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1:陆梓昀(三)
“我很抱歉,那日口不择言。”我率先开口,冷静这几日,该想的都已经想了,虽然,还是不明白,萧默同我一般,明明想要报仇,却沉寂如斯。
“那天你问我,是否忘了我和母妃的仇恨,我没回答,不是因为我不想,只是因为,我没办法。”
“这双腿,其实最开始时,宫中任意一名太医,都能治好。”萧默淡淡看了一眼没有知觉的双腿,眼中是淡淡的忧伤。
萧默告诉我,其实这个决定,一开始是丽妃娘娘做的,无论萧默是否参与夺嫡,只要他是皇子,是一个可以上位的皇子,就会被当作敌人,就会被视为眼中钉,而丽妃只是一名红绡院被皇后选中的歌姬,没有任何背景,不仅不能给他提供任何支持,还会连累他。
这个可怜的母亲,唯一能够让自己孩子活下来的办法,就是让他变成残废,而她自己,故作愚蠢,且但凡燕皇没有过来,她的饭菜中,必定被人下了慢性毒。
我本以为,丽妃娘娘是生产之际被人迫害,落下病根,致使身体无法康健,却不曾想,会是这般缘由。
“既是如此,你当暗中发展势力,保护丽妃娘娘才是。”我心中竟生出一丝落寞,“别步了我母亲的后尘才是。”
萧默看了一眼置身的杏林,笑容微微苦涩“势力培养了,可是我不能将他们摆在明面上,更不能让人发现。”
“梓昀,你可知,皇后也在暗中寻人希望能治好我的双腿?”萧默看着我,目光冷静,我却从其中,读到一丝畏惧,“母妃有她的顾忌,我也有我的顾忌。”
皇后无子,若萧默双腿痊愈,有会争大位,皇后必定要让萧默养在她的膝下,为防有二心丽妃娘娘,必然是活不了了。
想通这一点,我不由得为他的处境担忧。
“母妃身上的毒,我已经暗中命人寻了解药,母妃却坚持不愿解毒,我如何劝,也只能不让毒继续蔓延。”看着萧默的神色,我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枉我比他还要年长,却不如他想的全。此刻若争了这皇位,丽妃娘娘便活不了,但若此时不争,日后便再难与其他皇子匹敌。
“抱歉。”
“与你无关,这件事,只是被我刻意忽视,但却一直存在罢了。”萧默淡淡摇头。
这件事,就这样,我们再未提过。
而我,曾想过要去参加科举,以此改变我的人生,但
这个想法,在我刚刚试探着提出,便被打破了。李湘茗和陆丰眼中口中都是无尽的嘲讽,尽管大哥帮我争取了这次科举的会,我却明白,即便我去考了,也不可能考上。
陆梓潭此时已经高中,正是大放光彩之际,他们不会允许我去抢他的风头,而且,我只是一个庶子,一个不学无术,甚至,连学校都没上过的庶子。
当时,我虽隐隐有所担忧,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去了。
都以为,我是不学无术,但,若真的不学无术,我的画中仙之名,又是从何得来?
周游天下时,我拜访了各个名师,书香世家之首的花家,自是没有错过。
只是,到底是我太过仁慈,以为他们不至于泯灭人性。科考发榜之际,没有我的名字。
萧默帮我暗中查了卷,却发现,我的文卷已经被调了,现在署名为陆梓昀的那份答卷,文笔学识都不堪入目。
萧默提议,我即刻写一篇文章,他可以替我直接呈给燕皇。此刻我的心已经凉了,再者,即便做了官,有陆丰这个丞相在上面压着,我又能如何?
失意之际,我谢绝了萧默的陪同,独自一人离开了景城。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年。
我知道,萧默一定很想问我,科举不成罢了,并非完全没有出路,毕竟,我不是一个争名夺利的人。
但其实,我并非仅仅因为这件事情。
萧默帮我查到文卷被调的那一天,我的确有些意难平,但也只是点点失落,毕竟,我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那天晚上,在陆府的饭桌上,我受尽了冷嘲热讽,一直忍着没将自己已经知道真相的事情出来,只是陆丰没有为我过半句,就是阻拦也没有。饭后,我如同往常一样早早上床,只是辗转反侧仍是心意难平,终是起了身。
我想去找陆丰谈一谈,就问那么一句我是不是他的儿子!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听见了他们夫妇二人的谈话。
“他落榜的事情你以后少提。”
“为什么?胸无点墨,难道还不能了?还是你这个当爹的开始心疼他?”李湘茗冷眼看着陆丰。
“心疼他?一个孽种也值得让我心疼!我是担心,他到底和朝中最受宠的十一皇子交好,我让人调换他答卷的事情,看他方才的神情,或许已经知道了,你要是再激怒他,他直接将考卷呈到陛下跟前,我还得吃一壶。”
“换他答卷?不可能吧,他都没上过学,怎么可能!”
“若是不调换答卷,哼,这次状元就是他了。”
“居然还有些能耐!”顿了顿,李湘茗又道,“都告诉你了,派人把他做掉,你又不同意,现在好了,他要是以后给你儿子添堵,你就等着吧!”
“你以为我没动?”陆丰着又缓了口气,“早在得知有这么个孽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灭口。你也看到了,是你姐姐派了人去保护,我的人只能把那个女人给做了,留了这个孽种!”
孽种!
我是个孽种!
他不是我父亲,他根本不配做我父亲!我要杀了他,给母亲还有红绡院里无辜的人报仇!
这是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杀了他!杀了他们!
但,听着他们的话,我却只能握紧自己的拳,克制住自己闯进去的冲动,我不是三岁孩,也知道,陆丰会些武艺,这么莽撞进去,不仅杀不了他,还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里面这两个人,可是恨不得我快点死的。这件事。我必须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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