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暗箱
沐沉夕正目不转睛瞧着这些少年郎, 心中忍不住和谢云诀做了比对。虽他们和谢云诀比起来差得远了,可是个个因为习武,身形健硕, 阳刚之气是扑面而来。
长安城里那些娘们儿唧唧的男子见多了,乍见到这么多有男子气概的, 让沐沉夕顿时有种回到雍关城的错觉,一时间心中颇为舒畅, 笑容也多了许多。
偶尔蓝煦的目光瞧向她, 四目相对间,都能看到她眼底的笑意。
就在两人目光缠绵之时,沐沉夕忽然感觉四下一寒。她正疑惑怎么忽然气温骤降, 便见众人纷纷起身跪拜。
她抬眼, 正对上了谢云诀似笑非笑的双眸。那眼眸里的寒意让她顿时心虚了起来, 这要不是大庭广众的丢不起那个人, 她一定当场拖出搓板来自觉地坐上去。
谢云诀瞥了她一眼, 不动声色立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转身面向考生们。
“首辅大人有何指教?”吏部尚书也是浑身冷汗,此刻心翼翼问道。
“只是来瞧一瞧进展如何, 你继续。”
吏部尚书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首辅大人来监督,他也不敢含糊,对这群考生愈发严格。一边挑选一边看着谢云诀的脸色。
沐沉夕自谢云诀背后探出头来瞧,谢云诀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她往哪里探头,他就走到哪里挡住她的视线。
尤其是蓝煦,根本与她一眼都看不着。
沐沉夕看不到干着急,便起身负手立在谢云诀身侧,一脸严肃。
吏部尚书本来就要看沐沉夕脸色,谢云诀来了,他便决定以他为尊。可现在两人都背着手站着,神情都如出一辙。谢云诀摇头,沐沉夕便点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大人心中一片悲凉,今晚回去要看看老家的田买得如何了…
“郡主,依照唐律,出嫁的女子未经夫家许可,是不许公然出现在如此场合的。”
“都君为臣纲,皇上都允许了,怎么谢大人要违背圣上的旨意?”
谢云诀冷哼了一声:“你可知羞耻为何物?”
“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眯起眼睛瞧着她,忍了又忍,最终拂袖而去。沐沉夕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目光落在蓝煦身上。他不动声色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文科的科考完,武科才正式开始。
沐沉念考完便回去休息了,这半年来他夙兴夜寐,没有一个晚上睡完整的觉。如今就只想狠狠睡个几天几夜。
而沐沉夕却一早便坐在演武场上,看着眼前的少年们一个个举重。这举重比的便是力气,习武之人力气自然不比寻常。
不过蓝煦似乎力气并不大,勉强过了关。不过因着他这一张颇有些招人的脸,和他的身份,不少考生看他的神情都有些怪异。
举重并非一轮结束,除却第一轮的淘汰之外,还要决出胜负。
用完了午膳,很快就要进行下面几轮。沐沉夕憩了片刻,便赶去演武场。半途正巧遇上了几个抬着下一轮举重用的石器的侍卫们。瞧见他们搬得辛苦,沐沉夕便前去帮忙。
侍卫们哪里敢让沐沉夕干这粗活,连连推脱。
沐沉夕嗤笑道:“这能有多重,你们这寸步难行的,还不知道要搬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上前一步,单手拎起了那石器,脚步轻快向演武场走去。身后的侍卫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考生们正紧锣密鼓地热身准备着,瞧见沐沉夕提了个石器进来,心下有些纳罕。
沐沉夕轻拿轻放,将那石器放在正中央,甩了甩手道:“还挺沉,你们一会儿可要量力而行。”
考生们相视一笑,心中不屑。
沐沉夕坐好,倒了杯茶喝着。不一会儿,吏部尚书匆匆赶来宣布第二轮考试开始。她喝着茶与吏部尚书闲聊,评论着这一届的考生。
两人对于其中表现优异者倒是英雄所见略同,沐沉夕发现,这位宋大人确实不是个草包,还是有些识人之明的。
只是对于蓝煦,两人产生了分歧。
“郡主,恕下官直言,那位蓝公子着实太平庸了些。”
“我倒不觉得。蓝公子怕是还有所保留。”
“哦?何以见得?”
“直觉。”
宋大人心中冷笑,还直觉,分明便是两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可怜谢大人,堂堂一国首辅,不过是纳个妾,家里这个婆娘就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还给首辅大人带了绿帽子,真是不守妇道。
两人正闲聊,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他们齐齐转头,便瞧见一名考生捂着腰倒在地上,神情痛苦不堪。
沐沉夕忙道:“快唤大夫!”着上前查看。
科考之时,有大夫随时待命,就是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们火速赶来,沐沉夕正帮忙将人按住,防止他乱动。
大夫们动作也很及时,很快将人固定住了。
沐沉夕嗔怪道:“都提醒你们要当心了,怎么还是这么鲁莽冒进。”
被抬走的考生是有苦难言,他看着沐沉夕拎得轻松,以为不重,使的力道便错了,这力道一错,顿时就折了腰。
其他考生还觉得奇怪,但当他们的手触碰到石器,想要用力抬起来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变了。有的人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依旧没能撼动这石器分毫。
光是这一个石器,便让许多考生落了下风。
而那些能拎起来的,悬停的时间也都很短。他们回想起沐沉夕方才那脚步轻巧的模样,再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沐沉夕也不是天生神力,都是后来慢慢锻炼出来的。
她瞧向蓝煦,只见他神色有些凝重。走到那石器前,蓝煦扎了马步,用力将它提了起来,神情很是狰狞。
悬停了片刻,他才松了手。
沐沉夕转头对吏部尚书道:“你瞧,他是不是很有潜力?”
吏部尚书撇嘴:“也就比旁人多停留了片刻而已,你看他方才的神情,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吧。”
“ 恰恰是因为他的神情。若是真的那么重,他哪有功夫摆出那般神情,足见其还有余力,藏拙罢了。这一局,他拔得头筹。”
吏部尚书敢怒不敢言,这郡主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猪油蒙了心,胡编乱造理由要给他第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蓝煦资质平平,根本不能取胜。
然而他也无法,只得给了他第一。
考生们顿时议论纷纷,沐沉夕一走,更是炸开了锅。
接下来的两场皆是如此,蓝煦表现一般,可是偏偏头筹都是他。
就在武科如火如荼进行之时,刚刚科考完的学子们在长安城里纵情玩乐。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自然容易生事端。
也不知是谁传出的风声,这一届科考的人选已经内定了,状元便是郡主的弟弟沐沉念。
十年寒窗苦,都比不上人家有个姐姐。这让多少人意难平,加上刚科考碗,学子们也都很闲。一瞬间,他们的情绪被点燃,纷纷开始写诗讽刺沐沉夕姐弟。
沐沉念一觉醒来,已经过了两天了。他用膳之后,便决定出去闲逛。
可出门走到街市上,忽然听到有人唤道:“沐沉念——”
他抬头去瞧,是此前相识的好友,两人一同科考。他挥了挥手,笑道:“今日天气不错,闲来无事,一起喝一杯?”
话音刚落,忽然一样东西向他袭来,准确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黏糊糊的东西糊了他一脸。
沐沉念吃痛地伸手去摸,却发现是个臭了的鸡蛋。
他正要发作,忽然间,铺天盖地的东西向他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