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我猛地扭开头,他的手指从我颈侧的皮肤滑下,脖颈被他轻柔一吻,然后他的唇再次压过来贴住我的唇,被他抱着拥吻,触觉爆炸,脑海里全是他的舌。
舌尖互相纠缠,推送,彼此轻轻噬咬,我再一次觉得我沦为欲望的奴隶,只脑袋放空,眩晕,我有些缺氧。
分开时牵起银丝,我气喘吁吁,吴戈抬手擦掉我下巴上的口水,他的手干燥温热,我的心扑通扑通跳,我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吻,可是有一丝什么东西我抓不住,转瞬即逝。
吴戈没有话,只轻轻用手摩挲我微微红肿的嘴唇,余光里,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脑中的一条弦绷断,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得做点什么,可是我觉得无话可,我只得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他低下头,气息喷到我耳朵上,温热的痒。
我吸了一口气,推开他,闭上眼睛:“吴戈,这是个意外。”
吴戈有些意外:“意外?”
我挣开他的怀抱,转身拢好衣服:“我没有明确我的态度是我的错,我跟你只是朋友,也只想止步于朋友,所以我们就忘了今天晚上吧。”
我看不到吴戈的表情,所以没有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我不相信,你明明回应我了的。”
我手撑着自己额头,今晚晚饭的时候喝了许多清酒,虽不至于醉,但是确实是让我有些管不住自己。
“抱歉,吴戈,我只是太久,太久没有和男人亲热了,一时有些情难自禁……”
抱歉,我知道我有些自欺欺人。
“你混蛋!”吴戈猛地冲上来从背后抱住我,“我不信!你这个骗子!”
他的身体很热,他紧紧箍住我的腰身,下巴埋在我颈窝。
我有丝慌乱,他的力气我是敌不过的,他年轻,有力,朝气蓬勃。我咽了口唾沫,我实在没招惹过比我的男人,我不太清楚他是否能挡住我的冷言冷语。
可是,我不抓紧点什么,事情只会向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虽然会让他受伤,我还是开口了:“吴戈,我只是有点寂寞,不是故意……的,就算是选择一夜炮的对象,我也不会找你的,我们只是朋友,我对你不是爱,只是单纯羡慕你年轻有活力的那种喜欢,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不会犯傻的,你也别天真了,我们不可能的。”
吴戈没话,但是他的禁锢松了。
我把他的手缓缓掰开:“吴戈,回去吧,我们都忘了今晚。”
吴戈直直站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
“呵……”吴戈冷笑着看我,“闻昔,这么捉弄人好玩儿吗?你觉得耍我挺有意思是不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你随便被一个男人亲了还这么不在乎,你就这么轻浮吗?”
“啪!”
吴戈的头偏向一边,脸上五个红指印立时显出来。
我怒目瞪着他:“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有能力吗?哭哭啼啼的戏码在学校里就够了,出了学校进了社会你以为所有人都很纯情吗?呵,我轻浮,你还不是一样?你给我滚。”
吴戈低头用手背蹭了蹭眉毛,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擦眼泪,我转过身,深深呼气。
“……对不起……”吴戈轻声了一句转身走了,轻轻带上了门。
我转身,对着我的是一扇黑色的门,地上有一个纸袋,我脱力蹲坐在地上,然后我看到,玄关黑色的地板上,有一滴水。
吴戈……我看着地板,内心的狂暴风雨持续不停——他是,哭了吗?
心路的怒气散去,留下的全是悔恨。
我是想插足别人婚姻的人,罪恶的枷锁在我的脖子上,我负重前行,我不值得,我不是个好女人。我看着火辣辣的右手,我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很大很大力,很疼吧,可是我不能再过去对不起。
对不起……吴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你的……我只是忍不住……因为戳到了我的痛点……
I am so sorry. (真的很对不起。)
上海的夜是喧嚣的,灯红酒绿,昼夜不停,纯黑的天幕已经再无法见到,光污染把黑蓝的天染成黑红色,看着好像是人体脏器里的某个角落,挣扎,无望,恐怖。我心里的哀伤波涛一般的涌上心口,我觉得压抑,恐惧,窒息,难受。
我跌跌撞撞跑到床头柜前面,找出药扣开铝箔,抠出白色药片吞进嘴里,仰头咽下,干硬、苦涩,我吞下药伏倒在床上,闭上眼使劲呼吸。
我是轻度抑郁症患者。
我拉上了所有窗帘,关掉了所有的灯。夜幕沉黑,房间里一丝光线也无。
巨大的床,只有一个蜷缩成一团的我。我紧紧抓住被子,只露出半张脸。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进入睡眠。
曾经,我想过自杀,可是没有最后付出行动。我站在六楼楼顶上的时候,楼下人的表情我看得很清楚。如果我跳下去,摔不死,会很难看。我退缩了。后来我去找了心理医生。
我真的非常恨第一个心理医生,她问我很多,我全盘交付,结果她把我问崩溃。我有一个月的时间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后来我换了一个医生,做了很多正规的检查。怕别人知道,我没有告诉身边的朋友,我忘不了自己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做心电图的情景,昏暗的走廊,蓝色的陈旧的塑料椅,难闻的消毒水味,我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冷。
我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只好聊天。北京的朋友知道我在一个人做检查,他问检查完了没有,我没有,医生等会儿过来,我我很慌乱,没有朋友陪我,好孤独。
身在他乡,一个人,好像就被扔在了人群里,却找不到同伴,他了一句滚烫的话,化掉了我心里的冰。
他:“没事,我远程陪着你呢。”
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My best friend.(我最好的朋友。)
睡着之前我最后的想法是,也许没办法和吴戈好好做朋友了。真的好可惜。
如果有可以抹去记忆的药水就好了。如果我可以抹去他的记忆,如果我可以抹去自己多年前的记忆,会不会好过一点?But it is impossible.(但那是不可能的。)
Too naive.(太天真。)
周日一早我竟然六点就醒了,按理我喝了酒吃了药会睡得更晚一些,只能生物钟已经根植在我脑子里了。
记得很久之前在哪里看到一句话:The best way to keep stress away is to h□□e a banced life. (远离压力的最好方式就是拥有平衡的生活。)
我一直在用其他方式转移我对自己思考过多的习惯,通俗点就是不让自己想太多。我办了在公寓和公司中间一个健身房的健身卡,想释放情绪的时候就去健身,不想动的时候就找个电影院挑一部电影看,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去广场坐在喷泉边看喷泉喷水。
新的一周开始了。这一周的工作还是很满,节奏很快。我带着低沉的情绪工作,一周下来,觉得心里的负面情绪都快要爆炸了。就连王舰都,我最近严肃太多,搞得几个实习生都不敢跟我多话。
周五结束了工作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一周没见吴戈了。虽然没有刻意躲开他,但是住在对面,真的是整整六天没有见到他,还是,他是在躲着我呢?
整理好桌面的文件,我起身伸了个懒腰,脊柱和脖子咔咔响了两声。这还是之前落下的毛病,大学时整夜整夜熬夜写论文看文件查资料,久而久之,坐姿不正坐一会儿腰会难受,后来刚开始工作拼命证明自己,最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却把脖子给伤了,工作的人颈椎都是重点保护的,以前有人跟我我还不信。
有人敲门:“笃笃。”
我习惯性开口:“请进。”
王舰笑意盈盈进来,手里晃着车钥匙:“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我想了两秒,点头:“好。还要换衣服吗?”
其实我们两个的衣服都不算是特别正式,周五的时候会穿的比平时happy些。
王舰摇头:“不用了,顶多换个妆面,今天我两个朋友刚好过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顿饭。”
妆面还不好。我换了正红的口红色号,眼尾的眼线上挑,把头发稍稍抓乱些,十分钟,一个妩媚的女郎就出来了,没有了职场的正式感,王舰换了时下很火的姨妈色,眉峰上挑,一个凌厉的御姐。
我们相视一笑,同事能变成能吃得上饭得上话的朋友,真的非常难得。
进电梯的时候顾泠也下班要走,她看了看我们两个,微微挑眉露出一个笑:“Party?”(聚会?)
王舰笑着回:“Yes,would you want to e”(是的,你来吗?)
顾泠抱着手臂摇头:“No,I am busy. Thanks.”(不来,我很忙,谢谢。)
从电梯出来,顾泠与我们分开,我觉得王舰明显松了口气。
“Jennifer,你看到她的眼神了吗?”王舰问我。
我:“一头老虎看着自己的兔子属下的眼神。”
王舰点头:“就是这个感觉,但是现在是下班时间,who cares”(谁会在意?)
她做了一个夸张的耸肩动作,我哈哈大笑。
实话现在交通堵成一个疙瘩,但是王舰轻车熟路转了几条车少的路,竟然没有被堵在路上,我不得不给她翘大拇指了。
还没到的时候车走不动了,我们步行了五分钟。还没走到就看到远处一处建筑明清风格的飞檐翘角,粉墙黛瓦。吃饭的地方在上海老饭店,王舰做东,吃上海菜。
王舰的两个朋友因为刚好都来上海出差,都是行业翘楚,介绍给我认识。一个是北京的王之喜,32岁,某国企高管,一个是广州的顾仁,37岁,某外企的高管。顾仁是王舰的师兄,帮过她挺多,王之喜则是追过她,王舰拒绝了,之后两人成了朋友。
进了包房,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清瘦男人,面容清峻,看着很随和,但是透着清骨,这应该就是王舰口中的顾仁了,至于另一个,穿着米白色的西装,着亮蓝色领结,笑呵呵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这应该就是王舰口中不正经的帅男人王之喜了。
“这是我同事,闻昔。”王舰给我们做介绍,然后她给我们互相介绍。
介绍完入座,我坐在王舰右手,顾仁坐在王舰左手,王之喜坐在王舰对面。
我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却不出是什么。
王之喜笑着趣:“还是一个人啊?要么就考虑我好了。”
王舰挑眉:“也不看看你毛长齐了没有。”
看这架势,两个人真的很熟,也是真做朋友的。
我的思绪飘的有点远,我和吴戈可不可以这样呢?
一直随和笑着的顾仁来中断“战争”,他把菜单放到王舰面前:“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他一开口,我瞬间知道王舰为什么拖上我了。
虽至中年,却是儒雅随和,嗓音温厚,现在可以是个很帅气的大叔,再年轻些肯定是迷倒很多人的美男子,我可以想见王舰的当年。现在,他们都不那么年轻了。
王舰笑了:“顾仁,你一点都没变。”
我嗅到同类的气息,可是她的比我的更悲伤,我的是新绿的藤蔓,而她的,已经快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