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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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陈柯有了电灯,加上新做的钢笔,做起功课来格外有精神。

    直到灯丝烧断,他才回床打坐,僵养身心。

    不过新年的这段日子,一直像上了发条一样的陈柯也终于稍微松懈了几分。

    每天逛逛街,吃三顿饭,然后就是回家做做功课,巩固一下修行成果。

    晚上行功打坐,真正开始修炼内力,过足了惬意的生活。

    心法领悟之后,陈柯也发现内力的积累果然缓慢。

    哪怕珞云桩是内外兼修,出门走路都在练功,但内力修行也才是刚刚起步。

    想真正把内力积累到饱满的地步,恐怕真要十年八载。

    因此陈柯在武学走入正轨之后,也把心力开始放到事业上来了。

    陈柯做了一个简单规划,首先努力回忆前一世学过的知识。先制图,生产出能用的床。

    于是他又去了一趟钗风阁,准备打造更多的文具。

    如三角尺,游标卡尺,圆规,椭圆规,鸭嘴笔等一系列的制图工具。

    等制图完成后,还要找可靠的铁匠和木匠。

    要造出一台器,需要做大量的投入。

    绘制零件,计算力学公式,拟定工具座标,积累工业原料。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陈柯也没办法变台器出来。

    如此忙里偷闲,大年过完,已经到了正月十五。

    这天一大早,陈柯还没出门,却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居然是半个月没见的李叔!

    “李叔,您终于回来啦!”

    陈柯顿时大喜。

    吃饭的地方容易找到,但顺河乡送“快递”的仅此一家而已。

    陈柯有时候也会突发奇想,是不是和李叔一起合资,办个外卖?

    “阿珂姑娘,新年好啊!”

    刚过完年,李叔也穿上了一件新棉袍,送来一碗热腾腾的蒜蓉米线。向着陈柯拱问好。

    这几个月,李叔也接受了阿琪已经嫁人,阿珂变成了“黑妹”的事实。

    不过放下米线之后,李叔掩上门,声音放低了许多。

    “阿珂姑娘,你在家稍微注意一点。听山西那边出了事儿,朝庭现在满世界抓尼姑呢!你师父虽然不在,但如果官兵查到你这儿,多少想着点儿怎么交代。”

    “什么,抓尼姑?”

    陈柯一时倒没有听明白:“当尼姑的犯了哪门子王法啊?”

    李叔道:“我也不清楚。只是街上贴了不少榜文告示,听人啊,五台山出了一个飞天恶尼,掳走了清凉寺的主持什么国什么禅师”

    陈柯心中一动:“辅国奉圣禅师?”

    李叔道:“对对对,就这个名儿!听这位老禅师是代当今皇上出家的,这下事情可闹大发了。不光是山西,就是陕西,河南,到处都是搜捕尼姑的官兵。”

    陈柯这回倒是听明白,这事八成真是九难师父搞的。

    李叔道:“阿珂姑娘,如今你姐出阁,师父也不在,万一出点事儿,可没人帮得了你。你想着怎么应付官兵吧,最好是出门避上一避,风头过去了再回来。”

    “我知道了,谢谢您李叔!”

    陈柯回过神,连忙感谢了一句,拿出银子要付帐。

    李叔依然是那样客气:“过完年刚开张,结什么帐?这还不到日子呢。”

    着重新拉开门出去了。

    陈柯回到堂屋,边吃着米线,边琢磨着怎么应付这事。

    “避上一避?这也并非不是办法。可我在外面人生地不熟,能上哪儿去?再者了,好不容易家里安顿下来,找会慢慢发展事业才是真的。要是一走,天知道还能干什么?”

    陈柯这种人,性格上还是比较倾向于安定的生活。

    他想着,就算有官兵听了什么,来这里查。大不了破费几两银子,把人打发走就是了。

    边想着,边吃完了米线。

    陈柯拿出笔纸,正准备先绘制几张草图,不想真的又有人敲门。

    这一回敲门,可不像李叔那样客气了,根本就是在用脚踢。

    “不会是真的吧。”

    陈柯放下纸笔,来到院子拉开门栓。

    果然。

    两个高大的军官一把将门推开,几步就逼进院子,喝道:“怎么这么慢?是不是有鬼!”

    看见这两个人,陈柯的心里骤然一沉。

    因为这两个戴着蓝顶,身着皂服,未着补褂的军官,陈柯的印象很深!

    他们并非是普通地方的官差土兵,而是大内的人。曾经在开封府和陈柯大打了一架。

    更让陈柯捏了一把冷汗的,是站在两名军官后面的身影,赫然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书僮!

    这个人武功深不可测。哪怕陈柯现在武功大进,也万万不是她的对。

    “这回坏了!刚才真应该听李叔的,出去避一避才对!我怎么没想到,被掳走的是皇帝的替身,这样的大事自然是朝庭亲自出面,怎么放心让地方上的官差办理?”

    陈柯心中暗暗叫苦,也后悔自己一直以来的侥幸心理。

    这回撞在他们上,怕是凶多吉少。

    不过陈柯现在,多少见了点世面,表面上倒是能够暂时伪装一下。

    “哟,几位官爷,这是出了啥事?”

    这两名军官倒是没有认出现在的陈柯。

    一人道:“朝庭正在缉补凶犯,是一个尼姑。听你们这里住着一个尼姑,所以请她出来查查度牒,我们也好交差。”

    陈柯笑了笑,连忙客气地道:“对不住官爷了,我家师父外出云游,这几天刚好不在。瞧现在天这么冷,要不我请几位到省城的酒馆里吃两杯如何?”

    这官差倒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嚣张,只是道:“大清律例,官差不得骚扰百姓!我们公务在身,酒就不必吃了。你你师父不在,我们还得查一查,查完了马上走人。”

    陈柯没想到这军官居然挺正直,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了一让,做了个请的势。

    “我们这住的都是良民,官爷请随便查访!”

    两名军官进了屋子之后,便在各个房间里查看了一下。

    不时的瞧瞧床下,或者用脚跺一跺石铺的地板。

    不过陈柯家里并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倒也不用担心。

    便是桌上的电灯,这半个月电早就用完,灯丝也烧断了。看起来很平常。

    最后,这两名军官来到了九难的佛堂,也照例的查问了一些问题。

    “你的师父什么年纪?法号是什么?”

    陈柯信口胡诌:“我师父看起来不显年纪,实际六十出头了。法号上五下枚,是散修的比丘尼。”

    “你也是尼姑?”

    军官回头望了陈柯一眼。

    陈柯连忙笑了笑:“我是俗家弟子。”

    “嗯。”

    眼看这家即没什么违禁的嫌疑,两名军官也没再多问什么。

    这时,其中一名军官却看到了神龛上蒙着的一块黄布。

    似乎很久没有人动过,黄布上已经蒙满了灰。

    军官道:“这是供的哪尊菩萨?”

    陈柯随口应道:“我也不拜佛,所以不太清楚”

    话没完,心里骤然一麻!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恐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果然,那名军官上前去,随揭开了黄布。

    一时间,佛堂里的气温好像一步沉到了冰点以下。

    两名军官的眼睛也瞪到了极大,人更是僵硬成了冰雕。

    因为神龛的牌位上赫然写道:大明崇祯皇帝灵位。

    陈柯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因为阿琪告诫过他:师父有法旨,佛堂里的灵位不能擅自揭开来看。

    陈柯也从来没有兴趣看。

    但谁能知道,九难师父居然在家里供奉着这个?

    这个秘辛大白于天下,这倒也罢了。

    只是当着朝庭官差的面,哪怕陈柯现在成熟了一点,镇定了一点,一时也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师父你心系故国,品德高尚,你怕我们品德不高尚,瞒着我们,这能理解。但您能不能事先告诉我一声,起码事情不会弄到这种地步吧!”

    这也太坑徒弟了吧?

    陈柯一时有些欲哭无泪。

    难得现在看到了事业的希望,可这点希望怕是就要夭折了。

    怎么办?

    杀了这两个官差,扯旗造返?

    放屁。

    别这两个人武功不弱,院子外面还有一个武功高出陈柯百倍的人。

    如果造返,陈柯连扯旗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就会被干掉。

    屈膝投降?

    这个可以考虑。

    但被凌迟处死,还不如自杀算了。

    就在陈柯喉咙发干,眼睛发直,脑子里已经变成一团浆糊的时候。

    一名军官已经退到了佛堂门口,拦住他的去路。

    而另一名军官,开口了话。

    不过他的声音,同样显得有些沙哑,好像干渴了几天没喝过水的人。

    “这这是什么?”

    “啊?”

    陈柯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神,茫然的望了这两个人一眼。

    “什什么是什么?”

    那名军官倒是先醒过了神,从神龛上取下了牌位,声音也阴狠了许多。

    “我问你,这个牌位是怎么回事!”

    “这”

    陈柯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只是喉咙里现在没有唾沫,嗓子很是难受。

    “这这是什么?这不就是供的佛位吗?”

    “你!”

    军官的脸色红了一下,似乎也被这突出其来的变故刺激得有些发晕了。

    “佛位有写这个的吗?你不认识字还是怎么地!”

    这句话仿佛黑暗中的一道曙光,让陈柯的思路一下清晰了过来。

    他连忙点头道:“是,我不认识字!怎么回事,这牌位有问题吗?”

    这名军官愣了一下,道:“问题?问题大了!你知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有话,另一名军官连忙拦了他一下:“老赵,先别急,有话慢慢。”

    完之后,这名军官才望向了陈柯,问道:“妹子,这个牌位是打哪儿来的?”

    他们早看出来,陈柯是个女孩。

    陈柯是个老实人,所以老老实实地道:“前两个月,我不心把师父的牌位弄坏了。只好去外面托人重新做了个一模一样的,你们千万别告诉我师父啊?”

    “在哪儿做的?”

    情急之下,陈柯也想不出什么地方,只下意识地:“八八十里铺。”

    两名军官对望了一眼。

    询问陈柯的那名军官又道:“老赵,事情紧急。我们赶快联络兄弟们,一起去八十里铺,把所有的木匠全部抓起来审问!”

    回头又对陈柯道:“和我们一起去,找到那个木匠,你大功一件!”

    “啊?”

    陈柯一听他们要去抓人,这才知道错了话,心中一时大为后悔。

    到这个时候,他只能装傻充愣了:“我不去!我又没犯法,干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去抓木匠?”

    赵姓军官忍不住喝道:“你敢抗命?老张,这可是个证人,先把她拿下再!”

    完,他伸就向着陈柯的肩膀抠了过来!

    陈柯心中大急,本能的扭身一避,同时回就按住了这个赵姓军官的胳膊,一记“倒折梅”搬出!

    赵姓军官没有料到这丫头居然身怀武功,一时失了先。

    陈柯的那点内力对武功几乎没有辅助,但如今体力大进,再也不是那个搬不动军汉的丫头了。

    他这一扯,赵姓军官的身子立时不稳,脚下一个踉跄,歪倒在了神龛下的桌子上。

    噼哩啪啦!

    顿时,桌子给他砸成了八掰,香炉香灰洒了一地。

    但这军官筋骨结实,臂并没有摔断,人也没受伤。

    不过陈柯的举动让另一名军官马上反应过来,飞起一脚就蹬向了他的喉咙!

    “要造返了!”

    这一动,陈柯整个人也终于清醒过来。

    眼看这一脚来得凶猛,他陡然集中精神,身体一缩一挺,生生错过了这一腿。

    同时脚下猛然一跺,顿时整个佛堂都是微微一颤!

    这一沉马扎足,陈柯的身体瞬间如大石坠地,顺着这名军官的腿势就是一肩,撞向了他的腋门。

    施展出“千斤坠”的陈柯,仿佛真有千斤之重。

    因此这一撞,简直如同当初发了狂的黄骠马!

    “羚羊挂角!”

    轰!

    这名军官的身子一下倒飞而出,竟把佛堂的窗户一下撞得稀巴烂,整个人摔到了院子中。

    而之前的那名军官刚从地上爬起来,眼见陈柯已顺着窗户跃了出去。

    陈柯这一跃,身体腾挪于地,却又一沾即起。

    整个人一伏一纵,如同被弓竹弹起的灵猫一般!

    等这两名军官反应过来,他已经腾身而起,翻落到了房顶之上。

    “不好,她能上房!”

    被撞到院子里的那名军官,身上满是破碎的窗格和碎纸,不过人依然没受伤。显示出强悍的横练功夫。

    当时黄骠马都没能撞伤他,陈柯的千斤坠到底还没有马那样强悍。

    但他这一喊,陈柯已经从房顶又翻落到了屋院之外。

    另一名军官刚刚抱着那块牌位追了出来,一时有些傻眼。

    “真是反贼!?”

    “张大哥赵大哥,你们守在这里,我去抓她回来!”

    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书僮,宽慰了两位军官一句。

    之后她微微一纵,也翻身跃出瓦墙,向着陈柯逃跑的方向直追而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