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露在楼上叹了口气,支棱纸窗，眺望外面嘈杂的景和人。

    她轻拍飞落的鸟雀，有些艳羡这些可以翱翔的飞禽。

    人处乱世不如鸟儿,飞禽走兽尚可隐秘山林，保全性命,依仗青山秀水而活。

    花满楼将附有裂纹青瓷茶壶,馥郁茶香后放在桌面，接着三洗三倒瓷杯，最后倒入这同系的裂纹瓷杯。

    “喝茶静心,可驱无名烦恼。”

    “又麻烦花公子了。”冯露双眸歉意,然后道了个谢入座。

    陆凤不愿这么个身份复杂的女子,跟在他身边。又要保障她的安全,思来想去唯有花满楼的楼，可以解他之忧虑。

    冯露亦是知道，以陆凤的性格和天生的敏察度,怕是不仅不相信叶孤城，也不相信她。

    她只能识趣地退之一壁。

    因为她既找不到陆凤,也找不到叶孤城。

    花满楼抿笑摇头。

    她噙了一口茶水，暖意从指尖蔓延四肢百骸。

    半盏残茶的波面,静静浮动茶梗，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花满楼的气场,总是比茶水更能让人定气静心。

    冯露摩挲着,裂纹似般串结的茶杯。浅笑道：“花满楼，你何时喜欢上了哥窑的裂纹瓷器？”

    她初次到扰访时，他的茶具瓷器都是纯色光滑质地，鲜有文饰。

    花满楼顿首，落在茶壶上没再拿下来,一切似乎有些停滞了，还不等他答话。就听楼下传来婴孩清脆的啼哭声。

    “宝宝不哭。下次我们不吃米糊糊了，我们喝羊奶，乖”那位母亲的音色，既清柔又年轻。

    她抱着孩子，登上二楼，原想让花满楼看下孩子，她倒杯羊奶给孩子看能不能止住哭声。

    但看到他对面坐的妙龄少女后，年轻如未出阁的妇人，微微怔住。

    下一秒，她仔细凝向冯露。

    冯露也回望她，她头发随意挽着，发饰素简，披着件纯白的兜帽披风，眼神清澈，又带着沉溺弱水后的冷彻。

    怀中的十个月大纯真婴孩，减淡了她的沉郁和冷闷。

    “花满楼，这位姑娘是你朋友么？”她冲冯露莞尔一笑，似云散月显，皎皎如霜，干净如雪。

    那姑娘弯眉舒展，右唇颊处露出

    个巧梨涡。

    一句话升上冯露心头：她也还是个孩子。

    花满楼点点头，起身道：“我方才有些许懵怔了，两位都是我的好友。”他接过孩子，看姿势神态颇有几分驾轻熟路。

    此时孩子许是哭累了，吐着泡泡睡着了。

    他不到看到孩子的睡颜，却能想象白嫩的皮肤，和藕似的胖。花满楼飘渺无焦点的眼睛里，闪着无限的喜悦。

    那是人类对生命的敬畏和祝愿。

    把孩子安置好后，花满楼这才提高了声音，大方介绍起来：“孙蝶姑娘，她家与我家交好，故而暂避我家。”

    “冯露姑娘，在下的好友。也是因事暂住我这里。”

    孙蝶恍然，似乎是想到什么，嘴角浅笑，露出梨涡，极清秀极纯雅。

    冯露亦是恍然，不过比她激烈多了。双眸凝在孙蝶身上，就移不了了。

    恍然大悟。

    这不是流星蝴蝶剑里的孙蝶，鼎鼎有名的老伯之女。

    知道她的身份后，冯露再没法控制脑海里乱飞的思绪。

    下午孩子醒了，花满楼和奶妈在看护孩子。孙蝶与冯露倚在临街的窗前。

    孙蝶主动对她道：“你也喜欢在窗户前看楼下的人么？”

    她清澈轻灵，身影像流过山间的泉水，冬日松尖上的雪，又像初春的盈白的柳絮。

    牢牢映进了冯露的眼帘。

    冯露轻语，怕惊散了她，道：“下面热闹，有不同的人。”

    孙蝶赞同地点点头，眼睛里郁色被驱散一些：“我以前只能看蝴蝶看同样的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像只蝴蝶。偶尔听见墙外人的笑声，从高楼上看到外边人的模样。我就觉得是那天，最快乐最有趣的事。”

    冯露听着她悦耳的声音，脑海里却在描绘，这个姑娘悲戚的前半生。

    她爹爹孙玉伯，锄强扶弱，主持正义，在江湖中德高望重，被人尊称老伯，暗里人脉财产无数。

    她有个兄长，也有疼爱自己的父亲。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爱慕人。

    孙蝶，一出生，似乎就注定了，将拥有美好的一生。

    然而

    “在墙里面，觉得外边好。”冯露叹了口气，似在和朋友嘈嘈切切心事，“出来了，外边的样子，像你想的那样美吗？

    ”

    孙蝶摇头又点头，“在家时，我觉得自己被住了。到了外面，发现人很多，所以街道很挤，我一次差点和宝宝冲散。”

    有个男人抱着她的孩子就跑，虽然孩子被花满楼救了回来，但她还是心惊肉跳了好久。

    她侧脸在霞光的滴留下，染了一层绯色，纯白的纸才有了韵味，冷冽的冰雕有了烟火气。

    “可是在外面，我晚上睡得安稳了些，空气是活跃的可爱的。”

    冯露笑着指向屋檐旁边，筑起的雀巢：“比起笼子里的金丝雀，还是楼边上的麻雀更自由。”

    孙蝶很凝视她：“你懂我。”

    冯露有那么一瞬间，替她感到非常的痛苦。

    若是她遭遇那样的一切

    冯露内心苦笑。孙蝶爱慕的人，就是他父亲的得力下，律香川。

    这个她作为第二兄长倚靠，作为未来丈夫的畅想模板。在某一天夜里把她强----爆了。

    他喝了酒，粗鲁地对待她，让她既痛又屈辱。

    但是自的情分，和曾经的幻恋，让她原本忍痛忍耐，律大哥喝醉了，他不是故意得。

    然而律香川却如一匹不饿的狼，他有想要女人，挥挥就有很多。他偏偏对这个捧着纯真心，要献给他的姑娘，狠狠践踏，狠狠暴虐。

    他威胁她，敢出，就让老伯和整个孙府陪葬。

    孙蝶含着泪，长久忍着被他殴打，虐待的痛苦，不敢张口。律香川，作为她父亲的二把，比暴躁横冲的大哥还要可靠，里里外外愈发依仗他。

    她怕了，真的对父亲和家人造成损伤。

    有一天她没有忍住，因为她怀孕了，肚子大了的女人，没办法再藏一些事。

    她对父亲兄长，是律香川做得。他们都不信，还她不知检点，败坏门风，将她赶出家门。

    冯露望向下面一串结对玩闹的孩子，孙蝶这辈子，没办法生出自己决定要得孩子。

    她在生产那天，被律香川收买的产婆，给她喂了药。

    她绝育了。

    这场长达几年的精神和身体，侮辱，不由她开始，也不由她自主结束。

    孙蝶也指向下面，道：“你看那个穿青衣的人，武功好生了得，飞花摘叶，即是如此。”

    就算她父亲的属下，

    也没几个能做到。

    冯露循着她的指示，心里凝结惆怅怨悯，淡淡瞥过去。

    作者有话要：以前和我妈一起追过这部流星蝴蝶剑的电视剧（王艳那），我俩为女主哭得泪眼汪汪。

    幸好最后有个人愿意接纳她。

    后来无聊看了原著，里面写得太冷太黑。女主的宝宝设定是律香川的。他不仅是对蝶一次那个，还是长期，加各种虐待，喝醉了酒尤为爱去她那儿。骂她是别人女神皇后，是他的表字。

    我对剧律爷，彻彻底底，碎了滤镜。感谢在2020-2-223:5:52020-2-600:9: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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