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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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方老师。”张素寒努力保持微笑,强行插话:“我是在普外实习的张素寒,能扰您一会儿么?有点专业上的问题想向您讨教。”

    四下里认识不认识张素寒的实习生们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点赞,伙儿勇气可嘉,居然敢断暴怒状态中的灭绝师太。方素心正在气头上,转过来就要喷这个不懂礼貌的子一脸。不过在看到他的长相时,怒意却渐渐消失,有些迟疑的问:“你是张庭晚的儿子?”

    张素寒强作镇定的点头,笑,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是的,方老师,家父正是张庭晚。我爸常胸外科没有比您更专业的主刀医师了,让我平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您请教。”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游移:“现在带我实习的是逍遥……嗯,普外的侯主任。他那个什么,挺忙的,也没空帮我解惑。今天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又找不到人询问,就冒昧的上来找您了。”

    方素心当然知道侯肖尧是个什么德行,一点儿不怀疑张素寒让人背了黑锅,挺认真的点点头:“医学上容不得半点马虎,有不懂的就要问。你这种态度很好。对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进来我办公室,我慢慢和你。”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实习生和护士们简直叹为观止。当然,也有八卦听“张庭晚”是谁的,被人敲了一脑袋:“二院的胸外科一把刀,和灭绝师太齐名的‘开膛手’,你来实习前难道都不看各科室的简介的吗?”

    “就是传中灭绝师太唯一服气的那位大神?”

    “可不是呢,张主任是师太的师兄,据以前还带过她一阵。师太曾公开过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张主任的鼓励和培养。”有消息灵通的人给大家科普:“不过真没看出来啊,张寒居然是张庭晚的儿子,难怪敢直面师太的怒火。”

    “有背景就是好啊,不像我们弱可怜还无助,被骂的狗血淋头也只能受着。”有人阴阳怪气的话,看一眼苏夕秋:“我早上好像看到你和张素寒在吵架?这么好的潜力股可得拿捏住啊,以后进医院工作了可以少奋斗十年的。”

    “什么少奋斗十年啊?”张素寒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身后的灭绝师太居然罕见的带着点儿笑意。他盯着酸话的人顿了顿,看的那人心头发凉,才去拉苏夕秋的手,转头和方素心解释:“昨天和秋秋一块儿讨论刚刚那个问题,的忘了时间,也没注意到她身体不舒服。本来今天想让她请假的,结果她不肯,要学习您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张素寒的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舔着脸对方素心笑:“她脾气倔,又容易钻牛角尖,这段时间还要拜托您多照顾照顾她了。”

    “哦?”方素心也愣了愣,不置可否的问苏夕秋:“你怎可看复杂外伤下颅内高压状态的开胸止血?”

    苏夕秋看了张素寒一眼,难道他和方素心探讨的是这个问题?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最近在思考总结这方面的知识?看他鼓励的笑着点头,苏夕秋只觉得心中一暖,从容将自己的想法慢慢出来。

    灭绝师太的神色也越来越缓和,最后甚至不自觉的点头,露出一个颇为赞赏的表情。“行了,年轻人懂得钻研是好事,不过还是要注意主次分明,在病房里也不可以疏忽。”她挥了挥手:“都去吃饭吧,下午把病历结改好了交给我看。”

    “好的,方老师。”逃出生天的实习生们作鸟兽散,张素寒拉着苏夕秋慢慢走:“咱们去大伯那里吃。我之前点了外卖了,有你喜欢的披萨和咖啡,这会儿估计正好送到。”

    “我的事不用你管。”苏夕秋冷硬道。

    张素寒深深叹气,勉强松开她的手:“那好吧,你自己去,我找逍遥侯蹭饭。”

    他站立不动,看着苏夕秋一步步往前走,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中仿佛一组慢镜头。透过前方的玻璃反光,女孩儿能看到大伙儿眼眶红通通的,抬起头摁着鼻子满身疲惫。她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现在的张素寒还没有遇上吴零,更没有放弃和她的感情。她更知道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自己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意,反而觉得心都碎了。

    要饮鸩止渴吗?还是快刀斩乱麻?苏夕秋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秋,”张素寒突然喊她,有一行泪滑落。他冲到她跟前,努力压抑情绪,却依旧激动的双手颤抖:“死也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明明还是好好的……”

    他不出话来,懊恼的蹲在地上抹眼泪,二十来岁的人蜷成一团,看的苏夕秋心中抽痛。可她要如何解释呢?再过两个月他就会遇上真爱,将她视作麻烦么?这样荒谬的借口,又有谁能相信?

    二十多年的相处,五六年的感情,哪里是放开就能放开的呢?可是如果不分手——她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寒,你就当成全我好不好?你就当做……当做我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不想和你在一起了……”苏夕秋压抑着哀伤,却还是没法将那些狠绝的话出来。而张素寒只是摇头:“你没有啊,明明就没有,何必故意这种话呢?就为了让我难受吗?”

    “我没有……”苏夕秋无力的辩解,同样哭的不能自已:“张素寒,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混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喜欢你,我们就该在一起。”他抬起头看眼前熟悉的姑娘,是和他一块儿度过了二十五年时光的人:“我们从出生起就认识了,秋秋,你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不要用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敷衍我,你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其实我不是你的理想型。”苏夕秋和他面对面蹲下,有化不开的哀怨:“你喜欢乖巧的女孩子,而我只会欺负你。你喜欢有人用赞叹的眼光看你,而我只会不停的你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寒,你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对的人,才觉得我们之间是爱情。其实爱情是没有理由的,它来了,就挡都挡不住。”

    这是当年张素寒和她分手的原话,她每个字都记的清清楚楚。现在来,不知道心里是难过多一些,还是解脱多一些。而眼前的大男孩已经彻底愣住了:“你就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就要和我分手?”

    他突然笑,表情有些狰狞,有些癫狂:“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是孩子,我分得清自己的感受。”他目光灼灼的看苏夕秋:“我就问你,如果我真的不爱你,能丢人现眼的在你面前哭成这样?能被你随便怎么都甘之如饴?”

    “如果这都不算是感情……我实在是无话可。”他慢慢站起来往楼下走:“苏夕秋,你真残忍。”

    苏夕秋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难道她做错了吗?可是她就是知道,在两个月后,张素寒会用这样的理由将两人的感情划上一个休止符。

    这大约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吧。她胡思乱想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被奔走的病人和护士撞的像是一棵无根的浮萍。直到她就要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胳膊却突然被人拉住。转头一看,是张素寒站在那里,紧紧拽住了她。

    “你心。”他深呼吸,放开手:“去哪里,我送你。”

    “我……”

    “去哪里。”他有些不耐烦:“你现在这样恍恍惚惚的,我不放心。”

    他脸上有苦笑,自嘲的低语:“就算你这样,我还是喜欢你啊。苏夕秋,你随便怎么作吧,反正我不会放手的。”

    “寒。”她看他,眼神哀婉:“你别这样。”

    “别怎样?别像条癞皮狗一样死皮赖脸跟着你?”张素寒嗤笑:“苏夕秋,我就是这样的贱人,没办法了。除非你真的能找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男人,让我死心塌地,否则你什么都没用。”

    “张素寒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苏夕秋看着贪恋的看着他,这个狠绝的男人为什么也会露出这样受伤的表情呢?“我们互相祝福好不好?以后可以当朋友,当兄妹,可以一直联系。只要不再一起……”

    “好啊,现在就当我们是朋友。”张素寒拉着她,慢慢往四楼走,“朋友间的正常亲密,ok?现在我们一块儿吃饭,好朋友你不会这个脸都不给吧?”

    苏夕秋没法再拒绝他,她知道这已经是张素寒忍耐的极限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苏伯父的办公室,桌上有热腾腾的咖啡和披萨。苏大伯抬眼看了看他们:“年轻吵架了?从早上闹到现在?”

    “嗯。”苏夕秋点点头,看着满桌的实物没什么胃口。张素寒拿出披萨盒里的塑料刀,给她分了一块:“起精神来,下午还要忙。”

    “我知道。”她勉强吃了两口,听张素寒与大伯讨论什么古籍上的各种针灸方法,心中却是茫然的。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两个人都不因分手而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