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 183 章【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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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言楚因要去太府寺,不?比华宓君能日日来卫家看?儿子,这次仲秋休沐,盛言楚自?是要在卫家好好的和儿子玩闹一回?。

    听华宓君,家伙在卫家十分文静,性子和妹妹锦姐儿截然不?同,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不?怕生,却又跟卫家的大姐玩不?起?起?来。

    倒也不?是不?喜欢卫羲和,绥哥儿对谁都这幅欠欠的表情,除了盛家人。

    也正是因为这,华宓君才十分担心儿子,唯恐儿子在卫家闹卫氏夫妇不?爽。

    一进到卫家,没?等下人去通报,华宓君就急急地拉着盛言楚往绥哥儿在的后?院走。

    在院中看?到卫敬,盛言楚停住脚让华宓君先进去,他则喊了声义父,又轻斥江知樾将卫家千金放下。

    江知樾从就在陵州鸡鸣岛树上跳来跳去,跑起?来的速度堪比鸵鸟,便是怀中端着卫羲和,也愣是没?叫卫敬逮住。

    卫敬追得气喘吁吁,一把将女儿抢过来,虎着脸:“浑子一个,羲和这么你就拐着她跑,摔了磕了你赔得起?吗?”

    盛言楚揪着江知樾的后?领,让其?对卫敬和卫羲和道歉,江知樾虽古灵精怪,但总归还?听盛言楚的话,飞快地偷瞄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卫敬,低声他以后?会注意?。

    卫敬只要女儿没?事什么都好,颠了颠怀中软乎乎的女儿,卫敬扭头对盛言楚道:“快些进屋吧,你义母知道你要来,早早让人备下了饭。”

    江知樾如闻大赦,拽着盛言楚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屋,期间还?对着趴在卫敬怀里的卫羲和扮鬼脸,逗得卫羲和笑得前俯后?仰。

    “羲和!”卫敬一脸凝重的教导:“你娘平日怎么的,别?对陌生男人笑!”

    卫羲和噘嘴:“知哥哥不?是外男”

    “爹是就是!”卫敬冷了语调。

    卫羲和将下巴搭在卫敬的肩头,冲江知樾挤眉弄眼,嘴上却听话道:“知道啦。”

    盛言楚将两孩的互动看?在眼里,没?有?多嘴和卫敬。

    进了屋,华宓君早已?抱起?儿子,程春娘拉着绥哥儿的拉回?摸,见?到盛言楚,娃娃葡

    萄般的大眼睛眨了渣,忽冲盛言楚张开?。

    “哟!”华宓君笑着刮刮绥哥儿的鼻子,“去年你爹从陵州回?来,你子转眼就不?认爹了,今个这是怎么了,这么欢喜爹抱你?”

    “抱。”绥哥儿粉嫩的嘴里直接蹦出要求。

    盛言楚璀然一笑,大伸过绥哥儿的咯吱窝将人悬空拎起?,软软的家伙一卧进盛言楚的怀里,整个身子就开?始拱啊拱,头死?死?地抵在盛言楚的胸膛上,似是在责怪盛言楚这么晚才来。

    拍拍儿子光溜的屁股,盛言楚浅笑,问绥哥儿可是想爹了。

    绥哥儿也不?知听没?听懂,紧紧箍着盛言楚的脖颈,就连盛言楚落座吃饭时,绥哥儿都没?从盛言楚身上下来。

    锦姐儿瞧哥哥成了老爹身上的挂件,当即不?乐意?了,吵着嚷着也要盛言楚抱。

    盛言楚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两个孩子眼中的香饽饽,只两抱着半大的孩子,饭是吃不?成了。

    兄妹俩都趴在父亲怀里,对乳母喂来的吃食愣是默契的都不?搭理,无奈,华宓君只好亲自?上。

    顾及了两个的后?,还?要时不?时的夹点吃的喂盛言楚,以至于华宓君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三个孩子。

    盛言楚歉意?地冲华宓君笑笑,好在两个的乖得很,不?像卫家,一到吃饭时间,卫敬恨不?得拿皮鞭子在后?边抽女儿。

    别?看?卫羲和长得玲珑可爱,可每当乳母过来喂饭时,卫家顷刻间就会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眼下就是这样,在人前总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杜氏都忍不?住冲女儿发?火,然而两人都拿卫羲和没?办法。

    有?了盛家两子乖巧嚼饭的对照后?,再看?看?自?己女儿,卫氏夫妇不?由仰天感慨他们生了什么混世魔王出来。

    最终卫羲和还?是乖乖坐下来吃饭了,无他,江知樾插着腰给出了威胁,倘若卫羲和不?好好的吃饭,江知樾以后?就不?带自?己雕得鸟给卫羲和,一听没?了玩具,卫羲和哭得打嗝,边哭边往嘴里扒饭。

    卫敬生怕女儿有?什么好歹,正要训斥江知樾,不?料杜氏却极为的挺江知樾。

    江知樾嘚瑟地冲卫敬

    吐舌,可把卫敬气坏了,当即放下筷子捞起?江知樾,不?顾杜氏的阻拦,卫敬照着江知樾的屁股就来了一巴掌。

    江知樾已?经有?七岁,当着这么多的人挨打,哪里受得住这种耻辱,眼眶瞬间一红。

    卫敬倒不?是真的想打人,只是想吓唬吓唬江知樾罢了,江知樾猝不?及防的一哭,最先慌得是卫敬,没?别?的,江知樾哭了后?,女儿的眼泪就跟不?值钱似的,哗哗的往下流,嘴里控诉卫敬乱打人。

    一时间,宴席上乱做一团。

    反观盛家,两个孩动作一致地张开?嘴,华宓君一一个勺子,舀起?两勺鸡蛋羹送进娃娃们的嘴里,两孩默默嚼着,丝毫不?受对面纷吵的影响。

    杜氏心累的扶额,禁不?住往盛家看?了看?。

    盛家的安静平和惹得杜氏羡慕不?已?,再看?看?自?家扯着嗓子嚎哭不?止的崽,杜氏嘴角抽了抽。

    饭毕,盛言楚随卫敬去给卫家祖宗烧香,出来时,卫敬忽面露苦笑:“羲和顽皮的厉害,我跟你义母光她一个就有?些顾不?过来。”

    盛言楚走在侧笑笑:“孩子憨态可掬才招人疼爱,我瞧着羲和就挺好,不?像我家那两个。”

    卫敬闻言顿足:“绥哥儿你抱回?去养吧。”

    盛言楚摩挲起?指腹:“义父,这事义母知情吗?”

    卫敬笑:“自?然知道,她喜欢绥哥儿,是真心实意?的想将绥哥儿养在卫家,只我瞧着绥哥儿这孩子在卫家并?不?开?心,再了,羲和更为喜欢你女儿,一口一个锦妹妹的叫着,我若将绥哥儿寄养在膝下,日后?几个孩子的辈分岂不?乱了套?”

    盛言楚欲言又止:“绥哥儿那孩子生下来就不?爱闹,并?非不?喜卫家”

    “我知道。”卫敬拍拍盛言楚的肩膀:“那孩子聪明,有?你悉心教导,日后?能成大器。”

    两人绕弯往后?院花园走,还?没?进去就听到几个孩子你追我赶的笑声。

    “冠不?冠卫姓其?实不?重要。”

    卫敬感慨道:“起?初听你家有?了双胎后?,我就没?打算要将两个孩子分开?,只你义母她有?心病,事情你清楚的,卫家多年前有?个男

    婴,为妾室所生,可惜早早去了。”

    盛言楚轻轻点头。

    “也怪我。”卫敬自?责道:“我私以为妾室会带着孩子在你义母面前耍威风,所以早早的将孩子抱到了你义母的院子,左右在哪都是乳母喂养,没?想到后?来”

    “生下羲和后?,你义母本该高兴的,可卫氏族里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后?的事,以至于你义母对绥哥儿起?了执念。”

    盛言楚:“那现在为何放下了?”

    他自?是欢喜儿子能回?归盛家,但他得弄清楚卫敬突然不?想养绥哥儿的理由,省得日后?两家为了这事起?龃龉。

    卫敬转首轻笑:“子嗣的事我无所谓,你义母也想开?了,等羲和长大,到时候还?要请你这个做哥哥的替她把把关,届时挑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儿郎到卫家做上门女婿才好。”

    “招婿啊”盛言楚咋舌。

    民?间赘婿不?少,但质量好像并?不?高,好些在成亲后?不?久就开?始暴露贪财好色的本性,娶平妻、纳妾,亦或是学贾琏停妻再娶,最不?堪的是,这一溜的骚操作用得都是正妻家里的银钱。

    更有?狠心的人,直接杀了入赘的那家人,然后?‘占山为王’。

    卫敬当然也担心这个,所以才让盛言楚在侧把关。

    “我卫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家产足够羲和做个逍遥自?在的大姐,也不?求她日后?的夫婿苦读科举做高官,只要能对羲和好就成,再有?就是,一切按入赘的行程来,孩子不?论男女都得随卫姓。”

    盛言楚嘴角浮起?笑意?:“往来入赘都如此,义父有?福了,以后?不?必忍痛送羲和妹妹出嫁。”

    到这,盛言楚地叹了口气,他家锦姐儿比卫羲和只一岁多,卫敬这么早就替卫羲和打算成亲后?的事,那他的锦姐儿

    一想到香香的女儿要嫁人,盛言楚不?免胸口郁气横生。

    卫敬揽住义子的肩膀,老神在在地:“咱们当爹的发?愁的事还?在后?头呢,少不?得咱爷们操心。”

    盛言楚哀怨叹气。

    内院中,杜氏拉着程春娘了好些话,相比华宓君,杜氏和程春娘相处的更融洽。

    当天晚上

    ,绥哥儿由着华宓君抱回?了盛家,娃娃像是知道自?个要回?家,一张嘴笑着就没?停过,可把盛言楚惊到了,要知道绥哥儿的面部表情少得可怜。

    -

    仲秋过后?,盛允南带着新娶的媳妇在盛家后?巷立了门户。

    因是盛氏族人关系亲密,盛言楚不?仅送了套宅子给盛允南,还?准许盛允南媳妇的两个哥哥来京城盛家借居求学。

    盛老爹和周密对此都感激不?尽,盛言楚当然也有?事相求二位。

    他家绥哥儿到目前为止还?没?个真正名?字,此番盛老爹回?水湖村,当是要帮他将两个孩子的八字送进盛家祠堂,如此同时,绥哥儿有?了正式的名?字,叫盛初绥。

    周密这边呢,盛言楚是想拜托周密替他在京城再寻摸一个墨石铺子。

    擒文斋倒台后?,盛家墨石铺子日进斗金,可惜门面太,地理位置太偏,京城其?他学堂的读书人想买一块墨石要费半天功夫才能进到国学巷,因而盛言楚准备在京城再开?一家分店。

    想到妻子在女儿出生没?两天就开?始盘算女儿未来的嫁妆事宜,盛言楚当立断,决定分铺就以女儿的名?字挂牌匾,称为‘锦书墨石’。

    周密早就想扩张门面了,拿到任务后?立马奔走在大街中,赶在桂榜张贴前,属于锦姐儿的第一间铺子有?了着落。

    这回?铺面地理位置优越,就在国子监往前走的主街上,对面一溜排的私塾社学,也难为周密费口舌将这等好地方下来,不?过也要靠盛言楚出钱,光去衙门教红契的银子就花了盛言楚千两,更别?谈铺子买进的价钱。

    拿到铺子的契条,华宓君额头抵着女儿的脑袋,笑道:“咱家锦儿往后?就是东家了,你爹方才还?呢,一年给你买一间铺子傍身。”

    锦姐儿扯着哥哥的衣袖,嘴里喊着锅锅。

    华宓君会意?,将趴在那撅着屁股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绥哥儿抱到双膝上站好,回?首学着女儿的口吻问盛言楚。

    “锅锅没?有?吗?”

    半睡的绥哥儿倏地睁开?大眼睛,锦姐儿跌跌撞撞地从床上走过来,盛言楚一把抱住女儿,笑得摸摸儿子的脑袋。

    “绥哥儿

    也想要么?”盛言楚失笑:“给锦姐儿置铺子是做嫁妆,难不?成绥哥儿也想要嫁妆?”

    “就你会瞎。”华宓君没?好气地瞪了眼盛言楚。

    绥哥儿啧吧下嘴,闭起?眼继续睡了。

    盛言楚:“”

    这孩子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

    桂花飘香时,京城大街上遍地可见?戴头巾的书生,盛言楚坐轿从旁经过时,均能听到各大茶馆里传出书生们吟诗作对的声音,好不?热闹。

    再过一日乡试便要放榜,盛家虽无人科考,却也等不?及看?桂榜,只因程以贵今年下场了武乡试。

    托詹全的福,程以贵用不?着千里迢迢回?临朔郡科考,同样在六部观政的梁杭云也不?用回?。

    两人一文一武,因没?个参照的人,两人都慌得不?行,尤其?是程以贵。

    作为詹全的徒弟,如果没?考中举人,不?止自?己脸面不?好看?,詹全那边也不?好交代。

    为此,桂榜没?有?下放之前,程以贵见?天的往盛家跑,放榜当天,本该休沐在家的盛言楚愣是被程以贵拖到了能将人踩死?的贡院门口。

    当年在临朔郡贡院门口差点被挤扁的阴影历历在目,盛言楚什么也不?要钻进人堆凑热闹。

    程以贵紧张的不?敢近前看?,盛言楚只好让阿九去,他们二人则坐在马车里等消息。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贡院门口的喧嚣声四起?,盛言楚掀开?帷帘,只见?贡院大门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随之书生们就跟奔涌的海水一般往前跑去。

    盛言楚恍惚间觉得自?家马车险些被这些书生们撞倒。

    前方阿九跳起?来张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程以贵的名?字,一目十行扫过后?,垫着脚的阿九忽而眼睛睁大。

    “叔、叔——”阿九艰难的往盛家马车这边移。

    程以贵急得跳下车,三步并?做两步从人堆里将瘦瘦的阿九拎出来。

    “咋样?”程以贵抹了一把脑门的虚汗。

    阿九蹦跳起?来,兴奋地揪着程以贵的胳膊,尖叫道:“中了,中了,武科第二!”

    程以贵呆呆出神。

    “今夜你怕是回?不?去了。”

    盛言楚斜眼看?着表哥,笑眯眯道:

    “得,阿九,你赶紧去跟我娘一声,记得让铺子里备一桌好菜好酒,夜里詹将军要跟他的爱徒把酒言欢到天明!”

    阿九笑着而去。

    程以贵憨憨笑开?,对着迎面而来刚出炉的武举人们拱拱后?,程以贵便交代盛言楚先回?去,他得跟师父报喜去。

    “哎,等会——”

    盛言楚话还?没?完,程以贵就遛没?了影儿,徒留盛言楚一个人站在马车边上。

    阿九还?要有?一会儿才回?来,盛言楚不?敢在人潮拥挤的贡院街上赶马车,只好上车等阿九。

    就在盛言楚假寐时,一道声音在车外响起?。

    “盛大人在里头吗?”

    声音很耳熟,但盛言楚一时又记不?起?是谁。

    撩开?车帷,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青年的俊脸,这张脸曾几何时是盛言楚最为厌恶的,这会子看?到,盛言楚眉头不?由皱起?。

    “你怎么在这?”

    王永年双交叉立在那,嘴角噙着笑,神采飞扬道:“今日是我朝乡试放榜的大日子,盛大人以为我为何在此?”

    盛言楚哼了声,他倒忘了王永年和梁杭云同在六部观政。

    往贡院门口觑了眼,盛言楚好整以暇地问:“不?知永年兄考得如何?”

    王永年含笑仰头看?着盛言楚:“勉勉强强上榜罢了。”

    盛言楚无语撇嘴,他才不?信王永年的鬼话呢,真要是才上榜的名?次,王永年特意?跑来和他搭腔做什么?

    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懒得搭理王永年,盛言楚冷漠地放下车帷。

    王永年见?状紧锁深眉,想的话愣是没?能出口,恰好有?书生们过来和王永年搭讪,王永年只好就此作罢。

    王永年才走,盛家马车外又有?人敲门,盛言楚以为王永年折返回?来问他有?关月惊鸿的事,遂没?了好脾气,只当自?己耳聋没?听见?敲门声。

    梁杭云纳闷,嘟囔道:“刚才还?见?他和人话,怎么转眼就睡了”

    听到话声,盛言楚赶忙探出头。

    “杭云兄。”

    “你在啊。”梁杭云笑了:“怎我敲你窗时你没?应?可是困了?”

    “没?。”盛言楚让梁杭云上马车,扯扯嘴角:“我不?

    想和某些人话而已?。”

    “楚哥儿是王永年吗?”

    盛言楚:“你看?到他了?”

    梁杭云凑近道:“你有?所不?知,他这回?出尽了风头!”

    低眸呷茶的盛言楚顿住:“他考中解元了?”

    梁杭云惊讶不?已?:“他同你得?”

    盛言楚微笑的将茶盏推至梁杭云面前:“我猜得,以他的才学,考中解元其?实并?不?难。”

    好歹王永年当年年纪就中了童生,甚至因为出色而被县令奉为座上宾。

    “你呢?”盛个楚又问:“考了第几?”

    “第二,就在他后?边。”

    梁杭云略有?些不?甘:“论起?努力,我比他更甚。”

    盛言楚温言安慰:“解元罢了,值得你为这生气?往年解元自?傲而没?考中进士的大有?人在,与其?纠结这些,杭云兄当把心思放在明年的会试上,届时会试大放异彩,自?有?人将杭云兄的名?字送到官家面前。”

    梁杭云点头不?止:“你得对,我钻现下的牛角尖没?必要,还?是会试要紧。”

    一会试,梁杭云忽猫着身从对面挪过来坐到盛言楚身边,静静地端详着盛言楚,良久方委婉道:“楚哥儿你出身大三元,会试上想来颇有?心得,能不?能、能不?能”

    乡试前梁杭云就经常抱着书本来盛家堵盛言楚,从前国子监月考也是这样,梁杭云有?如今的成绩,和盛言楚的教导脱不?开?关系。

    盛言楚十分不?喜欢教人,不?过这种厌恶在阿九和梁杭云身边渐渐守得云开?见?月明,梁杭云和阿九都是属于一点就通的人,总之比教钟谚青要轻松。

    为了好兄弟的前程着想,也为了打倒王永年,盛言楚铆足了劲给梁杭云补课。

    梁杭云现在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学子,白天要去衙门点卯,唯有?夜里才有?空温书,为了赶上盛言楚教授的进度,梁杭云硬生生在一个月里瘦了五六斤。

    梁母为之心疼,想劝梁杭云不?必这般刻苦,梁杭云笑笑:“不?碍事,外头想得楚哥儿指点的读书人不?枚胜举,我有?这等会,该珍惜才对。”

    梁母疼儿,见?劝不?通只好作罢,李婉得知梁杭云这

    般勤勉,便叫下人往梁家送去一碗又一碗炖煮好的补品。

    梁杭云每回?喝下补汤都会写一首诗回?赠,李婉才情好,一来二去,两人竟皆被对方的笔墨倾倒。

    -

    十月后?,京城气温转冷。

    这天盛言楚拖着疲累的身子从太府寺出来,才搭着阿九的下马车,程春娘身边的大丫鬟翘首以待地站在门口,见?到盛言楚,大丫鬟忙走了过去。

    “老夫人亲自?做了几身衣裳,请爷过去试穿。”

    盛言楚一捏身上才换得新衣,顿时明白了他娘的意?思。

    果不?其?然,这些衣服都是给柳持安做得。

    程春娘特意?去虞城挑了上好的布料,一口气做完外袍后?,还?做了几件换洗的亵衣,至于鞋袜,也是有?的。

    看?到榻上整齐摆放的衣物,盛言楚酸了下,揶揄道:“娘这些都要送给巴叔?”

    程春娘没?觉得不?好意?思,笑道:“你吃什么醋?你入冬的衣裳娘早就下针做好送给你了,如今得了空闲,还?不?准我给你巴叔做两套?”

    盛言楚打量着榻上堆成山的衣裳,噎了下,这是两套?

    程春娘坐过来,压低声音道:“楚儿,你看?你什么时候让我去一趟西北,咱们京城都开?始冷了,想来西北已?经下起?漫天大雪。”

    “你巴叔他没?去草原过冬,留在寨子里冷清的很,身边跟着得又是一些不?懂照料的男人,我担心他寒症加重”

    盛言楚惊喜他娘的开?窍。

    距离上回?相见?已?快有?两个月,盛言楚是过来人,清楚恋爱中的人都希冀着天天腻在一块,他娘守寡多年,好不?容易能跟柳持安感情稳定下来,盛言楚自?是希望他娘能永远幸福。

    只不?过

    “娘。”

    盛言楚推推额头,面带倦色道:“太府寺最近忙着盐务和秋税,我属实脱不?开?身送你下骫骳山。”

    程春娘眼睫微颤,掰着桌拐:“没?事,等你闲了——”

    盛言楚打断程春娘:“秋税要忙到十一月底,盐务的事,不?好,年底都要围着这事打转。”

    程春娘眼神一下黯淡下来。

    盛言楚略一思索,道:“娘,您一个人去成吗?”

    “我一个

    人?”程春娘想她不?太认得路。

    “黑熟悉。”

    盛言楚肯定不?会让程春娘独自?一人徒步走在山间:“黑是西北白狡,我瞧它能唤来不?少林中同伴,有?异兽狡护送,想来林中动物不?敢近您的身。”

    程春娘想着盛黑庞大的身躯,轻轻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盛言楚目送盛黑驮着他娘往骫骳山下走去,盛黑和山中异兽狡混熟后?,渐渐摸索出几条近路,才一天不?到,公寓里传来了动静。

    正在太府寺商议朝事的盛言楚借口出去如厕,待看?到书房地板上躺着盛黑刁回?来的平安信,盛言楚终于松了口气。

    为了奖励盛黑,盛言楚开?了一罐程春娘放在冰箱里的羊肉丸,放在地上就行,盛黑在山里野饿了自?己会回?来吃。

    做好这一切,盛言楚回?到茅房,才准备推门出去,就听隔壁传来低低的话声。

    “咱们这么劳心劳力的作甚?”话的人盛言楚认得,是太府寺的同僚。

    “到了年底,一本一本的盐务折子往咱们这儿送,咱们呕心沥血的帮着盐政大使整合账务,可到头来呢,丁点黄金都没?见?着!”

    “可不?吗?”立马有?人附和:“每年盐课所得的税银不?下百万两,十之一二都进了盐政大人的口袋,咱们呢?”

    拍拍干瘪的口袋,两人苦笑。

    盛言楚嘴角一勾,盐政官揽收巨资得朝廷准许,他们羡慕不?来的。

    回?到内屋,方桌上几名?官员拨算盘拨得抽筋,望着笔下惊天的数目,几人惊呼傻眼。

    盛言楚不?插算账的事,可当他听到方桌上传来啧啧声,忍不?住探头看?去。

    运往国库的盐税数字倒没?将盛言楚吓到,他在意?的是地方盐政官递交上来的预申折子。

    有?人见?盛言楚对着折子拧眉,热心解释道:“盛大人有?所不?知,这两年海盐不?受百姓待见?,江南以北的百姓想买盐只能依赖井盐和池盐,这些盐哪里够数,所以盐运使才递了预申折子。”

    预申,也即是提前支出下一年的盐。

    盛言楚此刻不?欲跟太府寺的人理论南域海盐并?无不?妥之处,让他觉得

    意?外的是,既然已?经预申了下一年的盐,银子呢?

    太府寺的人虽惊叹盐税的银子多,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感慨今年的税银比去年多。

    支出去的盐比去年多一倍,为何盐税没?有?变化?

    可别?盐商们今年都在降价卖盐,要知道南域的海盐退出市场后?,余下盐的价钱一天一个样。

    拘在太府寺的官员不?知道现下的盐价多少,盛家有?两家锅子铺,盛言楚能不?清楚如今的盐有?多贵?

    所以,剩下的盐税去哪了?

    “这”几位核账的太府寺官员面面相觑。

    事关重大,太府寺上下不?敢疏忽,忙将南北各地的盐税账本都拿出来重新核算,唯恐是他们自?己在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三天后?,盛言楚一进太府寺就看?到了一双双青黑的眼袋。

    “盛大人呐——”几人喊得极为哀凄。

    盛言楚身子一凛,当即知道盐税出了大问题。

    -

    待看?到官员们呈送上来的亏空,宝乾帝勃然大怒,不?多时,各衙门均知晓几位盐政使官官相护,营私侵蚀致使朝廷盐税亏空高达八百万两有?余,此事一经传开?,满朝哗然。

    涉案的盐政有?三位,底下各处盐场的盐课大使更是不?计其?数,一层一层往下查后?,盛言楚发?现,贪图朝廷盐税的人可不?止盐务上的官员,还?有?地方上的盐商。

    官商勾结,上下期满,经年滚利后?,哪里只亏空了八百万两。

    宝乾帝怒不?可遏,命三司彻查到底,越挖越深,以至于六部都受到了牵连,最严重的是工部。

    修缮之事以及屯田、水利等都由工部把持,看?似毫无油水的工部,竟贪得最多。

    十二月初,三司呈上纠察折子,上面除了写有?盐政相关的官员要斩首抄家外,再有?就是为庇护伞盐政官开?脱的盐商们的定罪。

    不?过,还?有?一人令三司不?好下。

    那人是淮亲王。

    “淮亲王其?幼子长孙谷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工部数万两白银,淮亲王对此事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龙椅上的宝乾帝威仪赫赫,沉着脸让三司公事公办,用不?着因为淮亲王是皇亲而有?优待。

    很快,刑部尚书拿着圣旨去淮亲王府捉捕长孙谷,宝乾帝恩威并?施,并?没?有?将长孙谷杀害,而是命淮亲王府将挪用的白银补上。

    而长孙谷,即日免去其?工部的职位,等过了年,再由刑部押送西北流放三载,以儆效尤。

    -

    太府寺将盐税亏空的事报上去后?,整个衙门得了宝乾帝的夸奖,尤其?是盛言楚。

    事情了结不?久,宝乾帝便给太府寺官员加俸三成,连休沐的时间都比其?他人多了三天。

    这天盛言楚正抱着孩子赏雪,只听华宓君道:“我早就知道官家对二公主十分厚待,可这罚得未免也太轻了吧?”

    两个孩皆换上了喜庆的红棉袍子,带着毛茸茸的毡帽,可把盛言楚乐得,一回?到家就一抱一个,恨不?得粘在上才好。

    锦姐儿呆不?住,非要下去玩雪,盛言楚哪里敢让女儿在雪地里打滚,便叫阿九掺了几桶雪放亭子石桌上。

    绥哥儿懒,见?老爹将妹妹放到地上玩雪后?,绥哥儿两只立马揪住盛言楚的衣领,死?活不?下去。

    没?辙,盛言楚只好抱着儿子和华宓君话。

    “也就你这样不?做官的人才会误以为官家对淮亲王下留情。”

    华宓君:“?”

    盛言楚握住一把白雪捏了个兔子给儿子,挑眉道:“自?古流放的人要么一身伤回?来,要么一身枯骨回?来,长孙谷又是那等金贵的世家公子,他在外能受得了三载?”

    见?儿子一声不?吭的将兔子捏成渣渣,盛言楚心梗了下,重新抱起?皱着眉头不?悦的儿子。

    绥哥儿就稀罕趴在爹娘肩头,这一抱又乐呵了。

    哄好儿子,盛言楚续道:“昨儿淮亲王已?经进宫,除了上缴长孙谷贪去的那数十万两,再有?就是将中的亲王印还?给官家。”

    华宓君正带着山栀等丫鬟采腊梅上的雪水,闻言错愕抬头:“这是不?打算做异姓王了?”

    盛言楚摇头:“年后?淮亲王将亲王之位传给长子,其?长子袭爵,下一代则降为郡王,以此类推。”

    换言之,再过几十年,世间将不?会存在淮亲王。

    华宓君大吃一惊:“就因为一个长孙谷,淮亲王将亲

    王之位赔了进去?”

    盛言楚低头觑了眼已?经睡着的儿子,声道:“亲王位子迟早要收回?去,老淮亲王算有?脑子,知道借此会打消官家的顾虑,还?能救长孙谷一命。”

    正着话,丫鬟进来通传,梁杭云和李婉来了。

    有?客上门,盛言楚不?好抱着孩子,将睡得打呼噜的儿子放进暖房后?,盛言楚和华宓君来到偏厅。

    这二人来此要得当然是淮亲王府的事。

    梁杭云淡瞥了李婉一眼:“还?是李家老祖宗有?高见?,料到长孙谷不?是良配,否则婉姐儿嫁进王府,今个定然要受委屈。”

    盛言楚和华宓君相视一眼,李婉为之忿忿道:“你们还?没?听到风声吗?淮亲王一家就是个空壳子,平日里奢靡成风,俨然是个外腴中瘠的门第,亏得二公主出行要用金粉敷面,殊不?知这里头的银钱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先帝不?喜淮亲王,所以淮亲王这一脉在朝为官的寥寥无几,长孙谷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恩荫入仕走不?通,就走正经的科举,没?想到一做官就起?了贪污受贿的念头,那十万两白银的罪魁祸首是长孙谷,可享受的人却是淮亲王府那一大家子!”

    盛言楚听到这猜到了些许,联想梁杭云进来得话,盛言楚微眯眼睛:“莫非淮亲王府如今连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

    “正是呢!”

    梁杭云道:“我过来的时候,各大茶馆的书先生都是议论这事,淮亲王送进国库的十万两银子是找几个儿女凑着,偏也不?是正经亲生的孩子,而是找外嫁女或是媳妇。”

    着,梁杭云幽幽地睨了眼盛言楚,半开?玩笑道:“亏得你有?远见?,当初没?有?答应娶淮亲王府的庶女,否则这会子你就是他们王府的钱袋子。”

    李婉掩口轻咳了一声,示意?梁杭云看?华宓君。

    华宓君放在桌下揪了揪盛言楚的胳膊,面上却笑而不?语。

    盛言楚:“”

    他这遭得什么罪?他连王府那位庶姐的面都没?见?过!

    -

    此事发?酵的极快,梁、李二人才走不?久,有?关淮亲王府挪用儿媳嫁妆,逼迫外嫁

    女往家里揩银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开?。

    这等事当然不?能容忍,还?没?到年节后?拜年的时候,淮亲王府门前的雪就被踩得泥泞不?堪,当然了,若能忽略王府墙壁上那一圈圈骂人的诗文以及惨不?忍睹地挂着臭菜叶子的大门就好了。

    搁在以前,二公主早就哭嚎到宝乾帝跟前,但今个不?行,宝乾帝光对淮亲王府挪用儿媳嫁妆这一件事就气得不?轻,何况后?边还?连着要外嫁女往家里揽银子这桩丢人的丑闻。

    才一夜而已?,淮亲王府的名?声烂了。

    老淮亲王压根就不?是个扛事的男人,见?朝中诸人都拿有?色眼光看?他,老淮亲王立马上奏,恳请宝乾帝准他年前就卸任淮亲王之位。

    新上任的淮亲王是二公主的长子,做得更绝,亲王的帽子还?没?戴稳就跑进宫他不?堪大任,请求宝乾帝另择他人接任亲王之位。

    淮亲王府早已?入不?敷出,又是那样臭的名?声,这时候站出来接的只能脑壳有?病。

    见?无人上前袭亲王的位子,宝乾帝呵呵干笑,随后?心满意?足的令人将淮亲王的爵位撤了。

    窝在家猫冬的盛言楚听到这事时笑了笑,他先前就怀疑宝乾帝在其?中动了脚,不?然谁会知道淮亲王府送进宫那十万两白银的来历?

    要鸡贼,当属宝乾帝,轻而易举就将老皇帝的心头之患铲除了。

    越想越觉得一切太过巧合,盛言楚甚至在想,长孙谷在工部贪得那十万两白银会不?会也是宝乾帝暗中搞得鬼?

    -

    宫里的宝乾帝这个年过得异常开?心,可惜,年后?开?衙不?久,百官上奏的第一桩事顷刻让宝乾帝的脸拉得比驴还?长。

    自?从盛言楚帮太府寺的人指出盐税上的纰漏后?,太府寺的官员越发?喜欢和盛言楚唠嗑,这不?,几人又围在一块起?话来。

    “官家登基已?有?两年多,是该开?枝散叶了”

    “宫里的娘娘少吗?”一个耿直的老臣嗤笑:“这么久也没?见?宫里传出好消息,难怪朝中有?人急着上奏官家选妃立后?。”

    盛言楚啧了声,这会子宝乾帝想来头很疼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