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眠之夜
那大汉被两人反驳, 尤为不服:“无非是一个金丹未成之人的洞府, 找上一群人, 用术法狂轰乱炸,强行破坏禁制又有何难?”
“你尽管试试,”那人听了嘲讽之色更深, “那妖女是与临渊君沈岫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她的机关阵法连临渊君都过远出同辈之人,原本应当理所当然结成金丹,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殒灭了。若不出变故,她也是威压一方的宗师人物,现在人虽身死,然而即便只是遗府, 结魄期以下都需要提起十二分心力应付。”
最后他还嘲笑道:“真不知道你们收到的什么消息, 竟然这样贸贸然就来了。我劝告你们,没点斤两不要进去了,里头凶险非常人所料。而且即使你们想进去也未必进得去,此处门口设有禁制,金丹以上触碰洞府即焚毁,金丹以下硬闯十有八九会被机关杀死。”
大汉连都涨红了几欲站起来拍桌子, 幸而他的同伴要冷静一些, 拉住了他,问道, “那这位兄台可有能够进入的好办法?”
结果胡子只轻飘飘地了一句“不足为外人道也”便转过身与同伴话了,再也不理其他人。
穆星河一边吃着瓜, 一边瞧着人一脸压抑不住的得意之色,感觉这人与其劝告,更像是炫耀一点。
客栈里依旧嘈嘈杂杂,到处都着那妖修遗府的事情,只是再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大约都是在拉拢着要一起去遗府探秘。而之前那个大大展现了一发自己见识的人倒是谁也不理会,显然是已经有了伙伴。
穆星河没敢凑这热闹,缩在角落里吃东西,因此大家如此热热闹闹拉帮结派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他。
忽然客栈进来了几个人,为首是个青年男子,器宇轩昂,风度不凡,后边跟着一男一女,女子身材清瘦修长,面容秀丽,怀抱长剑,神情肃然,男子长相平凡,却自有一番沉稳气度,这三个人一看就不平常,他们一进来,客栈都安静了一些。
“那是凌远栈!”有人低呼出声。
又有人问道:“凌远栈又是谁?”
“这几年散修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曾经败过不少大宗门弟子,不日就要突破到结魄期了!”
而胡子此时却站起来颠颠地走到凌远栈跟前,对他了些什么,凌远栈微笑地点了点头。几人一起上了楼,留下一群仰望的人民群众。
原来这是抱上大腿了啊!
众人恍然大悟。
穆星河还观望着,发现隔壁桌那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也站了起来,跟着上了楼,面上还带着坚定的神色。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又下来了,此时已经是一脸的沮丧。
穆星河大致想到发生了什么,他想了一会,看着时不时有人上楼,又时不时有人下去,上楼的人神色里有忐忑的也有势在必得的,却都是灰溜溜地下来了。他瞧着没什么人会注意自己,便也悄悄地也混在了上楼的人当中。
他的房间就在沈岫的房间旁边,大佬出手豪气——或者也可能是不屑跟他这种低微之人共住一室,直接让他这个弟也开了个上房,穆星河乐得自在,一个人在床上滚了几滚,然后盘腿坐,开始他每日的功课。
将真气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他睁开眼睛,神思清明。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从辛家兄弟那儿得来的秘法书册,翻看起来。
这个秘法书册了几个奇异的秘术,这些秘术来由古怪,施术手段也有别于寻常术法,不需要太高深的修为便可运行,学习不算难,但也没有任何杀伤能力,都是对真气灵气作文章的一些手段。
只可惜没有可以伪装自己的真气修为的手段。穆星河思索了一番,将书册翻阅到遮掩灵气那一页,又将《太乙清风》的玉简拿出来解开禁制去感悟。
从他们的言语看来,唯独凌远栈他们有办法进入秘府。凭穆星河他自己的力量,不仅没办法突破入口的机关,动起手来或许也是凶多吉少。
他得想个办法混进凌远栈的队伍。
只不过之前他看见不少人都被拒绝了,他区区一个练气期更不会有人放在心上。那手召唤式神虽是奇招,却也是他的底牌,不能逢人就放出来。
如果想加入他们,他起码得伪装出一个凝脉期的模样。
凝脉期之前,修真者的肉体强度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凝脉期之后修真者基本已经洗经伐脉,凡世手段再也伤不到他们的肉体了,即便是刀锋对着脖子,不带上一点真气相逼的话,凝脉期估计也死不了。而凝脉需要如此的肉体修炼是为了承载日后更为强大的灵魂。于真气修炼上,练气期是感受天地灵气的开始,而凝脉期已经可以让真气与灵气自然而然相融合,将天地灵气吸收为己用。
若他要伪装出凝脉期的样子,要点有二,一是外放的真气让人感觉有凝脉期的水平,二是内在的修为不能让人一眼看穿。前者对他来却是不难,无非是将部分真气表露于外而沾染天地气息而已。云浮派的入门术法清风诀,形似天地清风,而本质上却是以真气的运动变化组成清风,若是临摹自然之态,便多取清风之意,混入自己外放真气中,便能稍加迷惑他人。
这个办法穆星河只试验了几次就可以实现出来。
而难的是如何不让自己的修为一眼便被看穿。那秘术书册中是有一个遮掩灵气的秘法,但这个原理是如何能够利用它的原理去置换为遮掩自己的真气吗?
穆星河看着秘术书册,苦苦思索。这书册和他修炼的《太乙清风》《斩月碎星》都不一样,那两本功法讲术法施为方法,更多却是剖析术法如何使用,原理为何,秘术书册却是只谈方法,不讲原理——你知道怎么用就行,为什么是这样的,不需要你懂。
穆星河却不信邪,他没有其它办法,将步骤一个一个拆开来,从《太乙清风》上找到每一个有类似步骤、法诀的术法,一个个对照。
他看得头昏脑胀,抬起头来的时候四周都是寂静的,连风的声音都没有。蜡烛已经几乎燃尽,闪闪烁烁的烛火照得他有点头疼,他看着外边竟然有一丝丝月光,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抓着书册和玉简去到了栏杆边上。
客栈上房都有个的阳台,也就一人宽多一点,还放了个聊胜于无的不知道什么植物。穆星河靠在栏杆上,继续他拆解秘法的大业。
这个秘法本质上是盾系术法,寻常的盾是有虚拟的形体的,但这个是制造一个无形的盾隔绝住灵气,他苦苦找寻,终于破解了法诀的含义——大概是调动天地之中自然的灵气去遮掩目标所激发出来的灵气,两者性质较为接近,遮盖起来并不困难。
穆星河将原理弄清楚了,思考如何将这个术法中的目标灵气替换为自己散发的真气。
目标的灵气是他物亦是死物,只要锁定那个目标,施放秘法便可将灵气隔绝,可人是活物,真气是在不停运动着的。他尝试直接将秘法释放在自己身上,结果真气一下子就跑出来了,遮都遮不住。
或许……不应该将秘法直接施放出来。既然真气在不断变化,那么秘法便也该同样变化。秘法的法诀并不难,否则辛大辛二也不至于那么简单就可以使用,穆星河也不会几乎一到手就能学会。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真气的运行难以捉摸。
穆星河叹了一口气,坐在阳台,靠着栏杆,复又开始冥想。随着修行的进步,他的冥想越来越简单,真气自然而迅速便运转一个周天。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催促真气运行,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真气在体内的运动。它像舒缓的棉花一般在体内伸展,又如同河流一般在经脉里流动。他什么都不想,他的意识跟随着真气伸展、流动。不知何时开始,他的五感空前的敏锐,即便是指尖发梢,他都能体察出那一点真气运行的痕迹。又不止过了多久,他在感受到他的真气冲破他的肌肤,笼罩在他的身体外部。而真气心翼翼探出来,与外部的灵气相接触,两者相似又相分,相近又相离。
穆星河一动不动,他的内心寂静如同空山,任由真气来去。
而此时他对真气的感受却越发敏锐。真气的运行并非毫无规律,却也并非循规蹈矩,人如同琴弦,而真气便如同琴音,动琴弦而有琴音,音动而四处有细微的颤动,这便是他,真气,与天地灵气。他已能把握住琴音的颤动。
穆星河睁开了眼睛,他此时他的修为虽不足以叫自己的真气收放自如,但已经不需要全神冥想就能感受到自己身周真气如何运动。他将那道秘法释放在自己身上,不时改换秘法中关于利用天地灵气的秘诀,真气竟然大抵上都遮住了。
只是仍有些真气会逃出来,穆星河毫无办法——他刚刚步入练气期不久,方才接触到天地灵气的一点真意,实在无力如此细微掌控天地灵气。
但他无法掌控灵气,却能够操控更复杂一点的术法,他就像补丁一样了给自己施加了几个秘法,让真气锁在里边,密不透风。
而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对真气的感觉更为细腻了。他沉醉在术法中,回过神来,天际隐隐已经露出鱼肚白,他竟然研究这个办法研究了整个晚上!
一夜未曾合眼,他丝毫不见疲惫,甚至还想对着朝阳唱歌。
穆星河嗷嗷地张开嘴装作吼叫了一会,然而有清冷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你在干什么?”
穆星河石化着扭过头去,沈岫在一边的阳台上看着他,他身着单衣,头发长长的披在身后,只有几缕落在肩膀上,支着颔,不知道看了多久。
好在穆星河很快从放飞自我被发现的尴尬中恢复过来,他揉了一下脸,咳了一声,道:“嘿,大佬,现在还能一眼看得穿我我修为吗?”
“能。”沈岫回答得干脆利落。
穆星河心如死灰。
然后沈岫顿了顿,道:“别人不能就够了。”
穆星河心花怒放。
他心情大好,伸了个懒腰,着哈欠:“我先睡一会,晚点起来。”着就要走回房里。
在他转过身后,沈岫凝望着他,忽然开口:“为何不求助于我?”
客栈之外,朝阳缓缓升起,给黯淡天际染上几丝亮色,连日阴雨过后竟终于迎来一个好天气,微光中,穆星河回头微微一笑:“若这种事情我都无法独自解决,你留我性命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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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星河眯一下就是眯一下,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他又一个鲤鱼挺,给醒了。
成功改换一个术法的兴奋感还在他心中残留,其实他清楚他这个修改修改得是十分的粗糙,或许是徒有其形,否则沈岫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但是对穆星河来能糊弄个几天就够了,他也没有时间再去细化,毕竟他现在有正事要做。
唯恐暴露,他给自己贴了几层的秘法,一边走出房间一边松动筋骨,路过沈岫房间时忽然有个声音悠悠地递过来:“带上我。”
穆星河瑟瑟发抖,看着一个人推门而出。
要不是眼角那颗朱红色泪痣,穆星河几乎都认不出那是沈岫了,他的身形有变,面目也十分寻常,大概是一个只能靠泪痣被人记住的青年。他那周身的气息也消匿无形,连那种经常叫穆星河提心吊胆的危险感都没有了,如今看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道人。
“你啥,风好大我听不见。”穆星河。
他的剧本里可没有一点关于大佬要他带的内容,一是大佬如此牛逼,明显根本不用他多管闲事给他谋划,二则是大佬或许压根儿不需要亲自进去,但瞧他扮成这个模样,显然是要他也带他混进去啊!
这次行动对他来难度已经不了——他不爱显山露水,习惯装作弱鸡,但这一回却要硬装作很厉害的样子,业务真的不太熟练。
穆星河如此悲伤,结果沈岫理都不理他,眼神都不屑多给一个。
穆星河只好认命,领着一个装大头蒜的大佬,敲响了凌远栈的房门。
凌远栈最近接待了很多人,他有把握进入妖修秘府的事情被传扬出去之后,便有许许多多的修真者找他,想要一同历险。他的确见到一些对他们颇有助力的高手,但更多是像这样只有一点凝脉期修为便想来混过去的愣头青。
这两人年纪看来都不大,站在前边的少年虽然一眼看不出修为深浅,但看他真气的交融程度也不过是凝脉期,后边那个年长一些的看上去更为普通,应当才踏入凝脉期一两年。
凌远栈心下有了判断,先开口了:“两位可是想一同前去妖修遗府?”
少年点点头,凌远栈却是面有难色,客气了一下,道:“只是……我们这儿人已经够了,若再多一些,恐怕会互相拖后腿,彼此都不能全身而退。”
“这样啊,”少年若有所思,“我还以为你们需要一个人护你们周全呢。”
于是房里另外两人都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看这个顶多凝脉期的少年大放阙词。
——笑话,他们这儿强人众多,区区一个凝脉期也好在他们面前大话要护他们周全?
面对他们的目光,少年只是笑了笑,他抬起手来,默念法诀。
凌远栈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
谢谢金花婆婆的地雷、谢谢墨初歇的地雷X2、谢谢就是内个谁的地雷~-3-
明天休息一天噻,后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