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符纸化妖之术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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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溪在仍有余力的时候认输, 叫人们几乎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稍微有些分析形势的能力的人都能够明白, 在这一场战斗中,方雪溪是被穆星河全然压制着的,她的确已经束手无策。

    从她的治疗能力到控制手段, 无一不被穆星河所化解,甚至到最后的那个声势惊人的隐藏手段,都被穆星河所洞察, 顷刻之间被穆星河破。

    从极限防守和治疗,再到有进无退的激进进攻,还有此次免除控制隔绝治疗,每一场他都展现出符纸化妖之术不同的样貌特性, 叫人心下凛然。

    ——这个人的符纸化妖之术还有多少种变化?

    光是符纸化妖之术就能应付不同风格的对手, 更何况穆星河并非只有符纸化妖之术。

    众人皆能看出穆星河的术法修行出类拔萃,可当时无人能看清楚、甚至难以解释穆星河究竟是如何破解那道个星图法阵的,虽然尚未能见得他究竟是如何破解的,但是能面对面破解一道法阵,阵法修为定然不凡!

    据闻符纸化妖之术源自于妖修梅庭雪,她修为虽只是炼魂期, 但阵法和符术当年也是名动天下, 穆星河有破解之道,其实并不奇怪。

    他的实力, 已经在众人料想之外。

    不过,值得开心的是, 战斗那么多场下来,人们终究看出了符纸化妖之术的一些特性,或者弱点。

    其一是符纸化妖之术虽然看上去有无数个妖物可供召唤,但从比试形势看来,穆星河最多也只能召唤五个妖物,而妖物若是死亡,一场比试之中穆星河便不能再次召唤;其二是符纸化妖之术所召唤出的妖物其实是没有灵智的,或许不是真实的妖物,而是某种带着妖力的幻影,宛若提线木偶一般被穆星河操纵着,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动作稍显迟缓。

    那么根据这些特性分析来看,符纸化妖之术虽强,但也并非无懈可击。

    ——假若能够成功杀掉妖物们,穆星河就会如失左膀右臂,他修为在比试诸人中可以是最低的,虽然术法不错,但修为压制之下,穆星河未必能在强手之中讨得好去。

    与此同时,妖物们行动缓慢,穆星河其实很难抢占先机,之后也并不能以快节奏应付对手,可以从这里下手,牢牢压制穆星河。

    众人分析符纸化妖之术分析得热火朝天,深感自己大有道理。

    结果身后传来意味深长的、拖长了调子的一声“嗯”,有人回过头去,吓了一跳。

    ——那个托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还发出如厕一般声音的,不就是处于他们讨论中心的、符纸化妖之术的主人穆星河吗!

    方才那一战中方雪溪认输前爆发出枯木都可回春的疗愈之力给予穆星河,穆星河当然不需要前去治疗,如今出现在人群中也很合理。

    只是为什么这人来得神不知鬼不觉,偷听听得理所当然啊!

    但他们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也就愣了一下,随后便有人笑着问道:“穆道友,不知我们猜测的是否有些道理?”

    穆星河依然维持着那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深沉地:“很有道理。”而后便飘然离去。

    他们想的确实有些道理,只是他们正确的判断对穆星河来并不算好消息。

    穆星河看待论道大会或许是和旁人有些不一样的,有人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所学,有人是为了表现宗门的力量,无论掩藏多少手段,他们终究都是要在比试之中倾力一战。

    但穆星河从一开始便不是同他们站在同一起跑线的,他修为在他们之中是最低,入门在他们之中是最迟,纵有妙法在身,却也并不会有多大优势。因为他付出过的努力别人未必没有付出过,他拥有机缘,别人也未必没有奇遇。

    论纯粹的实力,穆星河对自己并不乐观。

    穆星河一路的胜利,凭借的归根结底并不是阴阳师系统,而是别人对自己能力的不了解,和自己对敌方手段的洞悉。他每一场战斗都是对自己有所约束的,不是为了隐藏手段,而是为了下一局如何去引导对手。

    ——身处劣势如何不攻心计?

    对穆星河而言,越往后的战斗便越艰难。

    而引起人们关注的并不仅仅是他的本领。

    伴随着他一场又一场的战斗,渐渐有人忆起了关于他的事迹来。除了广为人知的符纸化妖之术现世一战,还有一些似真似假的传言。

    一人看着穆星河悠然远去的背影,忽然声同朋友道:“其实,我有个朋友是云浮派里边的,听啊……这个穆星河来历不简单。”

    “怎么?”

    “他与临渊君沈岫另有勾连,而他本身的灵魂也并不属于这个身体,懂吗?那是夺舍啊!”

    旁人闻言怔了怔,一个夺舍而来之人,与宗门叛徒、今日魔君关系密切,带着世所罕见、石破天惊的本领……这样的人生轨迹或许十分罕见,但在这纷繁世上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但,那个与穆星河有着相似人生轨迹的人,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尊——这样的命运,不应该属于云浮派弟子。

    他想得有些远,喃喃自语道:“为魔为道,根源是不同的。道修仰仗的是天地之息,魔修却是根源于万物恶念……我与魔修并无仇怨,但也能明白他们与我绝非同道之人。他们需得有抛弃一切、斩杀一切无用之人的决心,道修虽未定仁慈,但在道修眼中人命还是人命,若是成魔,则是情谊俱尽师徒兄弟皆可戮,和道修大多数功法都不一样啊……”

    他的朋友目瞪口呆:“都想哪儿了,我是在想,云浮让这个人做代表,是想做什么?”

    在论道大会的另一侧,同样有人提起云浮派之事。

    “云浮派最近的举动都毫无章法,叫人难以看破,”红衣的中年人冷冷一笑,“不过云浮派一贯冷漠,折损一两个弟子或许不会放在心上。”

    在与温行泽一战落败的岁荒跟在他的身后,眼神阴霾:“师尊,既然此次仇人都来到此地,我们若错过了此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一网尽……”

    中年人掀起唇角,冷冷一笑:“那自然要趁此时一网尽,了结这段恩怨。”

    岁荒神情中泛起一丝快意,他迅速低了低首,掩过这点神情波动:“只是,徒儿一人势单力薄,若是师尊出手,却也难免有以大欺之嫌。”

    “以大欺的确是大过,但假若神不知鬼不觉呢?”中年人淡淡看他一眼,“三岛一带灵气浓郁,隐藏诸多玄奥之物,天地有所波荡,出了些事情,怎能是他人之过?”

    中场休息的时间,即便是宗师们也会稍微走动一下,没有了之前认真观战品评考量的严肃。但沈岫依然静静坐着,袖子展开在椅子的扶手上,像云一样。墨羽君却是站了起来,因为莫寻来到了他的面前,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跪下请罪,言道自己学艺不精,战斗不利,折损了墨羽君颜面,请墨羽君责罚。

    墨羽君漫不经心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事了才俯身将莫寻的头抬起来,那个青年面上并没有战败后的沮丧,也不见他言语之中所表现的那样的自责,他的眼神很是坦然,带着几分与墨羽君相似的漫不经心。他望向比试台的时候有些失落,但也终究很快被掩藏下来。

    墨羽君看着他的眼睛,忽地一笑,只道:“朱槿还来。”

    莫寻顺从地低头,以气为刀,割开自己的手掌,那些血液滴落到地面,凝聚成血泊,带着血液的腥气和草木的清香,而墨羽君拈过一团黑气,两者聚合,妖气冲天而出,诸人都纷纷转头看向此处。

    但墨羽君却是毫不在意,看着那些妖气慢慢凝成了实体。血液织成了她的血色罗裙,但黑气却是渗入她的雪白皮肤之中,她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瞳孔微缩,而转头看到坐在一旁的沈岫之时,更是显露出几许恐惧之色。

    但朱槿的那一丝神采很快消失了,墨羽君多余的一眼都未曾给过她,只是对沈岫笑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有空做客,借你玩玩。——弟子丢人现眼,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是得教训一二,告辞。”

    沈岫只是点了点头,微微举起手中茶盏,当是告别。当他的目光从茶盏上移开的时候,却发觉朱槿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并非朱槿惯有的茫然懵懂,也并非一闪而过的恐惧,却是稍微地有些接近于人类的眼神。

    穆星河还在场中游荡,即将开始的是瀛洲仙派的弟子和蓬莱派的弟子的比试。

    大约是越来越接近于巅峰之战,前来观看的人越来越多,非但有拿到邀请函的旁观者,还有那些本该明日来比试的炼魂期高手和他们的宗师。

    却见人群外围那两道黑色的身影逆着人们的目光走过,身后还有个女孩身着红裙,裙摆与袖角及地,却好像毫无知觉的样子。

    ——大概是比试比完了,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吧。

    穆星河看着自己曾经的对手离去,而未来的对手走上了比试台。

    然而钟子津却在他聚精会神的时候飞扑过来,勒住了他的脖子——就好像穆星河常常对他做的一样,于是穆星河又进行了一次型的反抗。

    温行泽虽然还是微笑着看着他们,神情上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极少主动话。

    钟子津却是很兴高采烈,道:“你知道吗,我得了个消息!”

    钟子津指了指垂落的日头:“瀛洲仙派那些人,因为天色将晚,所以最后一场比试会安排在明日或者后日。然后这样的话,为了区别两个压轴之战,炼魂期的话会放到后日。”

    穆星河“啊”了一声,第一个反应便是:“你这个是不是要收门票的,多办一天又多卖一轮门票。”当然他并不需要买门票,因此很快就回归了正事,若有所思道:“那便是……那名叫严君伐的两仪宫弟子与我们这些人中决出的胜者的那一战今天是不会有的。”

    温行泽点了点头,道:“嗯,其实此事来合情合理,这样的压轴之战,放到明日炼魂期那边分量会显得重一些,而的确是天色将晚,人们或许也是疲了。只是瀛洲仙派如此大派,无事应当不会如此临时安排,我想或许是严君伐那边出了问题。”

    而穆星河在想的却是,如此的比试安排,其实是对他有劣势的。无论如何都至少隔了一晚,依照他们的悟性,未必不能分析出阴阳师系统的很多特征,而且他原来在想,比斗拖到月之将出,对于他的斩月碎星诀一脉术法是有利的。

    “管他呢,”穆星河摇了摇头,决定把论道大会的暗流涌动搁在一旁,“先赢下来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