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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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吃过中饭之后,孙长老亲自赶来。

    他道:“锄歼盟的年会就要开始了。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召集朋友把事情安排好!”

    陈柯便对阿琪和巴朗星道:“这种事情,我和西华兄去就好。以免让江湖上的人认出你们,反倒把事情弄砸了。”

    阿琪和巴朗星自然知道利害:“那你自己一定要心!”

    午后时分,陈柯和李西华,孙长老一行人结伴出城,之后上马向北而行。

    大约行了百余里路,已经接近长江边。

    在江边的一处村镇旁下了马,他们便随孙长老一起进了村镇。

    村镇不大,但也很是热闹。一行人又穿街过市,终于来到一片民宅。

    门口有几个守担子的渔民,看见孙长老之后投来一个寻问的目光。

    孙长老微微点头示意,他们便没有作声。

    陈柯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明显是身怀武功的,并非普通渔民。

    走进了这扇不高的拱门,穿过院墙,又绕过了几条街,沿路具有装成普通人的守卫。

    直到最后,大家才来到一片有些老旧,但宽敞高大的建筑。

    门口已经有人在这里迎候。

    吴宝宇赫然就在其间,接待着到此的各方英雄豪杰。

    但为首并不是他,而是一位须发苍白,身材高长,面容清瘦的老者。

    老者看见孙长老,高兴的拱道:“一年不见,老朽可是想煞孙长老了!”

    孙长老连忙拱作揖,之后向陈柯他们介绍:“这位便是锄歼盟的总军师,顾亭林老先生。”

    陈柯和李西华也连忙向他行晚辈礼。

    “见过顾老先生!”

    去年参加杀龟大会的时候,陈柯也远远望见过这位老者,知道他是明末大儒,一心返满复国。

    只希望这些江湖草莽不要再让这老先生失望才是。

    大家一同进了会客大厅,却见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全部都候在那里等待未至的客人。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陈柯都不认识,但亦有认识的。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柳大洪等沐王府的人!奇怪他们居然也到这里来了。

    而柳大洪他们看见陈柯和李西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了起来。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很不高兴。

    其他的人,大多是安徽的江湖门派。他们自然也看出来,沐王府的人脸色很差。

    那些穿着青衣,头上系着白布的,是江淮一带的盐枭。

    也有一部分人,无论衣着是华贵还是普通,都象征性的打了一个补丁。这便是丐帮的人。

    而其他人则没有过于明显的特性。

    原本群豪聚会,大多是热闹非凡的场面,毕竟都是些江湖汉子。

    去年河涧府大会之时,更有人摆下赌局摇骰子,气氛很是热烈。但今年却完全不同。

    不光因为这只是省一级的盟会,规模较。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沐王府。

    沐王府的苏冈和敖彪,竟然都是穿的白衣丧服!

    就连长辈柳大洪和吴立身,也系着白腰带。明显是在为死者祭奠。

    当着还在守灵的人,更是大明的忠臣义士。其他人多少要收敛一下自己的言行,以免对死者不敬。

    加上沐王府的人一个个哭丧着脸,愣是把偌大一个聚义堂弄得跟灵堂一样。

    一些英雄豪杰碍于颜面。在路过沐王府的座位时,只得向两位长辈微微拜礼,然后轻轻脚的躲过一边。

    坐下的人也不好大声话,只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弄得像在搞地下工作一样。

    偶尔有人笑了出来,柳大洪便用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让别人连忙捂住嘴巴收敛。

    如此一来,原本别人不是在议论沐王府的事情,结果弄得好像真在议论沐王府一样。

    如此到了后来,果真就有人开始注意沐王府,也议论沐王府了。真的开始嘀嘀咕咕,暗自窃笑。

    这也让柳大洪的目光越来越凌厉!

    如此恶性循环,让聚义堂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

    终于,应邀的江湖英雄都已经到齐。

    吴宝宇从侧门进了大厅,将正位请顾亭林先生坐了,然后向众人拱道:“诸位英雄!吴某有礼了!”

    众人也都大松了一口气,拱道:“参见总军师,参见吴盟主!”

    之后在吴宝宇的示意下,群豪一同坐下。

    他自己也在顾亭林身边的偏位上坐好。

    陈柯和李西华也坐在了下首的一张方桌边上。

    陈柯发现,但凡是帮会的头目人物,都是坐在方桌边的靠椅上的。

    方桌靠近走道的一面不设座位,正后方坐的自然是帮会一把和二把,两侧坐的是头目。

    而帮会的那些从人,则是坐的板凳,排在各个帮会之后。

    帮会中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但坐在前排的人都显得很齐整,一扫杀龟大会上乌糟糟的局面。

    陈柯他们这张桌上,主位坐的李西华,陈柯坐在陪席,却也不显得人少。

    这让他也佩服吴宝宇和顾亭林,果然是官场中人。安徽的锄歼盟年会召集得有模有样。

    顾亭林向着在坐的群豪拱了拱,道:“诸位,锄歼盟成立已经一年,顾某一直心系复汉,因此这一年四处奔走,希望能够为国为民倾尽绵力。不过在座应该有朋友知道,云南省锄歼盟的盟主,也就是沐王府的沐公爷,不幸被朝庭的官差掳走了。”

    他完后,望向了柳大洪等人。

    很明显,在吴宝宇和陈柯他们会面的时候,顾亭林肯定也见过柳大洪他们。

    柳大洪站起来道:“不错,掳走我们沐公爷的,正是清庭的走狗,福建平台总督施琅!这个狗汉歼,我们沐王府誓杀此贼,救回沐公爷!”

    完之后,柳大洪还举起呐喊了一句。

    但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大家都一脸发懵的望着他。

    柳大洪一时有些尴尬,拱道:“这次沐公爷被掳,还肯请诸位武林同道看在沐王府世代忠良,施以援,搭救公爷才是。”

    “柳老英雄得不错!”

    他这样,旁边马上有一位与他年纪相若的老者站了起来,拱响应。

    “沐王府世代忠良,沐公爷更是返清志士,为我辈楷模。沐王府有难,我们定然要出相助!我们锄歼盟志在锄歼,吴三桂固然要除,施琅同样也要除。”

    柳大洪听了这话,顿时面露喜色:“这位英雄是?”

    老者拱还礼道:“在下王屋派掌门,司徒伯雷。”

    “王屋派?”

    陈柯听了,却是依稀记得这个门派。

    他们原本是吴三桂旧部,落草在王屋山上,立志返清。

    但因为离京师太近,又势力弱,所以朝庭准备派兵剿灭,幸得韦宝出相救。

    王屋派的人后来被天地会安排到各地,门派中的美女曾柔也顺理成章当了韦夫人。

    当然,司徒伯雷没死,当真得感谢陈柯。因为撤藩的事情,清庭和吴三桂暂时没空搭理他。

    吴宝宇见司徒伯雷有意相助,亦问道:“不知司徒掌门有何高见?”

    司徒伯雷道:“依在下愚见,施琅位居平台总督,握数万水师,更皆坚船火炮,想要除之实为不易!为今之计,应当先救沐公爷为上,锄歼为下。”

    柳大洪听了,却是反驳道:“施琅乃是清庭汉歼,与吴三桂蛇鼠一窝。我们锄歼盟志在锄歼,不如趁杀了,为民除害!”

    完之后,柳大洪又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声音也大了不少。

    但他看了周围一眼,依然没人响应。

    这让柳大洪脸色不太好看,只得悻悻地和司徒伯雷一起坐了下来。

    这时,丐帮的孙长老站了起来,拱道:“柳老英雄,汉歼是一定要除的,但凡事应量力而行。正如司徒掌门所言,这次我们应以救人为上,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要强求。”

    柳大洪冷哼了一声,道:“锄歼盟志在锄歼,放着诛杀汉歼这么好的会不做,白白放虎归山,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吴宝宇见状,做了一个请的势,让孙长老坐了下来。

    之后,他拱对柳大洪道:“柳老英雄,晚辈觉得孙长老所言有理。锄歼盟志在锄歼不假,但凡事要相而行。因为我们的志愿是返满兴汉,当下要做的是先救人,同时为今后的大业稳固道路,而不是因为意气用事而坏了炎汉前程,返让清庭坐享其利。”

    吴宝宇的话,让不少人都暗自点头。

    但他刚完,柳大洪旁边的苏冈就砰的一按桌子,站起来道:“吴盟主,这位孙前辈是你们丐帮中人,你自然要帮着他话了!你是安徽锄歼盟盟主,我们公爷也是云南盟主,大家平起平坐,事情不能由你一个人了算!”

    司徒伯雷听了,却是道:“这位兄弟,众英雄在此盟会,所论之事就是为了搭救沐公爷。施琅在清庭势力广大,握兵符,只要出救人,难免会有死伤!但众家英雄明知如此,却义不容辞前来共商决策,莫非连据理论事也不成吗?”

    盐帮的头目听了,也忍不住道:“司徒掌门这话得在理!沐公爷是忠良之后,我们救他是天经地义。不过江湖上的兄弟虽然出身草莽,性命卑微,但也是爹生娘养!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断不能因为救人付出无谓的牺牲。”

    他完后,不少人也响应道:“不错,严帮主得在理!我们一定要拟好决策,把人救出来的同时,尽量保全众家兄弟的身家性命,更不能因为泄愤而坏了大事。毕竟留得有用之身,才能共兴大业!”

    “哼哼哼哼哈哈!”

    柳大洪听了这些话,却不由得又冷笑了数声,道:“听严帮主刚才这番话,分明是惜命怕死,怕流血怕牺牲啊!我辈为了复兴大明,理应舍我而成大我,付汤滔火,在所不辞。”

    着,他朗声道:“我柳大洪为救沐公爷,可以随时舍去这条老命,这才是返清义士应有的模样!”

    严帮主听了,忍不住道:“柳老英雄是沐公爷的家臣,我不是!沐公爷的命是命,我们江湖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在座的诸位英雄舍生忘死要去搭救公爷,岂能被前辈这般评价?”

    砰!

    苏冈却是又拍了一下桌子:“姓严的,你胆敢对我师父大呼叫?你吃熊心豹子胆了!就凭你也配和我们公爷比?你姓严的死上十条命,也赔不上我们公爷一根指头!”

    严帮主顿时大怒,一把站了起来。

    旁边的丐帮孙长老连忙上前拦住了他,一时群雄尽皆哗然。

    柳大洪也虚拦了苏冈一下,大义凛然地道:“苏冈,话也不分场合,这是什么地方?还不坐下!”

    苏冈哼了一声,一甩袍摆,方才重新坐下了。

    吴宝宇和顾亭林对望了一眼,顾亭林终于开口了话。

    “诸位英雄,请莫动干戈,听老朽一言!柳老英雄,如今在座的兄弟,都是大义当前,要助沐王府救回公爷,本心皆为赤诚。但正如严帮主所言,在座的兄弟也都是人生父母养,有妻儿老,有家有室。吴盟主无非是要拟好上上之策,尽量少付牺牲,救出沐公爷,绝非贪生怕死之言啊。”

    柳大洪见总军师都发话了,态度也收敛了一点。

    他只道:“但在下以为吴盟主所定之策,实在有失英雄气概。依在下所见,这次既然是江湖兄弟助我沐王府营救公爷,理应由我们沐王府来全权决策!我柳大洪打头阵,杀出钱塘门,救出沐公爷,砍了施琅这个汉歼的狗头!哪怕大事不成,血染东海,我柳大洪又有何惧?”

    他完后,身边的吴立身,苏冈,敖彪等人也举摇臂呐喊了起来。

    “诛杀汉歼,剪锄国贼!”

    顾亭林听了这话,却是半晌开不了口。

    终于,他一下坐在了椅子上,用捂住了眼睛,道:“罢了,罢了!老朽一心想团结汉人,化解恩怨,从此万众一心,兴汉返满!这十年来,费尽心,不想竟这样得不到天下英雄的理解。大概是老朽错了?老朽到底是书生意气,难成大事。”

    柳大洪听了这话,却虚虚拱一下,神色绝然地道:“总军师不必如此。只要救人决策由我沐王府定夺,老夫定然不会再与众家英雄争议。”

    而坐在次席上的吴宝宇到了此时,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拱道:“柳老英雄,这次的锄歼盟大会,乃是安徽一省年会,沐王府无权决策!”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都吃惊的望向了这个年轻盟主。

    李西华,孙长老更是被他吓了一跳!

    陈柯差点就想要叫好。

    好歹忍了下来,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柳大洪见这个年轻后辈竟然在他的面前叫起了板,忍不住也站了起来!

    “什么?大胆辈,果真不把我们沐王府放在眼里?”

    着又对吴宝宇厉声道:“当初锄歼盟成立之时,好是天下一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可如今,安徽的锄歼盟不愿相助,我柳大洪只能凭着身边的弟兄,自去救公爷了。到时候举国上下的英雄,自有公论!”

    “请!”

    吴宝宇连忙抬叫道:“柳老英雄请留步!”

    柳大洪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只是停住脚步道:“还有何事?”

    吴宝宇道:“我们江湖儿女,敬重沐王府,是出于一个忠字。如今相救沐公爷,是出于一个义字!自古忠义之士,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并不是为了您柳老英雄的到来而忠义,也不会因为柳老英雄离去而背弃忠义!”

    柳大洪他们听了这话,忍不住回头又望向了吴宝宇。

    吴宝宇拱道:“锄歼盟自会营救沐公爷,但请前辈不要鲁莽行事!若因一时意气坏了大计,不仅会坏了公爷性命,更会连累江浙诸多兄弟,所以肯请柳老英雄留步!”

    他这样一,在座的众家英雄也都起身拱,道:“还请柳老英雄留步!”

    “还请柳老英雄留步!”

    柳大洪不由得瞪起了眼睛,但也不好犯了众怒。

    他只道:“辈,你敢拦我?当着锄歼盟的众位英雄,我本无意出沐公爷因何被掳。当日就是因为这个汉歼,勾结蒙古鞑子和青藏喇嘛,才让沐公爷落入到了清庭之!”

    柳大洪着,用一指,让在座的人不禁都望向了陈柯。

    勾结外敌,这罪过可不是一般的大。

    沐王府的人此时都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而李西华听了这话,却站出来团团拱了一下,道:“诸位,此事并非如此!陈姑娘与蒙古,青藏往来,是为了借助外援,共抗满清。这和吴盟主,韦大人在清庭任职系出同源!自古英雄为成就大业,忍辱负重,外人横加指责情有可原,可我们自己兄弟都心知肚明,有必要拿来做文章么?”

    李西华完之后,孙长老也道:“这位李兄弟得不错!陈姑娘和蒙古,青藏有来往就是汉歼,难道吴盟主和韦大人在清庭做官,也是汉歼不成?”

    孙长老这一,司徒伯雷也忍不住道:“韦大人可是我们王屋派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是汉歼?这沐王府也太欺侮人了!老子出帮忙不句谢谢也还罢了,还要争夺领导权,想指挥我?我看这沐公爷不救也罢!”

    “不错!要摆官架子可以回云南!咱们地方,伺候不起这群大爷。”

    “什么官架子,他们无非是想确立在盟会中的地位!趁着救人,拿我等兄弟们的命斩杀施琅立个首功。以后事业壮大了,他们就是领袖!”

    “够日的,太不是粮食了!”

    “”

    因为李西华和孙长老帮了腔,在座的群豪们不免群情激愤。

    这倒不是陈柯做的事就一定在理,皆因为沐王府今天的态度实在太伤人。

    纵然是大明英烈之后,也不能处处凌驾他人之上。

    人家出帮你,你还想使唤人家?换了谁都爽不起来。

    当然,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永历年间,沐王府这么做名正言顺。

    那个时候哪怕流落他乡,豪杰们不光会把他们供奉起来,还会任由差遣。

    只可惜今时已不同于往日。

    朕的大明都完了,长平公主都没敢在锄歼盟上摆架子。你沐王府算个老几?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