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羡煞旁人的旁人
穆星河千辛万苦盼来一次机会却还是就此错失, 严君伐不愿他有一丝掌控主动权的可能, 背后大日光芒大盛, 流云燃上赤红,向着穆星河涌去,穆星河料到此招, 迅速躲避,但一时间灵气四面交杂,穆星河一抬头便看到大日落下重重流火, 竟是无法能料也无法能躲!
“彤云赤火诀!”
招式一成,便有人呼喊出声。
那是严君伐的成名术法,以无边赤云、漫天流火笼盖敌人,带着无比的威力, 声势浩大, 无可躲避!
穆星河这时候反是停下了躲避的动作,他停步看着对方,站在烈风与流云之中,望着那一轮大日与不断转动的日晷,微微垂下眼睛。
似冰似玉的莹白法宝从他手上升腾而出,缓缓悬于半空。
穆星河并不是没有应付的办法, 因为他也有类似的法宝——桂魄冰轮!
桂魄冰轮散发着薄纱似的银光, 看似单薄,但在那层微光之下, 无论是赤轮还是流火,温度仿佛都在瞬间降下来。
但这个法宝的手段并不仅仅如此!
微弱而冰冷的光芒凝成一道一道细刃, 布满比试台之上,在那般灼烈的日光之中,竟然未被那更强的光芒吞噬。如同细碎的水晶,闪耀着凛冽的光,一样顷刻之间就将流云切得四散。比风冰冷,比风锐利。流火也被割裂成点点火星,宛若一场谢尽的烟花,纷纷而落下。
穆星河站在渐渐熄灭的流火之中,光线错落,映得他的轮廓越发的深,也映得那双眼睛如同林间野兽一样,明亮而充满侵略性。
此刻便是连宗师们都无法反应过来。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法宝——无论是过去的记录上还是如今的情报中,都没有过关于这个法宝的记载,连相类的都没有!
法宝的形态为模拟满月,落下的是月光,术法是凝光为刃。但宗师们即便能猜到它的性质,却不一定能制作出来,不仅因为这其中玄妙之处难以揣摩,难以转化成简单的术法,更因为术业有专攻,他们在自己的道路上堪称宗师,就注定无法分心去做一名炼器大师。
于此而言,那这个法宝更不可能是穆星河所作。
穆星河不知不觉间能拥有、掌握这样的法宝,大约还隐藏着另一重信息……
但形势并不容他人多想,严君伐何等人物,术法岂会被他人轻易破解?只见流云散去,落到地面,道道红莲盛放于黑色比试台上,严君伐的容颜染上杀伐之焰的红光,顶上大日血红,压力突然增加,穆星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却是站立不稳,下意识一抬手,就抹到了从口中渗出来的血液。
穆星河体内真气也絮乱异常,原本他被境界压制就不太舒服,如今真气更是横冲乱撞,几乎维持不住他的术法状态。
穆星河真气敏感异常,他能感觉到灵气是如何被严君伐所调动,然而这一次严君伐调动的灵气却是骤如飞云掣电,过多的感觉涌入他的脑海里,他支撑不住,差点要乱了阵脚。
他在收拾自己的状况的时候,眼角余光窥见严君伐好似微微抬起嘴角,挑衅似地一笑。
穆星河遭到挑衅,却没时间给对方反应,因为此等情势之下,严君伐如此神情,十有八九接下来会出现他应付不及的招数!
穆星河未曾站定,那一轮红日光照在他眼中异常明晰,照得他几乎无法视物。而就在他视野模糊的那一瞬间,红日仿佛一分为九,烈日灼灼,每一缕光线都如同枪一样刺穿他的身体,穆星河连退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半跪下去,只觉脑中轰鸣,真气乱撞,喉间一甜,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袖角已是血红一片,然而当他移开视线的时候,却发现无论何处都是一片蒙蒙红色。
不是黄昏,而接近于末日。
——何等力量!他即使能预料到,却也是一个铁衣诀都来不及使用!
穆星河呼吸之间都充满着血腥气,他能感觉自己的真气在体内如同火药的引线在燃烧着,九日在他眼中闪耀,红色的视野充满了不详的气息,一开始就对他有莫名敌意的对手在俯视着他,带着奇异的快意。
混乱的思维之中,隐约冒出一道声音来:——后悔吗?
后悔吗,如此不自量力地、抛弃一切策略地和这个自己望尘莫及的对手对战。
“不后悔。”穆星河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只觉得喉咙都要撕裂,带着铁腥。
他做了便做了,从不后悔。
“其实……以这种术法力量,配合符纸化妖之术周旋,他或许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有宗师叹息一声道。
那个少年已经半跪于地,袖角沾满了斑斑血迹,可他依然抬着头,眼神死死盯着他的对手,坚韧得近乎执拗,好像什么东西都无法将他的战意浇熄。
可他本不至于如此。
他并非不能,也并不是有更为可怕的力量,他只是好像……本来就想如此。
在术法的范畴之内,与他最后的对手,不计后果,也不管彼此之间的修为差距,痛痛快快、干干脆脆地一决胜负。
他们很难想象这个人会有如此纯粹的心境,但事实便是如此。他有着很好的机缘,叫人难以预测的本领,步步为营的心机,这时候却抛开了一切,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所学所感,虽败未悔。
他并不愚蠢,此刻却显得如此天真。
但少年意气本来就是如此,为一言半语的坚持而披霜沥雪,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他是奸猾的,有心机的,不符合最通俗的道德标准的,却也同样是如此纯粹的,如此勇敢的。
纵使极恶之人,如此心境,也是难得的纯澈。更何况,他之前本来就没有做什么。他们又有何资格评价他的不是?
穆星河的呼吸都有些破碎,他颤抖地吐出一口气,九个太阳在他眼里晃啊晃,严君伐的形体都看不分明。
他的声音同他的呼吸一样破碎,面上竟还维持着微笑:“以你这道术法隐藏的威能,你其实很轻松就可以将我击败,但是没有……那么答案有两个,一者,是你跟我有仇,就喜欢像猫折腾老鼠一样折腾我——可是我不过是个无辜道修,你一个闭关已久的前辈,何来与我有怨?哦,我知道了,你嫉妒我,沈岫喜欢我,不喜欢你?”
穆星河得缓慢,严君伐的神情却是渐渐难看下来,当穆星河问出那句话时,他断然喝道:“胡八道!”
像穆星河这样的人如何会知晓,沈岫或许其实并不认识他。
是他一厢情愿地把他放在心内当做神佛供奉,当做天上明月一般仰望。
他当初万事随心,一切顺遂,听闻沈岫叛出的消息,罔顾前辈意见,毅然离去,在道上截住沈岫。
他记得那天没有星也没有月,淅沥沥下着雨。雨夜里,他的衣裳被湿,狼狈地看着沈岫,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或许是问他有没有苦衷,或许是承诺给他容身之所,或许是即便他转投魔道他也不会像别人那样畏惧憎恶他。颠三倒四,他已经是忘记了,也不敢想了。
因为在他表明心迹的时候,沈岫却是歪头笑了笑,眼角那滴泪痣朱红若血。
“……你是谁?”
随后沈岫便飘然而去,他隐约能听见一声叹息,又或许只是他的幻想。那个人:“我于你一生不过旁人,不必为一个旁人如此。”
那夜的雨实在太冷,路实在太暗。他把那一夜的事压在心底,从此再也不提沈岫,也把那个青涩的不顾一切的自己埋葬在雨夜之中,却更加倔强地往沈岫的道路走去,沈岫优异的领域,他都要踏足,且都要做到最好,沈岫拿过的荣誉,他也同样要去争取。
他不出那是因为羞辱还是因为不甘,后来听闻穆星河这个人的时候却是勃然大怒——
凭什么,这个人凭什么不是“旁人”?
这个不是旁人的家伙如今还不知死活地着话,全然不知自己有多烦人。
严君伐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上的灼痛,真气流转,地面红莲,天上大日开始不断旋转,比试台上一片炼狱火海之景。
是了,无论如何,他要败这个人,至少,让沈岫反省一下自己的选择有多么荒谬!
穆星河只觉得自己散布在外的真气被灼烧得全数回缩,回缩过程中却逃不过追击,纷纷被吞噬。
反噬的痛楚使他只能用手支撑地面,而不至全然栽倒,但那地面却是滚烫的,一阵阵烧到心里。
术法眼花缭乱,穆星河又失去了风唳碧空诀的耳目,大日在他眼中不住旋转,令人晕眩。
在这样几乎算是绝路的时候,穆星河却是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他已经失去了术法构成的眼睛,不应该再闭上眼睛,让自己失去对局势的判断力。
可当闭上眼睛之后,什么大日,什么烈焰都不复存在了,那是一片黑暗——他太熟悉的黑暗,伴随他日日夜夜冥想的黑暗,他在这片黑暗之中,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养气期,一路走来,坚定了自己的道路,明白了自己的灵魂所向。
那一片黑暗曾伴鸟鸣、伴蝉声,伴夜月、伴星,孤寂无人的时候降临过,朋友在侧的时候亦曾降临过,是他的冥想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心中一张星图缓缓展开,忘却了外面是何等耀目的日照与红莲烈焰。
星辰一颗一颗亮起,伴随着他越来越剧烈的灼痛,越来越微薄的真气。
万千星光如同萤火,缓缓在黑暗中升起,又缓缓坠下,地面盛满星光,仿佛一个璀璨的海洋。
身在无边烈焰、红莲炼狱,心中却生出了寂静宇宙,星辰万千。
当穆星河闭上眼睛的时候,人们以为这是他引颈就戮的标志,然而那一刻,却有诡异的变化慢慢显现出来。
比试台上烈焰纷纷,九日狂舞,可在那灼目光芒之中,他们却能看见另一种光芒缓缓亮起,冰冷的、微弱的,却未曾被那灼然光芒所吞噬,却是越聚越多,如同萤火,环绕在穆星河周围,无人可忽视。
宗师们对真气的感知比他人要敏感一些,很快,便有人察觉到了那一股力量的本源是星辰之力。而这一道术法面对严君伐的术法都不见弱势,自然不是什么兼修的通用术法。
云浮有一门复原自上古功法《斩月碎星诀》的功法名叫《星流白月断篇》,此人竟然同时修习了两门功法!
这虽然不可思议,但并非没有先例,以他年纪轻轻就能在论道大会取得这等成绩的悟性来看,大有可能。
宗师们到了金丹,心境更为开阔,闲暇时候选择第二门功法修习并非奇事,因此能平静待之,但是大多数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震惊穆星河竟还有余力反抗,震惊穆星河竟然还能使用一道不逊色于风唳碧空诀的术法,最为震惊的是,这个结魄期的人,竟然背地里还修炼了第二套神秘功法!
他甚至还能修炼成功!
这人在术法的领域已经不单单是术法理解不错、真气控制出色了——修习一种功法已是需要大量的努力和不俗的天赋,极耗心神,因此很少有人会选择同时修习第二项功法,那不仅意味着需要许多时间和努力,也意味着很大几率它也要浪费大量的时间和努力!
这样做的人,极少有成功的,但那些成功了的人之中,却基本能通往金丹之境!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那并非是穆星河的极限。
万千星辰落入地面,落入严君伐脚下,严君伐术法被这样的变故中断,仿佛察觉了什么一样,呼吸一窒。
“你修习的,不是……”
他话没有完,穆星河的新术法又结成了!
他背后的桂魄冰轮洒落一地的寒光,将他身周的灼热稍稍降下,而星辰如萤火,一点点萦绕着他,又一点点如雪飘落。
穆星河心中星图展开,他仿若置身星海,此刻满月与星辰同在,他那些断裂的、被蚕食的真气脉络一点点被重新连接起来。
他感觉万物都没有声音,只有那一片无边的夜晚,无边的星海。
还有流云。
外界零散的、未被严君伐所掌控的灵气如同流云飘落四周。穆星河的真气急转,心境一时玄微到了极致,连一点思绪都未曾剩下,只余下那从上古流传而来的法诀,伴随着真气在他心中,勾连着灵气,缓缓运转。
而在法诀运转完毕之时,真气世界与外界同时有流云凝成鹤影,冲天而出!
那一声鹤鸣也同时使许多人变了脸色!
他们揣摩着术法的特征,语气犹疑不定,带着一万分的难以置信——“碧羽青霄谱?第三门功法?”
但下一秒,他们的猜测被再次推翻——
那冲霄之鹤,披着月色,羽毛拖着长长星光,还是之前那术法的路子!
当鹤影冲入严君伐体内的时候,这个人终于显现出一点难以支撑的模样,面色发白,捂住胸口,日晷也垂落了下来,可见此招冲击之深!
谢春荣手边的茶不经意间被她的衣袖翻,但此时诸人都陷入震惊之中,没有人注意这一点细节。
“这是……斩月碎星诀啊!”欧阳弘化来自九星岛,他对这一类术法都有所研究,最早反应了过来。
斩月碎星诀乃是上古功法,云浮有弟子经由遗迹复写的断篇,残缺不全,是以云浮有弟子利用部分原理,创立了一门名叫星流白月断篇的新功法,但这星流白月断篇因为只是能取得斩月碎星诀部分真意,功法是有缺陷了,因此云浮才不断着人完善,甚至企图修复斩月碎星诀。
而方才穆星河所使用的术法,从出现到收尾,连同天地之气,周到圆转,星流白月断篇无法做到,那必然是斩月碎星诀!
云浮竟复原了斩月碎星诀?或者……是这个子经由奇遇拥有了斩月碎星诀?!
在宗师们惊疑不定之间,谢春荣却是迅速反应了过来。
她并不知道穆星河原来还藏着一个斩月碎星诀,却想到了许久之前,穆星河狩人场之事是有人刻意针对于他,因为他身上藏着叫人谋夺的秘籍。如今她知道了,这个秘籍便是斩月碎星诀。
而穆星河在这里使出斩月碎星诀,一者是要尽情一战,二者却也是挑在万众瞩目之下,告诉世人,他就是斩月碎星诀的传人,而他属于云浮派。
谢春荣呼出一口气,笑了。
她记得以前这个弟子的模样,他像流云一样自由,也像流云那样漂浮不定,他性情其实不太适合云浮派,但谢春荣对所有弟子都是如此,他们能在云浮派一日,在她双手所及之处,便会保护一日,即便他们迟早要离开。
但这片流云终究是在云浮停留了下来。
穆星河藏了斩月碎星诀太久了。
这个功法从他一入门开始就暗地里习练,因为不知如何向人交代而掩藏起来。
但其实掌门早就知道,只是即使这样的功法云浮如此重视,却从未有人逼过他。不仅仅是斩月碎星诀,云浮给过他很多可贵的自由——甚至在他备受非议之时,云浮也没有算抛弃他。
有宗门如此,其实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疑虑。
穆星河的这一式,名为云如鹤,碧云化鹤,众星如羽,是斩月碎星诀之中的杀招!
穆星河依然没有睁开眼睛。那黑暗的世界如此寂静,隔绝开了万物,只剩下真气灵气相互交织,众星明晰又灿烂。
他虽未能视物,却依然清晰地感受到,那几个太阳并拢一体了,光芒比之前更为炽热,没有给比试台留下一点可躲避之处,他的月光步步溃退。
他从这里读出了两个信息,一个很不妙,严君伐或许要不顾一切使用杀招了,第二个信息却是……严君伐或许支撑不住九日同时运转所需要的精力了。穆星河也几乎力竭,只靠着偷取法阵的一点灵气维持力量,他是无法吃下这一招的——这一招如果顺利落下,那么穆星河毫无疑问是失败者。
严君伐杀招将至,或许就在分秒之间。穆星河内心却是寂静得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他要支撑不住,那么他便是有所破绽的。
寂静与空玄之中,只有这一点思绪分外明显。他好像变得很,有如微尘一般,在广阔的真气世界里摸索,他也好像变得很大,好像整个比试台都包囊在他的手中,他能感受到手里的每一点波动。
——是那里,空隙在那里!
穆星河忽然好像忘记了胜负,无数法诀在他脑中盘旋,星辰渐次亮起,又缓缓移位,遥远的力量带着尘埃味道的气息朝他涌来,而他指尖忽然生出了无限的力量——
一道寒光亮起,照亮了整个天地,那道光冰冷又幽寂,便连世界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变得空玄。
冰凉幽寂,恒古长留,仿佛天地山河都为之静止,但静止之后,所有沸腾的术法都化作了虚无。
天地都被那寒光震慑——
它穿越了所有术法沸腾的废墟,牵连住所有未曾回归的真气,星辰与微风,阳光与轻云,此刻都破碎如同尘埃,无限尘埃里,寒光照入了尚还新鲜的创口,带着凛冽而玄奥的力量!
少年形容狼狈,半跪着以手触地,衣发散乱,那双明亮得惊人的眼睛也久久没有睁开,他闭着眼睛,神情宁静,姿态专注,一点都不像身处随时要分出胜负的战场之上,更不像曾被人步步紧逼逼到无路可退。
寂静幽玄,是星辰之道的境界,自在逍遥,是清风之道的意味,这个少年,竟然能得这二者真意!
严君伐再退一步,未能站稳,跌落于地!
他的真气不停溃散,就如同比试台上的流云一般,再也无法凝聚!
穆星河的力量全数喷薄而出,心跳和痛楚,以及他惯有的庞杂思绪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他几乎脱力地倚靠在比试台的围栏上,疲倦地睁开眼睛。
那些日头、流云,以及他的月光星光都一起消失了,比试台上竟有些寂寞,严君伐的日晷到掉落在地上,愤怒而又不甘地望着他,眼中甚至带着些许惊恐。
而台下静寂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
穆星河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竟然也有些不可思议。
那一招名为寒光偃太虚,斩月碎星诀中他如今能学到的最强术法。他其实只能当是姑且学会了,平日很少能够成功施行,那一刻,他却不知不觉将一切放在脑后,踏入了更幽玄的术法境界。
……所以,穆星河看了看严君伐,脑子如同有无数大石滚过,真气几乎完全消耗,精神力也几乎支撑到极限,使得他的思维变得十分缓慢,他看着刚才好像忽然有无限力量的双手发怔——所以,如今,是他赢了对吧?
那日头已经慢慢垂下来了,有人坐在宗师席中,阳光落到他平日总是显得尤为冷淡的眼睛里,有些璀璨的流光,他微微垂下头来,举起茶盏,洁白如云的袖子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傻子。”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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