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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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在研究生时恋爱了。

    宁研二的时候一个男生,叫王俊青,对她也有好感。但她仍然怕话,经常怕到宁愿什么都不买。虽然在慢慢好转,很多话发现能了。但如果要刻意去做,她的意志努力稍大一点就无法正常表达。所以,恋爱这样的大事她也不敢碰。特别是有前车之鉴。王俊青也不敢太靠近她,只是眼神里什么都有。

    他经常在宁附近出现。比如他也经常在操场上锻炼。宁去图书馆学习,也能看到他。她看到他却不理他。但见多了,心中还是有好感的。

    一天,下雨了,她在学校公共教室学习,物理楼前的抽象雕像也笼罩在雾一般的雨中。越下越大。

    她没带伞。必须回去吃饭了,宁趁雨了点冲出公共教室。路上雨突然很急,似乎故意为她下似的。她狼狈不堪,心道这下完了,衣服没得穿了。

    这时,他出现了,打着一把黑伞。

    他局促地,赵宁啊,没带伞啊,我们一起吧。

    宁来不及拒绝,那伞就已经罩在了她头上。她一下子觉得世界温暖了起来。

    他和她不熟悉,不敢离她太近。他张着胳膊,远远地给她打伞,自己却除了胳膊都暴露在雨里。她看到了,很过意不去,让他靠近点,他执意要离她远。她感觉到他很紧张。她也很紧张。

    从第四教室到宿舍有三四百米的路,平时没感觉,一下雨可能知道长了。何况还有他在旁边淋着雨。到了她宿舍门口,他全身都湿透了。北方的秋天是很凉的,淋湿了会更冷。她非常感激。善意使人口吃。何况宁又不讨厌他。她又吭吭哧哧地不出话。只是非常感动。

    你、你的衣服全湿了!

    王俊青傻乎乎地笑着,没事,换下就行了

    他就那么浑身湿透地走了。宁好后悔,刚才在雨中如果抱着他的胳膊,他就不会淋那么惨了。

    雨中送伞。多熟悉的桥段!

    王唐也给她送过伞,但她没太感动,只是不喜欢那个人。王唐每次靠近她都那么油滑,那么让人不敢依靠。而他从来没有让她有过不信任的感觉。

    千冢插话,女孩子注意了,最开始追你时很优雅的那个多半不是真心的。真爱让人局促,让人无法表达。巧舌如簧的追求者一定心有余裕,你只是他心中很的一个部分。很多情况是追上就丢。

    多少年以后,宁回忆起来如何被他打动,都禁不住心中一种温暖。这种事情每天都可能发生,每次淋漓的雨都可能是一个女孩收获了爱情。

    仍然是相思在雨天。

    每想起雨,她都感谢上天。尽管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在一起。只能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他是真正地对她好。从未有一个人对她那么照顾过。没有任何不适,更没有王唐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她也从未这样愿意接受一个男人。她都感动得要哭了。

    月光下,他抱住她。她靠在他怀里。

    她第一次享受一个男人的拥抱,就是他。好安全,好温暖。她偷偷地流下泪下来。

    花儿悄悄地绽放。

    只要和他一起,她心中就是那一副美丽的图画。

    他发现了,抬起她的脸,她不好意思地闭着眼睛。哽咽着,我、我太高兴了

    他捧着她的脸,擦她的泪,他轻轻,你真美,傻瓜,着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凑上来。她不躲,闭上了眼睛。

    她相处几个月后,终于放下了那句坚持了十年的话:我不能什么都没有。把自己给了他,怀着感激。那是一种痛,一种奉献。

    那几个月,她的世界最光明的世界。全是诗。走到哪儿,都有无声的音乐响起,充斥着天地间。二十多年的苦似乎全部烟消云散。她的世界从此不再有阴暗,只有温暖。一个坚实的大山时时在她的身后拥着她,给她幸福,给她安全感。

    他似乎也没男女经验,笨拙地不太照顾她的感受。她也没觉得这是快乐的事。爹娘那样的整天要以命相杀的婚姻从没不让她觉得这种事会有什么快乐。

    大大掐着娘的脖子使劲吼:

    你再找男人去!你个万人骑的!看我不杀了你我就不是人揍的!

    娘拼命地边骂边叫:这万人揍的要杀人了,这万人揍的要杀人了。快来救命啊。大妮他爹要杀人了。一边骂一边脚不停,脚死命地踢,两拼命地抓。

    大大脸上多了好几道血痕。娘的没头没脑的一脚踢中了大大的。大大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停了一下,又冲到院子。这时已经有几个邻居进了院子。大大冲到茅厕边上,把门口墙边的锨一把拿过来,冲进屋里就要住娘身上铲。娘大叫一声,这个憨比将的要杀人了!抱着头往后退。伸摸出一把剪刀和大大对恃,一边叫着,有种你杀了我,你不杀我不是人,今门你不杀了我你里就没驴吊!你今门不杀了我你就是阉猪!你不杀了我你就不是人

    宁每到此时都大脑一片空白。她飘到了云端,高高地看着他们的院子,高大的梧桐树像神仙的掌在风中轻轻拂动。从高处看,院子四四方方,黄土墙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锅屋的草顶上一个黄土的烟筒还在冒着若有若无的轻烟。烟的下方是娘在烧汤。宁在烧火。柴火在锅底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红红的火焰自由地蒸腾。

    看我不杀了你!一声大吼。

    宁赶快躲到门外去。从地面看去,院子就像林间的空地,梧桐树挡住了一切,天空是几片树叶一样的碎点。她哆嗦着。树叶和天空都和她一起哆嗦了起来。

    娘冲出了堂屋,上流着血,往院外跑。大大提着铁锨追出来。三叔冲上去夺下了铁锨,骂道:你个龟孙,天天要死要活,你丢人没丢够!

    大大去抢铁锨,七堂叔和三爷爷冲上去拉住他。你们几个龟孙不要管我!我要杀了那个卖比的!

    几个男人使劲拉着他。

    你们几个驴日的,放开我!大大青筋直暴。我要杀了她,不杀她我不今天就不是男人

    三爷爷气得在大大腚上踹了一脚:你个王八羔子敢骂我!

    大大挣扎着去抢铁锨。几个人又上来了,抓住大大。死命按住。

    大大挣扎着,被几个人开飞一样按在地上。大家都知道大大的脾气,他真敢把宁娘身上砸个洞才能泄火。发泄不了,大大是不会停的。娘的身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伤疤。

    大大被压得头抵在地上,像被刽子按住就要砍头的犯人。大大的腚撅得老高。那个动作好丑。宁想起住集体宿舍时有个同学来大姨妈,肚子疼得一个趴床上,也那个姿势。很丑。都有丑的时候。就我一直丑,啥都丑,一直丑了二十多年。宁叹口气。

    大大不挣扎了,脸整个贴在地上,好像那块长着青苔的地是他那个高腰大脸的老情人的胸,腚歪在一边,像瘫倒的羊。后面几个看他软了,稍稍放开了他。但不敢大意,还是揪着他的胳膊。

    大大像癞皮狗瘫了一会,突然把脑袋嗵嗵嗵地在地上砸:你们起来,让我杀了那个死不要脸的。你们别拦我,你们别拦我,让我杀她,我给你们磕头行不?让我杀了他!一边叫一边猛磕头。

    宁走在师大的法桐树下。爹从喜欢把脑袋撞地撞墙撞树,可能伤了脑子。奶奶过,大大一生气一不开心就那样。后来看了电影少林寺,才明白他前生可能就是个练铁头功的和尚,所以撞了一辈子都没撞成傻子。硕士时代的宁想起爹那歪头拧二的样子,脑子没坏才怪呢!脑袋撞地撞墙都很难受。宁无意中撞到脑袋,那是一种充满血腥味的痛。一种从内部涌起的痛穿过头顶,一下抵达牙齿和舌头,嘴里是清晰的血腥味。似乎大脑受了伤,直接放出电信号,把痛感传达成了血。被大大和娘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还会有血腥的痛感,脑袋也是轰轰乱响,像周围有一千台拖拉。对于大大,脑袋痛不是事,头砸在地上的咚咚声是他的一种证明。地都在颤动。那似乎是一个男人的证明。像戏班唱拉魂腔时的锣声,很有穿透力,看不见的能量冲击波一样铩然传遍整个庄子。

    应该还是傻了很多,宁突然咧嘴笑了。天上的云和地上的鸟都歪了脑袋。不然大大和娘打架时那么丢人,第二天还能没事似的跟大家相处,大家一样开他玩笑。娘也是的,隔几天就丢那么大脸一次,循环往复,照样在村子里走来走去,脸就练成铁皮钢脸了?

    娘吵完架有时会躺半天不出门。宁心翼翼地在旁边。听娘边哭边嘟哝。就这样了,就这样了。慢慢变成叹气。咋都一辈子。娘嘟哝着。

    当叹息响起,宁周围的空气就一点点缓和,院子里树上的鸟叫一点点地传来,越来越清晰,蝴蝶开始扇动翅膀。她慢慢站起来,偷偷地伸个懒腰,看看娘躺在床上的背影。娘每次哭都是朝着墙。娘的背影还是很好看的,不比庄上最漂亮的姑姑差。娘嫁给如此缺少教养的大大是个谜。庄上的人提起他们这个家语气就不太对,有轻视,有猥琐。

    宁出门,走在大树遮蔽了几十年的庄中间的路上,感觉一种自由,她放松地拐进一条路,走进田地。在一望无垠的田野里,她的心里有可爱的妖精飞来。

    前面宁讲过,宁并不是独生女,妹妹喝药死了。但她那时候很少和妹妹一块玩。妹妹不结巴,且傻楞楞的,和妹妹一块就多了被骂和被打的可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