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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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勤娘怔怔的坐在炕上,身边是哇哇大哭的女儿丫。上一辈子的炮火轰鸣声还在眼前耳边回荡,让她一时没法相信,自己竟然又活过来了。

    “还好,还好……”她喃喃道,将丫抱起来轻轻拍她的背:“宝贝乖,娘这就给你做饭吃。”

    “厨下已经没东西了。”六岁的孩子面黄肌瘦,怯生生的看她。

    花勤娘咬咬牙,掏出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一枚玉佩。这是她的传家宝,上辈子就是靠当了这玉换了大洋,她们母女俩才有路费往平城去寻孩子她爹,希望得一个落脚之地。

    可惜了——想到向舒青冷峻的眼,花勤娘只觉得全身发寒,那男人抛弃妻子,偏偏着响亮的名头,什么新思想新青年——

    花勤娘没念过书,不知道什么思想,她只知自己为他生了孩子,照料公婆,从没做过丢人现眼的事儿,他凭什么抛开,就能真将人抛开了呢?

    若是放在古代,这陈世美还有包青天的狗头铡伺候呢,为什么那些长官老爷不仅不处置了向舒青,反而一个个的威逼利诱,非要她躲的远远儿的,再不许来军营扰?

    心里头一百个不明白,哪怕花勤娘重活一回,脑子里依旧是一片茫然。她挣扎着起身,想去隔壁李婶家借个粗饼子给丫充饥,只开门的瞬间,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倒在地,眼前一片金星直闪。

    抬头,逆着阳光,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向舒青风尘仆仆,满身疲惫和伤怀。他见花勤娘跌到之地,赶紧扶她起来,顺手拍拍她身上的灰,张了张嘴想要什么,却红了眼眶,什么都不出来。

    丫从里屋露出头,怯怯的看着高大的男子。向舒青勉强笑了笑,冲她张开双臂:“闺女过来。”

    花勤娘的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或许是父女天性,丫并不抗拒向舒青的怀抱,任由他抱着自己投喂白面馒头。花勤娘端了杯水给丫溜缝,神色复杂的看他:“你怎么回来了?”

    霍宁姬自然不会是自己用了法术飞到这里,卡着点来敲门的。星目剑眉的男子揉了揉额头,哑着嗓子答道:“我上个月遇上了逃难到平城的邻村老江,他们这边遭了灾,多少老人孩子都没挺过去。我担心爹娘和丫——还有你,好不容易请到了假,就赶紧回来了。”

    花勤娘沉默了一会儿,轻声:“爹娘没挺过去,上个月就去了,村里人帮着葬了老人家。”

    向舒青点点头,没有话。

    “那你现在,有什么算?”她撇过头声问。女人命苦,乱世中除了依赖男人,还能做什么呢?哪怕知道向舒青不是良人,可但凡有一丝希望,花勤娘就不会放弃。

    向舒青扯了帕子给丫擦脸,回头对花勤娘笑了笑:“我现在大也算个军官了,当然是把你们母女俩带到城里去。”

    “你在那边……没找别人么?”花勤娘抿了抿嘴,到底问了出来。

    向舒青有些惊讶的看她,哭笑不得的解释:“我是有妻室的人,怎么可能在外头找别人。军队里可是有纪律的,不能犯了重婚罪。”

    话的坚决,霍宁姬却在心里狂呼侥幸。她穿越来时向舒青正算勾搭新来的副师长家的侄女儿,幸而还没什么实在举动,无论对那位大姐还是对花勤娘,都可以轻易含糊过去。

    花勤娘笑了笑,却并不信他。她对这个男人早已死心,只是孤儿寡母确实难度日。若是能有个立足之地,总好过她带着丫流落他乡,最后被践踏成泥来得强。

    这种情况霍宁姬早已轻车驾熟,上来捅刀的都见识过了,能虚以委蛇乖乖听话已经十分不错。将趴在自己怀里睡着的丫头放在炕上,向舒青量着这个破败老旧的土胚房,皱着眉问花勤娘:“我这几年托人寄回来的大洋,你们平时都不用的么?”

    “你有托人寄钱回来?”花勤娘是真不知道这事儿,“可我从来没听爹妈过啊。”

    “我托了老林,你知道吧,镇上贩货那个老林。”向舒青挠了挠耳朵:“基本上没个月有十几二十个大洋,我都攒着让他带过来了,半年的样子就走一趟。我交代了爹,每次收到钱在回信上做了记号再让老林带给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给花勤娘看:“这里勾了一下,明我爹收到了这笔六十个大洋,还有这里,这次是五十五个。”

    “老林确实是每隔一阵子会来一趟。”花勤娘慢慢回忆:“但是爹都是私底下见他,从来不让我和丫看见。”

    “我爹真是……”向舒青无奈的摇头:“要么咱们在家里找一找吧。我估摸这老林没这个胆子贪我的钱,肯定是被爹藏起来了。”

    花勤娘是有些伤心的。她年纪就被向家买来当了童养媳,一直尽心尽力伺候老两口。可显见两位老人始终没把她当自家人看待,连些许家用花费也不让她知道个明白。

    向舒青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歉意的拉她的手:“勤娘姐,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里的钱什么的都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好不好?”

    花勤娘不自在的甩开他的手,快步往里间去。向舒青在她身后轻笑一声,也跟着进了爹妈的卧室。

    霍宁姬神识一扫,自然知道大洋被藏在了哪里。他状似无意的从门边开始这里敲一敲那里踩一踩,折腾了一阵子才找到窗台下的桌子边,弯下腰好奇的叫道:“这里是个老鼠洞?”

    “家里可不敢有老鼠。”花勤娘也蹲下来看,两人头挨着头,心翼翼的伸手往洞里探。一个凉冰冰的触感吓了她一跳,定下神摸一摸,似乎是个坛子。

    “把这里砸开吧。”向舒青飞快的做了决定,随手摸了个木块开始敲击。松散的泥土块儿散落一地,没一会儿露出里头的大洞,果然放这个漆黑的陶罐子。

    揭开上头的稻草,里头白晃晃全是大洋。向舒青哗啦一声将它们倒在炕上,才发现底下还有两个金元宝,并几块色泽不错的玉坠。

    花勤娘忍不住咋舌,原来家里这么富裕。

    向舒青也挺好奇的,拿着玉坠看了看,顺手塞进了花勤娘手里:“你戴一个,给丫戴一个,剩下的都收起来,以后再生了孩子,也给他们留着。”

    花勤娘脸色一红,抿着嘴将玉坠放在桌子上:“一块儿收拾吧,一时半会的我也没哪收着去。”

    向舒青也不勉强,把银元拢在一块儿开始点数。他往家里寄钱寄了三年,每个月少则十个多则二十,而向家父母顾虑着家中老的老的,深谙财不露白的道理,一直过得及其节俭。

    这样积少成多,如今一口气点下来,竟是有整整四百枚大洋。花勤娘看的目瞪口呆,又嘀笑皆非,她上辈子到底是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吃那么多苦?爹娘去世时为何不把这笔钱财告诉她?

    向舒青似乎并不知道她满腔怒火,轻轻巧巧的将大洋玉佩金元宝重新装进坛子里,推到她面前:“你想想怎么收拾了好,这年头钱庄也不怎么安全,不如随身带着吧。”

    陶罐极重,抱在怀里却分外安心。花勤娘吐出一口浊气,人也有了几分精神。一笔钱财在手,就算今后向舒青抛弃她们娘俩,她也能想办法让丫过上好日子。只是转念一想,如今战火纷飞,她若是带着孩子加上大笔钱财,岂不是反倒更危险了?

    一时间纠结的不行,没注意将手背狠狠撞在了桌角上,花勤娘吃痛的惊呼一声,本能的一缩手,却将陶罐摔了个粉碎。

    她急忙去捡,手指却又被扎破。向舒青好笑的拉着他的手含进嘴里吮吸,腥甜的气味在舌尖弥散,眼神却略过一处光亮——

    “你带了个什么?我怎么看它刚刚闪了一下?”向舒青伸手去摘她脖子上的玉牌。

    花勤娘也顾不上指尖还有点点血滴,将玉牌拿出来仔细量,却没发现丝丝血液渗入玉牌之中,接着便是眼前一片白光,意识仿佛进了一处空旷无垠的大房间里。

    霍宁姬花了这许多心思,便是要帮她开启这个金手指——乃是一个仙家炼制的储物牌,可以放不少无生命的死物。对于修炼者来或许有些鸡肋,可在这乱世中,储物牌绝对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上辈子花勤娘直接将玉牌送到了当铺,然没有她的血脉,储物牌根本没法儿开启。这次机缘巧合下,她才弄明白自己是身怀宝物而不自知。当然,对她来,最开心的是这许多银钱物件儿都有地方妥善保管,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偷了抢了去。

    睁开眼,是向舒青焦急关怀的容颜。花勤娘想了想,并没有隐瞒这个秘密——非是她信得过向舒青,单纯因她没法背着人将银钱收起来。不过向舒青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能放东西,而是认真问道:“你确信这东西不会伤了你,收取存放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么?”

    作者有话要:

    最后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