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木白
而此刻的屋内, 沐沉夕也很好奇长公主在写什么。大略扫了一眼,竟然全是书中的情节。
钟柏祁越看越觉得奇怪,长公主与他见面, 不露面却净这些事,莫非…她识破了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 钟柏祁顿时有些兴奋,莫非这就是传中的心有灵犀?
长公主越写越兴奋, 最后干脆起身道:“木白先生, 孤知道是你。你的大作我都拜读过,一十四卷。道尽了世间女子的坎坷沧桑和命不由己。似你这般惊才绝艳,绝不该埋没尘世间, 你可愿入我公主府?”
钟柏祁听到长公主认出他来, 原是激动。可听到最后一句, 心下琢磨着, 公主要他入府, 难道是要他入赘?
可他堂堂七尺男儿,边关及十万大军的主帅,怎么可能入赘?
谢云诀看着他百般纠结的神色,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道:“千军易得, 夫人难求。大丈夫能屈能伸。”
钟柏祁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起身应道:“好!老子跟你回去!”
雄浑的男声传来,吓了长公主一跳。她退后了一步,握住了沐沉夕的胳膊, 向对面叫道:“你是何人?”
她的丫鬟上前撤去了屏风,对面一览无余。
长公主和钟柏祁四目相对,面面相觑。空气一时间都凝固了。
沐沉夕隐约觉得大事不妙,赶忙脚底抹油要溜。长公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木白先生呢?”
沐沉夕干笑:“这就是木白先生。”
“他?!可…可木白先生应该是个女子啊!”
沐沉夕无奈道:“都了是先生,怎么会是女子呢?”
“可是…可是那难道不是化名么?”
“是化名。木白木白,不就是一个柏字么?”
“但那细腻的笔触,那真挚的情感,怎么会…怎么会是他?!”长公主上下量着钟柏祁。
他虽不是桑落那般的壮汉,可也生得高大威猛。脸上还带着不少的胡茬,整个人都带着军中男子特有的粗野气质。
可细看之下,他的眉宇粗犷之中透着刚毅。一双眼睛聚着精光,看向她的时候目光灼灼,让人不敢直视。
长公主以前从未细看过他,如今仔细量间,面上竟然有些红。
钟柏祁听出来这是误会了,眼中有些失落:“啥?刚才公主殿下不是让我入赘?”
沐沉夕瞪圆了眼睛:“什么入赘?”
钟柏祁咳嗽了一声:“没…没什么…”
长公主半晌才回过神来,恢复了礼数:“钟将军,你…你真是木白先生?”
“那还有假?”
长公主上前了几步:“那你这一卷书中所写的女子,可有原型?”
钟柏祁的目光落在沐沉夕的身上,沐沉夕正和谢云诀眼神交谈。乍被瞧了一下,还不明所以。
谢云诀却留意到了,又听长公主道:“那负心薄幸的那个男子可也是影射的谁?”
“自然是那种相貌堂堂,得了万千女子芳心,却心猿意马,始乱终弃,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娶了妻子半年就要纳妾的人渣了!”
谢云诀无辜中了一箭,长公主和钟柏祁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沐沉夕不乐意了:“你们二人看对了眼儿,与我们何干?”她走到谢云诀身旁,“既然面也见了,茶也喝了。我们功成身退了。”
而长公主和钟柏祁却四目相对,眼神里同时流露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意识到彼此心意相通,顿时又惺惺相惜起来。
沐沉夕和谢云诀一走,长公主便和钟柏祁一同落座。两人就改善沐沉夕在谢府处境之事上达成了一致,探讨起了诸多巩固正妻之位的方法。
不但相谈甚欢,更是发现彼此心意相通。
“我们家夕儿别的都好,就是在这件事上犯傻。男人么,容易得到的,都不知道珍惜。她倒好,从到大倒贴着送上门来。你姓谢的这子能珍惜么?”
屋外,背着沐沉夕往马车走的谢云诀忍不住了个喷嚏。
长公主点了点头:“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她就是藏不住心思。又不会勾心斗角那一套。再看看王诗嫣,家中姐妹众多,从那都是在争夺爹爹的宠爱之中长大。论起手腕,夕儿就是这个——”她竖起了拇指。
钟柏祁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所以,她不能留下!”
“我前日还给她送去了一些毒药,可她肯定不会用。”
钟柏祁摇了摇头:“使毒这样的手段不够高明,一不心就容易留下证据。最好的法子便是杀人于无形。”
“哦?如何杀人于无形?”长公主饶有兴致。
钟柏祁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卷轴:“这便是我最近研究的话术之道,第三章便是讲的如何用言语杀人于无形。乃是宫中后宅必备之物。”
长公主两眼放光,双手接过拜读了起来。
而屋外,沐沉夕和谢云诀了好几个喷嚏。沐沉夕一脸不痛快:“我怎么成就了一段姻缘,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谢云诀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若是他们因我而能走到一起,也是一桩美事,你不必不高兴。”
沐沉夕搂住了他的脖子:“委屈你了。你放心,等此事了了,我一定加倍补偿你。”
谢云诀哭笑不得,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又胡话。以后钟将军的书少看。”
沐沉夕用力点头:“他这书荼毒了长安多少女子。若是人人都以他的书为范本行事,肯定家宅不宁。”
“他写的东西不无道理,只是在谢府并不适用。”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今生今世,我只娶你一人。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你学了也无用武之地。”
“那还真是…有点可惜…”
“……”
谢云诀思忖了片刻,认真道:“是我考虑不周,那为了让你不留遗憾。改日我——”
沐沉夕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倒也不必。”
她的手软软的,掌心和虎口原是有些老茧,如今也渐渐消退了不少。谢云诀正要握在手中,她忽然抽出了手,未及他反应,一个抽身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这突然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车夫原本也在驾车,忽然背后帘子掀开,一道人影便飞了出去。他慌忙勒马,随后谢云诀探出身来。
他一转头,只见沐沉夕飞身上了屋舍。屋顶一片白茫茫,可她一脚踢下去,却见一个白衣男子被一脚踹飞了出去。那人用白头巾包着头,脸上也蒙了白色的布,方才趴着,寻常根本看不出那里有人。
但那人很快稳住了身形,拔出了剑。一声怪异的哨声自他口中发出。
霎时间出现了另外三名白衣男子,沐沉夕立在屋脊上,手中什么武器也没有。
谢云诀这才惊觉,此处竟然隐藏了杀手。沐沉夕的感觉着实是敏锐,这也是多年来身处危险之中历练出来的。谢云诀近几年功夫练得不错,可毕竟实战经验差她许多。
单独斗,沐沉夕或许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可真要是遇上了敌人,她的优势便能显现出来。
谢云诀没有贸然上前,此刻沐沉夕和这几个莫名出现跟踪他们的人之间正在对峙。
以往若是沐沉夕遇到了敌手,都是直接动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迟疑。如今双方僵持,显然是彼此都没有胜算。
白衣人也在量着沐沉夕,似乎在寻找她的破绽。沐沉夕明面上波澜不惊,手心里却全是汗。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可对上这几人,头一次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
高手过招,往往只在一瞬间,没有人敢先一步动手露出破绽。
原本已经停下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落下,谢云诀负手立在马车前。他并不算插手,若是扰乱了沐沉夕的阵脚,极有可能发生在悬崖山洞中的危险。
他经历过的实战次数太少,所以只能等待他们交手的时机从旁协助,以免给沐沉夕添乱。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扬起了雪花。就在刹那间,几名白衣人无声飞起,迅疾攻向了沐沉夕。四把剑自四个方向袭来,速度极快,只在顷刻之间便到了沐沉夕身前方寸之地。
谢云诀原以为沐沉夕会纵身掠起躲过一击,谁料她竟然迎着一名白衣人而上。手指用力一弹,击中了他的剑身,长剑偏移,擦着她的胳膊过去。
白衣人虎口一震,手中的剑却丝毫没有松开。可沐沉夕却顺势而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就势一翻挡在身前。下一刻,三把剑刺穿了这名白衣人。
饶是如此,他手中的剑也没有落下。沐沉夕又使出了弹指,三下敲击剑身,那把剑竟然生生断成了两截。她夹住了断剑的前端,一把将重伤的白衣人推开。
他从房顶咕噜噜滚了下去,留下一路的血红。
剩余三人看也没看自己同伴一眼,继续攻击沐沉夕。这一次他们采用了车轮战,不紧身,隔了一段距离消耗。
上过战场的都知道,一寸长一寸强。沐沉夕手中只有一把断剑,而他们却是长剑。兵器上她便落了下风。
可方才交手,四人与她交战,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经杀了其中一名白衣人。这三人心中不免生了怯意。
沐沉夕不敢有丝毫懈怠,与他们周旋了百十来个回合,都不相上下。
两方都有些累了,忽然,他们感觉到背后有风声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剑已经割开了一名白衣人的喉咙。
余下两人立刻背靠着背,这才发现谢云诀也上了屋顶。
方才沐沉夕与三人缠斗,谢云诀便一直在寻找时机。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快准狠地杀了其中一人。
方才那一击,沐沉夕看得真切。切入的时机把握之精准,连她都自愧不如。高手之间的对决,贸然加入,多半会伤到自己,可他这一来,便占据了主动权,吸引了白衣人大半的注意力。
沐沉夕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策略。她想要抓一个活的回去好好审问。
于是,她和谢云诀一人一个与白衣人交战。若是一对四,沐沉夕或许没有把握。可一对一便可以毫无顾忌。
她直取那人面门,原是想一掌击晕他。可那人却忽然迎了上来,全然是鱼死网破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