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着急回去给女孩送药，也就没跟毛鸿泰多争论，告诉毛鸿泰，让他帮我给黑驴收尸，又改日再来拜访，急急忙忙就走了。

    等到我步行赶回女孩家，都是第二天中午了。

    这时女孩的呼吸，已经是时断时续，嘴里不是吐出黑色的血块，偶尔的咳嗽带出来的，也是黏黏糊糊的鼻屎状物体。

    李道长看我带来了黑蒜，赶紧把黑蒜生姜捣碎，加上千步峰，在铁锅里炒了之后，用纱布趁热包起来，缠到女孩肚子上。

    这算是外敷，外敷之外，又煮了糯米汤，让女孩家人喂女孩喝了。

    外敷内用之后，傍晚时分，女孩的脸色，就明显好了起来。

    李道长观察一番，发现女孩停止了咳嗽和便血，告诉女孩家人，如此这般一日三次，每次一个时辰，连续七日，女孩就能康复。

    女孩家人对李道长是连声道谢，也不追究糖人张的责任了，当然，更不会找我，要我赔偿那头黑驴。

    临走的时候，女孩家人还拿出一大笔钱，要李道长收下，李道长摆摆，满脸的疲惫，话都没多，带着我和糖人张，扭头就走了。

    从中巴车上下来，在去寺庙的半路上，我们遇到了毛鸿泰。

    原来他经过打听，知道李道长在这边给人治病，就赶过来找我们了。

    李道长对毛鸿泰摆摆，算是打了招呼。

    毛鸿泰看李道长不太想搭理他，就走到我身边，跟我并肩走。

    我俩声的聊着天，越聊越投，要不是辈分悬殊，都要拜把子了。

    看我们聊得火热，糖人张凑过来，想和我们一起聊天，结果毛鸿泰一脚把他踢到一边，我不跟你玩，你净惹事。

    糖人张气不过，不过当着李道长的面，也不敢打毛鸿泰，只好又往李道长身边凑，结果李道长气呼呼的对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惹事，我为了给你擦屁股，差点丢了半条命！

    看李道长脸色惨白，糖人张连声道歉，路边突然出现一条蛇，糖人张抬腿一脚，就把蛇给踢出去多远。

    李道长抬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甩在糖人张脸上，打完还骂他，你子腿脚怎么这么贱，蛇儿过路，碍着你哪儿了，你非要踢他一脚！

    糖人张捂着脸，诺诺后退。

    毛鸿泰声对我，师叔，知道师爷为什么要打张师兄嘛。

    我为啥啊。

    毛鸿泰师爷年轻时，被蛇救过一命。

    我一听，好奇心顿起，放慢脚步，跟李道长和糖人张拉开了距离，然后缠着毛鸿泰，让他把事情讲给我听听。

    毛鸿泰几十年前，有一段困难时期，那会很多人吃不饱，李道长那会还没有出家当道士，也是吃不饱的人之一。

    李道长吃不饱就罢了，关键是他还有一个媳妇，媳妇还怀着孕，假如媳妇吃不饱被饿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

    那会乡镇改成了公社，村子改成了大队，大家全部要去生产队吃大食堂。

    开始的时候还不错，大家都能吃饱饭，菜里的油水也不少，二三百口子聚集在一起吃饭，李道长的媳妇经常闷在家里，现在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一时很是兴奋，吃的也还算高兴。

    没过多久，由于吃食堂大锅饭，大多数人抛弃了珍惜粮食的优良传统，本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无论大人孩，打饭都是尖尖的一碗，吃不了之后，就倒在垃圾桶里，这就造成很多浪费。

    鼓足干劲生产，这个更别提了，生产队分派播种的任务之后，有些懒人直接把大把种子挖坑埋在一起，然后在地里消磨时间，到点就窜去食堂了。

    至于除草，也是斩草不除根，浮皮搔痒的抡几下锄头。

    一年不到，之前大丰收的粮食吃光了，食堂再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吃饱了，一碗米加上三碗水做出的米饭，吃的人脚后跟都浮肿了。

    慢慢的，周边传来了饿死人的消息，饥饿的恐慌笼罩了乡村，大家都盼着这一季的粮食能够丰收。

    收获季节，大坑埋种子这样人欺天的做法，毫无悬念的导致了天欺人的恶果，庄稼收成不佳，饿肚皮的情况又回来了。

    李道长的媳妇，在大食堂吃不饱，家里也没有什么余粮，买更买不到粮食，李道长实在没办法，就把家里那些珍贵的药材，只要能吃的就弄给她吃，什么龙鳞菇，什么虎头果，百年山参千年何首乌，跟煮面疙瘩一样煮了，装作自己不饿的样子，喂孩一样哄着媳妇吃下去。

    李道长的邻居男主人，也饿的面黄肌瘦，李道长有次去邻居家里，发现邻居一家三口正在烤老鼠吃，一长串的老鼠串在粗铁丝上，烧的吱吱冒油。

    李道长大吃一惊，邻居很淡定撒点盐在老鼠上，招呼李道长一起吃。

    李道长摇摇头，回身走了，刚走到院子外面，一弯腰，哇啦一口，吐出了不少酸水。

    患难见真情，现在的老和尚，当年还是伙子，跟李道长算是好朋友，经常在夜里，给李道长带一大包的土豆或者花生。

    李道长怎么推辞，和尚也会放下，还跟李道长：“老李，要是你自己，饿死就饿死，我眼都不眨，留着你也是祸害，不过这不还有弟妹嘛，别饿着人家，咱总不能让一个孕妇挨饿不是。”

    就这样又撑过了一年，实在找不到粮食了，和尚也自身难保，没法继续接济李道长。

    李道长饿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回想邻居吃老鼠的场面，已经没有半点恶心，而是只有口水了。

    自己可以啃树皮，但是怀孕的媳妇，不能不吃。

    李道长拿着铲子到田里转悠，想找到两只田鼠给媳妇补充营养。

    不过结果让李道长失望了，当时蛤蟆都快吃完了，地里的老鼠更别提了，谁要是看到老鼠，不等老鼠眼冒绿光，人都先冒绿光了。

    李道长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回到家，对着墙角声乱骂。

    就在这时，一条蛇露出头，对李道长摆摆身子，李道长马上跟在蛇后面，蛇贴着地面走的很快，把李道长带到田地里，蛇头对一个地方指了指。

    李道长挥舞铲子，对那个地方挖了起来。

    不过由于饿了好多天，挖了几下之后，就实在没力气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