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三)
陈柯在北亰大约呆了一个月。除了面过一次圣,之后就是进宫陪太后过年。
直到大年过完,他才再次动身,准备反程回转云贵。
赵刚和王勋他们要留在亰城参加春闱,郑克爽是从天津走水道,并不和陈柯顺路。
唯一和他顺路的,就是韦宝了。
和大家道别后,陈柯便和韦宝结伴而行。他身边有胖头陀和五名警卫,韦宝身边更是有一众夫人和三个孩,倒也热热闹闹。
一行人赶路不快不慢,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因此顺江而下,到了洞庭湖时已经到了二月下旬。
此时江南地段,大地春回,远不似北方那样严寒。一行人坐着官船,泛水湖上,倒也不失为乐趣。
“可惜,过了此地,我和师姐就要分别了。”
眼看天色渐晚,日头西沉。韦宝扶着船栏,忍不住发出感慨,似乎舍不得就这样走。
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这次特地陪陈柯渡船南下。然后才准备顺长江返回杭州。
陈柯站在他的旁边,只道:“师弟,你去了杭州好好当差,日后我们肯定还有见面的时候。只是”
到这里,他上前扶住了韦宝的。
“只是到了地方当差,你可得心谨慎!皇上派了于成龙当两江总督,你一定要和他好好相处,爱惜百姓。”
因为陈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打乱了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让康熙先把三藩和台湾的事情搁置下来,一心一意对付北方。如今赶走了罗刹人,之后不免要和葛尔丹有一场决战。
江南是大清的钱粮宝库。康熙让于成龙镇守两江,这本在情理之中。
但让韦宝当杭州将军就有些让人不能理解了。
韦宝笑道:“师姐放心,我和皇上是从玩到大的朋友!他把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我,我定然不会辜负他的。”
陈柯笑了笑,道:“但愿如此。”
眼看天色已黑。韦宝便在官船上摆下酒宴,与大家一同行乐,开怀畅饮,吃散伙饭。
陈柯有许多话想出来,又不知道怎样开口。轻了,怕起不到警醒作用,重了又会伤人感情。
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却见又有一艘楼船在夜色中出现。而且慢慢向他们的官船靠了过来。
“请问官船上的人,可是韦将军?”
楼船之上,有人高声问了一句。
韦宝有些不解。不过见来者没有恶意,便大声道:“在下正是韦宝。敢问尊驾是谁?”
对面答道:“乃是韦大人旧识朋友!今日得知韦大人驾到,特地前来拜会,不知可否一聚?”
着,两艘船已经靠得近了。
陈柯看时,见这艘楼船边上站着几位老者,颇有些似曾相识。韦宝也是脸色骤变,随后喜形于色。
“是吕先生他们!”
陈柯也终于记起来。
这几位老者居然是吕留良,黄梨洲,顾亭林!另外一位老者大家不认识,但想来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韦宝道:“原来是诸位老先生来访?快请上船,先吃些酒水解解饥渴。”
完后,让伙计搭上跳板。他的夫人们上前扶住这些老人,一一上了官船。
韦宝当即撤掉残席,重新在雅楼间摆下新酒。只和陈柯留下,陪着四位老者赴宴。
“韦宝见过诸位先生!”
“陈柯见过诸位先生!”
对于当世鸿儒,他们表现得非常敬重。
“不敢,不敢!”
顾亭林他们也很客气,一一拱回礼。这才和大家一同坐了。
之后顾亭林介绍道:“这位也是老朽的朋友,姓王,名讳上夫下之,人称船山先生!他就是衡阳人氏,我们本来也是拜访王老先生的。”
“原来是王前辈。”
陈柯和韦宝也向这位老者拱行礼。老者也向他们还礼,之后众人同饮了一杯酒。
顾亭林便道:“韦大人,如今您可有什么打算?”
韦宝笑了笑,道:“顾老先生又来为难我了。实不相瞒,我韦宝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平生之愿不过是花天酒地,儿孙满堂。如今倒是过得十分快活。”
顾亭林压低了声音,却道:“老朽亦知韦大人之为人,义气深重,心系天下。如今满清占我大汉河山,正值风云际会之时,韦大人握一方兵符,岂可甘于淡泊?”
韦宝一阵无语:“老先生,我知道诸位是忠臣义士。但是但是大明已经亡了,何必又苦苦纠结于返清复明?晚辈真的觉得复明已经无望了。”
顾亭林他们互相望了一眼,终于道:“复明的确无望,但复汉却未必无望!韦大人,您有没有想过,自己当皇帝?”
噗!
听了这话,韦宝和陈柯都把自己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
陈柯望了顾亭林一眼,发现他们好像没有在开玩笑。
韦宝呆了好半天,终于有些结巴地道:“让让我当皇帝?顾老先生,您觉得我像当皇帝的材料吗?”
顾亭林道:“如何不像?韦大人面貌俊朗,气宇不俗,妻妾环绕,子女成群。这就是帝王之福啊!况且您为国立下不世之功勋,威震四海,又握重兵。只要您揭竿而起,天下必然群雄响应,大事定成!”
韦宝连连摆,被顾亭林得直翻白眼。
“老先生,别别别!您别这么抬举我,我韦宝受不起。我妻妾成群,那是老婆们爱我,为国立功也是皇上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至于揭竿而起,那就更不必想了,我是仗着公主的金面封了个假贝子,这个杭州将军下也都是些满兵满将,没人会跟着我起哄的。我敢放个屁,马上被人砍了脑袋!我实际上是解甲归田了,皇上还派了个于成龙看着我,您要是想留个念想,可以找我师姐谈谈。”
噗!
陈柯听了,又是一口酒喷了出来。
顾亭林他们也都望向了陈柯。
陈柯笑了笑,道:“啊,那个事情其实是这个样纸的。我这个人吧,没什么雄心壮志,就是有点自我实现的需要,做点事业。我可从来没想过返清啊,造返这种没有格调的事情不符合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更不要复明,大明已经亡了,复明是逆历史潮流而动的行为。再我投靠了平西王,又被太后认为了义女,就是汉歼了!当初顾老先生举办的锄歼盟,就是为了诛杀我这种人的,我怎么敢和诸位老前辈共事呢。”
顾亭林他们听了,却并不介意,反而笑了起来。
见黄梨洲道:“陈姑娘是何等样人,其实老朽心里非常清楚。比起那些满口忠孝节义,做起事来唯利是图的英雄豪杰,其实您和韦大人才称得起当世的真英雄。陈姑娘可能也误会我们几个老家伙了,以为我们和那些英雄豪杰是一路人,不懂得审时度势?其实不然,老朽有一弟子如今不就在陈姑娘身边任职,我多少也听过您的业绩!如若陈姑娘不嫌弃我等老迈无用,是否让我们随您一道入滇,见识见识也好啊?”
“啊这”
眼见黄梨洲得如此客气,陈柯一时倒不知道怎么拒绝。
王夫之也道:“陈姑娘不要想多了,我们都是土埋半截的老头,绝对不是去谋个一官半职,更不会倚老卖老给您添麻烦的。有道是生有所依托,活有所庇护,我们这些老朽虽老迈无用,但也怕朝庭有朝一日会怪罪下来!我们这些人活在大清,日夜心惊胆战,陈姑娘若可怜我们,就让我等在您的藩镇之内终养天年。只要能睡上几个安稳觉,就是死了,也算是死在汉王土地之上啊。陈姑娘”
黄梨洲也道:“是啊,陈姑娘!我们就去看看,若是住得惯,便把家中的薄产搬过来,我们自己能养活自己!若是住不惯,大家好聚好散,绝对不会让您为难的。”
王夫之也拱道:“陈姑娘!”
韦宝也按了按陈柯的,道:“师姐,你就留下几位老先生吧?”
陈柯作难道:“师弟,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是太后的义女,册封的是札萨可蒙古爵位!要是请几位老先生去我的藩镇,岂不是辱没了他们的清名?”
黄梨洲道:“陈姑娘,您不用担心,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就不在乎这些了!昔日关云长身在曹营心在汉,陈姑娘身在满蒙心在天下,我们心知肚明。”
陈柯连忙否认:“没有!我没有那么高尚,我和那些英雄豪杰划清界限!”
他这样一,黄梨洲他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眼看大家如此看重自己,陈柯也不好再推辞。
他拱道:“承蒙诸位前辈看得起在下,陈某当真是受宠若惊。如此此番回乡,就邀请诸位前辈同行,看看弊下是否能暂居几何?倘能勉强安身,那是在下的福分,若水土不服,诸位前辈可随时言明!晚辈绝对不会与诸位老先生生分的。”
众人听了,都是连连点头微笑。
王夫之也拱道:“如此多谢陈姑娘,这次我和梨洲兄,就随您一同还乡!”
韦宝连忙给大家斟了酒,道:“来,干杯!”
陈柯也和这些老者们互相敬了酒。
如此到了次日天日,陈柯便与韦宝分别。
韦宝继续乘坐官船,顺江东去。顾亭林,吕留良也随他一同回转江南。
顾亭林并非和陈柯关系不好。他毕竟是锄歼盟的总军师,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黄梨洲,王夫之两位当世鸿儒。则跟着陈柯西出湖南,前往云贵。
一路上,陈柯倒是把他们招待得挺好。
他现在也颇有势力,路上到处都能找到“龙门客栈”。行程方便快捷。
对于这两位老者,陈柯倒和他们挺谈得来。
黄梨洲是世界上最早发现马萨尔陷阱的人。只可惜生不逢时,找不到解决办法。
如今他的门生陶潜,居然在腾越干出了一番功绩。他自然对陈柯这位郡主刮目相看。
王夫之更不用。他是真正想返清的大汉遗民,曾经参加过战斗,不是那种嘴炮遗民。
所以陈柯从来没有喊口号,他也不喊口号。两个人却有些心心相印的感觉。
因为要照顾两位老人,因此回程时就慢了一些。到了昆明的时候,已是扬春三月。
吴三桂见陈柯居然招揽来了当今名士,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亲自出城迎接,设宴款待。
在昆明住了几日,陈柯安排好了安阜园中的事务。再次返回腾越后,已经到三月底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