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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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又苦苦挨了多久,杨牧之昏过去又醒过来。

    在清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床榻之上时,他才终于清醒了。

    只是这姿势实在有些不雅观。

    手和脚被分成一个大字型困在四根床柱上,嘴里系了一条软绵绵的柔质毛巾。

    没有劫持者会这么温柔体贴的,杨牧之心里存疑,拿眼睛去瞧这房间里的布局摆设。

    看布局就知道不是在合芳斋,看摆设就知道这房间主人肯定是个讲究的,努力回想自己昏过去之前最后清醒的时候遇到了谁。

    可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些头绪,还好没用他纳闷很久房门就被推开了。

    听到的是略显沉重的步伐,闻到的是香甜的红枣糯米粥的味道,看来是友非敌。

    往内间走的金九龄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疲累了很久的心一喜,眼睛都亮了:“牧……莫不是杨先生清醒了?若是你清醒了就点点头。”

    见是金九龄,杨牧之安下心来点点头,然后眼神瞟瞟塞在自己嘴里的毛巾和困在四肢上的布条。

    “杨先生你别生气,我怕你伤到自己才这样,我这就帮你解开。”金九龄会意,动作心地除去这些禁锢他的东西,只是就算布条再柔再软还是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勒痕。

    依然是浑身无力,杨牧之撑起身子揉揉手腕,看到金九龄语气有些疏离地问:“是金捕头救了我?”

    金九龄察觉他明显的疏离笑笑,一边回他的话一边端过来了还冒着热气的红枣糯米粥:“杨先生先吃些东西吧。”

    没吃晚膳又反反复复闹了这一夜,杨牧之早就饿了却推了那粥,下床穿鞋:“多谢金捕头搭救,我突然失踪花满楼不知道得担心成什么样,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谁知道刚走出去一步就被金九龄拉住了:“先生就不怕自己瘾发时的样子被花公子看到么?”明明前一日神智只剩一丝清醒的时候还不要告诉花满楼的,为什么现在清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

    没防备被这么一拦,杨牧之停下了步子,随即想甩开被拉着的手却没甩开,语气不免更疏离:“就不劳金捕头担心了,请放开我。”

    下定决心要把人抢过来护在自己羽翼下的金九龄心里闪过一丝挣扎,若是这个时候放了手,恐怕就再也握不住了。

    但是他想走,他要走,他……不愿留在自己身边。

    没被甩开的手自己松开了。

    杨牧之得偿所愿大步流星往外走,金九龄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本该是悲伤的时候却生出一些骄傲。

    他想对全天下宣告,瞧,这就是他爱上的人,纵使被毒|瘾折磨也不损一身铮铮傲骨,纵使被痴情纠缠也不露半分暧昧心思。

    如果是杨牧之的话,毒|瘾应该能戒得掉吧?

    金九龄手里端着的那碗香气四溢的糯米粥还在不住地冒着热气,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香气四溢的南瓜饼来咯~”花满楼低垂着眸子坐在合芳斋大堂里,旁边是一脸担忧的孙秀青。

    听到二的这句吆喝,花满楼的手抚上了胸前,拿出了昨日包好的三块南瓜饼。

    “凉了。”他这样着,捏起一块送进嘴里,太甜了,衬得心里更苦。

    让一旁的孙秀青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穿了件松柏绿锦服的青年男子步伐不大,频率不快却十分坚定,不知走过了几条街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在合芳斋大门口停下,他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裳才进门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花满楼,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花满楼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死盯着看,眼睛都不舍得眨,他怕一眨眼,眼前人就消失不见。

    爱人的眼神太过悲伤,杨牧之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上前抱住了他:“怎么了?花满楼,这才多久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转身回抱住他,花满楼这才相信他是真的回来了,差点就掉出滴泪来:“牧之……”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我也害怕,我也脆弱,我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一边的孙秀青终于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他们一眼就走远了,把空间留给再逢的两个人。

    杨牧之低下头咬上了他手上的南瓜饼,附到他耳边:“花满楼,南瓜饼没你甜。”

    两个人又抱了好一会,引得合芳斋的客人不住往这边看,这才一起往后院房间走。

    一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到了房间,到了床上也没分开,花满楼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杨牧之选择了实话实,他过的比起隐瞒更喜欢真实。

    “昨日我浑身发痒,想找个地方滚一滚,没成想就被人劫持了,那人把我锁在房间以为我插翅难逃,谁知道还留了一扇没关紧的窗。我从窗子里爬出来往外走晕倒在大街上是金九龄救了我……”

    起金九龄,花满楼眼神一黯,有话想问却停住了,想听杨牧之把话完:“然后呢?”

    “然后我就记不得了,再醒来已经是今天早上,我谢过他就自己回来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

    杨牧之用脸颊蹭蹭他的胸膛:“肯定让你担心了是不是?我……我知道错了。”

    一手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花满楼心里一软:“以后身上痒就告诉我知不知道?不许一个人忍着了。”

    “知道了。”

    话间传来厮叩门的声音,得了允许后送上热水和饮食就离开了,一眼都没敢往里间看。

    身上没力气,杨牧之不想动,赖着要睡觉。

    最后还是花满楼好歹才吃了些东西,又糊弄着帮他沐浴,瞧见手腕上的那道红痕心疼地拿到唇边吻了吻:“怎么回事?”

    不在意地挥挥手,杨牧之只是被挟持的时候勒的,不妨事,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再回到床上,两个人都累极,没多久就双双睡去。

    孙秀青在后厨看到厮端回来的残羹冷炙,皱皱眉:“怎么吃得这样少?送出来的时候了什么么?”

    厮恭敬回话:“并没什么。”

    后厨的厨娘也姓孙,和孙秀青是本家,因长她十多岁应一声姐,心思最是通明,看了一眼就知道:“只杨公子用了些,花公子并没用才显得吃得少。”

    心中不解,孙秀青问:“孙姐你怎么知道?”

    笑着指了指这四道菜,孙厨娘:“这四道菜里,两道是杨公子爱吃的,两道是花公子爱吃的,只瞧少了多少就能瞧出来了。”

    完,拿身子撞撞孙秀青:“妹妹你想亲力亲为做晚膳,我且考你一考,我们庄主最爱吃什么菜?”

    被问得有些害臊,孙秀青顾左右而言他:“又不是他一人吃晚膳,怎么孙姐只考我他爱吃的?”

    哈哈笑着,手中的刀工活却没停,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唉,真是口不对心,嘴上这样,想做的不都是他最爱的?”

    瞧了瞧手下正在腌制的肉,孙秀青嘴硬:“才不是!”

    着笑着,笑声就传到后院里有心人的耳朵里。

    看着正拿了一条白娟手绢擦剑的西门吹雪,陆凤笑眯眯道:“晚上是孙姑娘亲自下厨?看来我陆凤今日是有口福咯。”

    丝毫没有被调侃的自觉,西门吹雪淡淡道:“你的事情办好了?”

    陆凤挑眉看他:“当然办好了,想不想知道我去办了什么事?”

    飞快刺出一剑直指陆凤胸口,西门吹雪摇头:“没兴趣。”

    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陆凤往后退了一步,嘴里不住嘟囔:“没兴趣就没兴趣嘛,干什么这么凶?”

    这一退就正好撞上前来续茶的丫鬟,丫鬟比陆凤足足矮了一头差点被撞倒,还好陆凤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丫鬟站稳后撤出来,柔柔一拜:“谢过公子。”动作优雅,赏心悦目。

    陆凤往前一步,居高临下捏住了丫鬟的下巴:“还真是漂亮,差点连我都骗了。”

    像是被地痞流氓调戏的良家少女,丫鬟眼里微有泪光直直瞪着眼前人:“请公子自重!奴家虽是个下人也不是平白就给人调戏了的!”

    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陆凤松开了她的下巴嫌脏似的,拿手往衣服上蹭蹭:“司空摘星你这泼猴要是再敢在我面前用这种腔调话我就拔光你的猴毛!”

    于是那面容姣好,身形窈窕的丫鬟哼地一声,扭过头去,再转过头就是一副司空摘星常用的脸:“我陆鸡,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怪不得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们都不要你了!”

    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陆凤却不愿意在损友面前跌面子:“那也算我有过那么多红颜知己,比你这泼猴不是强得多?”

    又不耐烦地哼哼两声,司空摘星飞快朝陆凤移了两步:“我原来只想偷一条的,现在一条都不留给你!”

    完就运起轻功不见了影子。

    陆凤后知后觉地摸摸袖子,自己放在那里的五条绸带都不见了。

    显然是被司空摘星妙手空空偷走了。

    可陆凤却不怒反笑:“这猴精!”

    作者有话要:  金九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