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太微堂(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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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青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跟上去一步, 然而那个人的袖袍已然化为鹰的羽翼, 飞出了太微堂。

    柏青阳回身望着前辈们,欲言又止。

    “让他走,”谢春荣闭了闭眼睛, 而后微微一笑,“他方才已经突破化神期,是要渡劫的……太微堂自然不能留给他渡劫。”

    “只是……此人的身份, 终要招来祸患的。”

    谢春荣摇了摇头道:“化神期稳定境界少需二三百年,谁知又有什么变化?现下是沈岫在外边和人起了争端,他带着天劫一去,无论何等情形都能断他们。沈岫虽早同我们撇清关系, 但也不需横生更多枝节了, 这几道天劫,来得正好。”

    沈文哲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随后道:“文师兄历练之前,给过我数道卦辞,如今看来, 却是印证了几道。”

    “只是卦可以推延轨迹, 但未必能算得尽天命,”谢春荣没有多, 只是朝穆星河抬了抬下巴:“我记得该轮到他了。”

    在先前应觉晓和韩惊的供述中,穆星河是为夺舍重生之体, 有胁迫同门之嫌。韩惊之事虽然洗脱了他作乱云浮的嫌疑,但是谋害宋律之事,却尚没有结果。

    而柏青阳上前一步,禀道:“弟子正是带着此事调查结果而来。”

    穆星河看向柏青阳,他知道那是宋律的好友,这一次回到云浮却没见他发出过半点声音,没想到他竟然是亲自前去追查真相了。

    这个在他印象里一直不大正经很不靠谱的师兄,此时却是面沉如水,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甩出一张玉卷,玉卷于空中展开,展开之时灵气一阵震荡,那玉卷竟然融化在空中,随后那些玉色所呈现的是一片朦胧的图景。

    那是一片飘着大雾的海域,海上风浪大作,海中的船只不断震荡,好像随时都会倾覆一样。但那图景之中,只有海面和船只是在动的,其他一切皆是静止。那艘航船上站着七名修士,有人法宝祭起,有人执剑怒视,有符纸于半空燃烧,不知落地之时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

    而他们所面对的却是一个光身体就堪比船身的庞然巨物,那海怪面貌狰狞,张开血盘大口,好似随时要扑向众人。

    那副图景很快发生了变化,一人横琴于身前,手指扣上琴弦,而海浪以那艘船为中心向外翻飞着波浪。海怪的身体也往后仰,似乎受到了不的冲击。

    但下一幅图景却是海怪的身体更为庞大,符纸凝成的结界破碎,而它口中却叼着方才那个弹琴者,那琴已经被咬成两半,一半已经坠落于半空之中。

    而后画面一转,再也不见那些海浪与帆船。那个人落入了海中,水中的世界没有那些急骤的风浪,他的身体支离破碎,水中有更深的颜色一层一层晕染开来,或许是血。有一道灰黑色隐藏在血色中。无数形貌诡异的海怪在一旁虎视眈眈。

    穆星河把头转到一边去,没有再看。他甚至在想,提请宗门再次调查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他可以用别的方式去证实,不需要让宋律师兄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如此狼狈地死去。

    这里面没有阴谋,没有暗算,一切都和瀛洲剑派那位灰衣剑者和韩惊所述一致,那不过是一个修道人很常见的殒灭方式。

    柏青阳的声音平静到有几分冰冷:“这是我用本门法宝溯时之卷收集遗留真气所获结果。”

    “……那确实并非有人有意加害。”便连谢春荣的话语中都要带上了微微的叹息。

    “是。”

    片刻的沉默过后,是沈文哲开了口:“既然如此,穆星河谋害宋律之事纯属误会,那么下一项,是夺舍重生之事。”

    柏青阳忽地插话道:“我听这位师弟是什么魔头夺舍重生而来,但我愿意为他作证这不过是个流言。许久之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修为十分低微,落入陷阱之中,甚至连符灵都不知道是什么……”

    柏青阳话未完,门外却是一阵动静,穆星河转头望过去,暗夜的黑色似乎渐渐褪去了,天边染上了些微亮色。而这将明未明的时刻,一行人从门外走入了太微堂。

    为首的是一名白眉白发白须的老者,拄着一根有人高的杖子,身后跟着数人。

    他一踏入太微堂,眼神便在太微堂中扫了一圈,而后开口道:“我听闻今晚动静甚大,原来太微堂已经审上了。”

    谢春荣掩唇而笑,道:“夜深露重,春荣怕有碍各位长老休憩,故而未曾另行通报。——否则,此等事件,怎敢略过长老院?”随后她给自己弟子们递了个眼神,弟子意会,搬了一张椅子,请长老上座。

    老者坐下来,还额外多喘了几口气,他粗声粗气道:“我听闻之前一个被云浮驱逐的弟子来此报复?”

    “是。”谢春荣恭顺地点了点头。

    而后老者重重拍了拍自己椅子的扶手:“为何又纵容他离去?!”

    谢春荣垂下眼,答道:“因为他在此地突破化神期,若不让他离去,天劫之雷便要落到此处,当然,太微堂并非没有防护,但恰好沈岫在山下与他人起纠纷,这个天劫,恰好能破除此局。”

    老者瞪着眼沉默半晌,道:“当年我就知道韩辰命中带煞,是你们一力保他,看看如今何等状况!”

    谢春荣笑了笑:“长老的判断自然比我们要准。只是他这一去,未必算回头,便是与我们无关了。”

    老者又喘上了气,隔一会儿,才盯着在中间数衣服上的织物线条的穆星河,问道:“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回是沈文哲一五一十将事情告诉他,老者目光顿时更为锐利,刀枪似地架住了穆星河。

    穆星河纵然是沉迷于数毛线,也能感受到这是来者不善了。

    老者听罢,冷哼道:“侵占原属于云浮弟子的身体,依照云浮惯例,第一时间便是施展秘术驱逐体内邪魔,若是犯下大过,可直接施用散魂之术。”

    沈文哲沉默片刻,忽然朝穆星河问道:“穆星河,你可有话可?”

    穆星河正了正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环视周围一圈。

    “我有。”

    先前的事情,几乎同穆星河无关,以至于他一直懒洋洋地,外人看来他甚至是有些神游天外的,但此刻他的眼神明亮又清澈,带着十分认真的神色。

    “首先,我的确是夺魄重生之体,但也正如韩辰对应觉晓所那样,我并不是什么魔头转生而来,因此才会让应觉晓有所松动,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归根结底我本来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夺魄重生是我愿意的吗?我大好青年,大好时光,享受数不清的高科技,用着我自己的名字,我自己的身体,有我自己的人生,我不明不白来到这里,是我的罪过吗?

    我感激这个身体的主人——关系简单,身体健康,脑子也还够用,但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未必会来。

    这一切非我所愿,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在我在这躯壳中的时光里,我从未对不起任何人。我从未刻意伤害云浮弟子,在外也从未让宗门蒙羞。试问这些年里,我亏欠过谁,可做过一件辜负他人的事情?我就因为一次并非出于我自身愿望的意外而成为罪人了吗?”

    穆星河看着堂上众人,没有回避任何人的目光。

    穆星河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他总是懒散的,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的,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里似的,好像对什么东西认真就会输了似的,但他此刻的模样,却让人感觉到,这个一贯好像什么都不太在乎——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在乎自身境遇的人也有着和常人所见不一样的一面。

    那神色竟让人觉得有些凛然。

    他的确从未对不住谁。

    “最后,我想问一问,若我侵占了云浮弟子的身体,难道我就不是云浮弟子?刚来到这具身体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会,我也什么都不会,入门之试是我自己拼命修习争取到的胜利,通过了入门之试的我,莫非不是云浮弟子?即便是追溯过往,我也只缺了外门弟子的甄选而已,那么如今看来,以我的资质,难道当年换了是我会入不了云浮?”

    其实从穆星河通过入门之试到现在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多而已。他并没有走上和大多数云浮弟子一样修炼到凝脉期再去历世的道路,而是早早下山,归来之后已带着凝脉的修为和惊人的战绩。先前人们会觉得他可能因为是不知何方的大魔头夺舍而来进境才会如此飞快,但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原先也不过是一无所知。他那些境界是自己修习得来的,他那些理解也是自己去参悟的。

    穆星河从来很明白他的优点何在,且从不做无谓的自谦,如今他坦坦然出来,坦坦然逼问着众人,竟然有着叫人几乎不敢直视的锋芒。

    太微堂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最后是老者的冷笑破了这寂静:“你既然自命为云浮弟子,莫非就不明白私逃问心崖、胁迫同门是何等罪行?”

    穆星河垂下头来答道:“我明白。但我胁迫同门是因为被同门谋害在前,当时我毫无防身之力,为了自保,只能如此。而离开问心崖虽然非是我想逃过惩罚,但的确是我的过错,我愿接受宗门责罚。”

    “哼,避重就轻,你倒是聪明,”老者冷笑道,“只是即便你来历清白,但若不是因为你行事作风邪恶偏激,又怎会落得如此多的罪名?狩人场之事,外界都是你勾结沈岫一同谋划,得罪了诸多宗门,云浮怎能容你?”

    他的声音冰冷,字字如同冰刺落在人们心间。

    “但他的确是和狩人场毫无联系的,”太微堂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只见一个面貌俊秀清雅的少年人站在门口,“我是瀛洲温行泽,在狩人场中与他一同联系、救助陷入狩人场之人,我原为他作证。”

    他仿佛长途跋涉而来,衣裳都被夜露湿,但此刻天光破晓,他逆着光,仿佛背负着万丈光。

    那个少年人神情温和,带着让人觉得十分安心的微笑。

    即便没有在之前宗门比试上见过他,人们也能知道他就是那个温行泽——那个在凶险的狩人场中击杀白虎、在狩人场乱局里尽力稳定局势保证众人存活、协助沧剑阁营救而声名大盛的温行泽。

    因为这个人身上就是有那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能做到。

    一个云浮弟子讶道:“温行泽?难道不是同诸多结魄高手一起前往汝柳遗迹了吗?”

    温行泽闻言朝他笑了一笑:“我临时接到消息,星河身陷困扰之中,既然是诸多高手,我不在也无甚关系,但是这个人,我想我必须为他作证,是以离开了那里。”

    穆星河看着这个人,他其实感觉比之前在万兽园的时候赶紧变了一些,已经有些青年的模样了。穆星河眉眼微弯:“温师兄,您早。”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和温行泽的交情有多深,他欣赏这个人,也好奇这个人,但或许在他的标准里他们的关联不过是一个钟子津而已,是朋友的朋友。

    但在这时候他并没有去感谢温行泽,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些虚言,他会用自己的做法来报答对方。朋友也会理解他不那些感谢。

    他们是朋友。

    只是他们并没有机会叙旧,却见那老者清咳了一声:“温贤侄是剑修中数一数二的新秀,亦是瀛洲剑派着力栽培的后辈,证言自然是可信的。只是,或许是被此人迷惑了呢?”

    温行泽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旋即又换上了微笑,还想些什么,但此时却见一只碧色纸鹤竟然从门外飞来,一路振翅飞向沈文哲桌前。

    它在沈文哲的法宝上停留片刻,被沈文哲摘了下来,沈文哲看着那碧色纸鹤,动作竟顿了一顿:“……这是碧涛书院的来信。”

    碧涛书院!

    众人更为惊讶。

    碧涛书院并非声名不显的所在,但它并不是教授弟子习练功法的宗门,更像是关联灵犀界各种信息的所在。它并不显山露水,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之中有什么样的成员,却隐隐有着自己无人可撼的地位,它仿佛隐于世间,却在许多大事件上都隐隐有它的身影。

    比如狩人场之事最早是由碧涛书院关注的,而碧涛书院派出了一名只有凝脉期或者结魄期的密探,深入狩人场之中,那名密探非但能够在狩人场保护众人,使各大宗门免于承受更多的损失,在之后,也是因为那名密探详尽的调查,这狩人场的真相才能大白于天下。

    但为何碧涛书院会在这个当口给云浮、给太微堂来信?

    沈文哲飞速扫了一遍,朝众人扬了扬信笺,淡淡道:“这是碧涛书院为穆星河在狩人场之中协助碧涛书院所作的证明。”

    沈文哲简单念诵着其中一些语句,众人皆是十分惊讶,便连是谢春荣都去多看了一眼穆星河。

    谁都没有想到穆星河竟然能请动那个碧涛书院来为他作证明!即便碧涛书院的密探未出现,但有这样有着特殊禁制的碧涛书院的信笺,已然足够!

    穆星河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封来信,他知道这封信多半是出于花想容之手,却想不到这个一心只有升官发财的女人会为他去写这一封信。

    或许对花想容来不过是一个顺水人情,但对于此时的穆星河来,也已经是足够了。

    那封信念完,整个太微堂都是寂然无声。

    他们只知道穆星河进入了狩人场,又被沈岫带离了狩人场,却没有想到,他一个人竟然能在狩人场之中发挥了如此重要的作用,而在此之前,竟然极少有人提到!

    在沉默之中,却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

    人们几乎麻木地往外望去,今天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天光明朗,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年人往太微堂奔来,那人的眉目生得清致,腰间却戴着一把可以是粗鄙的黄金大宝剑,实在是极为古怪。

    那人一路未停,奔到太微堂前,喊道:“我是瀛洲剑派钟子津,今日前来愿以此身证明穆星河非是邪道之人。”

    穆星河听了忽然笑了起来——他第一次见到钟子津的时候,钟子津在卖身,然后他买了下来。如今钟子津过来,第一句话还是要卖身。好像只会卖身,只能卖身似的。

    钟子津过了一会才看到温行泽,身体僵了僵,而后拉出一个笑来:“师兄原来你也在。”

    温行泽怔了怔,招呼他过来一起,钟子津手脚僵硬神色古怪地站了过来,穆星河终于明白温行泽为什么选择避开他了——这种肉眼可见的不自然,看不出来那才是傻子!

    穆星河看向钟子津,笑道:“我不记得瀛洲离云浮有那么近。”

    钟子津好像终于才缓过来,拍了拍胸口:“那是,我可是到隔壁求了那些鼻子翘上天的人好久开的法阵啊。”

    因为此处是审判之所,因此钟子津并没有多话,同温行泽站在一道等待上方之人的裁决。

    而在那几道证明和穆星河的自证之下,最坏的结果应当也不过是再到问心崖关上几年。

    沈文哲并未话,谢春荣微笑着问那名老者:“长老意下如何?”

    老者一直皱着眉,盯着桌上那碧色信笺,思索良久,方才开口道:“……我知此人行事虽然古怪,但心性不怀,更有道修之才。但是,云浮已经有过一个沈岫了。一个沈岫,已经叫云浮落人口实,今日更有人怀疑云浮弟子与沈岫勾结,他若继续留在云浮,云浮可还能支撑得住这份名声?可还能承受得住未来的变化?”

    他话的时候并不愤怒,但或许正是这样平静而低沉的言语,能够像巨石一样沉沉落在人们心上。

    是的,其实那些宗门规矩,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一些稻草,压住的是云浮派这一头骆驼。

    谢春荣收起了微笑,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缓缓站起来。

    她看着穆星河,问道:“穆星河,你自己想要留在云浮派吗?”

    其实从来没有人问过穆星河这个问题。他一来这里他就是云浮弟子,一片茫然的时候,系统也是叫他进入内门,去继续做云浮弟子。在之后他稍微明白情况的时候,却知道了云浮还算合适他,给予了他很好很好的宽容,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无故离开。

    云浮弟子的身份给过他很多便利,也给了他许多无形的束缚,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选择的机会。

    而今,却有人问他,他自己愿意吗?

    他的画风的确与云浮不太般配,他也能明白云浮有了沈岫之后,就很难再次承受这样的不安全因素。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自己的不安全因素何在。云浮待他不薄,他的确不应该拖累云浮。

    但他是穆星河。

    他抬起头来,看向谢春荣,眼里有光:“我想要留在云浮。”

    他想他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喜欢这个地方,他喜欢云浮满山的高树,喜欢山巅上的云海,喜欢云镜台的雪,喜欢有着高手坐镇、藏着无数密宝的独秀楼,喜欢那些用轻盈而愉快的语气谈论着术法的前辈,喜欢那些习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同门,喜欢毫不掩饰袒护自己弟子却在外人面前回护他的首座,喜欢在长庚殿上烤火的掌门。

    喜欢这个被人以许多心血维护着的、一代代传承着的云浮派。

    “好,”谢春荣秀眉一扬,迎着穆星河与长老的目光,显出几分飞扬的意气来,“那便如你所愿。”

    老者愕然,惊得拍断了椅子的扶手。

    谢春荣慢慢走过去,俯身拾起那被击断的扶手,指上真气流动,那扶手竟然接了回去,甚至看不出半点破损的痕迹,她抬头凝视着老者,语气竟有几分柔软,她缓缓道:“师叔……当初……你在炼魂之境,为了护佑我们强行献祭本命法宝,结成下品金丹,我们是如此一路被你护佑过来,如今云浮也是一直这样过来的,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在谢春荣的话语之后,老者好似失去了方才那些吹胡子瞪眼的力气,僵持了片刻,终究不敌谢春荣的目光,低低叹息道,“我是老了,老得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外形,此生修为无望再有进境,徒然等死罢了。而你们是以自己的实力修成的金丹,正值盛年,云浮的未来是你们的,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

    着他已然招呼着人要起来,谢春荣过去搀住他,却是看向穆星河:“既然你要留在云浮,那么,即使外边风声四起,云浮还是能佑你安宁。只是之后你必须在明年的内门比试中脱颖而出,去往论道大会,用你自己的表现,证明你并非如流言所述,证明云浮并不是在收容恶徒!”

    穆星河知道论道大会是什么,那是天下诸多宗门派出自己出色的弟子参与比试的盛会,当年的沈岫在论道大会上拔得头筹,名动四方,而今后,他也需要用自己的实力来给众人看看,穆星河会是怎么样的人。

    他明白内门比试定然高手众多,更明白论道大会不是自己去就去,也不是自己赢就赢的。

    但此刻,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干干脆脆地应道:“好!”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在这常年阴霾的冬季里,这个早,有千里朝阳,万丈光。

    作者有话要:

    感谢唐宋元明清的地雷~

    各位冬至愉快OWO这一章是不是很肥,加到晚餐能不能吃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