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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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雅奇搬到朝华院有一段日子了,如今已是六月里,日头渐长,院子里花开的好,树长得绿,一片暖意融融,茉雅奇在这里住的挺舒服,样样都好,院里人少也清静,除了初一十五给福晋请安,几乎不出院子,古代只有蜡烛油灯照明,天一黑除了床上锻炼做什么都不方便,天一擦黑就要吃饭洗漱,洗漱完了就要上床睡觉,男人们或许还要秉烛公务,女人们只能百无聊赖的躺床上,是以古时候女人们总觉得长夜漫漫,暮色寂寥。

    茉雅奇来这几个月,原先夜猫子的习惯改了大半,跟着大老板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每日早起先洗漱,洗漱完了不急着吃早饭,先去院里散散步,喝一盏滋补的汤水,有时是梨汤,有时是蜜枣银耳,有时是山楂橙子蜂蜜水,有时是冰糖百合燕窝羹,喝完汤水再悠两圈差不多就该吃早饭了,这是茉雅奇想出来的法子,怕正餐吃的太多,于是每次吃饭之前都先灌半肚子汤水零嘴什么的,到正经吃饭的时候便能少吃些。

    吃过早饭便在屋里呆着,翻翻话本子,练练字帖,她写惯了钢笔字,用不惯软塌塌的毛笔,繁体字她也不太认得,为了摆脱文盲的处境,她只能从最基本的临摹开始,大老板见她有心学习,拿了不少字帖子给她,茉雅奇接字帖子的时候,大老板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好好练,这几本不错,永琏和三格格原先也练过,颇有进益。”

    永琏是福晋的儿子,今年五岁,三格格是福晋的闺女,今年四岁,古人还算虚岁。茉雅奇的爪子凝固在半空中,有那么一丝丝无地自容的感觉飘过心头。

    最近她正跟茱萸学刺绣,茱萸手巧,一朵芍药花在她手里三针两线就绣的活灵活现的,细细一看仿佛还能闻出香来,茉雅奇在大学的时候学过十字绣,有那么一二分基础,可这古代的刺绣是忒难,茉雅奇学了半月,还磕磕巴巴连片花瓣都绣不出来,实在的,学这个也是没办法,她又不会弹琴唱曲,又不通诗书古学,总得学点古代女子的基本手艺,不然可就又文盲又草包了!橘老在边上吐槽她的绣工,茉雅奇暗暗腹诽,你样还不如我呢!橘同志是一点儿不会,也丝毫没有想学的意思,不过吐槽茉雅奇倒是吐槽的欢!

    大老板中午都在工部上值,一个月歇两天,茉雅奇中午就在院里跟橘,茱萸,柳枝和寿子一块吃饭,她吃饭的时候一般不大要人伺候,吃饭就得自在的吃,若是边上站着几个人看着她吃,时不时还添汤挟菜,她还吃不下去了,每回饭菜一摆上桌,她就叫他们下去吃饭了,一顿饭那菜啊汤啊的七八道,她也吃不完,多半也都叫他们分吃了。吃完中饭便在院子里头玩,翻花绳,踢毽子,还有藏钩和簸钱,藏钩就是把银钩子藏手里,然后猜左右手,簸钱就是在手里攥一把铜钱,在手里掂几下掷在地上,以正反面多少定输赢,茉雅奇玩了几日便觉得没意思,又开始带着橘她们玩跳皮筋,橘她们没见过这种玩法,兴趣盎然玩的不亦乐乎!

    茉雅奇觉着不能总带着她们玩,于是也学起古人的风雅法子来,摘几朵开意正浓的花儿洗干净了做花糕,接一盏叶子上清的露珠煮清茶,橘瞧着很有趣,每次都抢着去做,茉雅奇反正是尝不出来这露珠煮的茶跟井水煮出来的茶有什么不一样。

    四阿哥晚上来的多,有时过来吃晚饭,有时叫她过去吃,吃完饭就要温存片刻,温存完了就该缠绵半夜了,除了时常腰酸背痛,茉雅奇的日子简直过的惬意极了!

    今儿天热,茉雅奇没出去,歪在屋里的梅花榻上,靠着软枕,下头橘,茱萸,柳枝和寿子围坐一团,茉雅奇在给他们故事呢,几个人撑着脑袋,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生怕错过一点儿。

    茉雅奇讲的口干舌燥,拿起几上的茶盏呷了一口,接着故作神秘地缓缓道出结局,几个丫头吓得叫出声来,抱成一团,寿子也吓得直拍胸脯,茉雅奇对自己的成果感到满意,眯着眼睛,勾起笑意,想当年她天天在宿舍里给舍友鬼故事,如今吓他们几个还不是菜一碟!

    橘吓得直抽气,拍着胸脯带着哭腔:“格格可吓死奴才了。”

    寿子一脸崇拜地看着茉雅奇:“格格可真厉害,比那书的还厉害。”

    茉雅奇笑笑,得意地挥挥手:“意思,意思。”

    四阿哥今儿下值的早,想着过来看看,走到院子见没人,一进门口就听见里边乱哄哄的,笑的叫的抽气的一片嘈杂。

    四阿哥抬脚进来,橘他们见着他过来赶紧站起来请安,又忙着下去端茶倒水备点心,茉雅奇从榻上起来,盈盈一拜:“给主子爷请安。”

    四阿哥扶她起来,复又转身坐在茉雅奇边上,笑着开口:“什么有趣的呢?大老远就听见你这里闹腾,也来给我听听。”

    茉雅奇怔了一下,她能给大老板鬼故事吗?显然是不行的,给主子爷这种牛鬼蛇神不着边际的怪谈那不合适的,没准主子爷还骂她,没准人家知道了还要她给主子爷灌输这种邪祟的话,那她可就倒霉了。

    茉雅奇犹豫着开口:“不过是些街边怪谈罢了,恐污了爷的清听。”

    四阿哥理理衣袖,神色一派淡然:“无妨,便是街边怪谈也有些有趣的,来听听也没什么关系。”

    茉雅奇见拗不过他,只得开口:“我也是听人家来的,爷就听着当个趣儿罢了。”

    四阿哥点点头。

    茉雅奇接着开口:“就从前有个穷秀才,家里娶了个贤惠的媳妇,秀才一心想要考科举出人头地,他媳妇就日日给人家浆洗缝补累点钱供他读书考举,那秀才进京赶考之前告诉他媳妇,等他高中状元以后一定回来风光迎她,秀才媳妇点点头,泪眼涟涟的目送夫婿进京。”

    茉雅奇看看四阿哥,见他听得都入了迷,便换个姿势坐着,接着道:“谁知道那秀才进京赶考,真的高中了状元,这个时候朝中的丞相相中了他,想要他做女婿,丞相便把那新科状元叫过来,问他家里可曾娶妻,若是没有就把女儿嫁给他,状元一听,心想娶丞相的女儿肯定是对他大有裨益的,便他未曾娶过妻。那状元的糟糠还在老家等着状元回来接她,可人没等到却等回来一封休书,她心里又气又恨,眼一闭心一横就从山上跳下去了。再那状元郎,娶了丞相的女儿之后那叫一个官运亨通啊,一路青云直上,等老丞相致仕以后,他就做了丞相。那穷秀才做了丞相以后反倒是日日睡不安稳,天天做噩梦,梦见他那糟糠要来找他索命,丞相爷整日里愁眉不展茶饭不思的,正巧有一位得道高僧路过他府邸,一语道破这府中阴气深重,恐有厉鬼索命,丞相一听立刻把他请进府里,恭敬伺候,那高僧教给他一个法子,叫他躲在床底下,那厉鬼便瞧不见他了,待熬过今夜子时便可安然无恙了。”

    四阿哥聚精会神地听着,出声问道:“然后呢?”

    茉雅奇故弄玄虚的卖关子:“可那丞相爷后来还是死了,爷知道是为什么吗?”

    四阿哥不解:“为什么啊?”

    茉雅奇接着道:“他那死的了糟糠原是从山上跳下来的,头朝地脚朝天咽了气,是以那糟糠进来的时候也是两手撑地爬进来的,那丞相躲在床底下,正好就被她看见了。”

    四阿哥静默了,心里犯怵,汗毛都快立起来了,面上却也不能表现出被这么一街边怪谈吓着的样子,干咳两声,一脸严肃地道:“往后这种怪力乱神之语不可胡。”

    茉雅奇委屈了,大哥,那不是你要听的嘛!了不给你讲你非要听,现在还怪我。

    哼,茉雅奇委屈巴巴地偏过头去,一副不理你了的样子。

    四阿哥见状,又搂她进怀里,耳厮鬓磨:“怎么,还生气了?”

    茉雅奇噘着嘴道:“是爷要听我才的,现在爷又怪我怪力乱神。”

    “好好好,”四阿哥在她水盈盈的嘴上亲一下:“爷错了,是爷错了。”

    茉雅奇扑哧笑出来,瞧着快到饭点了,便起身叫橘摆饭上来,吃过晚饭,正是日落昏黄时,寿子过来点上灯,点点烛光混着落日余晖在墙面上交相辉映,缠缠绵绵。

    茉雅奇回头,四阿哥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茉雅奇望天,日落昏黄,宜做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