滴。

    朝灵犀警惕:“你在看什么?”

    严永妄抬眸,不浅不淡地瞄了他一眼,心情显著地愉快。

    沈河还在发:丁主厨的新菜品,不错,下次来吃。

    我最满意这上边几道,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

    他们两人的口味非常相似。

    出门在外,基本上一桌的菜,两人的喜好范围内,交集的能有三分之二。

    严永妄回复:好的。

    他又敲字:吃好喝好。

    沈河发来一个微笑表情。

    严永妄转头看他,发现他已经将搁在一边,吃起自己喜欢的菜肴,直到真正饱了,才停筷子。

    朝灵犀看着沈河,看着他的孩子默默盯着沈河。

    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他知道严永妄其实对沈河的在意不是他想的那种,但他也无法忍受。

    他是老父亲的心态也好,他是嫉妒也好。

    朝灵犀就是不喜欢他,不喜欢沈河总是笑眯眯,脾气很好的模样;不喜欢严永妄信赖他,不喜欢

    他心中翻滚的恶意在严永妄转身看向他时,悄然褪去。

    “走吧,回去。”

    朝灵犀乖乖地点头,好。

    那一桌的沈河注意到他们要走,连忙上前来,却不是喊住严永妄,而是客气地唤了声朝灵犀。

    “朝先生,您好。”

    朝灵犀对上他的眼,他皱了下眉头,勉强道:“你好。”

    “真是难得,今天居然碰见您也来这里吃饭。”

    朝灵犀木着,严永妄确实像他,在面对必要交际时,不太擅长言辞。

    “这是我的名片,想问下您有联络方式吗?”

    沈河三言两语报出自己的来意,他是想加一下朝灵犀的联络方式,日后也许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严永妄在朝灵犀两臂之处,抱着臂,淡定地瞧着。

    他的员工秘书先生,果真是社交达人,就算朝灵犀一脸不情愿,在他的吴侬软语下,到底是将联系方式给到。

    沈河得到自己想要的,很满意地笑了,一笑起来,眼弯弯,仿佛是月亮。他又看向那个美人,发觉她一直在看着他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眼前这张脸略有熟悉。

    犹疑着,他询问:“这位姐”

    美人面无表情时候,五官凝霜,冷艳动人,见他走来,认真地倾听他的话。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这种烂俗的台词,让朝灵犀额头青筋暴起。

    他想什么,就见朝倦给他做了个势,他立刻蔫了。

    “也许?”严永妄回忆了一下之前和成品赫吃饭时,撞见过沈河。他还特意发消息来,告诉他,他今天碰见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很像他,诚邀他与这位姐互相探讨一下制冷的维修与保养技巧。

    严永妄此刻不怪当时他那话,毕竟那时候的秘书先生正生着他的气,嘴里当然不会有几句好话,软硬皆施、拐弯抹角地内涵他,用词斯文。

    他可是经历过许多次,已经习惯。

    沈河这回正面看到漂亮美人,她在吃饭时,将围巾摘下,此刻还松松挂在臂弯。

    雪色毛线衫,领口是v的,露出了深刻锁骨。她的下巴尖尖,唇色浅淡,大概是喝了水,此时红润。

    沈河惊觉——这不是上回在安城出差,随便找了个地吃饭时,遇到的冷脸冰山美人吗?

    他脱口而出:“上回您在安城”

    “和朋友吃饭。”美人笑了起来,“我记得你。”

    “你和一群人进餐厅时,和成品赫打招呼。”

    沈河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们只是见过一面,她便记下他了。

    “冒昧问一句,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呢?”他先问了一句,紧接着道:“我是沈河。”

    “朝倦。”

    “很高兴认识你。”

    她率先伸出来,沈河轻轻用指尖拢住她的,不多余碰太多,“我是严氏严总身边的秘书”

    这套介绍,他用过太多次,每当遇到值得交往的朋友时,他都会,自己是严总身边的秘书,并非是借严永妄的身份做靠山,而多是为严永妄拓宽人脉。

    “”陡然听他起自己,严永妄的脸色变换了一下。映入沈河的眼里,就是美人在听到“严总”时,原本的笑模样消失了。

    “我知道你,严永妄身边的秘书,沈河。”

    这后面的话,沈河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才好,他愣住,对上她的眼,就看到她缓缓地扬唇,“总之,很高兴,今天认识你。”

    直到他们走后,沈河口里念着朝倦和朝灵犀的姓名。

    他心,听起来像是一家人。

    看脸,也确实像是一家人,虽然骨相里相似之处不算太多,但依稀是能看出,朝倦姐的秀美中有着朝灵犀的影子。

    他猜测朝倦今年也就二十出头,而朝灵犀今年四十多岁

    他们是父女关系?应当是了,再不然也应该是有近亲关系的。

    沈河怀着心思回去,没忍住又想多——老板和朝灵犀关系不错,不知道老板晓不晓得,他关注的朝灵犀先生有个年龄与他相差不大,模样着实漂亮的“女儿”?

    这个念头脑中盘旋许久,但他到底没有亲口去问。沈河觉得没有必要事事亲问,更别这种像是八卦般的闲事,严永妄恐怕没那么多功夫去听。

    回到家,美食让他心情愉悦了两个时。

    即将夜晚八点,他掏出行程表,看着明天的出差计划,好心情又跌落谷底。

    原本在想的念头也全部抛之脑后,沈河头痛地瘫在懒人沙发上,发出无奈的叹息:“这个月结束了,我一定要好好休一次假!”

    完后,才又打起精神,联络客户,检查票,预订明日下飞时的酒店

    由于明天是从首都直飞y国,他们需要在飞上待十多个时。

    沈河又想着,要提前知悉明日的飞餐如何。

    这个月实在是太忙碌,这种临近的日程,在往常他都是提前三四天就过问清楚。

    而现在只能提前十个时。

    沈河做完所有工作,收拾好自己躺在床上时,已然是夜晚十二点。

    夜幕深沉,他从自己的卧室窗户玻璃往外看去,看到了蒙了一层霜雪般的凉月。

    秋深露重,月明星稀。

    沈河翻身,疲惫席卷了他,他沉沉呼吸,陷入黑甜梦境。

    ==

    首都直飞y国,中间需要经过海洋。

    这个行程,与三年前,严蚩夫妇乘坐的国际航班重合。

    沈河不知道严永妄当月看到这个行程时,心里有什么感受,他只觉得今天的严永妄脸色依旧冷凝,目光冰凉,沉默而安静。

    他也不太敢话。

    他们的票是最昂贵的那一档次,舱内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人。

    飞起飞后,沈河看着严永妄目光落在窗上,他望着外面的云海,云蒸霞蔚,海立云垂。

    过了一会,他找出了眼罩,戴在眼上,不愿再看。

    沈河拿着kndle看书,见他这幅样子,竟是什么也不好。

    舱内时常会有细碎的声音,这个舱内坐的人多是中产阶级及以上,素质不低,交谈声音轻微而克制。

    沈河看书看倦了,也拉下窗边遮阳板,戴上眼罩。

    个高腿长的男人在价格最高的飞座位上,也稍显局促,至少沈河睡得就不是很舒坦。隔壁的严永妄还要高他一些,更是如此,在沈河迷糊入睡中,他听到身边长长的叹息声,像是他被惊醒。

    而后,叹息声消失,沈河挣扎着想要摘下眼罩看看怎么了。

    严永妄低语:“没什么事。”

    沈河摘眼罩的动作僵住,他老实没再摘了。

    “你继续睡。”

    严永妄这样告诉他。

    语气冷淡,裹着什么饱满的情绪,但他强忍着。

    沈河只好继续睡。

    他睡也睡不安稳,和严永妄一样,在这个特殊的航班上,他们俩心中的情绪都很奇妙。

    落地y国。

    场全是各色肌肤的人种,与在国内多为黄色皮肤不同。

    国内已经是秋季,这个国度已然过了冬,迎来春天。

    有热情大方的外国女孩毫不羞涩地打量着拉着行李箱的两人,嘻嘻笑着,严永妄戴了墨镜,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与线条英朗的下巴。

    沈河没戴墨镜,标准的东方美人长相,他鼻尖带汗,低声与严永妄交谈着什么。

    外人看来,就是顶顶温柔的东方美人在和旁边的冷酷帅哥话。

    原定联络的车到,严永妄摘下墨镜,提着行李箱放在后车厢,又伸示意沈河把他的递过来。

    沈河送过去,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下脸上的汗。

    行程忙碌,气温一下子升高,他穿得较为厚,前后出舱,再加上推拉行李,办理证件等等,他累得一身汗。

    严永妄穿得也和他差不多,结果他一点也不出汗。

    沈河艳羡地看了下他光洁干燥的额头,心,他老板恐怕真是冰山,这么强的活动量也少有出汗。

    严永妄摘下墨镜时,露出了全脸,他的脸轮廓鲜明,与沈河典型的东方长相不太一样。他眼窝深,鼻梁高,就像是混血儿,可眉眼又是纯粹的黑。

    漂亮而威严的,就像是一尊雕塑。

    不带温度,风姿卓然。

    有年轻男士上前搭话,不肯错过见到帅哥的会,沈河看着严永妄流利着外语,简单拒绝了男士的邀约。

    像严永妄这种个子高、身材好的男人,在国外非常吃香,一看就是典型的总攻类型。

    ——这话沈河不敢和严永妄,他也是听秘书部同事们的,是这种长相、身材真的会让人流鼻血,体内荷尔蒙爆发。

    沈河看到那年轻男士失望地走了,走以前似乎还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你有伴了。”

    严永妄想什么,可他没来得及,那年轻男士就走了。

    他只能默默戴上墨镜,拉开车门,对上沈河不可置信的眼神,“他以为我们是同伴。”

    沈河大声:“你没解释吗?”

    严永妄心虚两秒,又:“我了,我不喜欢男的。”

    他比划了一下,示意沈河自己注意下长相,无辜道:“你看起来太漂亮,那个人理会错了。”

    沈河阴沉着脸,生气了:“哈,漂亮?”

    “”

    严永妄抬了抬墨镜,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又绅士邀请他先坐进去,司已经等不及,嘟囔着客人赶紧上车。

    沈河坐进去,还臭着脸,一副非常不想理人的样子。

    严永妄:“”

    完了。

    他忧郁地看向窗外,觉得自己被冷暴力了。

    直到到达酒店,沈河都是这幅表情,但该他做的事,去前台询问房间等等程序,又做得清清楚楚,没有消极怠工。

    他们出差时,选定的酒店大多是贵宾套房,分主卧客卧,老板秘书各一间住。

    不过来到y国,情况特殊。这家酒店的所有贵宾套房都满了。

    沈河是提前预定下的房间,见前台抱歉着房间已满,便质问道:“我们是提前预定的,怎么会没有房间了?”

    严永妄在他旁边,看出秘书先生是真实地生气,他不满意酒店的态度,连声迭问,前台被问得一头虚汗。

    但最后,前台还是没能让他们住进贵宾套房。

    据前台,是今天来了个旅游团,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将剩余的贵宾套房都订走。

    她也只是个前台,并不了解酒店的程序,只知道早上旅游团来的时候,酒店里空余的贵宾房全被订走,至于究竟他们已订的房为什么会同时被订走对于他们的质问,她也无能为力。

    沈河没有让步,联络了酒店的经理,结果经理也是一头雾水,看了下酒店里的登记记录,也懵了:“不该出这种低级错误的啊”

    沈河订房间是从酒店的官订购,按道理来,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酒店的站也没有被黑客攻破的痕迹,这一切就像是莫名其妙发生,莫名其妙他们的房间订购消失,然后旅游团将本该属于他们的房间订走。

    经理查过后,额头直冒虚汗,他自个儿联络了自己的商,然后做主给两人免了这两天的房费,并给他们挑了最好的房间。

    当然,不可能是整个套间式的房,最多住两人。

    而严永妄和沈河不可能在这种房间里同住,两个大男人,住在一个房间里,太不像话了。

    “真的不好意思,我已经把这个错误报上去了,真的不好意思。”

    经理连连道歉,他知道眼前两人能承担的起贵宾套房的价格,也看不上他所谓的免掉房费,但这是酒店的错误,他必须姿势放低,诚恳道歉。要知道,出现这样的错误,简直太赶客。

    沈河看向严永妄,严永妄点了点头。

    秘书先生冷淡:“希望贵方及时找出这个错漏处,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客人就不是如我们这般好话的了。”

    经理迭声称好,亲自送两人进房。

    严永妄和沈河的房就在隔壁,严永妄随便挑了间,把行李箱放好,拉开窗帘,拉开阳台门。

    y国,春,挑选的酒店靠近海滨,远远可见到碧蓝海洋,翻卷的白浪。

    沙滩金黄,男男女女在沙滩上晒着这个季节温柔的太阳。

    他抱着臂看了会,听到旁边阳台沈河:“老板。”

    严永妄惊了一下,转身看去,沈河看着他,目光深沉,“明天你起得来吗?”

    沈河这话不是无的放矢,之前住一个套间,沈河就会亲自喊他,在门口敲敲,大声呼唤。

    和平时工作不太一样,工作日上班,严永妄已经养成了定点起床的习惯。

    出差时候,经常是日夜颠倒地乘坐飞,常常是下午三点到酒店,休息一下,就容易忘记时间。

    而他们现在还是在国外,调时差又是一个问题。

    严永妄:“应该能吧。”

    他看了下时间,现在是y国的下午四点。

    “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个饭再休息?”

    沈河也很疲惫,他揉了揉眉心,:“我还好,你饿不饿?”

    严永妄摇头。

    他今天食欲不是很好。

    沈河也看出来,他:“那你先去休息,过三个时,我会订餐到你房间,你起来吃。”

    “不是西餐,是中餐。”

    又追了一句,看严永妄眼里缓升笑意,沈河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养孩般,就连当妈恐怕都没有他这么操心。

    明明是生气了会,可看他累了疲了,自个儿又给他找补:

    他家老板就是这个性格,在外头社交技能欠缺。

    其实沈河有觉得最近他变得健谈了些,不知道是怎么锻炼来的,但对于男女想要搭讪约会,他依旧笨拙,不善言辞。

    就像今天,他拒绝那位年轻男士,却没来得及解释他和秘书的关系。

    沈河是不高兴别人觉得他和严永妄有什么过分亲密关系的。

    只要一联想他们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一对,他就觉得瘆得慌。

    大概就是那种,死后在黄泉路上遇到严蚩、施献缘,也会疯狂摆,自己对少爷真的没有兴趣的那种感觉。

    并真诚,自己就像个父亲那样好好照顾着严永妄。

    有把他养得健健康康、非常强壮哦。

    ==

    入睡以前,严永妄关上房间的窗帘,他没有选择在陌生的酒店里变身。

    这个酒店并非严氏旗下,他不能保证有没有什么监控设备,就算是他对检查监控设备已经非常有经验,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不会轻举妄动。

    反正,他算过时间,这个月忙中抽空刷时长,到现在,变身时长也没有太过紧迫。

    只要这个差回去,他老老实实多变几天“朝倦”,就能达标。

    严永妄换了睡衣,躺在松软的酒店床铺上。

    在飞上,他长腿长,那位置实在不够他发挥。

    十多个时下来,他累坏了。

    床很松软,很大,被子也非常蓬松。

    严永妄闭上眼,感受到疲倦席卷而来。

    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入睡。

    y国,当地时间傍晚六点半。

    沈河醒得早,他联络了酒店餐厅,嘱咐半时后送餐到他们俩的房间。

    他们住的房间在七楼,从高处往下看去,能看到酒店外的陈设,以及不远处海滨沙滩亮起的灯。

    彩色帐篷,烧烤架,白色浪花。

    海滨沙滩旁生长旺盛的棕榈树、椰子树,大叶碧绿,空气中的海风气息浓郁,春季的y国温度还算适宜,比首都已经进入深秋初冬的寒冷要舒服太多。

    即便尚未进入夏季,这个城市的海滨风景也依旧值得观赏。

    太阳接近沉落,海洋的尽头渗着金灿灿的光芒,浪潮汹涌,白浪时涨时退。遥遥看去,沙滩上有着贝壳、浅坑、游客们还未收起的遮阳伞、休闲椅。

    在y国的出差计划大概几天,如无意外,结束后他们顺利归国,这个月的工作就全部清算完毕。

    沈河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敲敲打打,为明天的会议做好准备。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了大概十分钟。

    他忽地听到门口传来一身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走廊的地毯上。

    酒店的地毯是印度绒,厚实、花纹精致,踩下去悄然无声。

    能发出这样大的声音,就像是服务员推着清洗车,不慎将水桶打翻。

    沈河没有太过在意,他望着眼前屏幕中的文档,斟酌几秒,在空白处敲下数据。

    又过去五分钟。

    他的电话忽然响了。

    来电是严永妄。沈河在接电话的同时,看了下时间,当地时间下午六点四十五分。距离送餐还有十五分钟。

    接通电话,沈河听到了严永妄微沉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像是努力压抑着怒火般,他对沈河:“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

    沈河觉得不对劲,他立刻合上电脑,极快的速度拉开房门,而严永妄的门已经开了。

    身高近一米九的男人衣裳狼狈,睡衣被扯开,露出大片胸膛,他站在门边,距离走廊上躺着的不明人士足足半米远。

    脚上还穿着拖鞋,脸色苍白而镇定。

    沈河心中一咯噔。

    他即刻低头看向那个走廊上,目前姿势是躺着的人。

    男性。

    白种人。

    瘦、白,肌肤细滑,体毛接近没有。

    至于为什么沈河能看出他身上没有体毛,是因为,这位男士目前的打扮真的非常之暴露,就像是舞姬般,短短的吊带裙,挂在瘦削的肩膀上,裙摆贴在大腿边。

    他的老板看向沈河,因为厌恶,甚至不愿再碰那位男士,他道:“沈河,你看看他怎么了。”

    “”沈河接受重任,蹲下-身子,将男人翻了过去。

    这么一翻,他都惊住了。

    这个白种男人有着一张极其漂亮的脸蛋,眼窝深邃,眼睫浓密,闭着眼陷入昏迷中。脸很,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而若不是沈河一眼看出他的背影中,臀胯的比例为男性,他也要被这张脸给蒙骗。

    甚至于,这个男人脖颈上,喉结很浅,看起来像个女人。

    沈河:“他昏过去了。”

    严永妄:“”

    他对沈河:“我睡得沉,迷糊中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沈河耐心听他话。

    “然后,这个男人,就钻进来了——”严永妄冷静复述刚才发生的事,“他钻进我的被子里——”

    沈河已经猜到下面的剧情。

    “我揍了他一拳,把他推出去了。”

    沈河:“”

    严永妄淡淡地看了那个昏迷的男人一眼,语气非常冷漠,“他只是昏过去,应该没死?”

    沈河觉得严永妄今天的情绪变化非常大:从前遭遇爬床事件,他从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而今天,他感到愤怒。

    他们的行程有可能泄露。

    贵宾套房被占,临时换到单人住的商务房里,又有这个陌生人持房卡意图爬床。前前后后的所有,都代表着,从一开始,严永妄就被盯上了。

    他伸在昏迷的男人鼻子前试了一试,语气平静:“没事,还有呼吸。”

    沈河继续道:“你把衣服穿好,很快就有人来送餐了。”

    严永妄沉默地理好衣服。

    沈河将男人的脸用拍下来,拨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询问经理,他们的房间房卡是否有被泄露。

    经理信誓旦旦:“不可能有泄露,除非拿入住人的身份证或护照,我们是不会轻易交出备用房卡的。”

    而这个年轻男人的右里,还攥着一张薄薄的房卡。

    沈河:“麻烦你看一下,现在我和严先生的房间,备用房卡还在不在。”

    过了一会,经理:“还在我们这,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河顿了顿,,“有个陌生人,进了严先生的房间。”

    “上有一张可以开他房间的房卡。”

    经理大惊:“不,不可能。”

    “我们酒店严格遵守程序——”

    “我现在需要报警,先生,”沈河冷下脸,不再听经理的辩驳,“三分钟之内,请你人到我们的房间门口。”

    “带上酒店的医护人员,以及安保。”

    严永妄看到沈河凝肃的脸色,他紧咬着腮,勉强抬起脸对老板笑了一下,宽慰他:“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去我房间休息一下?”

    “不,”严永妄拒绝了,往常在国内遇到这种爬床事件,他一般都选择让沈河来处理,如果疲倦就继续开个房间睡觉,而此刻,他并不愿意在异国让沈河孤军奋战,“我要看看,这个男的,究竟是谁派来的。”

    他毫无怜悯地凝视地上昏迷的男人。

    无可置疑,白皮肤、脸蛋,身材瘦削修长,这张脸、这个身材放在娱乐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美人。

    沈河察觉到严永妄的情绪在不断下沉。他大步走来,弯腰,大拇指与食指捏住了男人的下巴。

    他的力道很重,险些将人的下巴掐青。

    “先生,我看到你眨动睫毛了。”

    低沉、流利的外语从老板口中吐出,他漆黑眉眼中隐匿着极深的冷酷,“如果不想被抓到警局的话,烦请你——”

    “睁开你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  今天是冷酷严严(へ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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