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遇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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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三天的每天早上,高三年级各班都会搬来一大盆煮鸡蛋,人人有份。

    每天中午,除了离家近的基本上都不走了,享受着食堂几毛钱一份的十分有料的土豆炖牛肉和绝对不是“宫保土豆”的宫保鸡丁,有序地排着队领取每餐过后窗口的免费大西瓜。

    6月6日,中午。

    咚。

    门响了一下,吴大海比较有福气的身材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随即吴大海掩上门,扭脸笑呵呵问:“西瓜还够吃吗?”

    教室里安静啃瓜的同学们纷纷抬头,班主任走到了两桌前面,除去晚自习盯班之外第一次坐了下来。

    “够。”

    “够。”

    “够吃,这都吃不完。”还是李东鹏会来事儿,把西瓜一劈,捧了多一半,同桌一让位儿,迈出去就要给吴大海送。

    “哎不用不用,我不吃,我吃了过来的,这会还撑呢。”吴大海边往下打下势,边痛快地打了个嗝,全班人立马都笑了起来。

    “老师,您今天照镜子了吗?”李东鹏坐回座位上,眉毛动着,乐的自然又放松。

    “嗯?我吃脸巴子上了?”吴大海赶忙从兜里,这时候才发现在办公室没带出来,于是迅速地摸着嘴角,就怕在这出洋相。

    底下又是一片大笑。

    阳光被窗帘半遮不遮的掩住了,每个人脸上的笑泛着红晕地闪着光。

    “老,师——你今天,”李东鹏用比了个喇叭,对着前面,声音又轻又长的,假装在隔空喊话,“又,帅,了。”

    “老师,你今天又高了——”

    “你今天又有钱了”

    这些类似绵绵风浪的声音一波又一波地传过来,在这个灿烂的午后显得格外温暖。

    “老师你今天又瘦了。”

    一个不太高但底气很足的声音响了起来,班上的人有笑的,有回头看的,也有低着头想事情的。

    “瘦了?真的?”吴大海抖了抖肚子上的肉,“还行吧,反正没长。”

    “哈哈哈哈哈”

    有人带头笑了起来,接着,全班的同学都跟着笑。

    吴大海看着下面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学生们,默默的鼻头犯了酸。

    他是瘦了,看脸能看出来。可能越临近高考吧,心里边越惦记,惦记的干什么都激动,天热,但吃什么都有食欲,每次吃着饭反倒是先琢磨着怎么哄闺女媳妇刷碗,他好回屋押题,觉睡得好,也容易睡不着,每天躺在床上反倒是更期待第二天睁眼。

    这种感觉,比带着以往任何一届参加高考都让人振奋,都更让他心里边闹腾。

    吴大海二十九才结婚,今年自己四十五了,闺女才十四。从二十五那年当班主任,全三年带下来的,或者临时带的,所有学生,加一块也有十届了。

    每个班都是独一无二的,二班也是。

    但像这届二班这样的班,像这样平时被老师们骂惯了,被拿来跟别人比较惯了,又突然得了宝典飞上青天把班威发扬光大了的,这么乖,这么让人觉得可爱,团结又闹哄的班,太勾心窝子了。

    “老师,唱个班歌吧。”李东鹏突然。

    “行啊,唱什么?”吴大海站了起来,拉开多媒体的盖子打开了电脑。

    底下的都摩拳擦掌,兴冲冲提着建议,最后,大伙打算把用过的班歌都唱一遍。

    “行行行,第一个放什么?”吴大海点开了歌单,嘴上着,却没给别人站队的会,“啪”的点开了那首风靡二班的班歌——

    霸王别姬!

    “呵”肖奖借着班里闹腾,右胳膊肘搭在了笮铭肩上,“咳。”

    当时唱这个歌的时候,肖奖嗓子疼,没跟着,但站在这位神嗓天王旁边,那可是不乏瞩目。

    “嗓子不舒服?”笮铭跟着班里站了起来,肖奖作势没站稳,又贴了他一下。

    像最早做同桌的时候,让人”恼恨”的不经意的触碰一样。

    经过近三个月的控制,现在的风向已经变了,如今,他俩走在外面,那就是饱受议论的同学,在班里面,那就是最为好嗑的兄弟,什么真实情侣,如假包换,已经在不断失望的大潮中被否定了。

    所以,现在随便碰一下,也就是碰一下了,再加上都高考了,所有人心思也几乎不在闲篇上,也就更没人关注了。

    当然,除了某位见识过“爱情”的印记的人,对于他俩的关系那是一百个明确,二百个疑惑——解决疑惑的唯一办法:看看他们脱衣服就行了。

    就行了?

    嗯,这辈子估计不可能了。

    人家都在看大屏幕的时候,池健往左瞥着,恨不能坐他俩后边去。

    好听,个顶个的好,这嗓子,啧啧啧还有这身材,大夏天的,要是出个能洗澡的汗,那就

    呸呸呸,高考了,满脑子非礼勿想的玩意儿是几个意思。

    真的,要不是他是直的,要不是他不想破坏心里的美好,要不是他跟人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要不是

    喵的

    池健给自己想乐了,边唱边扶着桌子呛。

    主要还是自个儿颜值不能打啊,配不上人家。性格也不行,扛不住揍,怂包一个。

    什么腐男即深柜,连柜门都没有,我找谁理去?

    谁还不想谈个爱情了。

    这么想着,池健直接迈步拐了出去,直接站到了过道最后一排靠着墙。

    高考了,不得让我舒坦舒坦?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怨匆匆葬送——”

    有后来进班的,这会赶紧回到座位上跟着唱。

    全班气势正旺,笮铭的让人贴了一下。

    “我心中你最重,悲观共生死同。”

    笮铭立马勾了回去。

    “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

    下意识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而在最后一排将此情此景收于眼底的大眼好使唤假公子哥默默嘶吼了声,看着二位立马把放开的不打自招傻乎乎的劲头,似乎是被通了神,心里边憋着的话差点喊出来:呦——别的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晚自习上,老师们都没走,挨个班给同学们送水果,切好的蛋糕,外加文具袋、清凉贴等高考必备物品。

    “哎,别吃太多,晚上老上厕所能休息吗?”肖奖捅了李东鹏一下。

    “哦对对对,”李东鹏最后啃了一口西瓜,用湿巾擦了擦回头一乐,“哎奖哥,高考完咱们出去玩啊。”

    “考完再呗。”笮铭剥开了一个龙眼(即桂圆),顺递过来的时候随口。

    等三个人大眼瞪眼了,笮铭心里边才又骂了一句:欠。

    划重点,又是顺,没别的意思。

    “你,吃啊。”笮铭瞪着无辜的斜前桌,语气也十分无辜。

    “哦。”

    本来这样就可以了,奈何李东鹏就要接过来的瞬间,某人本能反应,一低头就舔到了人家的指头。

    等果肉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化完了,肖奖扯着嘴角一笑:“欠我那顿算了吧,再给朕来几个。”

    嗐,原来如此。

    借着讨债占人便宜嘛。

    原来如此。

    借着占便宜刷存在感嘛。

    原来如此。

    借着刷存在感盖章嘛。

    原来如此。

    借着盖章官宣嘛。

    哦——原来如此。

    不知道到了哪个节点,刚才声和谐地吃着瓜的众人突然齐齐爆发出了狂欢声和祝福声。

    老师们一脸慈爱的笑容,以为大伙在要福利,立马把压轴的“好事成双”,“十全十美”拿了出来。

    每排第一个同学站起来给大伙发着钱,池健还在那捂着嘴偷乐中,等人到了,钱就没了影。

    “诶?困困,我钱呢?“池健张着朝林雅问。

    “去,滚,”被叫了外号的某位很不爽,不过——还是看在有福利的份上拿眼瞪了瞪他眼皮子底下的黄浩楠好同志。

    “嘿——我去,就十块钱你都跟我抢?”池健伸去抓黄浩楠的胳膊,而对方跟变戏法一样,“嘭”的一张掌,一个剥开的十分好看的橙子就露了出来。

    “啧,嘛意思,用个破橙子换我十全十美?”

    池健眼皮翻翻着,就见对方笑眯眯突然凑近了问:“我送你当然比你那十块钱值钱,知道为什么吗?”

    “啊,为什么?”

    虽表面上平静,可池健心里边已经不淡定了。

    天,天,天,喵的,这是要干嘛?这是要撩我啊!

    心里边正花心乱窜着,对方的声音温柔地响了起来:

    “望,子,成,龙,明天你就鱼跃龙门了哈哈哈!”

    我*

    “嗯”池健温文尔雅地一笑,把气压下去,伸把橙子接了过来,“h,,ǎ——”

    谁跟吉利话有仇啊,嘁,姓黄的,你给我等着。

    天气暖和,夜风清爽,第二天应该是个雨天。

    笮铭跟肖奖慢悠悠往通往宿舍的必经之路——操场上走着,突然开始格外珍惜起在学校生活的倒数第二天。

    “哥。”

    在操场走着,肖奖稍微慢了一下。

    “嗯?”笮铭一回头。

    “我想——”肖奖弯着嘴角,勾了勾指头。

    笮铭:“打一架?”

    “切”肖奖乐着一歪头,还没收回来的就让人牵上了。

    “不就牵吗,磨磨唧唧”

    “哥哥。”

    “啧,还干嘛?”笮铭捏着他的放慢步子一挑眼神。

    “呵就叫叫。”肖奖另一只胡啦着头发,向四周看着,“内个篮球框,咱俩在那睡过。”

    “擦”

    是睡过,晚上跑完步躺那看星星,嗑零食,最后互相靠着睡着了。

    “哥,我送你一瓣心,怎么样?”肖奖突然。

    “嗯?”笮铭凑近了,一贴他,压着耳朵低低:“不应该是整颗心吗?”

    “那我找找呗,回头再给你整颗,先给你一半儿。”

    肖奖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接着松开他的,走到了格栅栏旁边,活动着筋骨。

    “咳。”肖奖用鞋清了清地面,接着转过头一笑:“今晚的月色真美。”

    笮铭正抬头找月亮,等回过头,男朋友已经倒立了起来,凭着冲劲两腿往后一踹。

    咔!

    两脚踏着金属栏,缓缓下移着,肖奖的身体最终变成了一个弓起来的形状——半个爱心。

    “擦”笮铭走过去,真想倒立起来抱着男朋友的腰亲上一口。

    肖奖:“今晚月色真美。”

    “什么意思啊?”笮铭蹲了下来,伸碰了碰肖奖的脸。

    “你拍下来呗,我坚持不了多久。”虽然费劲,但肖奖还是下意识去追着对方的指头咬。

    “今晚月色真美。”笮铭。

    “啊?今儿个没月亮。”肖奖完,正好咬住对方的指,眼睛里的得意随着笑声漾着,漾的某人心里痒痒,并着柔软。

    “我爱你。”

    笮铭搂了一下肖奖的腰,想要帮他撑着点,同时等着对方松口。

    “嗯?”不是故意的,是他忘了松嘴了,肖奖喉咙里发音疑问了一下。

    笮铭:“啧,我知道,今,晚,月,色,真,美,是什么意思。”

    “哦”肖奖乐着松了口,胳膊上也是真没劲了,身子直直拍了下去。

    笮铭用胳膊挡了一下对方的腿,等肖奖落地了,才拽着对方的胳膊,帮他保持平衡。

    “嗯。”

    笮铭:“嗯什么?”

    肖奖:“嗯,知道啦,i--knw,y--lve--e,嘭!”

    这位配着乐,对着q口吹了一下。

    “嗯。”

    肖奖:“嗯嗯嗯嗯。”

    笮铭:“嗯嗯嗯嗯嗯。”

    肖奖:“嗯,加,比笮铭多一个。”

    “呵哎,跟你个好玩的。”笮铭想起来一个故事,“朱元璋要攻城的时候,有个游方道士跑到军营里,想借发财,朱元璋怕他惑乱军队,想杀他,又怕造成影响,所以就想了个招儿。”

    “嗯,什么啊?”肖奖拉着笮铭再次坐在了那个篮球架旁边,毫不客气地靠了上去。

    “他问道士:朕能活多久?”

    “道士:比我多一天。”

    “嚯,妙啊。”肖奖仰着头,用发顶蹭了蹭笮铭的胳膊,顺势直接倒了下去,躺到了人家大腿上。

    “嗯,要是朱元璋信这个,肯定不会杀他,但结果,人家就是奔着杀你去的,压根不信你,所以——”

    “杀了?”

    “啊,杀了呗。”

    两个人静静笑着待了一会,肖奖唱道:“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笮铭跟了上来一起唱:“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后面就没再唱了。

    “霸王别姬,要是你,你杀吗?”肖奖也不是因为好奇问,就是因为那首歌的背景突然随口一问吧。

    笮铭心,咱是明儿个要高考的人吗。

    想了一会,笮铭:“看时代,和谐社会,以人为本。”

    肖奖一笑,“嗯。”

    过了一会,这位突然:“就是不舍得呗。”

    “是啊是啊你特么,”笮铭俯身一掐对方的肋骨,低头狠狠咬了一下对方的唇,“你有病吧。”

    “啊,你有药吗?”

    笮铭一瞪眼,“有啊。都给你使,行了吧!”

    “嗯。”肖奖闭着眼睛轻笑着,接着翻了个身搂住了笮铭的腰。

    “吁——吁。”

    太放肆了吧

    肖奖不管那个,一摇晃脑袋抱起来没完了。

    他在回忆,在想事情。

    他记得笮铭过:你是毒,但我愿意往下咽。

    所以,在之前,他预感到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怕出变故的时候,跟笮铭那么:我已经百毒不侵了,除了你。

    你给我解药就行。

    谢谢你,处处以我为本啦!

    呵

    突然就想俏皮一下。

    肖奖现在突然明白,为什么笮铭在他这跟别人在他这就这么不一样,为什么他们俩有了可能了。

    应该,从第一次他对着他开发了“卖萌”技能的时候,什么事情就已经注定了。

    钥匙是配套的,这是所谓的独有。

    可能对你,我天生敏感,不遇不欢。

    撒泼赖皮,也是你招惹我的。

    “我会负责的——”

    肖奖翻了个身,突然对着天空大喊。

    笮铭也跟着喊道:“谢谢你啊——”

    谢谢你,在我一遍一遍重复过着恐惧和焦虑的人生的时候,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和神往。

    空白,只能对的人才能填补吧。

    笮铭扣上了肖奖的,想到。

    “谢谢你,让我对你的想法不是耍流氓。”笮铭嘴上。

    “呵”肖奖一偏头,唇角勾了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啊。”

    笮铭还真就认真想了一下,“二垒上了以后吧。”

    肖奖:“啊?”

    老是用我不知道的奇奇怪怪的名词玩我你很爽快?

    笮铭内心:太可爱了,男朋友超级好涮,对不起对不起。

    上二垒,就是喝醉了要抱抱那天亲了那么一下的时候的事吧。

    咳,其实这些个垒,也许从更早就想哔——

    昨天本来想更的,临时把材料都重写了一遍无声哭泣,呜

    回见啦

    (错字已改,错字好烦人,作者看见就会强迫症的就地消灭,乃至章节又重审个把钟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