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
“他来做什么?”赵世卿凝眉问, 一时间他又清冷得让人害怕。
容画真怕他一激动不心伤了孩子, 只得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 示意把自己放下来。
赵世卿心翼翼地把妻子放在罗汉床上, 也坐在了她身边。
“他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来侯府!”
看着有些气愤的赵世卿, 容画有点顾虑,不过想到萧嵩的反常行为,她还是把一切都跟他了。没想到到最后赵世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 而是异常的冷静,如果不是他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她还以为他真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你怎么想的?”见他良久没个反应,她声问了句。
赵世卿深沉地看着妻子,他想告诉她, 他什么都没想,这一刻他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心有余悸!
作为对手这么多年,他了解萧嵩,今日这位萧将军所为属实诡异, 他也想猜透玄机,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去想萧嵩对妻子的话。原来他是真的爱妻子, 看样子爱得丝毫不必自己浅, 他吃惊,也惊怕,好在是自己先娶的容画,而容画能毫无忌惮地跟自己这些, 也正意味着她心里只有自己……
“侯爷?”容画朝他靠近,歪头看着他。“你想到什么了吗?”
赵世卿摇头,却了句:“太危险了。你既然识出是他,就不该再见他。”
“可他……”容画想他拿着兄长的信呢,但想想还是不了吧。因为信也不是主要的,她就是察觉出异常,想要从萧嵩那里得到些丈夫他们可能接触不到的消息。不过看样子并没成功。
“他今日反常,可能是和靖王中毒的事有关。”赵世卿看着沮丧的妻子,安慰地道了句。
“我也猜到了,因为最近也只有这件事了,可他到底想干什么呀?”赵世卿摇了摇头,拉过容画。“别想了,一切有我在,你早点休息吧。”
容画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靖王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是个问句,可赵世卿给她的回答却是:“但愿吧。”
次日,赵世卿起得很早,但是他没急着去府衙,而是在书房中等着什么人似的。
可这一等就是一个头晌,容画去唤她用餐的时候发现他正坐在窗口处想着什么,眉心紧锁,手里摩挲着那块青玉。她知道他应该是急了,这人等了一个上午都不来,怕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见了妻子,赵世卿露出个淡淡的笑,随她去用饭了,可刚端起饭碗,俞修竹匆匆忙忙赶来。赵世卿出了正房,二人了什么,他直接返回来,刚要开口容画先问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要出去吗?”
赵世卿点头。“是,我要去趟衙署。”
容画知道拦不住他,可看看眼前他还没碰的饭菜,不由得皱眉。他这几天明显瘦了,肯定是劳神过度。“马上就要走吗?”
“是,对不住了,不能陪你吃饭了。”
“别这些了。”容画赶紧帮他拿衣服,并嘱咐下人准备些糕点给他带上,“去的路上多少吃点,别让我担心了。”
赵世卿会心点头,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走了……
武军都督府的衙署里,汤应昀已经等了有一阵了,他焦躁地坐在椅子上,一见赵世卿立刻走了过来。“你可算来了!”
“我今日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来衙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是萧嵩!”汤应昀叹声。
赵世卿愣住。“萧嵩?萧嵩怎么了?”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今日去靖王府了!”
赵世卿心忽地一下,紧张问:“他去靖王府做什么?靖王如何了?他可伤了靖王?”赵世卿太清楚萧嵩的能力了,他若是疯起来没人拦得住。
“不不不。”汤应昀摇头。“不是,他不是去害靖王,他是去认罪了!他承认是自己给靖王下的毒,去靖王府请罪了!眼下已经被靖王府的护卫抓起来送进诏狱了!”
本还吃惊的赵世卿却突然平静下来。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萧嵩昨日为什么突然去看容画,也明白他那句道歉的意义了。
“毒不是他下的,他是在代人受罪。”
“我也这么想。”汤应昀点头,“若是他想害一个人,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呢?既然抱着必死决心,也犯不上用下毒这个办法。”
“是,所以他是在保一个人。”赵世卿冷清道。
“保谁?”汤应昀似问他又似问自己地喃喃了句,“这个人一定对萧氏很重要,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萧显思,那么就是……”
“陈祐祯!”两人对望,异口同声。
对于萧氏而言,除了陈祐祁没有任何人值得用萧嵩去一命抵一命。
“我明白了。”汤应昀点头道,“如果陈祐祯有事,那么不但萧显思的计划会彻底落空,苦心经营的权势瞬间坍塌,没有陈祐祯和萧美人做庇佑,定然也会惹祸上身,萧氏一族不保。但如果这件事放在萧嵩身上,起码会保下陈祐祯母子,只要有他们母子在,萧氏就是再伤元气也能补回来。”
赵世卿默默点头。“皇帝可知道这件事了?萧显思又是如何反应的?”
“这么大的事,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今日内阁几人都皇帝被叫到了太极殿,为的就是此事……”
“那萧显思呢?”赵世卿问。
汤应昀鄙夷地冷哼了一声。“那只老狐狸!当即摘了官帽绶带,跪在大殿外请罚,老骨头一把头磕得当当地响,血都占在青砖上了,这是要来一出负荆请罪啊!”
“谋害亲王之罪,他请得起吗?”
“这事虽大,但毕竟是萧嵩做出来的,萧氏获罪是逃不掉了,但至于什么罪,是大是,就看后宫那两位如何运作了!”
“既然萧嵩能为陈祐祯认罪,那么他们母子两也不会对萧氏一族放任不管吧。”赵世卿叹道,“但不管他们怎么做,我们都要想好对策,不能错失任何一个机会……”
……
镇抚司诏狱大牢简直比地狱还可怕,大门一开,昏暗中眼睛还不能适应,就是迎来一股扑鼻的腐臭味道,呛得人脑壳发紧。没办法,什么酷刑都有,犯人身体支离破碎那是常有的事,血肉四溅都是难免的,这股子味道根本除不尽,洗刷不掉的。
千户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出眼前这位神秘贵人有点怕了,有意地拦在侧面,挡住了那些□□得连鬼都不如的罪人。
进了十八层地狱还能有个轮回,但这里比地狱还不如,进来了,不仅仅是别想出去,而是别想囫囵个地出去……
那神秘贵人踩得是一路心惊,如果不是身边人搀扶着,她两条腿颤得都快站不住了。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可算到了最严密的地牢时,那位贵人仅露出的一双眼睛尽是惊恐,皮肤惨白惨白的。
“萧将军!”千户朝里面含了声,话还算客气,可语气却听不出半点尊重。进了这,那就是个鬼了,有必要尊重一只鬼吗?
萧嵩没应声,千户不屑地冷哼了声,见门开了笑嘻嘻地伸手示意了个请,那神秘的贵人推开身边人,迈了进去。
萧嵩就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地牢里除了那扇门连个窗户都没有,不仅窗户,桌,床,什么都没有……除了面前这个盘膝而坐的人,空无一物。
吏跟着送进了一根燃着的灯烛,嘱咐了句“您快着点”就出去了。
“嵩儿……”那人唤了一声。
萧嵩闭合的双眼突然睁开了,但是她没回头,纹丝不动。
“嵩儿。”她又唤了一声,呜咽着道,“姐姐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